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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节

 

任十一和大郎都跟着她的步调,没给旁人半分眼神。

宁儿躺在地上,不理会昏死的祖母,眼神呆滞地望着天,久远记忆里那个溪边扑蝶的情形残缺浮现,她忘记自己怎么打了大郎,但深深记得祖母那次大闹了舅舅家,她害怕得装病一晚上。最后没人发现蹊跷,全家呵护宝贝了她好一段时间门,舅舅对她越发疼爱,她便知道,自己没有做错……

回到村里,周父周母听到万家的下场,真是狠狠出了一口气。当年为了大郎,他们忍气吞声离开,到如今,天道轮回,那些伤害他们的人皆有报应,真是令人好生畅快。

又过了几日,一切行囊收拾完毕,大郎拔营回西山,全家跟着他去了山上。在此期间门,朱其成很有自知之明,完全避开了他们,不曾来碍周逸芳的眼。

一家人重新团聚,但是和当年在枣子巷的日子是彻底不同了。大郎不是领着几个孩子守卫街坊的少年,而是掌管大片小镇乡村,统领两千多人的首领。

西山无人开发,是一片山林,他要带人开拓山林修建房屋;队伍扩增到两千多人,他要统帅训练;官府虎视眈眈,他要小心防范、谋求新地;山下村镇大小事务,他要定期处理……

他们自称西山营,打的旗号是自己才是真正守城卫民的汴州军,而那些假扮山匪残害百姓的狗官人人诛之。

大郎在汴州府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定下目标――打下汴州城,夺取汴州军权。

“我的目标大吗?”少年郎雄心勃勃,但也会心存忐忑,对自己不确定的时候,他总去找娘亲聊天。

周逸芳翻着南星拿来的医书,说:“不大,汴州各处起义军皆不如你,徐徐图之。”

大郎心定了,拉着朋友下属琢磨怎么“徐徐图之”。

偶尔,他们遭受挫折找不到突破,大郎便会去找亲娘取经,大郎说自己遇到了什么事,周逸芳陪他看史书,有时候看了一晚,有时候看上几天,大郎便能自己想到主意。

任十一从不管娘俩的事,只盯着大郎的剑术,天不亮就等在操练场训练徒弟,练完了便回周逸芳身边吃早饭。

周逸芳对儿子说,西山营的摊子越铺越大,你该培养几个能独自带队杀敌的属下。

大郎眼睛一转,盯上了师父:“师父,我挑几个人,你训练训练他们的功夫?”

任十一:“可。”

乱世武将都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但是若是拼杀之前有人专门训练他们的杀人技巧,那又不一样了。

枣子巷的孩子们总是觉得很神奇:“周婶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大郎却觉得理所当然:“我娘可是能考状元的人!”

知道周逸芳有“状元之才”的只这么几个亲近人,其他人只看到大郎一个农家子,无师自通,19岁领军,一步步扩大自己的势力,保护百姓、攻略新地、能打能杀,不仅没有被官府剿灭反而不断吞并其他帮派,渐渐变成汴州城外不可忽视的一方势力。

大善人39

人家说天高皇帝远,南方打打杀杀好几年,渐渐起来几股反抗朝廷的势力,打着诛暴君的旗号,和官兵对抗,直到朝廷军队一退再退,失守半边国土。

大郎的境遇没人家那么得天独厚,他就在皇帝边上,京城隔壁。

他要造反,汴州军上万人全都抽调过来打一场,他完全撑不住。

所以,大郎不造反,他打出的旗号是,清理汴州军中的蛀虫,还百姓一片青天,西山营才是汴州军东营正统,而所谓的东营,不过是一帮土匪。

西山营打流民匪徒,平山头贼寇,把汴州府丢失的被流民山匪占领的县城一个接一个收复,当半边汴州府被西山营占领后,无能为力的汴州府衙才向朝廷报告了这个消息。

西山营得知后,有人担心皇帝会派大军前来攻打西山。

已经十分成熟干练的大郎沉着冷静:“皇帝骄奢淫逸,对外软弱或者说根本不在乎军民生死。只要不影响他继续享乐,他不会在乎汴州城的都尉是谁。”

毕竟,守住了半边汴州的周瑾,一没有反朝廷二没有杀命官,每次都是在匪徒作乱后,赶去剿匪收复失地。而他的要求也如此简单――要都尉之职、惩罚勾结匪徒的官员、给遭遇匪祸的百姓免税赋。

除了给自己争取官职之外,其余都没有私心,一切都是为百姓发声。

哪怕官府管控下的百姓,都暗暗支持西山营,恨不得今晚,周瑾就能带来杀进城里,把狗官们都给砍了。

此时,众望所归的大郎提出要求后十分诚信地停下所有动作,暂不操心外头诸事,而忙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孙南星,当日救援八小镇时遇到的医馆后人,后来立志为家族复仇进了大郎的队伍,一路跟着他们打仗、救援。

当年上山,别人带着山下得来的战利品,她背着家中残留的一箱子医家藏书。这一年多,她一边成为军医,一边研究医书,偶尔回到西山,还会和周逸芳交流医学。

周母身子不好,西山药材不全,南星记在心上,每次外出都会在当地看一看,几次下来,就把药方凑齐了。

孙家擅长推拿,这一点周逸芳不及南星,小姑娘只要在西山,都会给她和周母做推拿,改善她们身上的沉疴旧病。

你说她是巴结大郎亲人?周逸芳的眼睛还是很亮的,一个姑娘家,哪里有战事她就上哪里,哪怕大郎没上阵,她都会跟着队伍跑老远,把自己弄得黑黝黝的,像半个糙汉……如此费心巴结真是没得到半点便宜。

大郎当年刚遇到南星时,南星还是个白白净净嫩生生的小姑娘,清亮的眼睛望着你,让你心跳都快了几分。

“现在呢?”

周逸芳问儿子。

大郎晒黑的脸上露出几丝暗红:“现在更好看了,眼神也更利了,我都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周逸芳噗嗤笑了。

“喜欢姑娘却连眼睛都不敢看,你这小将军太没有胆量了些。”

大郎哎呀一声,抓着娘亲的手臂蹲在她身边,仰头期盼地看着她:“娘,你就说,我娶南星能不能成?”

周逸芳抬手戳了戳他的脑门:“成不成,你问娘有什么用?你要问人家姑娘自己啊。”

大郎眼神飘啊飘:“我……我这不是……没底气嘛……”

周逸芳失笑:“倒也不用没底气,想娶一个姑娘为妻,只要你是真心诚意,是做足了一辈子与她相扶相持的准备,便可以大步上前。哪怕失败了,那也不丢人,婚姻嫁娶,本就是两情相悦,失败了洒脱祝福依旧不失一桩佳话。”

大郎被她说得有点信了,想了一会儿,又蹲回去:“可我不想失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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