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迷幻浪c(微)
夜色缥缈,世启大厦亮灯一盏又一盏,走动、肆意谈笑、对着题本抓耳挠腮,来自市区各处的孩子们汇集在这里,像演一出各自繁忙的默剧,连最后一滴墨甩回墨水瓶里都没有声音。
而顶层隐匿在黑夜中,透着一缝通风口微微发亮,像一颗垂在天幕角落的星星,微小隐秘,毫不引人注目。
但这恐怕是最难描述的一刻,江岩脑子里是窒息般的空白,喉头发哽,茫然无措地看着乔阅安。
他的嘴角、很精巧的下颌、脸颊、甚至有些湿漉漉的眼睫上,都黏着闪躲不及的白液,正缓缓下淌着。乔阅安只能愣愣地回视,血色从面上烧到颈项,脑海隆隆作响。
他像是刚经历一场失重,又像被斑斓的幻觉绞紧,劫后余生一般重重喘息。
江岩察觉到面上一片黏腻的湿意,几乎被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他近乎慌乱地想:怎么回事?现在要怎么办……该嘲笑他碰一下就射了吗?
寂静无声,乔阅安没有解释,也没讲一句话。
他拉好裤子,用湿面纸一点一点替江岩擦拭脸颊。他们的目光犹疑着相汇,沉甸甸的情绪悬在胸口,面纸抽了一张又一张。
日光灯,苦月亮。
无法避开交错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烫,江岩被他弄得低低喘息一声,乔阅安深吸一口气,用力拉起对方的手臂,在一阵踉跄中将他按在门上,循至嘴唇,迷醉一般很深地吻住了他。
所有感官一瞬间都颤栗起来,尾椎骨猝然而起一阵热意,江岩被吻得头晕目眩,唇舌交缠的滚烫感将他一路拖到弥热的水面之下,好像灵魂深处都在呜咽。
氧气稀薄,他挣扎着在唇齿之间呼吸,乔阅安只让他停顿半秒,又很快探向他柔软的喉舌。
江岩在迷迷糊糊间感到一只手伸进t恤下摆,轻缓地滑过他的脊骨,那截腰线青涩又性感,被或轻或重揉到微微发颤。
他不得不紧紧攀住乔阅安的肩膀,身体在晕眩中频频下滑,他的同龄人吻得那样急切,另一只手隔着布料揉着他微硬的下身,很快就溜进裤腰缝隙里。
江岩被握得重重一抖,意乱情迷间好像再次回到大阪那间汤屋,薄薄的汗不停下淌,他半张脸浸泡在热汤里,在一阵阵窒息感中情不自禁自渎,他知道夜色在凝视他,耳边全是潮汐的声响。
布料互相磨蹭着,乔阅安直接在他唇面喘息,滚烫缱绻的呼吸蒸得他眼前迷雾一片。他合不上嘴唇,交缠间唾液将下颌打湿一片,乔阅安的索取像没有尽头,他是喜欢接吻还是在喜欢他?……
江岩无法再继续想了,他在最后迷乱的临界点降临时看见乔阅安的眼神,一腔孤胆、岩浆般的颜色,像是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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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自习?」
「如果是去吃宵夜怎么不叫我,带一份麻辣臭豆腐获得原谅」
「救命,我肚子真的饿了!」
「干都要下课ㄌ,你到底跑到哪里」
乔阅安滑了滑同班同学的讯息,满萤幕都是愤怒的贴图,江岩最后照一眼镜子,他模样好了一些,前襟平整,眼神清亮,只是面颊还浮着一点未褪的红晕。
他轻轻撞一下乔阅安的手臂:“嘴唇又要肿了……明天我准备吃红咖喱虾的。”
他只是随口一说,知道乔阅安不可能真的愧疚,就笑着越过对方的肩膀走了出去。乔阅安看着他仿佛心情很好的模样,微微一哂,抬手熄灭男卫生间的日光灯。整座大厦一片黑暗,喧嚣化作泡影,早已人去楼空。
再次回到灯火煌煌的世界,高架桥下车辆川流不息。他们搭捷运回家,从同河新线的棕榈树大道出站,夜空里风声簌簌,温度有一点降低。江岩轻声说:“去我家外面等一等?拿伴手礼给你。”
乔阅安跟他开玩笑:“我不能进去等吗?”
