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出来碰到王兄/蛇/缘起[剧情章/回忆]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顺从感与依赖,几乎可以满足男性心中某种作祟的欲望。
法老抚摸着不自觉打开的双唇,感觉到少年强压下的颤意,悠悠道:
"你初来乍到那死者便负责你的饮食起居,我原以为你们是焦不离孟的关系。"
"那个已经不是了。"希涅厌恶地垂眼。
过了片刻尼菲斯托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少年彻底笼罩。
他环过希涅敏感的腰,将人抱了起来,让他坐在高处的椅子上。
下一瞬,希涅脚背绷得发白。
男人低笑了几声:"说来他还是我安排给你的,…看来是该补偿你什么才对。"
烈日复升了又落,距离上次夜谈过了几天,此时户外天光极盛,宫殿前呼后拥地接待朝臣权贵。
庞大石象屹立在沙漠一轮红日下,以高高在上的神性俯瞰众生百态。
更远处铺天盖地扬起的王旗中,法老的船队簇拥而出,通体镶满黄金宝饰,在天幕下投射巨大翦影。
希涅本来该负责款待的事宜,偏偏有人不希望他露面,就索性从善如流地溜达出去。
"姐姐,知道西侧大门怎么走吗?"
宫女先是一惊,掩唇笑了下:"我告诉你呀如此…再来…不过,你没出过宫吗?"
"还没呢。"他弯眼道谢后,便披上兜帽离开,不巧撞到一群开路的卫兵,不由心烦意乱看了眼。
透过顶层光亮,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从群众中传来,紧接着雄伟门柱的拐角便出现一个熟悉到不行的人影。
是法老王。
男人似乎也看到了他,朝他缓缓露出一个笑,下一刻身旁簇拥的学者们殷勤地向他介绍起船只。
隔着一段距离,只能看到那些平素自诩清高的人,或站或跪在毒蛇盘根错节的末梢,而他们身旁王所拥有的权势,足以令崇拜者感受到阶级上的无穷差距。
希涅不自觉停顿,接着扭头离开原处。
他去了西南方最近的酒馆,平常处理象牙生意的亲戚曾带他来。
床上琳琅满目甚至点缀身上的,如银河流溢,都是出自他手,希涅每次见完他,就会把这些收集起来变成积蓄。
集市傍着尼罗河和无花果树一览无余,他走到遮阳的木檐下,刚推开柴扉就扑面一股凉气。
"给我一盘鹰嘴豆炖羊跟奶酪酒。"
角落的议论声一阵趋小,须臾又鼎沸开来。
他听着一些闲话家常,从中捕捉到出航跟神庙的字眼。
两人交谈声在一片聒噪中不怎么显眼,却诱人的动听,希涅扬起艳阳一样的笑容,低声道:"别装了啦,大叔。"
"我叔叔给你很多钱吧?"
"那你想要什么?"站在他对面的是酒馆的负责人,端着酒杯挑眉道:"我哪次没给你免单?"
"别敷衍我,上次给你带来的珠宝,你说会打磨成…"希涅垂下的睫毛微颤,然后伸出双手:"宝刀呢?"
"这东西不适合你。"
他就是知道对方背地里涉足的产业,才忍痛把财产交出去的,不由追问:"这是我要拿来送人的,你不想的话就把原物料还我。"
"可以。不过,我把它做成了更适合你的东西。"
希涅忽然感到手腕的金镯被俯身亲了下,在看到宝匣里的水晶坠链和嵌钻时心底莫名发寒:"我不想要这个,你赔给我这里最值钱的东西吧。"
"好啊。"他薄唇勾起一丝兴致盎然的微笑。
希涅接着走上架着长剑的台阶,晦暗石象伸出的手握着一颗心脏大的宝物,他当即眼睛一亮:"就要这个了。"
只是前脚刚要离开,男人双手抱胸叫住了他:"对了,你的主人怎么没跟你过来,或者…你的叔叔?"
希涅回了眼便推门而出:"他很忙啦。"
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挤满了小贩跟人潮,可以想见码头繁忙的景象。
各种叫卖声令人目不暇接,大海将浪潮推上神明所在的天空,令人心驰以往。
越来越灼热密集的视线,让他有种被无形跟踪的既视感。
接着矮墙浮现一个遮影,希涅正在看用来画眼影的矿石,和身前穿着清凉的板娘言笑晏晏。
"真的不留下吗?"女人按着胸脯,红唇亲热道:"我可以给你化个妆。"
"抱歉。"
在拒绝掉这样的不知几个人后,他从宽敞的大道走进空无人烟的开阔平面,潮水的湿气混合海风,几乎瞬间,有什么遮蔽了视线。
希涅揉着被撞的额头,看到视野里壁垒分明的胸膛,向后一退。
"是离家出走了吗?"穿着制式盔甲的青年靠在墙面,姿态随意地拿起一只手嗅了嗅,"看来还是只小偷猫。"
语音落下,亲在手指的脸颊便被一搔。希涅皱起眉:"你误会了,阁下。这是我的东西。"
然而对方却像是不跟他讲理般,放在剑柄的手饱含恶意,他朝他伸出手,"抱歉,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沉默片刻,希涅被带去一个地方,"你这样出尔反尔不怕遭报应吗?"
"我只是想邀请你去我家作客。"酒馆老板拿起原先给他的东西,笑道:"结束了就还你好不好?"
希涅想了想:"这很值钱?"
