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节
“菊香。”贺涵元喊他的侍从,又问了一遍。
菊香没多想直接说了当日的事,顺便又说了这段时间李氏从这里拿走的其他东西。
菊香性子耿直,以为贺涵元是问罪丢失的东西是被梁修言打碎了,所以急忙为主子辩白。
梁修言听得头都抬不起来。他原本不觉得这事多大,但是有妻主正色说他错了在先,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做的事不被妻主接受,如今被捅破不止一回……他简直不敢看贺涵元的脸色。
贺涵元上前,握住了梁修言的手,拉着他进内室。
梁修言吓得任由她摆布,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看他这样,贺涵元想敲一敲他脑袋的手,转而变成了轻抚:“你个傻子。”
梁修言红着眼睛抬眼。
贺涵元看着他:“知道自己哪里傻吗?”
梁修言十分诚恳地承认错误:“我不该把东西送出去……”
“错!”贺涵元大声否定了他,然后在对方瞪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告诉他,“这屋里的东西,有的是你的嫁妆,有的是我的私物,你的嫁妆你自有处理的权力,想送给谁都不用问我,我也不会反对。我的私物,你我既然成婚,那你也有一半的处置权力,只要不是我心爱之物,你做主送人,我也不会生气反对。”
我的嫁妆是我的,你的私物有一半是我的,梁修言听完,突然觉得自己权力竟然这么大吗?
“但是,”贺涵元正色,“修言,你想想这些日子送给姐夫的东西,不觉得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梁修言没明白。
贺涵元没忍住,还是敲了敲他的脑门:“你偶尔送人一样东西,那是维护彼此情谊,你隔三差五让人予取予求,他还会感激你吗?他只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你瞧,不过半月,他已经将你的割爱当成了理所应当,你只拒绝他一回,他便生气。但是你清清脑袋想一想,今日你的拒绝,有没有错?他生气又凭什么道理?”
梁修言垂下头:“我知道了,可是……他是姐夫,我不过回来住半个月,就和姐夫闹了矛盾,娘亲和爹爹会怎么看我?姐夫除了喜欢占小便宜,人其实还不错,这几天我们相处挺愉快……他要的东西,除了这个镇纸,别的我也不在意……”
贺涵元看着他,又发现他身上的一个问题,不知是不是从小被忽视的关系?梁修言竟然有点讨好型人格。
“如果建立在你源源不断给他提供好处基础上的‘人不错’‘关系好’,这是空中楼阁,人的是没有止境的,你现在能满足他,总有一天无法满足,修言,你要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而不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而不断委屈自己,不断退让。”
从没有人告诉梁修言,你要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他从小的经历只知道,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就一片和谐。如果他闹他吵,就会让所有人都面上不好看,会破坏掉爹爹辛苦营造的温馨氛围,会以大欺小让妹妹受了委屈,会让爹爹在皇夫面前失了颜面……
但是贺涵元对他说:“不用忍,凡事都一个理字,你有理在先,他和你疏远也是好事,这样不值得交往的人,留在身边才是麻烦。你越退让,人家越不把你当一回事,长此以往,即便你占理也没人听你说话了。再说,你是皇子,我娘都要对你尊敬三分,应当是他巴结你,怎么成了你巴结他?”
梁修言觉得贺涵元说得真对啊,过去那些日子,每一次委屈,每一次忍让,他都没有错,但是一年又一年,到了后来,连爹爹都把他忘记了,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他等了一年又一年,但每年都是那句话:你的婚事关系到妹妹的未来,再等等。
没错,根本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俪夫郎重女轻男忘记了儿子的婚嫁,而是俪夫郎待价而沽,胃口十分大,一般的小姐他根本看不上,一门心思找未来能给女儿助力的亲家。但俪夫郎又没什么文化不懂太多朝事,后宫之中听到的消息都是延迟落后的,平时还要固宠还要养女儿……
皇夫当然看出了俪夫郎的心思,根本不理会,直到梁修言被拖到了19岁,他才施施然出来进言,打了俪夫郎的脸面,又为自己赚足了好评。至于梁修言这样的性格,看看满京城的人不过听说一二传言便急吼吼定亲,结亲还是结仇,可不好说。
贺涵元还在滔滔不绝地教导自己的夫郎做个有原则的人,不要通过讨好他人获得良好关系,胸口突然被重重一砸,一个人影扑了进来。
她连忙伸手抱住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因为那人在她肩头轻轻蹭了蹭,那是亲近的表示。
笑意挂上嘴角,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她玩笑说:“嫌我说教太烦了?”
怀里立刻传出声音:“没有。”
贺涵元笑出了声:“在家是不是太孤单无趣了?明日我约上周承英她们几个,带你去玩?”
“不去,都是女子,我怎么好一起去。我找爹爹学管家理事去。”
哟,难得啊,也有点耍性子的语气了。
贺涵元本是想让周承英把弟弟带出来,让他们几个男子单独去玩,不过听他这么说也不勉强,她原本也没有出游的计划:“那开春再说,不只是我们几个女子,周承英林焕文她们的夫郎弟弟都来,你和他们一起玩。”
梁修言想了想,轻声说好。
菊香在门口等了半天,听着没有说话声了,敲门进来:“主子,汤婆子好了。”
梁修言忙理着头发从贺涵元怀里出来。
一闪而过的脸庞上还有几丝泪痕。
贺涵元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伸手摸了摸,冬□□服厚,她触手摸了才知道,他刚才哭了。
她伸手接过汤婆子,对菊香说:“下去吧。”待人走了,将汤婆子放到一边没用。
“怎么不用?不冷吗?”梁修言见了,要给她塞回去。
贺涵元伸手把人拉进怀里:“不要那个,这个汤婆子更暖和。”
梁修言还没反应过来,人又被她带着仰倒在榻上翻了一圈,转眼两人抱在一起躺在了榻上,耳边是她温热的声音:“累了,咱休息一会儿。”
梁修言整个人,从头大脚都像水烧开了一样,但成婚久了还是长进了不少,他还保持住了脑子清明,就着被她压着的姿势努力把边上的毯子够了过来盖在两人身上:“天气冷,怎么胡乱就睡,醒了就伤风了。”
贺涵元嗯了一声,动作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转而将头埋进他颈窝闭眼休息。
梁修言唉了一声,掖了掖毯子,一脸无奈,嘴角却勾得高高的。
氏打发了。贺章氏给小夫妻创造独处时间,第二天更是放了一整天假。
再过十来天就是除夕,京城的雪下得很大,都说瑞雪兆丰年,天地白茫茫一天,但人们都喜气洋洋。
虽说贺章氏让小夫妻独处,但两人也没有时刻腻在一起,贺涵元每日早起在书房看书练字,完成了一天的功课才会出门。
头一天下午她们窝在内室玩最简单的五子棋,贺涵元教梁修言,还时不时让一让他,激发了他的兴趣,玩了一下午。第二天,她难得积极了一些,不打算窝冬了,从书房出来打算喊了梁修言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