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节
接下来的流程便顺利进行下去了。
终于拿到真正可以喝的茶,阿蛮刚喝了一口,就又有人开口说话了。
“长孙妃不考虑家中再添一二人吗?”
阿蛮没听懂:“我家里人很多了啊,我和阿彦两个人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那人神色微妙了一下,说:“不是普通侍女,是能陪着您出门交际的侧妃。杨夫人总不好次次陪在您身边。”
阿蛮恍然大悟,哦,说的是侧妃啊,这喝茶的目的大概也是这了?
刚才那位娃娃脸夫人说:“长孙妃应该不喜欢侧妃吧,□□一二个侍女倒也是可以的。”
另一人反驳:“侍女到底上不得台面,公爵之家尚寻良家,何况皇长孙。”
李国公夫人说:“你们这些人,知道的晓得你们是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故意埋汰人。长孙妃刚来京城不久,不知咱们这些事情,少说几句吧。”
一个长脸的坐在李国公夫人身边,似乎关系很亲近的夫人立刻反驳:“姐姐这话说岔了,正是不知,我们姐妹才好心提醒。这大户人家,男子哪能如贫民一般但凡能娶媳妇就心满意足了?说出去人人笑话。京城闺秀从小受闺训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柔顺懂礼,长孙妃身边但凡有一二这样的人,掌家理事出外交际都不会有问题。”
琅儿听得脸色渐渐古怪,几次欲言又止。然而她在这里年纪小,身份低,不敢轻易开口。
阿蛮听着这一个二个为她“真心考虑”的话,已经彻底明白这是给自己设的鸿门宴了。
“要我说,”这大戏里,又来了一位配角发言,“数量不在多,还是要挑人。要找就找容貌才情品性最佳的,如此面上才有光彩。普通的人数再多,又有何用?”
其他人纷纷笑她:“知道你心气高,你这要求也太高了,这般挑拣,你再找三年也找不到合适的。”
那位就笑:“我不急,慢慢寻着,反正不能要普通人,等到找着了合适的,我亲自上门去提亲,求也要为我家求来。要我说,咱们是家底一般,这才困难一些,长孙妃却不是啊,这天下多少好女儿,可不尽您挑?”
阿蛮扯着帕子,睁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看着对方:“你们这说的,给相公找小妾怎么跟挑猪仔似的,好像这满天下姑娘都是地主家猪圈的猪仔,我挑个最好的,就能带回家养肥宰了吃。哦不对,猪仔带不出去,倒更像看家狗,一窝小狗挑个最机灵的,以后天天给我看家摇尾巴。”
众人脸色一僵。
琅儿噗嗤笑出声。
李国公夫人整张脸都黑了。金尊玉贵养大的侄女,被当着所有夫人的面形容成摇尾巴的看家狗……
奇耻大辱。
阿蛮不明所以地瞟了一眼她的脸色,仿佛在说:我说小妾,你怎么这幅表情。
知情的其他人,跟着纷纷变色面露不悦。
娃娃脸可能是个耿直人设,众人气氛僵硬时,她大大咧咧地说:“您是不是不喜欢妾室?听说外头的平头百姓家中穷困,能娶妻就很不错了,很少纳妾?所以女子也没学过闺训。我就说,上次庆远侯被打,您一定也是因为听了县主诉苦,觉得他妾室太多了?”
