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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刺】真实的爱意与温度

 

你低头钻到他怀里,紧紧地贴着他,在他看似均匀的呼吸中抿唇,有些担心自己会被他推开。

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已经是仅存的真实和温暖了。

青年声音戛然而止,他显然也记不起自己要说些什么了,停顿了大约半分钟,低头看着你,莫名地叹息一声,将眼镜取下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将被子摆正搭好,道,“……晚上的确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但是没关系,他们是不会过来的。”

他低声:“他们看起来很害怕我,我在你旁边,很安全。睡吧。”

嗯……小兔子好像很喜欢往他怀里钻。

她其实算起来也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被陌生人信任的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被麻雀信任那样令人感到心潮澎湃,敏感多疑又难以建立信任的生物突然的信任是会令人感到心中暖洋的,他也不例外。只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脚印,浪花覆盖掉曾经存在的痕迹,一切都像无事发生。

博士坐在游泳圈里,底下是清澈的海水,可以一眼看到底下的小鱼在游动。

而这无疑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纵使阳光毒辣无比,可谁能拒绝海洋的诱惑呢?碧蓝色海水里的生物活泼而色彩鲜明,这样浓烈的色彩冲击感难得一见,清凉的水拍打在充气的游泳圈表面,几滴落在博士的手背上,让她略微愣神。

是凉的。

很舒服。

坐在游泳圈上面,连脚都只能盘起来的博士,将手浸没在温凉的海水中。

耳边的热闹吸引了她,抬眸望去却是看见许多人拿着滑板顺着席卷而来的浪花飞驰,浪花一打一打地掠过,让游泳圈一晃一晃,像是大海里的一叶扁舟,河流里的一片树叶,慢慢向着远方飘去。

孑看了一眼博士的所在位置,看她还在浅水区便放下心来。

他垂眸看着自己已经喝完的冰水,利落地跳下高台去商店重新买了两瓶,一瓶加冰,一瓶常温。

博士身体虚弱,喝下冰水只会让她体质更加差,更何况博士是女孩子,会……得病。

从带着空调的商店走出来,迎面而来的便是夹杂着海风气息的炽热暖流,燥热和手中的冰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爬上高台将水放进一边的保温箱,目光落在海中随着浪花涌来而欢呼不止的人群身上。

博士如果身体健康,应该也会像这些姑娘一样活泼吧。

不自觉又想到了博士……几乎成为了一种惯性的思维。

博士一直都想要尝试一些东西,可是凯尔希以身体为由拒绝了她很多的请求,像是这次的冲浪和游泳,博士软磨硬泡也没有求得凯尔希的同意……他其实觉得这样限制住博士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尤其是他看着博士一个人站在窗边有些寂寥的背影,偶尔会想,要不要自己带她去满足那些小小的愿望。

博士的性格有些怕生,很多事情都不和人说,一个黑色的兜帽罩下来,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是怎样的情绪。

“呜呼——!!!好刺激!”

“哇——!!!!”

耳边的尖叫声让他回神,目光下意识看向那边哄闹着的人群,在巨浪的推动下不少人开始展现自己的冲浪技巧,五彩斑斓的滑板在浪卷中脱颖而出,像是绽开在海面的花朵。

热热闹闹的。

夏天或许是燥热的,对于他来说,站在这里无异于是一种煎熬,没有水的降温,他热得手臂上都覆着薄薄的一层汗,坐在高台上看向下面,若不是还有一瓶冰水在旁边备着,他几乎觉得自己要被烤熟了。

就这样博士还是要带着兜帽,这样会比自己更热的吧?

他视线无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人的身影,一个天鹅的游泳圈,白色的兜帽——

很快便找到了她的身影。

他瞳孔骤缩。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深水区,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的位置已经很危险了,几乎再过去一点那便是游泳禁区——对于她来说那是绝对不能去的地方!连深水区都不能去的博士……为什么会出现在深水区的边缘地带!

