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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世界第四天

 

两种阶级明显的生物,出于美丽也需突出美丽,美丽没有过错,似乎神明也应该不会有错,那就赞美一番吧,后世传颂。甚至强取豪夺也能是美好的模样。或许最后能发现真相,但最初只有赞歌,可能还有嫉妒,过程之中会盲目归错人类、尊崇神明至高……

得益于以前发呆对环境变化的敏感,我很容易知悉周围声息渐弱。我收敛回神,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这里的神仙也不例外,但这次确是好意。出声的男子右眼琥珀澄亮,可能是融合法器或者施法效果,我确实没接触过。他说:“我看不清你的命格,与这方世界联系忽强忽弱。但是能看得见机缘不在人间……我可以请师傅帮你算一卦。”

他不再言语,我猜测能说出这些是极限,起码是他的极限。我很感激,朝他鞠躬致谢。我能知道自己的来历,所谓机缘让我能更安心离开人世间。

恢复常态,检测一直有条不紊进行着。不用全然认为人类只剩丑恶面目,人类发展史上的人性之光璀璨如星。

人类延续至今,发展进化,存在壮大于世。存在即合理,一个种族全然低劣,定会淘汰于自然筛选。

那位出声男子,位置一直明显,身份不低,所以能力应该准确。他能有信心请动师傅,话本里这种人物应该是内门弟子,且应该受宠。

其实与下世界交涉,外门弟子完全足够。表示诚意?他也没有表露身份。可能像大学生一样赚取学分?这趟行程比起门派历练轻松多了。他能许诺请动师傅,也可能是仗着天赋和宠爱,出来游玩吧。

他没有观察凝视,其实出声之前他一直兴致缺缺。可能我的天赋在下世界算是不错,还有后面得了关注,总之他没有坏心。

现在他有些懊恼的样子,可能怕道高一尺的师傅察觉泄露天机,回去挨教训吧。察觉我的目光,他挽尊般放松下来,恢复原样。确保安全之后,我也不再打量。

我并不打算再请他师傅帮助,但是我不会在此驳他的面子,因此静而不语。天机因果,他们与我无亲无故,总不能一时好意提醒,让我平白得到更大的好处。这种性质的代价会更高,我给不起。我也害怕他那位大能师傅查探出我的灵魂有异,我不想主动自送,被当作异端。

而且,上辈子没有什么神仙指路,我和闵昂,我们两只老虎不也从一开始就在一起了吗?我们会很快相遇的。想起闵昂,我总是克制不住欢愉,我承认我欢喜异常。

在我之后,轮到世家子弟。我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凌殇。名额有限,家族大多都会推举最宠爱的孩子,我已经算是一个例外。

我站在这里,也挺奇怪——皇子与臣子后代之间,我一人占了一个地段,显得格格不入。主母公主受宠,这是唯一的解释。别人的心思我猜不透,但是没人能对皇帝的安排异议,我继续看着测试。

我的身后,必然是将军之子。很多人的名字我能知道,长辈都会多提自己喜欢的花费精力培养的孩子。凌铭的光芒很亮,比之选上的皇子都亮,是纯粹的天赋。我得了加成,也比不过他的亮光。他只是最后被一位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真人提醒执念太深,不知是好是坏。

所以我有些震惊,那些修真弟子也是如此。皇帝有些愠怒,他的子嗣很少,希望子嗣能被选上,但肯定不能接受全入仙途。结果算是满意。但是有人表现得比他的皇子出色时,排斥举贤纳明的昏君多少有些龙颜不悦。

我是他的皇孙,皇帝不会对我有所意见。愚忠的将军之子也大放异彩,他是放心也烦心,最后那句评价让他勉强释怀,他可能更希望不是什么好事。

远离王都之后的未来无法预测,不需要在意,总归不在人间。不过之后,皇帝也不希望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损了他的皇家颜面。好在确实如他所愿。

凌铭只是暗中观察了皇帝的态势,便坦然接受结果。他其实是自己舍命来到这里,现在脊背还有鞭伤。多年锻炼炼体淬心,让他依然挺直站在这里,强弩之末罢了。

愚忠,占个愚字。将军不求得道成仙,将军不愿意投入精力再培养一个孩子。同时凌铭只忠不愚,与将军的想法相悖,孩子只能再培养,凌铭只能被放弃。

将军害怕因凌铭而连坐,只能废养,不会允许他继续参军入仕。同样,将军也不打算给他其他的方向,本该如凌殇一样混沌一生。这是他一身伤痕和靠着最后的父子情面争取到的血路。

他不知道未来如何,他不在乎能否辅佐昏君,他只是帮不了人间烟火里的百姓了。

他跟随驻边是见过战场的,边境动荡,呼声起义,那些灾民发现人堆里还有一个孩子,他不饿,只是吓到了。他听见虚弱呐喊——“这有一个孩子啊!”然后他被人流裹挟向前,他是惶恐的。最后,周遭安静下来,他得到了一碗米汤,还有好几声“别怕孩子,别怕。”

他是有相同志向的亲信的,但是他留在这里,只能拖累他们。他恳求同伴始终牢记帮助百姓,然后不再死守被将军剥夺的权力,给了几乎所有人最好的结果。

那么他呢?他不知道,他在进入皇宫大殿前再看了一眼闹市,人间里没有他。

他求仙问道,不为得道长生,只想看他心里的被扼杀的道是所谓正道吗?