“乔阅安,”江岩轻瞥他一眼,目光在街灯幕帘下隐隐闪动,“那样我会被盘问到睡不着觉的,我家人超级八卦……你以为你只是同校同学吗?”
红密林地段是透天别墅区,街道安静,棕榈树叶在夜风中飒飒作响。山苔、茶玫瑰、苦林盘,江太太在小庭院里巡视她的露养植物,余光瞥见小儿子推开栅栏,不假思索地说:“你回来啦?过段时间差不多就可以把这些搬进室内了……”
但江岩只匆匆应声就进了屋,江淼靠在沙发里吞云吐雾,自己的弟弟一溜烟就不见了。
围墙栅栏外垂着影影绰绰的忍冬和羊角藤,街灯黯淡,乔阅安在墙角下等他。江岩突然意识到实在像幽会的地下党,等他满脑子胡思乱想来到乔阅安面前,耳廓已经不自禁烧得透红。
“怎么了?”乔阅安有些察觉,心中充满怜惜地问。
“……抱歉。”江岩看他一眼,突然低声说,“下次再进去吧,可以找我打电动,我老爸有收藏很多旧卡带……我的房间还可以看见工艺美术馆的尖顶。”
“我知道了。”乔阅安有些失笑,想伸手摸摸他薄薄的耳骨,但还是接过他手里提着的硬纸袋。“动作好快啊。”
“我落地后洗了澡,然后先整理好了。”江岩解释着,“本来想直接拿到补习班……后来发现有考试,不知道多久能结束。”
“是什么?……怎么有好几袋,这袋好重啊。”
“啊,这个是京都的天桥立鸡皮蛋糕,下面是和菓子和黑蜜糖酱。”江岩翻了翻袋子,手指有些相碰,“你分一点给小顺,别自己都吃了……我没有特意单独买。”
“那个袋子是一击男全23卷,我跑了两家店把特典凑齐了。”
“好夸张……”乔阅安有些惊愕,江岩只是很坦率地回答:“去日本肯定要买漫画啊。你不是在小顺家那时候就有说喜欢?”
“是说这个待遇好夸张。你不会给全班同学都这样准备了吧。”
“你有毛病是不是啊。”江岩笑着呛他,“高兴就高兴,还要拐弯抹角讲话?”
不然呢?即使岑顺是自己亲妹妹,乔阅安都希望她藏在衣柜深处那个小箱子插上翅膀,一刻不停飞到「前任纪念物」主题跳蚤市场,将自己典当。
“那你给同学准备了什么?”
“一罐抹茶饼干。”江岩开着玩笑,“全班30个人分吃同一罐,可以了吧。”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乔阅安又问:“这是什么?好像是无尾熊……”
“这是随便买的……我猜你可能不会喜欢玩偶?”江岩看一眼最后那个纸袋,“但还是买了,在大阪空港纪念品商店看到的,就干脆把兑的日币都花光。”
“我以前就经常在补习班电梯碰见你,你一站好就闭眼睛……才十几秒钟时间,你是真的很困还是觉得周围的人都是傻瓜?”
“无尾熊一天要睡22小时呢,感觉好像你啊。”江岩笑着说,他的小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街灯镀了一层暖色,显得很漂亮。“你要收下吗?”
那只笨笨的无尾熊隔在礼品袋里看着他,乔阅安沉默几秒钟,才很轻地叹息一声。他最后说:“好神奇……原来你有注意到啊。”
“这是当然的事吧。”江岩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呢?一直感觉你好奇怪……我们之前有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不是什么很好的事。”乔阅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以后再告诉你……谢谢你的礼物。”
不是很好的事?江岩仔细回想一遍,依旧没有半点印象。是谁不好?比国三时期更糟糕吗?
