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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刷新地点从小吃摊转移到工造司了。
于是应星又不常见到她了。工造司太大了,谁知道她又去哪里转悠了,工作期间能随机偶遇倒也算是一种乐子。
但应星没想到在工造司大门前的长凳上看到了她,很没形象的盖着褂子伸着胳膊腿睡觉,姿势让应星联想到长乐天那些颓废的仙舟无业民……咳。
“这样睡不难受吗?你可以去我宿舍的。”
“啊?”她打着哈欠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一眼:“那你人可真好喔……不过我进不去你那儿,那门我打不开。”
哦,原来这家伙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别人屋子吗?工造司的宿舍是简单的老式锁头,大部分人其实平时不会锁门,毕竟工造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再者监控也很靠谱并不怕丢东西,但应星还是更习惯锁门。想想自己那里还有几把备用钥匙,他便给了她一把。
然后他经常会在自己桌子上看到一罐饮料或者一些零食,夹着张纸条——可惜联觉信标并不能让人直接看懂没见过的文字,不过这框架倒是和罗浮文字有几分相似,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话说她真的很喜欢往这边跑,而且每次来一定要带着吃的。把工造司当食堂了吗?
“是啊,刚打了饭,感觉这边吃饭比较香。”她理直气壮,顺手塞他一瓶饮料,说这是ad钙奶,“真巧,看到你了。”
“哪里巧,我看到你早来了……其实你如果常来我这里,我们应该经常能碰面。”
“哦哦,你这是想我来吗,求求我求求我?”
应星被噎了一下,这家伙,给点阳光就灿烂,说是让自己求求她来,倒不如说她自己是个完全寂寞不得的人。
“好,好。对了,我看不懂你们那里的文字,不用再留纸条了。还有……你们那里食堂,这样出售食物?”
应星不忍直视的再看看对方捧着的纸袋子——在罗浮待久了,人也就跟着变得处处讲究看不得将就了,但应星想这大概不是他过分挑剔,用纸袋子装炒饭还是多少有点超过了。
“好无礼的眼神,路旁小摊不都是用这种油纸袋装食物!”
好吧,大概是不同世界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应星表示理解,插上吸管嘬饮料,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是不是……”应星斟酌了一下用词,斟酌失败:“有一次在那家店吃貘馍卷没有付钱。”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应星扭头,嚯,一颗熟番茄堂堂登场:“你,你……你看见了?”
应星微笑,不然他怎么会问呢?
“不,等等,你听我解释就那一次,我,它,它确实有点香了那天我又很饿而且我也没法付钱……”
在应星很安静的凝视中,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最后捂着脸认错:“……我错了下次绝对不会了,呃,我当时以为……要不,要不你帮我付了你想吃什么下次给你带……”
应星也没要难为她,突然想起来了提一嘴罢了,作为朋友他还是相信对方人品的,不至于因为这件事给人扣上什么坏印象,倒不如说以这家伙的厚脸皮露出这种表情他还挺吃惊,在某些方面意外的面子薄啊。
他很贴心的又扯开了话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迅速接了这个台阶,麻溜换了话题:“哦——对了,我是想过来问你点事,短生种长生种是什么,字面意思?”
“……是的,字面意思,你在哪里听到的,其他工匠那里?”应星微微低头,脸上淡淡的笑意褪去了,这不是一个让他愉快的问题,八成是她听到那些长生种讨论他了吧?
“是啊,具体长有多长,短有多短?”她应该是没瞧见自己的表情,继续兴致勃勃的提问。
这种问题……有点难回答。对于完全不了解仙舟的人来讲,解释清楚仙舟人的寿命必然要涉及到历史,她甚至连星神的定义都不清楚,寿瘟祸祖与帝弓司命的过去也很难用几句话说明白,应星想了想,似乎也没必要很较真的给她科普那些东西,在罗浮待久了她自然能体会到其中难以用语言说明的细节,现在她大概只想要一个最表面的答案。
“仙舟人为长生种,曾……受寿瘟祸祖不死的诅咒,只要不堕入魔阴身——你可以理解为死亡,寿可达千岁,而短生种,所谓短也只是对比而言,实际上与普通人无异。”
“狐人也是长生种?”
“是的,狐人的寿命往往在三百岁左右。”
“尖耳朵的人呢?”