博士茫然地看着脚下的水越来越深,景物越来越模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浪花推着远离沙滩,可她的手有很多伤口,碰到海水会很疼,是那种几乎像是被咬着的生疼,没办法划水回去的她只能寄希望于那个高台上坐着的青年。

他似乎看到了,又似乎没有看到。

热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海是热闹的,又像是宁静的。

耳边的欢呼声伴随着汹涌起伏的海浪,她心底莫名觉得危险,可又束手无策。

她不想大声喊,越是紧张,越是无法发声,越是惶恐,越是手足无措。

博士兀自蹲坐在救生圈上,在跌宕中白了脸色,扭头看向那几乎像是洪水猛兽般扑过来的巨大浪花,紧紧抓住游泳圈的两侧,心脏砰咚跳得剧烈到快要蹦出嗓子眼,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屏息的最后一秒,游泳圈被海浪倾倒着,压翻了。

咸涩的海水涌入鼻口,慌乱无措中吐出去的氧气无异于自断后路,海水顺着衣服渗入内部接触到了伤痕累累的肌肤,剧烈疼痛让她几乎要昏死过去,可身上的衣服是这样沉重——或许,这恐怖的吸水量足以让她被这件衣服拉着沉入海底。

海面还是那样的波光粼粼,很好看。

眼睛被海水刺痛得厉害,混合着身上的痛楚,神经开始变得混沌模糊。

耳边的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的。

渺远,轻快,热闹,带着她未曾有过,也不可能拥有的快乐。

海是热闹的,也是安静的。

一如,她的溺毙。

巨大的浪花过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游泳圈,无辜地漂泊在碧蓝的波澜中起伏。

被吞噬掉的人,没有浮上来,没有抓着游泳圈,她消失在了海面上。

孑咬牙冲进海里,他忘记吹哨,忘记身为救生员本应该做的事情,带着救援装置就这样向着那个摇摆不定的游泳圈拼命游过去。

怎么会出事。

他被海浪打回来很远,距离深水区还有很长的距离,可他游得越拼命,越是心头慌乱。

溺水。

不。

深吸一口气潜水下去,他看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可是她离得实在是太远太远,悬在水中一动不动,像是已经丧失了求生的念头。

海洋静谧,同样也危险。

在波涛中宛若被定住的博士吐出一串泡泡,这是她肺里最后一点氧气了。

或许,这是宿命?

浑身的疼痛就像是在她身受重伤体无完肤的时候被埋在了盐巴里,被啃噬的痛感不知从何而来,可越是在意越是痛得清晰,让她想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想要游泳,却被凯尔希严词拒绝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不让自己游泳的原因吧?

“老板!”

声音仿佛被吞入泡泡里,带着一些朦胧,混着一些含糊,尖叫和热闹远去过后,竟然剩下的是关于那个青年的幻觉。

博士昏昏沉沉地垂下双手,揪在胸前想要拼命挤出一点氧气不过是徒劳罢了,这样想要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在最后的时光中,脑海里想到的是他,是凯尔希,是这里的点点滴滴,但那些景象最后都模糊淡去了。

死期将至,连零星的回忆也不肯让她多看几眼。

“老板!”

像是从渺远天边传来的声音蓦然近在咫尺。

腰身被人猛地拉扯过去,还没有来得及睁开沉重的眼皮,便已经被人捏开唇齿灌入氧气。

用喉咙呼吸的感觉很糟糕。

濒死的体验感更糟糕。

青年的腰身和臂膀将她用力禁锢在怀里,用救生衣勉强让两个人上升些许空间,却仍旧不能达到水面。

衣服太重了。

他被海水冲得眼睛都睁不开,拼尽全力带着她往海面上走,将她扛到肩上勉勉强强能够让她露出水面,可博士已经虚弱到连呼吸都成问题。

没有他的帮助她会呛水的!

