第47节
一开始他只是想先确定是不是泊瑟芬,却发现冥府在举行竞技赛,热闹永远是偷窃最好的舞台,施展偷窃神力的神灵毫不犹豫改变计划,大胆偷走了正在吃橄榄的少女。
梦里出现一条通往大地的道路,他握紧泊瑟芬的手,毫不犹豫地飞驰上去。
坐在椅子上的泊瑟芬呼吸渐停,手指上没来得及吃的橄榄轻滑而下,落到脚边。
而已经看到赛车终点的哈迪斯习惯性抬头,去追寻她的目光,却看到她斜靠着椅子,紫色的毯子的滑在脚边,恬静的睡脸安静得如同死去。
死去……
噩梦
这是在做梦吗?
无数马蹄踏过竞技场满是裂缝的地面, 鞭子抽打马股脊的暴烈场景刚在眼前掠过,她眼前就猛地一黑。
明明是坐在坚硬的石椅上,身体却突然坐空往下坠落。视觉也由黑转白, 无数的网状的光点从四周涌出, 将竞技场的现实画面吞噬殆尽,将她拖入更深更诡异的白海里。
泊瑟芬茫无头绪地伸出手,企图摆脱这种滑坡般的摔落感。耳边的马蹄声渐远,哈迪斯也不见了踪影,脑子所有的念头跟糊了层雾,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也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只是本能知道,她好像是在梦境里, 那么热闹的比赛竟然把她无聊睡了?
泊瑟芬正打算催促自己醒来的时候,一个金发青年从雾里飞跃下来。
他头戴着锃亮的低冠帽,白色小翅开在帽子两边,脸孔被拥簇挤来的雾气遮盖住,他声音急促:“泊瑟芬, 快跟我来。”
他立刻抓住她的手, 脚下的鞋拼命扇起来往前飞翔, 雾气被扇开露出了男人那张年轻却又陌生的脸。
泊瑟芬觉得这个梦真是没头没脑,梦的虚无茫然感压得她开不了口, 只能跟着这个可能是梦自己虚构出来的男人往前飞翔。
难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做个梦都想要逃离冥府?
泊瑟芬忍不住往下一看,却看到了整个火光如橙油的竞技场正踩在她的脚下。
椭圆的长赛道上哈迪斯如同一团黑色的风暴跑在最前面, 他的面容也被梦境蒙上一层柔软的光雾, 在看到终点的时候习惯性地抬头, 看向高台上的王座。
这个动作让泊瑟芬有种诡异的真实感, 他在自己梦里竟然这么生动自然,以前做个梦都是各种模糊,各种没头尾的经历。
哪怕醒来也是时常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梦。
她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向那个带着她飞翔的年轻男人,只看到他的背影,一头金发异常显眼。
她试着开口,梦里不着边际的麻痹感让她捉不住自己的声音,问出口的话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是……”这个谁还没有说出口,她就听到一声长鸣,是马匹痛苦无比的嘶吼从脚下传来。
泊瑟芬忍不住去看,虽然知道梦境什么诡异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可是当自己回头就撞上一双充满冰冷怒火的眼睛时,还是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生气的样子像极了噩梦。
泊瑟芬看到正在比赛的哈迪斯,在最后一段赛程不知道为什么猛然拉扯住缰绳,四匹疾驰的黑马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伤到,急刹住的马被巨大的力量扯裂开了黑色的马皮,只看到森然的白骨架。
这是死亡之马,没有生命的血液跟鲜肉。
立于驭手之位的冥王,甩出无数条死亡鞭子,抽打在白骨马上让它们用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弯,直接往她这边冲来。
哈迪斯披挂在身上的黑雾轰然弥漫开,所有灯火都被黑雾吞噬成细碎的火星,马匹踏上了火雾之路,像是一头失控的狮子发狂地追逐上来。
死亡的愤怒让观众们都惊恐地大叫起来,复仇神们头顶的毒蛇也落到地上,化为巨蛇发出凶残的吐舌芯的声音。
三位审判官也不解地跑到石台边缘,却害怕冥王肆无忌惮挥散的死亡之力,不敢继续追过去。
死亡是冷静克制的,如同时间一样规矩而刻板地沉默着,从来没有遇到死亡突然咆哮的时候。
“怎么了……”
他们的声音太远了,导致泊瑟芬听不清楚判官们在窃窃私语什么,只觉得这个梦真是混乱,又异常真实。
哈迪斯声音却穿过这片混乱的噪音,冷酷得让人头皮发寒:“你要去哪里,泊瑟芬。”
泊瑟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做个梦都要接受这家伙的追逐跟质问,她怎么就活得那么憋屈,没有多想她随口回答:“离开你。”
梦的沉重,让她说话很困难,被人拉住的手指也没有任何感觉,四周都是诡异的雾霭跟扭曲的空间线条。
这更让这个梦显得毫无头绪。
因为她竟然在哈迪斯那张很少见到情绪起伏的脸上,第一次看到这么明显的表情波动。
骤然而至的悲伤让他的唇角颤抖了下,眼尾的线条跟眉头却纠结出愤怒的纹路,随着黑雾里的火焰消失,他眼底的光泽也跟着干涸。
这种被彻底伤到的样子,让泊瑟芬失去了呼吸,她甚至都想收回自己的话,又突然想到这只是个梦而已。
不用那么认真。
但是她应该要醒来,哈迪斯快要夺冠了。
如果他跑第一抬头发现她睡着了估计又要黑着脸瞪她。
就像现在这样。
要从梦里醒来很困难,这么清醒的梦更是让她一时找不到窍门,好像是需要挣扎一下,或者让自己痛苦起来就会自然睁开眼。
她试着甩开那个拉着她飞的人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使不上力气,很多时候梦里的人确实浑身松软得跟块空心奶油,没有控制自己力量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