阿蛮可不惯着这位“直爽女”了,拉下脸冷笑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好笑,都和你说了我打他另有原因,你偏要自以为是觉得是我容不下他的妾室。我只当村头长舌妇爱造谣犯口业,想不到这富贵地方也有。”
娘子的杀猪刀30
娃娃脸整张脸僵住,铁青铁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刷地通红。
阿蛮先声夺人:“你也不用哭,我几次三番被你冤枉都没哭呢,你一哭,我这个被冤枉的反而像欺负人似的。”
她放下茶杯:“你这么想知道,我直接说吧,我打他,那是因为他和朋友嘲笑阿彦娶我是贪图钱财,如今阿彦对我始终如一,他又笑我配不上阿彦,笑我是悍妇又笑十一柔顺。我是不知道,同样一件事,原来还能顺着笑一波,倒着再笑一波;女人,爽利的要被笑,柔顺的也要被笑,横竖就是想笑话我们皇家呗,我们这些皇子皇孙做什么都是错,就这位世子天下第一。”
这话一出,娃娃脸夫人脸瞬间白了,想哭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阿蛮猜测,这位恐怕和那个世子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
李国公夫人“噔”地放下茶杯,笑模样不见了:“您说话何必如此狠绝,今日做事不给人留半点余地,他日许将自己逼入绝境。女子善妒乃德性有瑕,如今皇恩浩荡更该感恩在心,为人妇、为人媳当时刻谨记在外行动莫给皇家、夫君丢失颜面。夫人莫怪我说话直接,忠言逆耳,如果我现在不说,他日你得罪了人,给皇长孙带去了麻烦,恐怕后悔也来不及。”
在座之中,她的年纪最大,似乎地位威信人缘都不错,此时板下脸教训阿蛮,很是有长者的风范,顿时人人收声静默,只看着她们两人。
阿蛮若是个普通的平民姑娘,面对一群精致高贵的小姐夫人,先被一套繁复的茶艺震慑,又被几人连说带劝引导,再如今听到这语气严厉又句句为你好的话,可能真的会被打蒙,心生自卑,不敢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忍下这些不明不白的委屈。
但如今的阿蛮可不是。
李国公夫人神色严厉,她也同样拉下脸,冷下态度:“你年纪比我大,京城待得久,所以你一副大姐模样在这里唠唠叨叨我都没管你,但要说教训人,你不过是个国公夫人,我位比郡王妃,我比你品级高吧?我再不懂事,也有我师傅、有太子妃阿娘、有皇祖母教我,你算什么,也来教我做事?”
李国公夫人一惊,没想到阿蛮一个村姑竟然会如此犀利回怼,但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决不能忍下这个名头。
只见她刷地站起身:“您是皇长孙妃不错,我们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不过姐妹之间坐在一起说说话,您要是非得这样给我们扣帽子,我们拼着名声不要也要找娘娘说一说,刚才席上,我们哪句话说得不对,哪句话不得体?小袁被你说得如此难堪,我劝说一句倒成了恶人,罢了,到底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强留真真没什么意思,是我误了。”
她起身,在座三分之二的人跟着站了起来,打算跟她一块走。
李国公夫人是个厉害人,倒打一耙的本事远超过那个娃娃脸小袁。
阿蛮没她那么会说话,这些弯弯绕绕她很难懂,懂不了就难以准确抓住要点去反驳,就如村妇到了公堂上,被恶人巧舌如簧栽赃之后,笨嘴拙舌难以自辩,只能苦苦喊冤。
但阿蛮不会哭着喊冤,她也不是个受委屈好欺负的主儿。
李国公夫人连消带打一顿,阿蛮直接拍桌而起:“不用说这些绕来绕去的话,你就说,她造谣我,这事有没有?”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直直指向娃娃脸。
李国公夫人:“小袁也是听了外头的传言,皇长孙妃既然如此在意传闻,何不整治这些谣传,针对小袁有什么意思?”
阿蛮摊手:“我不在意啊,只要不说到我跟前来我就不在意,但是说到了我面前,我纠正一次两次,还当着我的面造谣,我就问,这位夫人是这里不太好使――”她点了点脑子,又点了点胸口,“还是这里全黑的,故意呢!”
她知道李国公夫人能言善辩,只要给她说话机会,她就能说出更多厚颜无耻的话,所以一语落,一语又接上:“你们今天一个两个三个,围着我说纳妾好纳妾妙,纳个绝色美妾呱呱叫。把我当傻子吗?你来说说,你们谁家有姑娘想送给我们阿彦做小妾啊?让我长长见识,和我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到底是如何尊贵,就奔着当小妾来呢。”她直直看着李国公夫人。
李国公夫人脸青青紫紫,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你……”
“什么小妾?”一个高扬的声音从小路传过来。
大郡主换了一身衣裳过来了。
李国公夫人脸色好了一些,连忙朝着大郡主走了几步迎接:“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