孑仰头换了一口气,埋进海里一面给她输送空气一面带着她游向浅水区。衣服太重了,他得有个落脚点才能将她抱起来,救生衣已经完全没入海中,也只能将她拉上来一段距离,不会有很大的用处。

可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博士没有求生的举动。

就这样任由自己浸没在海水里,生死不明。

……

上岸的狼狈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他跪倒在地上喘气,头发上的水落在炽热的沙滩上顷刻蒸发,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干涸水坑留在原地。

旁边的博士几乎没有了动静,他闭了闭眼,将自己的狼狈压下,开始做急救。

博士的兜帽在上岸的时候便已经掉了下来,他可以看见她惨白的肌肤,那样的颜色不能用常人的肤色来形容,当真是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就这样暴露于阳光下的面颊,一点暖意也无。

闭息。

他得一点点给她输送氧气,凯尔希还没有来,他必须先做必要的救援。

这看上去很像是登徒子,可是他别无选择,他慌不择路,他已然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唇瓣的交接没有任何的暧昧,他托着她后脑勺的手都在颤抖,一点点地输送着氧气,心肺复苏,复而人工呼吸,几个轮回过后终于听到她逐渐苏醒的生命气息,微弱的咳嗽让她艰难睁开眼,低声:“……孑?”

青年的灰色瞳孔颤了下。

身体的疼痛盖过了交流的念头,她微微蜷缩起来,弓着脊背低喃:“疼……”

疼。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博士是这样的脆弱,像是易碎的陶瓷娃娃,或者说——

像是吹出来的泡泡那样容易消逝。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带着鼻音,委屈得就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姑娘,让他心头剧痛。

“老板,我带你去找凯尔希姐……坚持住。”

他慌乱中最后一点清醒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这样做,想要世界上有疼痛替代的法子能够让她不那么痛苦,想要能够让她身体健康的药剂,可他终究是无能为力。

他的目光在那些细密的伤口上停留,越是心惊,越是疼得鲜血淋漓。

经历过什么,才会让躯体变得这样残破不堪。

他思绪混杂繁乱,越是奔跑越是觉得自己失职,身为助理,却……

“你让她下海了?”

“……是。”

凯尔希的眉毛狠狠地压下来,目光中的尖锐似乎要将他刺穿,“你知道她身体虚弱还让她下海?!”

孑垂头,头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在地上绽开成几瓣,反射出头顶冷白的灯光,刺痛双目。

他还是应了。

“……我的错。”

凯尔希虽然气极,却也不是不明事理,她将博士放入营养液中清洗掉那些含有过量盐分的液体,在观察窗外看了一会儿确定生命体征正常之后,这才转身看着这个气喘吁吁的青年,低声:“你应该知道她不能下海的。她身上伤口太多,难以愈合,随随便便一些海里的细菌……就能要了她的命。”

孑垂眸看着地上白得发冷的光,心头颤得厉害。

“……我的错。”

身为助理,他不该让她落入危险之中。

凯尔希无声看着他。

……

“我知道你想要对她好。”她说,“但有些事情,注定不能让她乱来……孑,你要明白。”

“……”

“就像是她嗜甜,你给她吃半块巧克力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今天的事情,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

青年垂着头,声音又低又闷:“知道了。”

博士在夜晚的时候苏醒过来,身体已经缓解了疼痛,却也有些莫名的沉重。

“……老板,”床边的人迟疑地低声唤了一句,从床头的白色柜子上拿来保温桶,轻声,“想吃些东西吗?”

博士躺在床上仍旧有些虚弱,说话都是气若游丝的模样,却也在努力地让他听清。

“我……不饿,今天是你……救了我吗?”

“……是。”

博士的帽子放了下去,明晃晃的光线让她又闭上眼睛,缩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小声开口:“谢谢你,孑。”

“老板……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做了。

可他看着她虚弱又有些可怜巴巴的神情,后面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看着她还在努力听他说话的虚弱模样,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憋闷得慌。

“……如果要做,至少让我陪在旁边。”

“孑……会陪着我……一起……吗?”

“至少让我保证老板……你的安全。”

青年的声音有些低,他垂眸看着床上的小姑娘,指腹摩挲着保温桶的边缘,声音有些沙哑,又像是怕惊扰了她那样刻意地缓了缓,带着些许的柔意,低声,“我煮了粥,老板……要尝尝吗?”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模样,安静温和而又克己内敛的青年有着一双像是被沉淀过的眸子,里面的目光安稳无比,带着他独有的温柔。

博士努力地将自己撑起来,靠在床头上,被牵扯到的伤口疼得她眉毛都皱巴起来,声音轻轻的,像是羽毛:“我好像,没有……力气。孑,你喂我吧。”

喂食这样的亲昵举动,好像有些……逾矩。

青年微微愣住,却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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