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权
对我来说,或者也可以说对百宁来说,人生其实挺无是聊的。但终究死的不足我,所以我的想法暂且放在一边不提,来聊聊百宁的想法。
百宁喜欢用一些标准来划分事物,包括人。就如我从前所说她曾经划分过朋友的界限一样,她也给所有人划过线,然后不出意料又悲哀地发现,原来能称之为人的居然只有这么一点。更悲哀的是,像她一样的人也在装着“半人”——我是这么定义她所感知到的这么几十亿人。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混混沌沌的过完一生,而他们这群人的思想也终尽一生不见天日。以致于慢慢的,有这样一部分人被同化成了半人,为他们这之前所持有的想法感到可怕可怖,并极力的要挣脱着回归普通的生活。
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悲的,最可悲的难道不是这样一个死人的思想居然不得见天日吗?除了她那奇怪的朋友线划分,余下的德道线,国家线,处事线等等诸多,我竟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只敢模糊的说上一点,以此来稍稍抚平我这个知道一切的生者的不甘与愧疚。更多的话再也不敢说。
说目正题,当她感知到这一切后,她又试着看了看自己的一生,梦幻的如一般。随后就觉得不好,自己要围在虚幻中了,于是开始只看以现实为轨迹的一生。
随后她就变得无聊至极——我指她对人生的态度。说不上消极也说不上积极,只是无聊。她莫名的跳出了困扰了她多年的,足以称得上是生与死的抗衡。此后便觉得没什么所谓,生于死,正常于异常,融入或者不融入都是一样的了,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全部,并且她切都在依照着轨迹前进,她也尝试过改变什么但是随后她发现她还是可以感知到改变了的世界:比比如她曾经故意摔断了一条腿,然后在快好的时候再跳一次摔断了另一条。然后发现大差不差,甚至微末的地方一模一样。多么可怕的事实,她甚至最终发觉她不是走在命运的怪圈,而是她超脱了涡漩之外,看到了每一条路的通向并预料好取了自己的所有选择。
我觉我其实有必要补充一点,虽然兴致缺缺,但是她莫名有一种责任感。百宁一直走在平权的路上,性别,年龄等等。而被她投诸最多精力的里莫过于男女平权。
我总感觉她一半的生命力都用在这些事上面,忙着和一些蝻的吵架,忙着纠正一些女人理所当然的思想,忙着写文章作演讲。她所能做的不过也是这些,仅管她知道结果可能微乎其微,但每一次都做,每一次都会被劝导,被指着鼻子骂,最轻的词可能是“极端”“激进”一类的。以至于到后来,她连作个反讽都会被认做是蝻的本人在说话,可见她到底了解并痛恨到什么地步上。我还记给她反驳一些人行说的话:“一定要有人去做,那这个人为什么不是我?”“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不平等的事情还存在,我就会一直做下去。”这些活太多太多,也每一次都巩固着我的心,让我还能在这里回忆这样一个人的一生
忘了说,百实现了她的话,她真的为平权献上了一生。仅管她只活了28年。
百宁确实很复杂。她会像条狗一样把自己的所属物看的很紧,管有很多东西并不实质性的属于地,所以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她其实更像一条流浪狗。
哈,流浪狗。一条流浪狗居然也有家。
内心的挣扎并不是我可以用三言两语描述出来或遮掩过去的。如果让她知道我这样轻易的借着回念她的借口把她剖白出来给大家看,她一定会卑劣的期待着或许有人能真的懂她,又羞愤的想把自己吊起来再死一遍,死第二遍,死到她再也不知道为止。她为自己曾这那样挣扎而到羞愧,但这些也仅限于我最喜欢的她的那个时候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被称之为流浪狗吧。我觉得她是有家的,只不过她被欺负的很惨。这先暂且不提。
百宁的占有欲其实挺致命。我记得她因为同学擅自拿了她的练习册抄答案而大发雷霆,不是因为抄作业,而是因为这没经过她允许:“抄不抄是她们的选择,我又有什么权利涉呢?不过她们的举动不能侵犯到我的东西。绝对,不行。”
然后她就被孤立的了,小规模的。
初中女生的幼稚把戏。
真正的孤立在这件事发生后没多久。百宁的好朋友被欺负哭了,一个超级泼辣的女的,同时也是那为数不多的被踢出朋友范围的人之一。百宁很着急,她几乎是推的一般的打开了那个女生所住寝室的门“她哭了,为什么?”随后她就被孤立了,多可笑的理由。好朋友的室友可能觉她们被莫名而来的疯狗撕咬了吧。
接下来的三年几乎没人和她说话。被告黑状,被刁难,被开黄腔,被人以“你就是错了”来定义所有行为和被那样的眼神看只不过是家常便饭。没有人真正打过她,也没有人在她桌子上骂她,撕过她的书,又或者是在她的杯子里撒尿,扔粉笔,吐口水。但百宁已经被他们杀了一万遍。这还不如小时候被撞飞的场景。
和她来往的所有人,都不是那种跟人好相与的,至少基本所有人都这么想。部分同样被孤立与永远被说校园霸凌别人的和只会哭的丑女绿茶,除她们外再也没有他人。我就是在这个时期认识她的,那时她还很依赖我,之前我还能回想到的金钱观等等都是当时发生的。
从小学到初中,她一直是不会被别人相处的人,被人出踢来踢去,被人的灵魂吐口水,不像流浪狗像什么?怎么会有人在这么多方面看不起她?百宁的行为举止里究竟有什么是特别值得唾骂的?
