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审判女巫
一贯认知里的养母变得复杂起来,与他真正的母亲似乎有什么难言的纠葛。
她似乎是不认可教会的,留下了带着原罪出生的他,又似乎和教会里的人一样,日复一日的让他念着那些赎罪的文字。
约书亚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讨厌神。
惩戒者把两人送进地牢,昏暗的牢笼里,只有外部走廊上的火把,才能带来微弱的光亮。
空荡荡的牢房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味,有霉味,有臭味。
约书亚借着外面为数不多的光线环顾四周,在靠角落的地面上发现一堆干草,想来这就是罪犯们睡觉的床铺。
少年将玛格丽斯靠在牢房的栅栏上,自己去收拾了那些干草。
掀开干草,在污水里泡烂的霉味变得更大,熏得约书亚险些睁不开眼。这个放着干草的角落似乎比其他地面要低,石头草草垒砌的地面中留着缝隙,成分未知的污水便随着时间日积月累的留向这个角落。
少年只用最上面的干草,和自己上半身的衣服,编成一张还算干净的靠垫。
随后,他扶着已经昏睡过去的玛格丽斯坐上这张还算干净的垫子。
地牢里见不到太阳,约书亚也无从得知外面的时间。
舟车劳顿,加上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实在没什么事的时候,也就只能努力睡着。
不管是干渴还是饥饿,只要睡着了,就连身上的疼痛都会感觉不到。
抱着脱离痛苦的期待,约书亚祈祷着玛格丽斯尽早的醒过来,他有好多话,都想问问这个养母。
少年伸手搂住玛格丽斯,防止玛格丽斯在他睡着后摔在地上,约书亚就这样静静的和自己的养母在地牢内休憩。
只是没了上身的衣服,难免冷了点。
约书亚在一阵寒冷之中醒来,手臂和后背早就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他冻得睡不着。
而地牢里的罪犯,既然被当成需要惩罚的罪犯,自然也不会被好好对待。
走廊上的火把已经熄灭了,现在的地牢变成一个完全漆黑的世界。
约书亚什么都看不见,指尖能触碰到的地方,身边的玛格丽斯体温凉的吓人。
少年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捏着玛格丽斯露出来的手缓缓揉搓,试图将更多的温度传递到他的养母身上。
“修女……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我不问女巫的事了,求求你醒过来。”
约书亚第一次面对死亡,没有经验,也没有心理准备。
连眼前的状况该被称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呼唤玛格丽斯。
两天三夜,没有人能在没有食物和水,还在重病得到身体情况下挺过来。
约书亚在地牢里,听见玛格丽斯的呼吸越来越弱,直到消失,无论是真相,还是自己有着情感牵绊的养母,他都留不住。
一如月桂看见的命运。
浓厚的悲伤会萦绕少年的一生,无论是什么,他都留不住。
这是神对女巫的孩子留下的诅咒。
在玛格丽斯没有呼吸后,约书亚还抓着她的手,徒劳的进行着试图唤醒她的动作。
很久很久。
久到不了解死亡为何物的约书亚都品尝了这份绝望,久到有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这是约书亚不吃不喝的第三天,他被宣判为有罪的孩子,要被举行火刑。
教堂外的广场上,早早地就准备好了未点燃的篝火。
玛格丽斯死亡的那一刻,似乎连约书亚的灵魂也带走了。少年任由惩戒者把他推在地上,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教会严令静止不必要的性。
除非是想有一个孩子,否则就不应该享受一点性带来的快乐。即便是为了生孩子,性也是有罪的,生下的孩子也生来就带着原罪。
可人与动物又有什么区别,被明面上禁止的欲望,只会在更难以察觉的地方出现。
惩戒者的长棍被他放在一边,如同他暂时丢弃的信仰。
罪犯是没人关心的,无论他们受到什么伤害,人们只会说:“他是女巫,生来就下贱。都被关进地牢了,还在这里恬不知耻的勾引男人,活该被烧死。”
少年是有罪的,所以怎么欺负他都可以。
因为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留着仁慈的玛格丽斯已经死去。
无力的美丽只会成为他受害的源头,为了给玛格丽斯做垫子才撕掉的上衣,变成约书亚自甘堕落,脱去衣物勾引惩戒者的证据。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约书亚的眼神没有落脚点,他有些麻木的看向身边已经没了气息的玛格丽斯。
身上陌生男人的气息令他厌恶。
月桂在他的身体里,却一直没和他说过话。
他被抛弃了。
被所有人。
似乎是因为约书亚的乖顺,惩戒者虽然将他推倒在地上,却并未压制他的手脚。
正在宽衣解带的惩戒者,没注意到昏暗光线下,约书亚渐渐紧握的拳头。
少年忽然抓住惩戒者的长棍,在长棍的顶端,俨然有一块被削尖了,用来戳刺的部分。
约书亚用这尖端狠狠地刺刺向试图侵犯他的惩戒者。
由物质承载的信仰绞杀了不忠的信徒。
在发现约书亚抓住长棍的那一瞬,惩戒者张大嘴巴,正准备呵斥眼前的罪犯,下一秒,白银镶金,篆刻教条的长棍刺穿了他的头颅。
血液溅满少年的上身,把他兜头浇了个彻底。
约书亚身形摇晃的从地上爬起来,两行被鲜血染红的泪划进他的锁骨。他伸手剐蹭了一点,送进口中。
是臭的啊。
少年心里这样想,随后,他立刻就弯过腰开始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