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或者我换个说法,”叶从意说,“你与县丞夫人是什么关系?”
“哦,”颜酉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豪爽地说,“我就是张阿婆说的县丞养在外面的那个相好的。”
叶从意:“?”
谢元丞:“……”
周遭连空气都凝固了几息。
张阿婆比叶从意二人还要震惊,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你说什么?这话可不能瞎说啊!”
颜酉却道:“阿婆,我没瞎说。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这话一出便犹如晴天霹雳,张阿婆嘴唇翕动,半天只憋出一句:“你这……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说完便像是难以接受,看了颜酉好几眼,然后带着阿有头也不回地拂袖走了。
“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叶从意犹豫着问。
“没有。”颜酉找了块空地坐下去,坦然地说,“我故意的。”
叶从意:“……怎么说?”
颜酉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叶从意坐下再慢慢聊。
叶从意往那边挪了两步,手腕被谢元丞轻轻一扣,她顿住步伐看过去。
谢元丞已经将外衫脱下来塞进她怀里,叮嘱道:“地上潮湿,垫垫。”
叶从意点点头。
谢元丞又说:“你们先聊,我去岳父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好。”叶从意眉眼带着笑,说,“夜里凉,你记得去马车里找件外衫罩上。”
谢元丞点着头,留了个背影给叶从意,贴心地把说话空间留给原地二人。
看他走远后,叶从意这才走到颜酉身边,把谢元丞给她的那件外衫折了几道铺在地上,还让颜酉跟她坐一块。
颜酉轻捻一下外衫的布料,又十分有分寸感的迅速松手,最终也没坐上去,只感慨说:“这么好的料子直接就给你当坐垫……我最初还道你和旁人一般庸俗,只看中男人皮相就愿意嫁过去与其磋磨一生。却不曾想你确实是个眼光高的,挑选的夫君对你是真的很不错。”
叶从意忽然就想到了谢元丞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关怀和纵容,颔首道:“是很不错。”
眼光不错,谢元丞更是不错。
“不过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样貌配他是绰绰有余。”颜酉突然又说。
叶从意:“我没……”
“扯远了,”颜酉打断道,“说回正题吧。”
叶从意作洗耳恭听状。
颜酉捡了一根枯树枝,在地面上圈圈画画。叶从意定睛看了好半晌,最后确定颜酉是在画着玩儿。
“我原本揽芳阁的一个琵琶女……”颜酉一边画一边说,“揽芳阁你知道吧?”
叶从意正想摇头,又听见颜酉已经替自己回答:“你应该不知道。那里表面说得好听,是官僚富绅们的议事阁,其实本质上就是一个秦楼楚馆,风月场所。”
叶从意:“大约能猜出来。”
颜酉:“而能进揽芳阁卖艺的技人一般要满足两个条件。”
叶从意问:“什么条件?”
颜酉说:“第一是容貌姣好,第二是耳有聋疾。”
叶从意大致明白了。
在一旁伺候的人耳朵听不到,他们才能旁若无人地讨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说:“你耳力甚佳。”
颜酉点了点头,说:“我是那一批技人里面容貌最出挑,琵琶技艺最好的。揽芳阁的东家看好我,想让我当摇钱树,就替我将此事遮掩了下来。”
“然后你听到了一些事情。”叶从意推测着,“同那位县丞夫人有关?”
“是。”颜酉折断手中枯树枝,“却不止。”
叶从意认真地看她。
颜酉说:“买卖官职,私吞官粮,冤假错案……太多了。”
叶从意眉头紧锁。
“我人微言轻,有心无力,官场政事管不了。”颜酉抱憾地说,“却想在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帮一帮同为女子的匡兰月。”
“帮她什么?”
颜酉把枯树枝扔了半截出去,说:“匡兰月的父亲是蓟州县远近闻名的大善人,生前扶弱济贫为乡亲们架桥铺路做了不少好事。冯立果就是为着匡员外的好名声才娶了匡兰月。”
“可他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图的不只是名声,还想私吞匡兰月父亲留给她的家产。”
“怎么个私吞法?”叶从意其实已经猜了个大概,却还是想问上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