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老汉的儿媳妇和两个孙子都出来了,姜也看过去,不由得毛骨悚然。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只猴头尸,而他们毫无察觉。难怪这个村子好些人都佝着背,因为他们的背上趴了鬼。这时姜也终于明白,老师叔的故事里,那几具失踪的尸体去了哪里——他们趴在了那四个背尸人的背上。
三具猴头尸都探出脸来,脖子伸得老长,几乎和姜也贴着面。这里的猴头尸加起来一共四具,数量稍微有点多,不过以靳非泽的速度,应该不成问题,问题在于这家伙现在摆烂。
姜也看向靳非泽,眼色沉沉,意思是让他出手解决两只,剩下的姜也自己动手。
靳非泽笑眯眯做口型:累了。
姜也:“……”
算了,只能装作没看见了,说不定能蒙混过关。姜也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仿佛视野里根本没有这些古怪的东西。
他道:“我们睡觉了。”
他拉着靳非泽,踏上楼梯。
背后被注视着,犹如锐利的针密密地扎在脊背。脚下的影子不仅有靳非泽和姜也的,还有好几颗耸动的猴头。姜也知道,那些东西在跟着他。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那些东西没有发现他已经发现了它们,慢慢退去。
他终于明白,从头至尾,不是村民忌惮张嶷他们,而是张嶷他们忌惮这些村民。猴脸皮影上面的花纹对猴脸尸一定有什么特殊的震慑作用,张嶷他们只有带着猴脸皮影,才能看见村民背后的猴头巫尸,也只有带着猴脸皮影,那些猴头尸才不会爬到他们背上。
阴村夜话
回到房间,姜也立刻收拾行李。待在房间里,依然可以听见楼下客厅传来的絮絮低语,若有若无,模模糊糊,贴在地上听,会稍微清晰一点点。那声音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刚才在楼下看过了,客厅里面空无一人,也没有猴头尸之类的异常生物。
老师叔的故事里,张嶷的妈妈和哥哥也遭遇了这种情况。胡爸房间里传出怪声,推开门看,却空无一人。所有的怪事都从十八年前胡爸开坟挪尸开始,姜也觉得,那次挖坟恐怕挖出了什么棘手的东西。
靳非泽百无聊赖,跷着二郎腿,单手托着下巴。姜也看向他,朝窗外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走吗?
靳非泽摇摇头,指了指天花板。
姜也眉目一凛,上面有东西?
靳非泽在膝盖上打摩斯密码:它们在房顶。
姜也取出一面便携小镜子,面朝上缓缓伸出窗户。镜面映出漆黑的夜色,还有屋檐上一排面无表情的人脸。老汉一家四口都趴在屋檐上,直勾勾地往下看着。他们的背后,猴头尸一动不动趴在他们肩膀上,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眶一片漆黑。
姜也默默收起了小镜子,关窗,锁上锁扣。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几点重要的信息。
第一、猴头尸会让周边的人产生幻觉。
第二、猴头尸上背之后会被控制,而被控制的人无法察觉。胡爸和这些村民就是前车之鉴。
第三、白天的宴席上,有好些人都佝着背。保守估计,这个村子至少有20具猴头尸,正面抵抗几乎不可能。
第四、猴脸皮影可以压制猴头尸。
这些猴头尸没有立刻攻击他们,估计还处于试探阶段。野兽采取行动之前,通常有一个观察、试探的前奏阶段。它要估算对方的实力,才会采取下一步行动。所以当人遇见野兽,且无路可退之时,最好大吼大叫,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凶猛,力求让对方不战而退。
姜也猜测,眼下猴头尸还在估算他和靳非泽的实力。等它们观察完了采取行动,靳非泽和姜也就要完蛋了。
手机忽然响了,姜也掏出手机,是靳非泽给他发讯息。
阿泽小可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时间不多了哦。】
靳非泽说得没错,他们就俩人,对方有四个人,人数上就有压倒性优势,它们不会观察太久。
他悠闲自在地坐在椅子上,一副不想帮忙的样子,手里飞速打字。
阿泽小可爱:【自己想想怎么办吧,老公加油。(▽)】
姜也:“……”
他查看他们背过来的装备,不多,主要是干粮,还有一些常规的辟邪用品,比如朱砂粉末、道士骨灰什么的。猴头尸这么邪性的东西,数量还这么多,一小罐朱砂粉末根本不够用。等等,朱砂。姜也把装着朱砂的罐子取出来,朱砂是红色的,可以充当颜料。猴脸皮影能够震慑猴头尸,靠的不是皮影,大概率是它们身上绘制的那些特殊纹路。
姜也闭上眼,用力回忆皮影上的花纹。一笔一划,线条走向,逐渐在脑海中清晰。
上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窗外上方,隐隐出现一个耸动的人头。
它们等不及了。
姜也拉上窗帘,取出一瓶矿泉水,倒进朱砂罐,把里面的粉末搅匀,然后用指头蘸了蘸,在靳非泽的白色冲锋衣上画上花纹。窗外响起剧烈的撞击声,不用看也知道,老汉正在用脑袋砰砰撞着窗玻璃。门外也响起撞门声,老汉儿媳妇的叫声突兀地打破夜色的寂静。
“开门呀,让我进去呀!开开门呀!”
撞击声越来越快,老汉正用脑袋高频率地撞着窗,姜也听见玻璃咔嚓作响,估计是有裂缝了。靳非泽冲锋衣上的花纹画完,姜也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继续画。不好,姜也的冲锋衣是黑色的,画上面根本看不出来。
算了,没办法了。
姜也把衣服脱了,赤裸上身,站在靳非泽面前,“在我身上画。”
靳非泽笑眯眯看着他,不动弹。
撞击声越来越重,木门岌岌可危。
姜也蹙眉,“拜托。”
靳非泽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这才慢悠悠站起身,把他按在椅子上,蘸着朱砂在他身上作画。红线旖旎,绕过姜也白皙的胸膛。他是雪松般挺秀的身条,一身薄肌,肌理分明,多一份太壮,少一分又太瘦。靳非泽的手指走遍他的锁骨、胸前、腰窝,像是在作画,又像是在挑逗。他抿着唇,像个接受酷刑的武士,一声不吭。朱砂腐蚀了靳非泽的指尖,血珠混着红液走遍姜也的身体,姜也望着他的手指,微微蹙眉。
房门是木头门,不怎么结实,儿媳妇的脑袋砰的一下撞出一个大洞来。她顶着满头的鲜血,探进了门里,脸上还带着痴痴的笑。另一边,窗玻璃碎了,老汉手脚并用爬进房间。与此同时,靳非泽最后一笔完成。
他们俩靠边站,四个佝偻的人进了房,直勾勾盯着他们看,却没有继续前进。他们背上的猴头尸,不约而同地捂住了眼睛。
姜也的办法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