"嗯…上古的遗物,"他接着说:"听过十大秘仪吗?…活死人、肉白骨、死者呼唤、时光倒流、禁忌之门等。"
"这听起来很邪恶。"希涅随意往外瞟了眼,然后道:"你等一下。"
一阵风忽而吹过,挣脱他的动作非常轻盈,男人只来得及看到那上扬的眼线,勾勒出如猫儿一样的艳丽感。
"你可真是…"他眸光微动,正要跨出石壁的阴影,这边的动静早已吸引近卫。
他快步跟了上去。面朝着一望无际的深蓝,尼罗河的尽头就是地中海,河面散布数艘船只,白袍的祭司列队在前,双手交叉在胸口。远古的语言与璀璨金器,埃及雄鹰掠过湛蓝的上空,下方是恢弘盛大的仪式。
金色阳光照进庞大的太阳船里,场面极尽奢华,海雾中只露出一角便显得辉煌无比。
埃及的王站在祭司身后。尼罗河水没过他的脚跟。
眼见快要追到希涅,一只手伸过来,像要向他问话。
男人只能透过余光瞥见柔软的身形,他俐落地跳进甲板,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您是要搭船的贵族吗?"挡住他的士兵客气地道:"您走错方向了,搭船的话往那边。"
、众神之城
九月,石榴还是鲜艳的时节,数艘船只簇拥下法老的舰队于隔天傍晚抵达赫里奥波里斯。
"祭坛已经准备好了。"
几个神仆举着火炬,在摇摇欲坠的黑夜中将法老恭迎了进来。
"圣湖在前方,左右分别供奉穆特和孔斯,我们要穿过第六塔门了,您要先沐浴吗?"一旁祭司如履薄冰地问。
回答他的声音极为隐密,就象是黑闇本身,圆柱染上明灭的火光,由狮身人面像守护的神庙此时气氛格外阴沉。
希涅悄悄离开岗位,透过石门中间投射出的光线,可以看到男人正在脱去外袍,暖白色的雾气遮盖住他的身影,以至于希涅根本没看清什么,女官的声音便钻入耳廓。
"你疯了吗?别进去。"她压低音量,对于容貌昳丽的陌生女孩,确实很难用什么重口气:"如果想活久一点的话,就最好别见到,祂,。"
"什么…什么?"
误打误撞被扮女装的少年起了兴致,好奇地弯起唇:"这里以前还发生过什么事吗?"
他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勾起,令女官看得一时恍惚:"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再往前就是降生室了,你知道里面有降生树吧,那可是长满诅咒的鬼地方。"
"具体来说?"希涅进一步问。
"自从几年前…"女官欲言又止,视线撞进那双漂亮浅眸里,仿佛受到蛊惑般呼吸一窒:"有人进入过后,这里的力量便开始暴走,我也是听别人说,是灾难之神…不过陛下不让外传,我们更不能离开这里。"
希涅朝她倾斜身子,肩骨细小的痣也跟着晃动,"那…待在这里会死吗?"
女官犹豫再三:"只待在这的话应该还好。"
说完便注意到少年脖颈上的项圈,上面贵族的家徽带着隐晦的狎昵之意,衣袍微微滑落,手腕上是怵目惊心的绯痕。
希涅并不在意地露出肩,笑着问:"怎么了吗?"
"你不是…"理智驱使她问出少年来由,接着一道声响打断了她。
"你们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女官忽然变了变脸色,低声说了几句,直到石门边法老的视线望过来,轻唤了声:"就他吧。"
灯火映亮他少女般的秀发,走了许久,希涅看见父亲旁边的空位便凑了上去,"还没到吗?"
万神崇高的阴影下,他睫毛显得尤其的长,火苗燃烧着,带着岌岌可危的坠意。
"我有点怕。"
希涅踮了踮脚,想要彰显自己的存在。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上,触感温热宽厚,很容易起到安抚的效果。
"偷偷跟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怕?"
尼菲斯托似乎极轻地笑了一声,希涅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抿唇半天没回答。
他接着说:"倒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责怪你。"
"其实我…"
人在面临极端的情况下,会露出本能的欲望。那掩在乌发下的长睫染上丝丝鬼气,姝艳的表情有些明昧。
"您说这件事始于多年前的石板预言…"
在解释完自己怎么来之后,忽地,希涅提起了那则传闻。
得知自己就是被预言选中的对象,伴随着后续轩然大波遮盖掉的真相,少年目露一丝困惑。
十几年前的晚上。
法老头疾的发作越来越频繁,医官多次奔走宫中,最后还是神使拿了不知名的香,隔着薰炉垂下帘子,脑内盘旋的声音才不再如恶鬼般喋喋不休,取而代之是场悠长久违的梦。
尼菲斯托没把梦的内容告诉希涅,却命工匠巨细靡遗地篆刻下来。
那些扶小做低毫无尊严、昭示着不祥的预感,在祭司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能见到您真是神的眷顾,伟大的法老陛下,"来者跪伏在地上道:"有件事不得不跟您说。…是关于神谕的事。"
男人从躺枕上支着额头听,纯黑的色调让光线透不进分毫。他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上,衣袍下结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过了半晌,"你的意思是,我会在正值盛年不幸死去,尼罗河水会变血水,然后动荡不安,一切都是我子嗣的缘故?"
看不清的表情沉浸在阴影中,给人地狱般的恐惧感。
祭司颤抖着声音:"是的,您必须要在他成年时将他送回诸神的身边,作为独一无二的祭品,才能够平息神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