“你说的是持明族吧,他们也是长生种,但与仙舟人、狐族不同,持明并非寿瘟祸祖所致的长生,他们是不朽的后裔,通常七百年一转世——当然,转世后就是全新的个体,与前世毫无瓜葛。”
“这样……你和他们关系不好?”
这么直接?应星瞅了她一眼,她表情意外的认真,不像是八卦的态度,难不成她还想帮他解决一下这麻烦的矛盾?
“确实,但不重要,没必要挂心。”应星不想多谈,他也不屑于再给这些事上心,而且被人提出这件事……尽管没有恶意,但也让他感觉有些微妙的难堪,尤其是看到对方带上那种略微小心和紧张的表情。
“那不重要。”应星再次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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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说什么呢……就算他们不重要,你也比较重要吧?”
这段时间没事就蹲在工造司听别人八卦,本来单纯想着了解一下这里风土人情,虽然确实也了解了不少,但出现率很高的“那个短生种”引起了我的注意,本来还在感叹,无论科技如何发达,果然只要是社会还存在人情世故那么就总会有被挤兑的对象,结果听着听着不对劲,他们是不是说的应星?
听起来,呃,刚愎自用不懂人情,居然他在同事眼里是这么个形象吗?虽然说人确实有排外的属性,但是这么统一充斥着负面情绪的评价是怎么做到的?
一般来说,一个圈子里比较多的是小团体,大家相互看不顺眼,但有趣的是通常本身团体内也有或明显或不明显的等级差,我又逛了两天,嚯,这压根不是小团体的问题,应星以一己之力被单位孤立。
这什么漫画主角开局?怎么有种给我发任务点的感觉,解决对方的社交问题,出击!任务完成后问题经验值+100好感度+10……是吧?
但是这个逻辑搁现实是走不通的,刚认识就掺和对方私人的事情大概率会被讨厌,况且我目前还拿不准他的态度以及我在他心里到底几斤几两,这位先生,你也不想让这些事情别人知道吧……哈哈,开玩笑的。
所谓“不重要”在我看来和逃避没什么区别,但是说这种话没人爱听,感情牌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你要在这里一直工作,一直这样子会很难办吧。”我掏掏口袋,摸出两块牛肉粒递给他,“要是需要帮忙尽管说嘛,虽然这种情况发挥不了我的社交技能,但是光别人看不见这一点还是能办很多事的。”
“你对谁都这样吗?”他答非所问,突然就给我这么来了一句,我瞬间脑子里警铃就响起来了——这问题问的很关键哈,好感是加还是减就在我的回答里了,总之先惊讶一下——“欸?”
“感觉你很熟稔。”
“以前确实经常处理这种事……不对这不是重点。”我郑重的坐直一副要入党的坚定表情:“我这样是因为你是我朋友啊!你肯定是不一样的啊!”
太郑重了会不会反倒显得很刻意……没事了,这小子耳朵红了,我还以为他看出来我这人的德行了,原来是高攻低防吗?
“那也不用。”应星红着耳朵很坚决的拒绝了:“这和你无关,你没有必要掺和进来。”
懂,没什么用的自尊心和倔强,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解决拗着性子的典型代表,我遗憾的抻抻胳膊:“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嘛,不过这是你私人的事情,我确实越界啦……”
“没有这回事!”应星表示否定:“你对我说这些,我很感激……也很开心。”
我感动了,我装的:“天哪,原来我在你心中地位这么高吗,呜呜呜我发誓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哦,他又恢复了那种“你这家伙又来了”的表情,真是不好意思啊,在下就是见不得气氛太粘稠。唉,我对应星的印象真是节节攀升,他怎么总是能在我阴暗揣测试探的时候突然给我一记很阳光的暴击,还是跟很会温暖人心的阳角玩舒服。
这个话题也没必要继续了,我换了个问题:“话说,工造司真的是机关单位吗?怎么感觉氛围好像老师带学生啊。”
应星的注意力也转移了,告诉我说就算是考进了工造司,也是得让老师傅带着学习专业技能的。
哦,懂了,包就业的研究生导师带学生!啧,真好啊。
我又问应星怎么不见有人带着你,你师傅呢,应星露出了矜持又遮不住骄傲的小表情,告诉我说他可是朱明怀炎的徒弟,虽然学无止境他还有不少要学习的地方,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一人足矣。
哇哦,应星原来这么厉害的吗!我露出肃然起敬的神色,应星很明显非常吃我这一套,眉眼里的得意都要飞出来了,却还是强摆着一副矜持的表情。
欸,等等,应星十六岁……我见过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长生种。
我突然反应过来,之前先入为主了,不是这个世界就业年龄下降了,大概纯属应星他比较厉害吧——天才阳角的设定,这真是……
“真像个主角啊!”我不禁感叹,“跳级跨考15岁破格入清华,传奇人生,启动!”
