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节
禁军士兵每年所得,折算大概在五十贯,厢兵每年所得大概在三十贯。根据庆历时的规定,若士兵在边境作战,军饷将一分为二,一半给予士兵,一半给予家属,而因战事至伤残,且不能继续留在军中者,亦有两种选择,给平日一半钱粮,终其一生,亦或者一次性给予三十贯。”
张斐道:“既然如此朝廷规定,显然是官府没有按照规定发放钱粮给陈光。”
许芷倩道:“根据规定,官府是可以发布帛代替钱粮的,因为官府收上来的,货币只是少数,多数都是布匹、粮食、酒、盐、茶,酱菜,官府也是有什么就发什么,至于这布帛的好坏,那可就没有具体一说。故此还有专门的牙人,负责帮助这些士兵家属,将这些发现来的货物换成钱粮,以供日常所需。”
张斐笑道:“是吗?还有专门的牙人干这事?”
许芷倩点点头,“因为许多士兵的家属,不懂得去贩卖手中物资,故有专门的牙人帮忙,但他们也是要看货的,如盐茶酒就好卖,但如这些布帛就很难卖,牙人还得收一笔钱走,这番折算下来,士兵家属往往得到要比实际少不少。
而官府既然每月都有发放布帛给陈光的妻子,那就不算是违反政令。
至于拖欠抚恤金,也是常有之事,因为每年抚恤金额是没有定数的,如果财政充足,仓库有剩余,那自然是好说,可如果财政不足,可能就要延缓,毕竟陕西的部分军费,还得从京城调拨。”
高文茵道:“那也不至于发不了这点钱啊!”
许芷倩道:“官府一般是优先前线战事的支出,其次文官武将的俸禄、抚恤,最后才会轮到士兵。”
说到这里,她稍稍一顿,“而且这可不是一点钱,如这种情况可能是很常见的,如果陈光讨回钱粮,那么其余士兵也都会来讨。”
张斐苦笑道:“难怪我都找来此案的具体消息,检察院那边还是没点声音,看来他们也是遇到难处了。”
许芷倩问道:“张三,你有办法吗?”
高文茵也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张斐。
张斐思索半响,道:“此事我们得非常慎重,如果我们判定官府要赔偿,但官府却以财政不足拖延,亦或者以烂布充数,这将会影响到我们皇庭的权威。”
高文茵道:“可是上回三郎不也让官府赔偿给了那些盐商。”
张斐道:“那才多少钱,而且发放盐债,能帮助解盐司得到更多。如果只是陈光,那倒也好解决,但就怕会引来更多人,官府可能真的赔不起。唉谈到钱,朝廷也有可能是另外一副嘴脸了。”
许芷倩问道:“你赚钱的手段,恁地厉害,不如再帮朝廷想个办法。”
张斐苦笑道:“这跟盐债不是一回事,这办法可不是那么好想的!先不说这些,还是看看检察院方面会怎么做,说不定苏检察长会有办法的。”
他之前不想来西北,也是这个原因,盐政、军政,都是一滩浑水,其中必然是有违法行为,皇庭又是要讲法律,如果司法无法去纠正,这反而会得不偿失。
关于盐债,他是有备而来,但这事他是真没有准备。
苏检察长?
苏检察长现在头都是大的。
苏辙本想看看具体情况,如果对方愿意息事宁人,他也会愿意的,毕竟他也知道,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可是非常复杂,检察院目前还没有能力去追根溯源。
可是哪里知道,各官署就没有一个给面子的,你们要查就查,反正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到时就由皇庭去判吧。
可查着查着,他们就发现有些不太对了。
“检察长,这这就没法查啊!”
陈琪看着满屋子的账目,不禁道:“要调查清楚,官府确实是按照规矩办事,当时只有那些布帛,这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啊!”
王申也道:“而且他们恤养司、军资库、转运司、仓司,粮料院,各个官署是相互推卸责任,最终也一定是查到三司头上去,因为到底是由转运使根据三司的命令,来分配河中府各州县的存粮,这其中就包括军费在内,这可能一年都查不完,那些人明显就是在玩弄我们。”
管理军饷的官署,是有很多个官署组成的,要证明当时仓库里面只有那种烂布帛,其余的钱粮是有具体规划的,那是要查很多官署的账目。
无论是司马光,还是王安石,都对公检法的繁琐,提出过一些质疑。
因为查证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苏辙紧紧握拳,一拳捶在桌子上,怒不可遏道:“若非担心引发更多人前来告状,给国家财政增负,我又岂会给他们机会。真的要查,不出三日,我便能够找到证据,向皇庭提起诉讼。既然他们如此不知好歹,那咱们也犯不着给他们留有颜面。”
可说到这里,他握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来,“但如果要起诉,恐怕还是得跟皇庭商量一下,毕竟可能引发很多士兵前来告状,所引发的后果,可能也是不可估量的。”
直接梭哈?
蔡府。
“卓主簿,可有查清楚?”
蔡延庆向刚刚入得屋来的卓群问道。
卓群道:“下官去打听了一番,虽无具体证据,但看上去,真不像似有人在背后谋划。”
蔡延庆好奇道:“那就奇怪了,为了这一个小兵,去引检察院调查,只会得不偿失啊!”
卓群道:“这军费各司转来转去,雁过拔毛,多少都是有些问题的,要是蔡知府你亲自过问,估计也就给了,但问题这是检察院过问,如今谁也不相信检察院,各司都担心,如果由自己来承担,会引来检察院的调查。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他们也对检察院的行为,感到极为不满,认为检察院是在干预他们的政务。
其三,如果检察院一查,他们就补上,可能会引发更多人去检察院告状,这么下去,各司的问题也都会暴露出来。”
蔡延庆叹了口气,“是呀!这是避免不了的呀!”
原本这个权力结构已经非常稳定,其中套路,大家已经玩了几十年,你这一来,直接打破之前的权力结构,你们又这么强势,事事讲法律,这谁不害怕啊!
其实从这一点,也能够看出王安石的无奈。
他为什么不先去整顿吏治,原因也在这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徒手去凿,这得凿到何年何月去。
只怕这里还只是刚刚凿一个洞,那边财政已经先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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