他穿过棕榈树婆娑的小庭院,风声阵阵,江太太的露养植物黑黝黝蹲了好几排。进入八月,岛上的暴雨台风季即将降临了。
清晨骤降一场大雨,云层又密又低,岑顺将滴水的雨伞塞进市立图书馆厅前的伞架,轻声抱怨道:“搞不懂市图附近为什么没有早餐店。虽然在家有吃豆浆饭团,再搭捷运过来已经饿了。”
邬小小笑话她有一个通往异世界的胃袋,岑顺不以为意,很高兴地提议说:“象北的数字超商今天有即期品食物大卖场诶,结束之后我们去逛一下吧,我要买洋芋片和罐头水果!”
“你明明刚来一分钟,先干掉英文作业啦……”邬小小想了想,“不过我也要给台风天准备泡面了。”
她们在外文杂志阅览区找了座位,岑顺抓耳挠腮一小时,她的英文成绩通常是均标,偶尔能挤到前。
她给邬小小展示自己对勾数量完败的题本,邬小小有点想笑。虽然是双胞胎,但是乔阅安小时候就好像有暂居洛杉矶,而岑顺只会跟外师讲令人尴尬的乐色话。
“因为那个混蛋在妈妈肚子里时候,就把属于我的天赋都吸走了。”岑顺在草稿纸上画了一颗猪头,“不过我继承了所有美德哦,善良勇敢和真诚!所以他特别地不讲礼貌和道德败坏。”
“是喔,美少女具备的全部品质。”邬小小小声说道,“不过你看那边是不是他?”
岑顺将乔阅安的名字写在那颗猪头下面,扭头瞥一眼,乔阅安正越过书架,高挑,俊俏的脸,寻找座位的目光一掠而过,整个人在雨天的黯淡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
“噢噢,其实以前也有碰到的,我一般会假装不认识他。”
“可是你前男友也在耶。”
岑顺吓一大跳,整个人在座位上大转身,真的是江岩!两个人找了邻座的位置坐下来,抽出来几本讲义、两罐门厅贩卖机出售的乳酸菌饮料。虽然只轻声谈笑两句就各自看书了,竟然还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像穿过蒙蒙晦暗的霾色、阴雨天依偎着躲在一起的两只鸟类。
……当然岑顺是没有这个感觉的,她不可置信地小声叫道:“我都不知道他们关系这么好。我也要找阿岩自习!……”
邬小小慢吞吞提醒:“你们已经是前任的关系了,有一点距离感好不好。”
岑顺一下子变得有些沮丧:“是啦,我感受到这个距离了。他连大阪伴手礼都是叫乔阅安带给我的,而且已经没有专属礼物了。”
她想了想,很快又高兴起来:“但是和菓子真的很好吃耶。我都臭了他一顿居然还在送,一直不懂他是怎样带食物伴手礼回来的,我来准备的话,会因为嘴馋在半路全部吃光。”
“你自己的问题!说好给我带申城的糕点,竟然给我带了空盒子。”
“因为包装很漂亮,而且已经发誓下次先给你寄回来。”岑顺在草稿纸上画满感叹号,然后自信地说:“我决定了,管它的距离感,我是要重新追男朋友欸!中午就去请他喝珍奶。”
结果是两个女孩子反过来被请客了……他们被暖灯光裹着坐在饮料店里,外面天际晦暗一片,街道汇着积水,雨伞朵朵张开,午后雷阵雨。
岑顺偷偷对邬小:“虽然和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也差不多啦。”
邬小小双手握着一杯豆米双冻奶茶低头发呆,简直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她只擅长躺在家里出主意,可是岑顺不是一般人……在补习街认识江岩的、莓果软糖,或者植物实验室钉在标本框里的百合花,他都会不高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持续被纠缠,他的同龄人百分百恐同;可是做朋友更折磨,近距离地看他谈恋爱,乔阅安真怕自己张嘴骂他。
所以看到那条「恢复单身」的讯息时他实在高兴,配图又是比奇堡居民,表情有一点委屈。
