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节
黄贵便将那些证据统统给拿了上去。
曾巩一个人还看不过来,索性将这些证据全部分给下面的司法官员。又向张斐问道:“本知府先假设你所指的这些土地都存有争议,但是还有五十顷官田,这你又作何解释?”
张斐笑道:“回知府的话,我认为这些证据是属于一个整体,不应该在公堂之上,分成有效和无效的两部分,就好比往一盆清水里面扔入一小坨泥巴,你无法去告诉别人,还有这里面还有一瓢水是清的。
关键也不能这么分,要是这样的话,那检察院每回起诉,都可以收集一大堆账目,被告能找到多少问题,那就减多少,这跟无法无天又有什么区别,而且,可不是每个被告都有赵知事的财力去证明这些证据存有问题。
检察院作为起诉一方,他们提供有问题的证据,理应要为此负上全部责任,而这份证据作为控诉赵知事侵占官田的唯一铁证,既然失效了,那么赵知事当然是无罪的。”
曾巩皱眉思索片刻,道:“你们上前来。”
张斐与苏辙立刻上到曾巩身前来。
曾巩小声道:“张三,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检察院可以回去之后,重新整理证据,重新起诉,你何不拿出更有力的证据去辩诉?”
张斐笑道:“曾知府,你今日判赵知事无罪,过两日再判赵知事有罪,这可能会影响到开封府的权威”
曾巩登时无言以对。
张斐又道:“检察院作为起诉方,提供非法证据,我不知道他们是粗心大意,还是有意为之,但如果还给他们机会再告,那检察院永远都可以这般胡来,他们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我认为既然是他们出错,那么利益就应该归于赵知事。到底此番起诉,也给赵知事造成极大的困扰,还请曾知府给予公正的判决。”
曾巩不禁看向苏辙。
苏辙充满愧疚地点点头:“抱歉!这是我们检察院的疏忽。”
税战(二十)
张斐好几回打官司,都是依靠细节取胜。
许遵也曾多番叮嘱他们,细节细节还是细节。
而苏辙他们也以为自己已经做到足够细致,再怎么这证据也不可能出问题,但但到底还是没有人家张斐细。
这份看似铁证的证据却存有巨大的争议。
更有趣的是,这二者用的手段都是如出一辙,官府将民田视为荒地,根据律法没收官府,而赵文政将官府的牧场视为荒地,然后根据律法规定,派人去“开垦”,最后据为己有。
根据张斐所提供的证据,目前这片土地到底是荒地,是官田,还是民田,都无法确定,那检察院凭什么去告人家侵占官田。
再加上检察院本就是国家机构,且又代表着官府,而他们手中的账目又是官府提供的,如果明知官府提供的账目是有问题,还要判的话,这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到时完全没有法律可言。
当张斐和苏辙回到座位上时,在坐的人从苏辙的脸上已经得到答案。
这罪名估计是很难判得下来。
但苏辙也没有气馁,因为还有一条罪名,那就是贩卖私盐。
这个罪名一旦判下来,是可以判得非常重,甚至可以处以死刑,虽然死刑不适用于宗师,但只要成功,有无前两条罪名都不重要。
逃不过这条罪名,那之前你辩驳的再漂亮,也是无济于事的。
都是死路一条。
反观张斐这边,那许芷倩整理着文案,但神情不但没有变的轻松,反而变得更加凝重,仿佛他们处于下风一般。
将整理好的文案放到张斐面前时,许芷倩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那招真的能行吗?”
张斐笑道:“如果我有十分把握拿下这条罪名的话,那我就得收赵知事三万贯,而不是两万贯。”
稍作修整后,苏辙便要求传王洪进上堂。
等到王洪进坐在被告席上,苏辙问道:“王洪进,根据我们所查,你在去年曾贩卖三千余斗私盐到许州,不知你可认罪?”
“我反对!”
张斐立刻站起身来,道:“我认为苏检控的问法,是带有误导性的。”
曾巩好奇道:“误导性?”
张斐点点头道:“王洪进去年只是运送三千斗良药去许州,而不是私盐。”
“良药?”
曾巩惊愕道。
将药认成盐,检察院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吧?
张斐点点头道:“不错,是救命的良药。”
曾巩不禁看向苏辙。
一时间院内院外也是议论声大噪。
难道又是赤裸裸地诬告?
王安石、司马光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关于侵占土地,官员们心里都很清楚,但是贩卖私盐,他们并不知道这具体内情,这不会搞错了吧。
也不应该啊!
赵文政贩卖私盐,也是有些官员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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