应星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我就爱看他疑惑的样子,显得很乖,笑眯眯的盯着他看的话,最后会涨红了脸坐立不安,一副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找个借口站起来走了。
真有意思。我对这个世界的印象越来越好了——很好的环境,很有趣的各种技术,和我的世界莫名对得上电波的风土人情,话说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什么平行世界了,以及目前看起来都不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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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种和短生种对于时间的感知完全不同。即使是一样忙碌的工作,即使是相同的作息,对于寿命过于漫长的罗浮人来说,总会不可避免的沾上悠哉悠哉的态度,也是,换做任何人若是有着几百年不必担心病痛衰老的光阴,他大概都不会有什么生命的紧迫感。
应星花了很久来习惯这一点。幼时刚刚到朱明的他像许多化外民一样,把仙舟人当成仙人,逐渐长大对他们祛魅之后,他愈发意识到他们之间对于许多事情是完全谈不拢的。当然,他也已经无所谓这些,或者说他能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忍受这些,无数人传下来的技术与知识——这些已经足够他花掉大部分心思了。
她则是个例外里的例外,不属于仙舟,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但是莫名其妙又很顺理成章的融入到这个地方,应星在过了很久后才意识到自己生活里已经多出一个客观而言本不该存在的人。
想一想,关系的拉进几乎都归功于对方。开始应星只以为她单纯的性格外向。然后他逐渐发现,外向形容她还是有点含蓄了,他从没见过这么能就坡爬的人。
倒是不至于讨厌,只是有点疑惑到底得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这种没什么边界感的小孩性格。
应星自己虽然不擅长交友,但只要对方待他态度正常,他待人也算随和,当然,是在礼貌范畴。她不一样,她总能越过那条距离感的线,但是又卡的刚刚好,让人小小的疑惑一下“我们有那么熟吗”,可就算稍有越界冒犯,念着对方确实没有恶意,看着那张脸一副真诚样子他也就把疑惑咽下去了,于是对方就越来越理所当然的挤进他的生活里来了。
屋子里稍微多了些带人气的零碎东西,糖纸折的千纸鹤和小玫瑰,据她说味道并不好但是看起来很漂亮的玻璃瓶糖果,看到就让人不由自主想拿起来耍两下的笔直树枝。
应星觉得很奇妙,换成之前的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会和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成为朋友。自幼时来到朱明拜入怀炎君门下,天赋越来越在他身上绽放光彩,随之逐渐攀升的还有天才们通有的年少傲气,除了要锻造武器为父母报仇的执念,他对自己的人生多少有些颇具仙侠画本风的想像,志趣相投的朋友会是什么样?他描摹不出一个具体的形象,但若是之前的话,他肯定不是像她这样的人。
现在?应星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之前想法过于理想幼稚,他勉勉强强承认自己之前的想法的确有些傲慢,朋友——看来与其它无关,的确只是种奇妙缘分,或许也称得上是孽缘,毕竟这家伙真的没少故意在自己这里大鹏展翅。然后在他死亡凝视的时候一副我错了的表情来跟他卖乖。
其他世界的有趣姑娘,他在罗浮的的说出这种战争的话一时让我感觉非常割裂。
总感觉对这里的印象要推翻重新搭建了。
应星转过头来,他的眼神变得很炽热,带着一点点恨和很执着的什么东西。
这种炽热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安静的倾听是最好的选择,但他突然停住了,露出了一种略有尴尬的表情,别过头去轻咳了两声,他这种老干部式欲盖弥彰的小习惯真的很让人想吐槽。他再看向我,又是我很熟悉的内敛模样,表情有点难为情,“抱歉……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呃,我有给到什么负反馈吗,怎么这个反应?“没有。”我果断摇摇头,应星看起来稍微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是讲完了自己又不好意思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情况——插诨打科很明显非常不合适,安慰我觉得也不是他要听的,虽然知道有时候人可能只是需要有人陪一陪,但是,但是我真的很不习惯这种凝重,救命,我悄悄别开脸,现在满手心都是汗,不管是谁救救我啊!
