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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瘸子拍案而起

 

陆景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很直观的角度说,他是个瘸子,常年坐在轮椅上,气质温文尔雅,鬓角银丝只为他增添了岁月的熟韵,尽管只能坐着,却从不让人觉得他矮小,若他对眼前人摆出亲近的样子,便会让眼前人以为他慈祥和蔼,若他故意以威势压之,就算眼前人是站在他面前,水平线比他高,也会有种在被居高临下俯视的微妙感,冷汗在脊背津津而下,大气都不敢出。

从职业上,陆景呈现在官方档案里的样子是履历近乎空白的无业游民,这样的空白自然不是年轻人写简历便秘一样憋不出履历的那种空白,而是令人的瞠目结舌的、好像这个人出生以后什么事情都没干的空白。

没有亲属关系,没有学籍档案,没有工作经历,没有财产状况,从户籍地住址找过去只能看到一片烂尾楼废墟。不是黑户,胜似黑户。

比靠山更大的靠山是,你明明知道他有靠山,却愣是看不到他的靠山。所谓看不见的最致命。

而这样的原则上不被允许的状态以一种无人打扰或举报的方式存续至今,本身就代表着普通人无法想象更无法触及的权力。

陆存野八岁被陆景收养,时至今日,作为名义上和陆景最亲近的养子,他也无法完全确定陆景的真实工作是什么,他仅能凭借一点聪明,勉强悟出陆景是一个“斡旋家”,至于具体在“斡旋”什么,这涉及到他没有能力或权力触及的领域,对此陆存野毫不慌张,至少在迟朔离开前,他对自己能力和权力的人微言轻是不怎么在乎的,他对陆景的那些“斡旋”生意没有子承父业的兴趣,他只想一心一意地种田。那时他还不明白,种田做研究救不了爱的人,权力可以。

周三晚上,陆存野突袭回家,打算抓陆景一个正着,好好质问关于迟朔的事情,他回家时发现迟朔居然不在房间里,于是溜达到陆景的书房门口,看到书房敞着一条缝。

陆景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手上好像在做什么动作。

陆存野瞬间紧张起来,不为别的,曾经撞破陆景和别的男人苟合的画面又在脑海浮现,难不成是……他竟然慌了神,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该非礼勿视还是冲进去打断,如果真的是迟朔……

陆存野终于发现,陆景和其他随便哪个小情人在一起,他随便,他不在乎,他尊重祝福,但是和迟朔,不行,他不能接受!

下定决心了,他冲进书房,大声喝道:“你在干什么?”

陆景的背影很明显地一颤。

“我以为你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刷新无耻的下限。”陆存野忿忿道,“你知道他多大吗!?”

轮椅轮滑摩擦书房实木地面的声音响起,陆景操纵轮椅转身,沉默不语地面对陆存野,他的养子。

陆景:“……”

陆存野:“……”

陆景放下手里的不锈钢勺子,举起哈根达斯香草味冰淇淋桶看了眼生产日期,沉着地道:“八月份生产的,到现在两个月大。”

陆存野:“……”

怪不得他每次想吃冰淇淋打开冰箱总找不到他最爱的香草味哈根达斯,原来都是陆景趁他在学校回家偷吃掉了!气死他了!

虽然和他想象中干的无耻事情差别很大,但偷吃他的香草冰淇淋这件事还是很无耻!

不过,关于迟朔的事情更加重要,因此陆存野默默记仇后开启了作为他来这儿目的的话题。

“迟朔是你从哪儿找来的?”

陆景看上去很好脾气地把冰淇淋桶放到一边的高脚小茶几,回答道:“一家不干净的娱乐会所。”

“他多大了?”

“根据被会所扣押的身份证件,还差一个多月,十九岁。”

成年了,陆存野蹙眉,但还是很小,比他小三岁多。

“他的身份证件现在在你那儿?”

“是。”

“他现在安全吗?”会所会不会来抓人?

“安全,有我在,这个完全不必担心。”

陆存野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你把他当成你的什么?”

这次,陆景没有从善如流地回答,略一沉吟,才道:“你希望我把他当作什么,你对他的态度,很不寻常?”

言下之意是,陆存野以前从未对他爸带回家的各色情人们如此关心过。

“迟朔不一样。”陆存野难掩厌恶的目光看向轮椅上的男人:“以前那些人和你是愿打愿挨的关系,但是迟朔很明显精神不太好,没有辨别和判断行为的完全能力,你把他救出娱乐会所,不代表你可以对一个年龄能当你儿子的小孩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陆景低沉地笑起来:“阿野,你是这么想你父亲的?”

“不然呢。”

“我救他,是对他感兴趣,但不意味着,我要他做我的情人。”陆景:“阿野,你把你爸爸想得太坏了,爸爸难得想做件好事,就被你这样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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