后来她自己也承认她确实是满身脏气,有那么一段需要把浑身打结的毛发全剪掉重新长的日子。
所以到了高中以后她就不再交朋友。每个人都保持着“认识”的状态,但对每一个人的定义都是“陌生人”。
狗一直被打也会逃跑,而她逃跑的举动是闭上嘴,把自己缩在墙根旁弯着腿走路。此后被路过的人打的次数果然少了很多;当然也不能执着于自己的所有物了,她再也不会因别人擅自动自己的东西而生气了。她只会说一句“下次拿要跟我说”然后被对方笑嘻着根本不在意的敷衍过去。她的有六个护身符就是如此失效的。自此她对那些会先问她再拿东西的人充满了感激,但这感激后来就夹杂着永远的对和这些人关系是否亲近的质疑,最后让她几乎永远的抛弃了“所属”这一概念
忘了说,那些曾经孤立过她的女的中有一个玩笑一般的在数学讨论的时间里和她道过歉。她也玩笑一般的原谅了她,为此她回来后自残了两次。
我作为百宁最亲近的朋友也无法很好的描述她,按最正常最正常的观点看,她这个人其实很无聊。最多在提起她的时候说一句,“哦,她好早就死了--“然后或真或假的感叹两句,这样一个人的死也就可以抛在脑后了。而她一生中最精彩的地方----她的思想,我也曾说过:根本上被掩埋住了。无边的空气和柳枝在一点点压实土,而她自己也有意识的往更深的土里站,所以看见土就如同看见她,其乡土性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可以又会去体味一下土的味道呢?
所以在我发觉我已经不怎么能描述她的时候,想过可以找找她自己写的东西出来,这样或许能让人多了解她一点:认识的人不少但又太孤单的一个人。我知道她是如何忍受的,于是我想在她死后,让她觉得生前不是那么孤单,不出所料的我没找到什么东西。
是没错,我所愿意用文字来描述她就是受她的影响:百宁写过不少东西,但我翻来覆去到底没能找到代表她自己的。她所写的太不清晰,除了她和我外估计再没第二个人能看懂。
她写过很多东西,但我至少是乐意讲一讲的。她其实是写同人开始的,最早的时候也写点原创小故事,但那些都是为了赚稿费存钱写的,不算是出于她本身的意愿,所以一直不肯认自己还给杂志写过稿。后来她也不想认自己写过那么多明星的同人,觉得自己小时候眼瞎,后来她发现有那么多根本不值当的人被如此多的人喜欢时除了觉得可悲还觉得庆幸,毕竟她不是唯一的那个瞎子。除去之前所说的,她写作生涯的后期,其实也就是二十出头的那段时间,她开始写不局限于平权,还有性和死亡一类一直被忽略不谈的话题,只不过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人看,她所最满意的一篇——叫《性与死亡》的,也只是被几个看过的人一笑而过了而已。
好些有志气但太怯懦的国人都是这样的。他们都是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你必须从他们奇特而又不堪一击的外壳中穿破,才能少少看到一点被他们倔强着想表达又因这样那样所遮掩的东西,有些可以囊括下天地一切东西却又毫无效力,有些或许会让人嘲笑说这些也需要如此的保护吗?其实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中国文人的一个敏字罢了。
我似乎也如她一样了。
不,原先我们是一体的。
好吧,或许也不该用文人这个分类将她包含进去,她必然会摇失又摆手的做出大惊大恐的神态,然后连连摇着手说“不不不不不我不配我不配,我不认为文人能被用来描述我,你不然等我死了吧,死了你说什么我也管不到你。”
国人中谦卑的美德总是落在卑上的,没人真正相信自己能担上你的这句或那句话,这是千百年来既定的事实。而今要改变它或许不需要用夯实它那么久,但至少也要为无数个不正常的人花上几百年不可,最好的结局不过是把谦卑藏起来不敢发作而已。
上面这句是百宁写的,引用一下,或许能让她不那么孤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