太好了,在气氛还没彻底沉重起来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大概是来找应星的同事吧,很好,很适时的敲门声,不管外面的人是谁都谢谢你了!恩人!
应星冲门外喊了一句稍等,在桌子上翻了一下拿起什么东西就要出门,又顿了一下很别扭的站到我跟前。
“我先走了——抱歉,刚才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呃?”
“你愿意听,我很高兴,请别露出这种表情……咳。”他又下意识想挡脸假咳,胳膊抬到一半大概意识到自己这样太刻意,又很局促的放下了,“现在的日子我很满足。”
靠!我心里骂了一声,怎么反倒被他安慰了?我表情到底怎么不对了,不管谁听这种事情都不可能有多轻松吧?应星那种表情真让人——啧。
“少管,上你的班去。”我把他往门口推,脸上有点臊,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算了这家伙赶快在我眼前消失!笑笑笑,笑屁,以为我没看到吗!
总之,看他俩脚都迈出了门我毫不留情的啪一下把门关上了,坏了,我一个客家怎么比主家还自在,算了,反正应星也不会在意。
搓搓脸,有点僵,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下脑子。不对不对不对——不是错觉吧,现在我俩真有点暧昧了啊朋友?
倒也不讨厌,讨厌的人我不会想着去刷好感,就是有点麻烦吧,各种意义上都很麻烦,我们很明显不是一挂人啦,一起玩玩没什么问题,深交的话保管有一天得崩盘,应星又是那种板正又执拗什么都很认真的性格,这地方也不是打游戏不能读档不支持多线路np……等等不是那个意思,我道德感虽然也不怎么高但是还是有底限的,只不过我这人单纯不喜欢往一处栽,更喜欢换着地方乱窜,毕竟人多才更热闹更有意思嘛。
但是现在再想要不要稍微拉开点距离感又显得我这个人人品稀烂,特别是对比应星那种真诚态度——呃!良心!良心真的开始痛了!
算了,都这样了,只要肢体接触不过分亲昵应该就没问题……有问题那也不是我的问题了。我想了想,带着一丝迷之愧疚把兜里零食全掏出来在桌子上摆了个小堆,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阿门,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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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被云游天君开拓的封闭世界,有着自成体系的社会与文化,对于星神没有任何概念的低科技星球。
一开始应星很理所当然的把她所在的地方归到了这一类。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奇物联通了互不干涉的世界也不无可能。本来对于对方的世界应星或多或少还带些好奇,想着或许哪天她的星球也能与宇宙接轨。
可后来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差异在这个广袤的宇宙中并不是问题,令人别扭的反倒是有时候过于微妙的相似既视感——和罗浮极其相似的口音、不需要联觉信标就能够理解的俚语、只是听一遍就能哼对味道的持明小调与狐人大鼓,莫名其妙就能接上茬的罗浮古词。应星幼时花了几年来纠正对于仙舟人的仙人印象和习惯长生种的文化,可她有时让他觉得对方比自己更像个老罗浮。
这种感觉相当微妙。宇宙中文化的冲突并不在少数,即使表面极为相似的文化细究起来也总会有本质上的不同,应星都怀疑她是不是从仙舟移民的地方来的——当然,不可能,这样的话其它设定通通都对不上了,再者说即使是星际移民的仙舟人,在星球上漫长的时光中也早就和星舰脱离了平行关系。
但既然是思考不出来的问题,那么也就没必要再去上心,这又不是一个攻克不了就没法推进度的课题。在某种程度上未知反倒更有趣了——尤其是在未知之上建立起信任,还挺有浪漫主义。
她对此露出一个非常微妙的微笑。
“不觉得像是什么幽灵吗,十大怪谈之看不见的学生!这种设定一般都会有什么代价交换,哼哼,你要来交换什么呢?”她张开双臂摆出kg一样的姿势,“金钱、权利、自由,这些当然……都没有!”