测试尘埃落定之后,我观察的视线结束,凌铭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暗处喘息。他不能发出声音,他怕卸下心来,伤痛的余韵会从口中泄露。他只是胸腔闷热,宝珠的亮光晃耀着他的眼,他没有错。

我是打算看完测试全程的,不会在一个人身上投入太多时间,每个人的结果很快出现,但再没有能引起惊叹或是沉寂的场面。测试还在继续。

面对后续肱臣之子与皇嗣半开这样的结果,皇帝乐见其成。这时我继续往后探去才发现,队伍的末尾是一群女孩。

女子不是在一列队伍的末端,是侧面单独开辟一个区域。她们的数量稀少,我猜测大部分都是公主或者旁支亲眷。

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是主流,对于限定的成仙名额,官臣长辈大多会赐予男子,正如我身后那片区域。也有些长辈不愿意放手一个培养好的儿子,会推荐次子,或许一个儿子也不会放出,便随意挑选家中女子参加选拔测试。

公主总会有名额的,皇帝或许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有成仙机会,或许只是在此刻使用自己的皇家特权。可以是为了机缘,也是为了名声。民间传闻里——昏君能有那么多儿女被挑选成仙吗?这种催眠短暂却是有强效的。

她们的结果也很快出来,虽然人数不多,但其中大部分是公主。她们能微弱联系国运,也不需要太多的谋权心计。总之,也是半开的结果。

皇帝对此满意,留下的子女足够他选用了。对于女儿,他希望结果更少,她们可以用去准备联姻或者稳定朝臣。

雾圩的修真弟子也显得满意,他们不在乎我们的身份,有修道的好苗子,这一趟行程圆满结束。

我们跟随真人离开皇宫。行走路上我便不再忍耐克制了,为这一段奇妙旅程,也为那一道答案明确的机缘。

凌铭的鞭伤不轻,将军原是想让他走不出门府的。进入皇宫裂开的伤口能隐藏在绷带里,大殿里动作轻微,直到现在,他的背后染透些红,冷汗冒出,嘴唇无色。

缓慢行走,我以前即便独身一人,在这种安静却移动的环境里,也很难发呆。所以我无事观察时,注意到了凌铭的异常。

他太能忍耐了,我之前不曾发现。大殿里那位内门弟子递给过他一个袖口小瓶。真人察觉受伤,也不会言语解释,他们还需要时间完成后面的测验。

我那时还暗赞他的头脑清醒,不能继续在皇帝面前出风头。只有特定人知道的暗语,在皇帝耳边的嘉奖,只要没有走出皇宫大殿,昏君面前,合适推拒是最好的做法。

所以此刻,我才发现我不是这群人里唯一的例外,我归纳的可能之外,还出现了凌铭。别人当然也会逐渐发现,我们之中大多不在意他人不如关注自己的命运。我不在意太多的事情,打算询问师兄师姐们多余的药品……

恰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了骚动。我本认为这是正常,修真弟子并未掩盖自身形象,试问百姓怎能不畏惧却又向往神明呢?

皇宫外的街道满是人间百姓烟火气,吆喝声不绝于耳。人群中忽然听见——“是神仙吗?”接踵而至——“保佑吾儿病痛俱消,平安顺乐啊。”“希望家里每天都有肉吃。”“望国泰民安,望万世太平。”“田里的稻子顺利长大,今年就指着这些活命了。”……

似有微弱的声音:“那是小凌将军吗?”

我看见凌铭的脊背挺得更直,像是扎根生长,像是玉兰,像是松柏。

刀刃划过骨肉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成了清脆一声,像是落刀定住,吆喝声也随之完全戛然而止,热闹的街巷只剩下刀尖颤动的声音。

屠户放下屠刀,一边靠近一边寻找着什么。步之后,他眼眶泛红,脚步略显急切。“是镇抚匪寇的小将军,是护我一家的小凌将军啊。”

“是我在边境遇见过的那个好孩子。”

“是那位布饭施粥的小将军啊。”

……

还有亲信在人群中低声呼唤:“将军大人,将军大人……”

声势浩大,人声鼎沸,皇宫后门的老妇人也应了一声阿弥陀佛。

百姓跪在我们面前,凌铭有些呆愣,下意识扶起他们,只是人群乌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啊。

“我这一生活着,本是个莽汉屠夫,今日暂不杀生。只求仙长好生教导我们小凌将军,他本该如此,值得如此。”

“愿舍老身枯骨,庇佑将军长生。”

“我愿求得仙佛牌,日夜供奉长生殿啊!”

“放心去吧,小将军在天上且勿挂念,我们只管活得好好的给您看……”

百姓依然跪拜不起,双手合十呢喃祈祷……直到我们乘上空中灵船,人们只是用眼睛望着,眼含热泪,嘴唇颤动。还能看见后面有人——“为何长跪,为谁而跪?”“小凌将军……”从皇宫墙外直到郊边瓦舍,总有一双或浑浊的或清澈的眼睛祈盼着注视着……

凌铭依然呆愣地跟着我的脚步。我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找了个软垫,领着他坐下了。他依然望着船下,回望谁的眼睛呢?这无疑是震撼的,我是如此,修真弟子是如此,凌铭更是如此。

我打断自己的思绪,等着自己平复,等着所有人回过神来,不发一言去寻找师兄师姐们了。

我本身对于人间没有太多执念,开始与师兄师姐们交谈。我得到药品之外,还得到了印象深刻的萧臻师兄所说的类似见面礼物的修行丹药。

萧臻师兄以这种名义送礼,我总不能再推拒,好生谢过,便不敢再多待。我只回应,如果我有能力,萧臻师兄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会尽力的。我记得他们提醒过我会御兽,灵宠方面我总能归还人情。

我没打算与凌铭生出过多的牵扯,同萧臻师兄一样,我能感觉到他们都不是他,我们总是不会有太多关系的。我把药放在桌子上,表明外敷,便离开了。

我总不能、也没想过帮他涂药吧。我光是回想,我给靳野处理伤口的时候,闵昂作怪的样子,无奈又好笑。我趴在船身边缘,看着外面的光景,肆无忌惮地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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