乔阅安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候机室滑到的讯息,前往申城的航班两小时后起飞,岑顺正在他身旁查看期末成绩,脸像苦瓜一样皱起来。她说:“妈妈,我国写期末考了32分。”
好烂的分数!乔阅安简直想笑,但他心情很好,可以宽宥整个世界。乔女士却有些苦恼了,她问道:“你礼拜六上午好像是空的,想不想报国写补习班?我有认识的补教名师在环州路上课。”
又是重复的咬牙切齿,虽然更小心翼翼了……这一次江岩真有当地下党的自觉,投放闪光弹都是在ig发限动,明显是别人缝制的暖暖包收纳袋,狸花猫图案,拍酱油团子都有女孩子的手出镜。
于是乔阅安在学校自动贩售机碰到江岩买饮料时,简直想踢他一脚!前女友都没有退追踪,你是渣男吗?
然后江岩将那瓶果酢饮料取出来,他给乔阅安让出位置,微笑是属于邻班同学的那种认识。
如果乔阅安仔细观察那些照片,恐怕真的能发现女朋友是谁,因为岑顺背包上的公仔吊饰特别丑,1500的冷水壶像颗红色核弹……但他又不是受虐狂,怎么可能仔细去看?
再加上岑顺每天高强度发推,靠北作业题目学校十多条,转发搞笑迷因图和小动物十多条,每次一大堆从河道漂过来,乔阅安都会想「啊干脆隐藏她算了」,这场恋爱游戏就这样不可思议地发生,而每个人刚好都毫不知情。
直到暑假,乔女士临出差前让他来看妹妹一眼,不乖乖去补习班就算了,她担心小女儿整天拿甜食当正餐。岑顺面对哥哥的突然造访超级傻眼,求他走求了半小时,乔阅安顿时更加不走了,气势汹汹等着看是谁会来。
他绝不知道是谁来,那是特别的一天,阳光普照,两间列车车厢发出缓慢碰撞的声响,金属钩舌大概是那一刻才将两个人紧紧联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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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就是整个故事了,1000岁的红桧巨木听了也只是沉默,当然啦!它又没有喜欢的人。
但怎么会是岑顺呢?血缘是有魔力的,乔阅安本能一般戏耍她和照顾她,妹妹的眼泪是世界上很残酷的一种事物,因此他的市集帐篷。
数以万计举着标语旗帜的人群涌上街道,油彩的味道在阳光下蒸腾,人声鼎沸。当游行队伍经过高楼,二楼咖啡厅的客人隔着玻璃窗挥手拍照,补习班的孩子从座位跑出来张望,稚嫩的脸挤在玻璃窗前。
江岩不是和彩虹软糖饼干,邬小小在她身旁努力降低存在感,听到两个男生说“玩得开心哦”就点头如捣蒜,等他们走进人潮都没有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了,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吗?”邬小小喃喃自语着,“你在鹰目山吵成那样,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就是啊……不然是怎样?”
“那你跟江岩分手……”
“都怪我怀疑他是gay。”岑顺欲哭无泪,“……然后就变成真的了。”
邬小小错愕地看着她,半晌才认真评价:“头烧烧尾冷冷。”
“哪是,你还笑我……阿岩在报复我吗?可是怎么会是乔阅安啊?”
邬小小默然,试图安慰她:“好像其实还不错,这样也可以常常见面,不算关系破裂。”
“根本已经是另一种关系啦!”
岑顺默默悲哀一会儿,集合的时间就准备到了。她被耀眼的蓝天晃到眼睛,想了想,还是提起精神说道:“去买帆布袋吧,不然这堆东西怎么拿?”