“用很酷的语气说着很逊的话啊。”应星吐槽。
“毕竟不劳而获的思想要不得啊同志,金钱权利自由这种东西要是我有也就不需要去当怪谈嘛。”她还挺入戏,拿播放器外放点开一首略带阴间的bg,非常一本正经的设定起背景:“考了好几年才考上这里,结果因为高强度工作心梗暴毙,但是不甘心就这样死亡于是变成了幽灵,会在每一个熬夜的工友耳边低语——你工做不完了。”
“但遗憾的是,他们无法听到你的低语。”
“是啊,真遗憾。”
“等下,你真干过?”应星表情犀利起来了,他寻思这语气怎么还这么遗憾,这家伙总能悄默声去干点离谱事——总感觉她好像很热衷于做一些略有恶劣但是又没什么影响的事情。
“反正又听不见,就算我说撕你图稿也无所谓。”她理直气壮,故意把声音压的阴森森,但是配上音质非常扰人的bg和艳阳天并没有什么效果。“再进阶一步还可以这样——十二点流出红色液体的水龙头,突然打开的房门,半夜三更突然的敲门声外面却空无一人——”
“十王司会过来逮人的。”应星十分真诚:“虽然逮不到,但是凭空给人增加工作还是算了吧。”
“应该不会管吧,只要不真的出事大概率会被忽略掉,而且说白了都是瞧热闹的,没听说过有谁会报警说家里有鬼的。”
也有可能会被当成岁阳作乱,那可就麻烦了,应星心想。
播放器卡了两声,电流声让它更阴间了,然后一声短促的短路声后它便没了声响,她拿起来摇一摇摁一摁:“啊……老式的p3掉电好快,又要充电了。”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应星一下子支棱起来,凑过去想要看,她便顺手把这个很简陋的播放器递给他:“嗯?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需要的话,可以帮你修修看。”应星故作沉稳轻咳一声:“虽然罗浮惯用玉兆系统,但其他星球的科技我也是略懂一二的。”
她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你不是工匠吗?”
“嗯?当然……啊,仙舟的工匠并不是像有些星球那样那种仅仅是打铁铸造。”应星突然意识到,对方大概一直把工造司当成了低科技星球那种纯手工做活计的地方。
朱明出来的匠人听不得这种话,他严肃给仙舟的匠人们辟谣:“工业方面的开发与制造都归于工造司负责,这是相当广泛的范畴,并非只是简单的铸造,对于我来说,修理一个器件并不是什么难事。”
很显然,她并没有理解他话里的工造司到底分量多重,但是还是很配合的点头:“那就拜托你啦——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不用太上心。”
被,被质疑技术力了,虽然话说的是很委婉的话但是他被质疑技术力了!应星听不得这个,好胜心突然就涨起来了,手上的小小播放器突然就沉重起来了!
“掉电快是吗——还有其它问题吗包一次性绝对全部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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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很喜欢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争个风头,特别听不得别人有一丁点的怀疑——嗯,不过应星这样倒也挺有萌点。
倒也不是不信应星水平,老款的电子器件结构都挺简单,但两个世界肯定有互通不了的科技吧……大概,反正那玩意挺旧了真坏了也无所谓,本来就是带学校来玩玩的东西。
看他兴致意外的很高,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么热爱工作,某种意义上来说真可怕啊。
我转头把p3的事情丢脑后了,说到底我可是一个遵纪守法高三生啊——开玩笑的。今年总算是下了雪,外面白花花一片彻底把我心思勾走了,跑操也停了,虽然冷了不是一点半点冻得我要死但还是感谢老天爷的馈赠。
我琢磨着跑操都停了,体育课肯定也不上了吧,随便哪个老师来求求你了把这该死的体育课占了吧——然后体育老师抓我们去扫雪了,对,扫雪,整个操场的雪,有体育课的都别想跑。
难以想象下节课教室里会是怎么一片尸横遍野的场景。
不过也没谁真的认真扫地,扫着扫着就耍起来了,高粱杆子扫帚挥一挥就能扬起来一大片雪,没扫帚的直接上手,本来雪还没彻底停,又人为掀起来纷纷扬扬的一片雪雾。
总感觉这种氛围……该喊两句“不要小瞧我们的羁绊啊牙白!”
