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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下午赵仪夫妇过来,你也留下一起听听。”

云雅慧跟着他往外走,问:“王爷邀请赵姑娘过来吗?是论医理还是说天象?”

六皇子:“都不是,今日我请她过来将算术,你定没读过她写的书吧,赵姑娘于筹算一道,有许多前人不曾有的创新。”

这天下午,云雅慧仿佛体会到了什么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客院的侧殿,六皇子、赵仪夫妇、云雅慧,这四人不□□份不论地位,抛却了性别,坐在一起,从二次方程到勾股定理,从圆周率到立方体、球体求体积……他们无所不谈。

云雅慧在这场知识探索的交流中,完全没有现代人的优越感,因为当她面对一个球体脑中冒出体积公式时,赵仪、李友堂、六皇子却是在讨论各自求解公式的原理和正确性。

云雅慧只知道一个求解方法,而这三位古人在讨论如何求解、为什么这么求解。他们让人惊叹的智慧和思考比这个简单枯燥的结果更熠熠生光。

她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千百年来人类一次次求解、尝试的过程,她脑中的答案正是赵仪们一次次探索后确定的最后答案,而她一直只是个接受者,而不是开创者。

在这场讨论中,云雅慧唯一能做的,便是从结果倒推,结合他们个人的求解方法,找出其中的漏洞,发表一二见解。

面对三人的赞赏,云雅慧惭愧不已。

赵仪夫妇准备离开前,云雅慧主动送她们到大门,一路上,云雅慧有意识地与赵仪交流起关于先天体弱的治疗方法。

她试着提了几句空间书中所说的内容。

赵仪眼睛一亮,拉着云雅慧停下脚步,仔细问了许久:“你怎么想到这个法子?我从未见人如此用药。”

云雅慧说:“是从前看过的书,近日一直回想,想起了大概,但与我后来看的医书似乎大有不同,我就不太敢确定。这书中的用药行针都独辟蹊径,我也不知是好是坏,所以想问问您,您见多识广,不知听说过没?”

赵仪摇头:“绝没听说过,但这书中所写不一定毫无道理,行医到底还是要实践,空口无凭,我也不好断定。最好,信息能再多一些。”

云雅慧点头:“回头我试着默写看看,若是对六王爷有用,那就太好了。”

赵仪温柔浅笑,握了握她的手:“有任何事,可以让人传信来找我。”

这是很重的承诺了,对一个丫鬟来说。

云雅慧感动地回握,行了一个礼:“谢谢姐姐。”

赵仪动容,明白了这四字中的情和意。云雅慧是官奴,身份卑微,纵然如今在王府得宠,也不能喊官家夫人“姐姐”,但此时云雅慧如此称呼,一体现了她心中的不屈,二表达了她对与赵仪之交的诚心重视。

赵仪不嫌弃她的身份,对她平等待之,她若是拘泥于身外规矩,反而糟蹋了赵仪一片赤诚之心,如此坦然相交,反而让人可敬可佩。

赵仪爱锦云的人品,又叹她的身份境遇,最后化为心底的一声叹息。

李友堂等在几步远的边上,见妻子过来,十分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王府卧虎藏龙,没想到小小一个婢女也如此知识渊博。”

赵仪:“她也曾是官家千金,境遇颠覆却依旧好学不倦,为人善良得体,聪慧机敏……唉……”

李友堂扶着妻子上马车,见状安慰:“既然你喜欢她,可以在医术上帮她一下,她应当是想治疗景祥王之病以立功。”

赵仪惊讶看着他:“你听到了?景祥王这病难治,你如何下此结论?”

李友堂说:“官奴遇赦不赦,锦云想要脱身,必须要大功劳出人头地,然她一个女子,此路难通。她钻研医术,重点学治先天之症,如此努力,难道只为了获得景祥王青眼?”

赵仪:“锦云不是这样的人。”

李友堂对着妻子挑眉。

赵仪便懂了,正因为不是这样的人,所以锦云如此努力的动机,最有可能便是想要立功自救。

赵仪心情半点没有放松,反而越发为锦云感到难过。

李友堂揽住妻子的肩膀,将她拥入怀里。

云雅慧并不知道赵仪夫妻离开后发生的种种,她送完人就直接回了正院,半路遇上王和,说起收拾东院的事情,又说了许久的话,给未来定下不少工作。

等一天忙完,夜深人静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脑中的书又过了一遍,点起灯,就着灯光,零零散散默写了一些内容,仔细规整后放进抽屉。

随身空间之好孕王妃16

接下来的日子云雅慧一直如此,白天忙着府内冗杂的事务,偶尔去客院陪六皇子说话,聊天上的星星、月亮,陪他收集史书上相关记载……许是难得找到有共同话题的人,六皇子喊云雅慧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云雅慧每回进了客院,都能看到他探着脖子等她的样子。

两人越聊越投契,尤其是六皇子觉得投契。以前他做这些事,没有人支持,还会觉得他耗费太多精力耽误了病情。但是云雅慧不会,他说什么,云雅慧都听得懂,偶有不明白的,也会细细听他解释继而学习。

虽然云雅慧因为懂医对他健康相关的要求会更严格,以至于他撒什么谎都能被拆穿,但实在地说,因着她,他下半年的确没生大病。

而这半年,每等到夜深后,云雅慧就断断续续默写一些零碎的医书内容,写完半本,稍作整理,再仿佛想起了新内容似的,提笔往初稿之中穿插补充。

医书完成二分之一的时候,云雅慧常常眼下发青,被淮安王注意到,他问她原因,云雅慧含糊过去,淮安王便赏了她一天假。

医书完成三分之二的时候,云雅慧盯着黑眼圈将这本医书捧给了淮安王。

“初夏的时候,奴婢遇见李夫人,拿记忆中的医书内容向她咨询,想问问见多识广的她可曾听过此书,遗憾的是李夫人也不曾听说这部典籍,不过她认可了书上不少医治之法,认为手法虽稀有少见,但也有一定道理。”

淮安王翻开这本显然是默写的医书,只见上面一笔楷书端正秀气,字迹分明,字里行间有不少添加删减,或者她本人也记不清之处,一一作出了标注。

云雅慧还在说明:“奴婢回来后左思右想,试着把脑中残留的内容全都默写出来,谁知,不知是不是奴婢如今对医理药理越来越了解,从前只记得不理解的医书越回忆脑中越清晰,断断续续默写,写下了半本多。您看,这是否能拿出去研究一下,看看对景祥王的病情是否有帮助?”

这年代,读书人对医学常识还是了解的,就好像现代人知道基础医疗知识一样,他大概翻了前面几页,就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

这本书 讲的是药性,书里对药理的理论以当今药理为基础,六成相似,却又有不同。而这不同的部分,淮安王觉得它说得很有道理。

他举起书:“你何时看到的此书?这些都是你记下的?”

云雅慧低头答:“大概父亲出事前半年吧,许是突逢大变,那年看过的书吃过的食物都记忆深刻,难以忘记。”顿了顿,又说,“加了疑问的部分是奴婢自己根据记忆和医理推测的……”

淮安王神色微缓,点头:“若此书果真,就算治不了六弟的病,也是杏林一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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