邬小小赶紧赞同:“先看表演,晚上我借你疗愈漫画。”
“什么疗愈漫画,你的那些18禁吗?……”
……好像还是混过去了。
天际是威严刺目的亮堂,江岩情急时拉住乔阅安的手,早就被反过来紧紧握住,同龄人的手掌紧密相贴,温热薄韧,蕴藏着活跃的生命力。
现在随便找一间餐厅就好了,因为很容易碰到认识的同学……可是没有谁想要松开。
姊姊曾对他玩不腻的恋爱游戏大翻白眼,“就是在喜欢你的人中间挑你愿意的而已”,可是江岩都不知道是怎样走到现在,乔阅安将他搞得一头雾水,讲一半道理,剩下的……
虽然有猜到这家伙大概是在喜欢,眼睛忠贞如燧石,但谁像乔阅安这样喜欢,既嫌他轻蔑又嫌他草率,青春正浓的年龄,每次他不想太多思考,就温柔又激烈地逼迫他想问题。
爱情降临时有谁提醒吗?等江岩察觉的时候,他早就变得予取予求了……
乔阅安不再是徜徉在篇章外的一颗音符了,江岩轻轻看他一眼,彩虹旗帜正随着游行队伍前进,锦缎的影子在乔阅安脸颊上飘掠而过,神秘得像彩绘萨克斯风。
两个家庭都没有宵禁,他们能够玩到深夜,只要搭上最后一班捷运,就没有露宿街头的危险。在晴空白日下就令江岩犹豫的那句话,在夜幕降临时终于有胆量问出来。
他们刚吃完外食,鲜虾卷,鹅油拌饭点缀了梅渍番茄,广场一样热闹。再过数月换领到驾照,还能从高速公路开车去海边,在午夜之前回来,再绕去夜市买一份章鱼烧和炸鲜奶。
可惜他们现在只能在夜风中散步,乔阅安却突然听到江岩的邀请。
“你想不想去我家过夜?”
“虽然我父母和姊姊都在……但是你要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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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和江太太的礼拜六,在餐厅吃了一顿石斑鲜鱼汤,夜晚,喝掉整整两支麦卡伦的江淼从夜店玩够回家,顺便从夜市买了超大份量的羊肉炒面,电视一开,只剩下江岩还在外面鬼混了。
江太太收到「稍微做个心理准备」的简讯时还感到疑惑,她特意走到玄关想看一眼,敲密码的声音就在此刻突然响起来。
推开门时她的小儿子显然没意料到是这样的碰面,惊愕得愣在原地。而江太太瞄见他身后那名面生的小孩,面面相觑一秒钟,脸上立刻露出来「全体家庭成员紧急集合」的神情。
然后就是一番鸡飞狗跳,江先生和江淼原本将脚架在沙发凳上,双双跳起来掐掉烟,羊肉炒面盛在海碗里,浓郁的味道飘满整间客厅,电视里演员吵吵嚷嚷,江淼朝弟弟笑骂道:“你提前讲一声会怎样!”那样她肯定会买手作啤酒肉丸和德国香肠。
“欢迎来到红密林西区2段150室!”江先生带头鼓掌,三名家庭成员搞出来小型演唱会的气氛,乔阅安被吓了一大跳。
“不用紧张,这位小朋友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人家是科展常胜选手。江岩,你真是谁都敢泡。”
江淼刚说完就被江太太撞了一下手臂,有什么问题,江岩都没有点狡辩呢!她小声说道:“我还不了解他,果然是他会喜欢的脸。”
江太太真怕她把人直接吓跑,结果自己也很激动,乔阅安坐在中间紧张得即问即答,脸都要红了!