于是我们喊着什么友情啊羁绊啊把冰冷的雪无差别往人脖领子里塞,操场的战斗开始了!打起来打起来!
没扫多少雪,身上倒是粘了不少,大家还扫帚的时候老老实实挨了顿骂。手腕和脚腕都潮了,手套也湿透了又结成冰渣,还好穿的靴子没进水,我摘了手套磕磕鞋上的雪和泥,又抖抖大衣把碎雪抖掉。
“帮我放暖气片上吧,我桌子旁边那个。”
“好,欸你不回教室?”
我嘿嘿一笑:“给朋友送温暖去。”
“喔——”她也露出一个了然的欠揍笑容,“去吧去吧,别回来晚了。”
不知道应星在不在,不在也没关系,我不介意每节课下课都去瞅瞅,当然,很幸运,一开门就是那身红工装。
应星猝不及防迎接进脖子的一捧雪,又被我冷透的校服棉大衣抱了满怀还用冰手揣了脖领,他立刻一副炸了毛的模样,迅速拉开距离冰的哆哆嗦嗦指着我“你,你”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什么话,最后高冷的哼了一声,转身不再搭理我。
“呦,真生气了?”我嬉皮笑脸歪着身子看他表情,他冷着脸转身不理我。
“应星,应哥,星哥,哥——”
应星面无表情投来冰冷的死亡注视。当然,我知道这家伙一会儿肯定就会消气:“欸,别这表情嘛,带你体验一下冬日的魅力……说起来你们这儿怎么一直这个天气,也没见过下雨,气候这么稳定吗。”
“气候?我没有说过吗。”应星对于正经话题都会好好回复,他开始为我科普:“罗浮不是星球,是仙舟的六大座舰之一,并没有星球的四季轮转。”
很喜欢明o方舟玩家的一句话:“啊?”
抱歉串台了但是等等,你先等等——原来这里是飞船?星舰?我本来只是以为这里只是单纯科技比较发达居然已经发达到星舰当家的程度了吗?不过这么说确实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就说得通了……
我大脑死机,不过设定这种东西只要接受了就会消化的飞快,我很快兴奋起来了——一个生活在星舰上的世界欸!宇宙航行欸!好酷!
不过他们连季节都没有,不会连节日都不过吧?那就太没意思了!
“仙舟向来注重仪式感,虽然星舰没有四季轮回,但也按着历法节气来计算年月,长生种虽然没什么时间概念,但是对于各种节庆还是相当上心的。”
“没见过啊?”不如说根本没见这家伙有过什么节日,不过这话对于应星来说说出来就不太礼貌了。
“你只在工造司附近转吗?这里如果在金人巷或者长乐街或许会更热闹一些——给。”他突然递给我一个杯子。
“呃?”
“你的手红了,小心冻伤,倒了点热水好歹捂一下。”原来是去倒热水了吗,他又去洗漱台拿了条毛巾递过来,“雪化了,头发都湿了,擦一下,衣服我没办法,总不能让你穿我的。”
“妈,妈!”我靠,好感动,这不是妈是什么,他很嫌弃的噫了一声:“别乱叫,我不吃这一套,赶快擦擦。”
“好好——谢谢应星妈妈。”头发擦半干就差不多,上面都是灰和不知道哪里粘上的渣子,我去水管前涮毛巾,雪地里待久了凉水过手上都感觉是热的,呼,太暖和都不想动了,要不眯会儿再回去?算了,一打盹就更不想走了。
把毛巾叠好挂好,应星又给我一个什么东西……嗯?这不是我那p3吗,他还真给我整了个啥?
“我加了一个光电板……也就是说,可以直接光能充电,我想你可能会需要。”
“啊,喔……嗯?!”不是,整个了什么?本来困着呢我立刻精神了,恭恭敬敬的把p3捧起来,爹和妈都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了,“你,是我的神!”
“咳,顺手的事罢了……”唉怎么还害羞了害羞啥,技术人员就是靠谱啊,我刚要再彩虹屁几句,他捂着脸把我往门口推:“行了,你不是要回去吗,快走。”
“这就赶我走了?”
“啧……我要换衣服,托你的福,上身湿透了。”
“嘿嘿,我错了,下回还敢,这么见外干什么给我瞅瞅啊欸欸欸真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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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了。
罗浮没有四季,但她的世界有。应星看着她把那身厚棉大衣换成了薄褂子,长到有点遮眼的刘海也被卡子别上去了。衣服明显大几号,挂在身上空荡荡的,配上和罗浮人面部特征很相似的显幼面孔,看上去像是青春期在长身体的时候衣服不合身的小孩,当然,她这个年纪大概不会再长个子了。
罗浮的动植物管制相对严格,观赏植株并不支持人们去随意掐枝,应星也没有买绿植装扮屋子的习惯,不过她很喜欢把花花草草往自己这里带,于是桌子上多了些活气。
没了根的植物蔫的很快,泡水里最多也就能坚持两三天,但换的勤这一点弥补了这个不足。不得不说,新鲜的花叶的确让人心情愉快,在大部分星球,春天代表着生机活力与美好的开始,应星的故乡也是如此。
也许借她的光,确实越来越顺利了,不管是工作还是个人生活,倒是个好开头。
“曾经在朱明有过一面之缘的狐人前辈,按年纪讲或许算得上长辈……不过这点不用太在意,我想你们如果能认识的话,或许相处的会不错。”
“他乡遇故知啊,真好。”她看起来比他还开心,凑过来看他玉兆上白珩的通讯头像,浅紫色头发的狐人女子在图片里笑得非常灿烂,“哦哦,漂亮狐人姐姐,我喜欢!”
“别总瞧着漂亮一点看,轻浮。”应星无奈。
“光看照片第一眼印象当然是脸,我又没跟她玩过怎么瞧别的点子。”她理直气壮,“用脸就能招人喜欢本来也是一种本事。”
“呃……算了,我总是讲不过你。”应星叹气,“白珩她是仙舟曜青的狐人飞行士,这次来应当算是出差?之后应该会在罗浮停些年,当然,对于他们长生种来说只是调一段时间的岗。”
“飞行士?那不是那什么天泊司的人吗?工造司我记得你们只是搞工活儿的。”
“我没提过吗?船舶部也负责星槎,她不太走运,星槎总是莫名其妙的出事送来维修,我正巧碰见她了,她还是老样子。倒是没想到她能认出我这萍水相逢的人,毕竟和那时候相比,我的模样变化实在很大。”
真是很久了,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小豆丁,把长生种当仙人,满脸艳羡的跟在师傅后面呢。
“喔,那种小时候遇到的人超好的白月光姐姐吗,真好啊,还能再见到。”
是啊,再见是个很温暖的事情,他也不是当年年纪轻轻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家伙了,承了人的恩要还,他想,也许可以为她打一张弓,穿梭战场,一柄好武器总是没错的。
“哼哼,没准是个好兆头呢,朋友总会越来越多,这样日子一定会很热闹吧!”
“哈,越来越多倒是不必,有道是人生知己足矣——我不贪心,现在的也足够了。”应星心情很好,笑着揶揄她:“爱热闹的是你吧?嫌我这里冷清了?”
“哪有,光你一个人就够有意思了,现在也没什么精力再去玩别的。”嘶,这话听着不太对啊,应星瞧瞧她非常真诚的眼神,慢半拍才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啧,当他还是之前傻愣愣的他?人总是会进步的啊臭丫头别以为他不知道弱点:“挤兑我你真是越来越熟练了,没精力?卷子写完了?要背的复习完了?错题抄完了?我记得你一周一考来着是不是要考了——”
“精神攻击爆条了!”她瞪大眼睛,满脸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痛心疾首的捂胸口斥责他:“好过分,好过分!你居然用我的咒语攻击我——虽然这些小小问题并不在话下但是你37度的嘴居然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我看你乐在其中。”应星抄起手来斜觑道。这家伙没事就会戏精起来,滑不留手的,虽然也都是无所谓的事,但他还是有那么些小心眼的——总不能只有自己被她耍着玩的份吧?啧,好像还真是,毕竟厚脸皮这一点上他是绝对比不过她。
“哦?被你看出来了。”她一副我摊牌了我不装了的样子,笑嘻嘻往床沿一坐,“我人这么好哪会挤兑你……刚说什么来着,哦,对,狐人姐姐白珩。”
“见都没见过就叫上了姐姐了?”