江岩一时间哭笑不得。就当作一般朋友来玩其实也可以的……
像林思豪在国中就来得很熟练,能闭着眼睛自己翻两瓶养乐多,高二学生会竞选还特意跑来练习政见演讲江岩是他的助选团成员!。
——可是父母和姊姊就差询问恋爱进度了,交谈数番下来江先生简直像看另一名儿子,江岩解释说“这段时间都在和他准备申美材料,他之前在上寒暑校”,家庭成员都听得激动不已,好像这个消息是两人立刻要同居一样!
“小淼买的是四人份炒面,真不应该,我去烤一点蜜汁鸡翅和黑轮片。”
江岩赶紧跟着进厨房,看见江太太真的在开冰箱,急忙说:“等等,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江太太笑道,“其实你前女友来玩的话也是一样的,可是你都没有领谁来。”
“紧急家庭会议!”这时候江淼闯进来了,她瞟一眼江岩,毫不留情将他往外面推,“除了你,出去陪你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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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要什么家庭会议?肯定一百分啊。”
“谁夜晚十点半邀请人来家里玩。”江淼瞪了她老爸一眼,“今天可是同游,难道特意来跟你打屁聊天吗?江岩又不能去摩铁。”
江先生听到这话简直目瞪口呆:“你这个进度有点快吧!”
“不然怎样?”江淼指指点点,“特别重要的,强吻他,然后就此走掉,吓人又遗憾的最终告别式……
如果不能谈恋爱,死都不会和他做朋友。
林思豪边走路边活动手腕,准备上场就大杀四方;乔阅安却被这种情感痹倒,让他的脚步急匆匆调转,林思豪傻眼得直喊他的名字,他头也不回说道:“我落东西了。”
江岩坐在座位上,刚翻开一本题本,但他很快听清走廊上的脚步声。绝对是跑上来的,只是一分钟没有见面的人……他错愕极了,动弹不得地坐在那里,让密集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知道那种感受吗?像血液奔流,隧道里听到风,明亮的白昼在这坪玻璃窗的幻影里波荡着,一只隼向他迎面飞降。
即使是最熟悉的、亲爱的同龄人,他一言不发,江岩依然感觉心脏像是被攥紧,下颌被微微抬起来,只能让那枚渴慕的吻在两人的唇瓣中间燃烧。
乔阅安的手指蹭着他的耳根,酒是众神的饮料,急促的叹息中间蒸馏出一种将熟未熟般的清香,江岩被缠着很深地吮吻,强烈的晕眩袭击了他,他感觉要缓不过来了。
对乔阅安从前的印象应该不会差很多,落拓,疏离,不轻易被察觉的不屑一顾,兴趣缺缺地走入人群。可是他有一对微钝的杏仁眼廓,面无表情时也有一点孩子气。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这么的、这么的……
刚才他从外面跑进来,一颗弹丸枪决般的眼神,江岩大概能猜到原因,只看一眼就心脏隐隐发痛,仿佛唯有接吻才能得到全部的慰藉。
一直到渐渐松开彼此,江岩都没能从那种神魂颠倒中脱离出来。炽烈又清新、微微酸涩而回甘的味道变得轻缓了,嘴唇上留有余温。
乔阅安在那张座椅旁半蹲下来,悄悄握着同龄人的左手,很温柔地摩挲他光滑的皮肤。
江岩垂着眼眸与他对视,感觉心脏很轻……这颤动的、久久的凝视最终让两个人都轻笑出声来,仿佛默坐在恋爱的海潮,每个人都变得神思恍惚。
“你知道吗。”江岩轻声说,“以前我就在想,没能跟你交朋友是很遗憾的事。”
“感觉那种好奇就像本部看双语部,男校看音乐班的女生……”
乔阅安有些想笑,轻快地回答:“我每天都幻想你做我男朋友。”
江岩感觉耳廓的温度从未下降,他盯着乔阅安吻一吻他的指骨,数秒钟后才慢慢挣脱出来。
“我想问你,那么长时间都只是注视和想象……后来有没有感觉差别很大?”