“嘴甜点总没错,不对这不是重点,她是别的地方来的飞行士是吧——”她看起来格外的兴奋,扶了扶眼镜,眼睛看上去都亮起来了:“可以开星槎,是在仙舟上还是也能到宇宙里开?她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能不能跟着去玩玩听上去真有意思!”
……哈?
20
我都快忘了这是个星际背景的地方了……毕竟在应星这儿感觉生活规律又安定,有种我在异世界享受赛博退休的感觉。
但我这正值青春年华啊,高三生怎么不算青春年华了,退休生活达咩我还想着趁有时间多玩玩呢,或许也有开了春心情格外好的原因,这位狐人飞行士姐姐轻轻松松把我心思勾走了——啊,好想旅游,去哪里都无所谓,跟着星槎啊飞船啊蹭一趟转一圈也挺好,但是理智拉着我嚷说这时候要是出去浪回来保准把课忘的一干二净。
之后高考完吧,就是不知道和这位姐姐有没有缘分认识,就算没缘分也不妨碍我能偷摸跟着人家蹭蹭星槎,而且……虽然这么说有点像偷窥狂,我还挺好奇能和应星玩到一起的长生种姐姐是个什么人,好想贴近了看看,这一点就不告诉应星了。
“原来你喜欢到处跑吗,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安稳的日子。”应星没回答我,很莫名其妙的问了我一句别的。
“唔?不冲突,喜欢旅游也得有个家能休息吧?”我摸摸下巴思索,就跟游戏再怎么开图也得有个固定的复活点一样,不过等级上去了肯定也不会拘着一个初始位置,“我超喜欢到处跑的,可惜目前的我处于被学校封印的状态。”
“宇宙不像罗浮,它危险的多,你该有些警惕心,抱着旅游的态度,要吃大亏。”应星看起来很无奈的叹气。
“抱着旅游的态度?不对哦。”我冲他摆摆食指,纠正他的话:“在这里我完全不会有事,所以我只需要把它当旅游。”
好吧,看他那个表情根本没信。
我想了想,改了个口:“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玩?不过感觉你这里天天都在上班……”应星这自愿天天上班这一点真是让我理解不了,这什么,我的爱人是工作吗。
“可以,我的年假还没有动过,要是想的话总能抽出时间,前提是罗浮这里没什么太紧急的工作。”
“嗯……啊?”同意了?居然同意了?我有点惊奇的看看应星,不像开玩笑,他也根本学不会开玩笑吧?被我这么一瞧他很别扭的皱起眉毛,满脸都写着不爽:“你又拿我寻开心?”
“不,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出去玩!你想去哪里?等我考完我再做规划吧我超会带人玩的绝对包你满意!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需要准备什么吗?吃的有没有忌口过敏的?”
我再次兴奋起来了,快乐的凑过来围着他转悠,有人一起肯定比一个人要有趣,赞美应星!
应星欲言又止,最后再次长长的叹口气,但他绝对心情挺好偷偷开心呢,我看到他耳朵红了!
“看你喜欢,我怎样都可以,需要帮忙记得叫我。”
啊,这什么语气,好像家长说出“只要你玩的开心就好我们怎样都可以”这种话,莫名其妙就会让人觉得低一头,真心这么觉得也不行,倒时候我偏得挑个这家伙超级满意的地方。
不过目前我还是很满意的,有点未来规划就够了,好比拉磨的驴子面前吊的胡萝卜……不对,这么想还真是悲哀!
有点不爽,我到书桌前懒懒的扒拉塑料瓶里的花,啊,水里怎么长毛了,为什么迎春和杨柳条这种东西都能死这么快,应星完全没换过水吗,这个样子好像也不是换水的问题……总之拿回去扔了吧,正好宿舍楼下丁香开了,剪两枝换新的,瓶子也换了得了。
“走了?”
“对啊,卷子也没写完复习的也没背错题也没抄下午还有考试——这就算了最喜欢的咖喱鸡窗口也换厨子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我拖长了声音故意语气里带点谴责,果不其然,应星挠挠头很贴心的认真替我考虑解决方案:“学业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真的受不了学校的饭可以来我这边吃,工造司的食堂可能有时候赶不上时间,我替你留一个玉兆,金人巷那边部分铺子有机巧鸟的配送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