“应该有差?你很挑食。”
“……什么啊。”
江岩被逗笑了,透过日光凝望他,空气都变得无声沸腾……乔阅安想着,如果没有真正认识他,恐怕逃跑还来得及呢。拥有纯粹、洁白、无畏的灵魂,一双常青藤般温柔和永垂不朽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愿意跟我谈恋爱。
这是最始料未及的事情。
新月份随着一种奇异的气氛悄然而至,红漆的校车停在北男中校门前,穿着制服衬衫的学生鱼贯而出,男校高中生这个月的见面礼,就是在走廊碰面时一拍对方,大声喊道:“禁止坚果!”
礼拜一的早自修是英文周考,江岩进教室时,林思豪正在座位上发表「国际禁尻十一月」演讲:“我特意做了30天日历卡片,成功就画勾失败就画叉,大家互相监督……”教室里充满快乐的叫喊声,画面很是荒谬,最后是英文老师一脸悲痛地闯进来,这群男同学才作鸟兽散。
英文老师是名毫无威信的男子,相比办公室其他漂亮时尚女老师,惟一的优势是会拿乌克丽丽在课上弹唱《heyjude》或者《dubwaystodie》,曾经期初考输隔壁班的厌世脸被偷拍下来,变成了班级群组的表情贴图。
这些男孩装作低头翻英阅考卷,嘴角咧到耳根下,他差点气死:“刚刚是在干什么,很快就公布英听成绩了,是不是想考的科系都不采英听啊?”
整间教室的理组生睁着眼睛看他,英文老师沉默几秒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骂,林思豪怕他走下来,偷偷把30天日历翻过一面,江岩瞥见差点笑出声。
英文老师又苦口婆心说道:“很快就是学测报名缴费,再下周又是三模,整天嬉皮笑脸,倒数100天翻墙看附中园游,倒数30天看演唱会,倒数一个礼拜就去拜文昌帝君了,以为老师都不知道吗?……”
英文老师啰嗦一遍终于走了,林思豪悄悄说:“欸,可是读男校就是会变猴子啊!”
他又自言自语:“或者变成甲。”
江岩的座位就在他旁边,眼神很古怪地看过来一眼,林思豪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
两天后的早晨,江岩和乔阅安爬上校车,林思豪一看见他俩就大声喊道:“英听成绩出来了!你们知道吗?”
的照片;随即又想起乔阅安当然也见过他,撞球社的资料只占据一隅,就在这里拍照,又确实这样亲密地带他来了……藏蓝色墙壁,无影灯,木制球杆,赛制表持续地空旷。
两人突然间的沉默让乔阅安看了过来。这种沉默使他的眼睛里跳动着异样的光。
藏蓝色的小世界,在撞球表面流动的鲜红与溏心蛋黄的光泽,没有历届社长的照片墙在注,暧昧无声。
球杆被随意搁在球台上,乔阅安正悄然望着他,另一盏无影灯倒悬在他身后,银灿灿的光绳照耀下来,分割出明亮和曚昧的影子。
他的男友,神色静默的标致的脸,简直像只凭清水果腹,一身清白地游戏人间;可是凝望着他的时候,眼眸中间仿佛总是闪跳着一簇微小的火焰。
一双求爱的眼睛……
江岩根本无法拒绝悄无声息的靠近,乔阅安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蹭出细微的声音。他的同龄人很轻柔地碰了他的嘴唇,温暖的触感慢慢滑入唇瓣中间,那些美妙的气息、在近距离看不真切的眷爱眼神,都温柔地裹紧了他。
门被紧锁了,密室一般……在走廊尽头沉默。房间里只剩下错乱的喘息和黏稠水声,绵密的吻让身体都升温了,颈间微冽的气息被晕开,他们情不自禁越吻越深,很快就变得意乱情迷起来。
藏匿在男校里的亲密关系禁不起挑逗,平日停留两秒钟的对视、有意无意蹭过的指尖,一旦躲进角落,就能迅速演变为欲火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