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身后论是非初至书院起波澜
面前人弯着腰,一截白皙光滑的脖颈毫无防备露出,尺寸适合被握在手中好好把玩。他垂下头,一股毕恭毕敬的模样,乖顺地让人不免失神。薛霁目光在上面黏了许久,指尖蜷缩了好几下,忍住想要触摸那截细白颈子的念头。
只是在想这人怎么生得如此之白,他前些天跟着好友去金玉堂听舞曲,里面的姑娘妓子们的身子也不像这人这般雪白,好似摸一下就能留印子似的。
他向来自诩男人便是阳刚最好,看到宋清庭这样清瘦秀气的男人自是满心的不满,手中的马鞭团成一圈,他伸手,用马鞭抵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
这一看,薛霁却恍了神,面前人眉眼中三分带愁,潋滟的眸子好似一汪泉水引人不禁沉沦,似是这样的动作羞辱意味不浓,他轻咬唇瓣,默默移开眼神,面上浮红,难堪地颤了几下纤长的眼睫。
真是生得一副妖精模样!
可更令薛霁气愤得却不止于此,而是这人的眉眼竟隐隐约约有些像他心中期盼已久的那人……
“好一个狐媚子!”他大怒,迅速抽回手,将自己碰过他的马鞭扔掉,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东西,脏了手!
“我早就听说宋明章那兄长乃妓子所出,上不得台面,以前只当是传闻,如今一看当是……行事不端,举止轻浮!”
薛霁气红了脸,却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宋清庭。宋清庭心生无奈,向前走了两步,那薛霁便似如临大敌,大喊了声,“你别过来!”
宋清庭停下,淡粉的唇瓣轻轻抿起,似带忧愁地看了他一眼,薛霁被他一眼看着有些热,接着又恼羞成怒吼他,“也别看我!”
这必定是美人计,定是宋清庭看上他,趁机想勾引他,才会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模样!
“别想着勾引我,小爷什么没看过,岂会被你这种歹毒的小人勾引!”
“我没有。”宋清庭哑口无言,只觉得他大呼小叫,头被吵得很疼,闻言便垂下眼眸。
“世子殿下身份金贵,可也得晓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如今好好站在这,连衣角都不曾碰到你分毫,您却要诬陷我举止轻浮,行事不端。我人微言轻,说话比不得您有分量,可却也是堂堂正正入了书院大门的。”
“你!”薛霁睁圆了双目,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最后气急败坏地跺了几下脚,跟个无理取闹的稚子赌气似的威胁他,“你给小爷我等着!”
宋清庭脸色不变,微微欠身,“世子慢走。”
那火急火燎的薛小世子被气得大步向前,却又突然戛然而止,转身狠狠瞪了眼宋清庭,又将先前被扔在地上的马鞭捡了起来。
“我才不会便宜你这个无耻之徒!”
“……”
宋清庭心道这薛小世子果真还是孩子心性,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宋清庭心里再清楚不过,今日薛霁挑衅就算是小试牛刀,这书院里遍地金枝玉叶的贵人,一个个心眼多得数不胜数,他孤身一人,以后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叹了口气,他便拉着惊魂未定的三宝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不过等他刚走,后脚那书院就来了一群人,为首的穿着正红蟒袍,面容姣好眉眼邪气,腰上挂着昭示身份的令牌。虽面若好女,可身姿挺拔,眉眼慵懒,只一出现,就叫人的目光迅速黏在他身上。
“太子殿下。”
站在远处的小厮行了大礼,再度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
太子殿下一向只是挂个名在书院,世子爱玩耍也不常来,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这大佛一尊接着一尊来,叫他心中的石头一会儿悬一会落,真是愁死个人了。
“免了。”沈末柘看着身穿素衣的人儿逐渐消失在眼帘中,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刚刚走的是谁?”
“回殿下,是薛小世子。”
“不是他,另一个。”
“另一个……”那小厮才发觉他想问的居然是宋清庭,心道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人人都要问他。
“另一个是宋府的大少爷,今日入学。”
“宋府的少爷?”沈末柘偏头,眼角微微上挑,似有打趣的意味道,“原是明章的兄长。”
宋明章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兄长无礼,还请殿下见谅。”
沈末柘眯起眼,失笑道“你兄长倒是和传闻不同。”
他拍了拍宋明章的肩膀,宋明章只觉被他拍过的那半边肩膀好似麻木了,他想笑,嘴角却被人封住似的动也动不了。
“殿下说得不错。”
他不说,自会有其他人奉承沈末柘,那摇着扇子的风流公子若有所思道,“明章啊,我瞧着你这兄长和你不像,眉眼倒是有三分像……谢夫子。”
都是一样的愁眉,想让人替他捋平眉眼,纾解排难。
只不过那位谢夫子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贵人,冷心冷情,尽管有一双愁眉,可无人能让他为之紧蹙。
闻言,宋明章皱眉,冷冷道,“左兄年纪不大,眼睛却先花了。我兄长常年不出家门不通眼界,性子也软弱得很,怎能同谢夫子这样惊艳绝伦的天才相比较。”
他脸色凝重,语气也重的很,沈末柘瞧着两人一个赛一个难看的脸色,倒是先被逗笑了,“瞧瞧你们一个二个,不过是个赝品,也值得你们吵起来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谢夫子那张脸可不是他最惹人注意的呢。”沈末柘眯起眼,眼中带着浓浓的兴趣,在场的人皆知他心悦谢玉声,一时竟无人敢说话。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啊,不仅爱美人,自个儿就是个美人。那谢玉声是谢太师的长子,容貌清丽,才华横溢,令人见之不忘。沈末柘自见过一眼便一直念念不忘,可奈何对方性子冷,多次暗示也无动于衷,沈末柘碰了无数次壁,可也越挫越勇,丝毫没有想要放弃的念头。
宋明章的兄长,这眉眼又三分像那人便已是极美,只可惜像择像矣,却比谢玉声多了几分俗气。唇不点而朱,让谁看着都像一亲芳泽。他这样的,和谢玉声有着天壤之别,却最适合做床榻上解闷的小玩意儿,犯了错,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教训好了每日在身下婉转承恩,看着倒也别具一番风情。
说到底,谢玉声身上那股劲儿可是谁都比不上的。
“殿下说得在理。”宋明章冷笑,“我兄长身无长物,能看的也只有那张脸罢了。”
“容貌自然也是利器。”左子规摸着下颌,“昔年烽火一笑戏诸侯,那褒姒也像明章所说的身无长物,可偏偏只用了那张脸,就亡了一个西周。”
“左兄此言差矣。”宋明章眉眼沉下。“我大宁有圣上这位仁君,就不怕发生这样的事。”
“还是说左兄认为圣上爱美色多于江山,他日我大宁危难存亡之际,会为了宠妃而抛弃他的子民?”
“你!”左子规脸色涨红,本想再说什么,余光瞥到沈末柘看过来的眼神,神色一惊。
他连忙朝沈末柘赔罪,“殿下恕罪。”
“你何罪之有啊?”沈末柘笑了一声,“这世上谁人不爱美丽的事物,子规能说出这话,想必也是……情之所至?”
“不过光凭一张脸可不行。”沈末柘背过手,远远将他们甩下。他随意折下路边鲜艳欲滴的花儿,他不避,花枝上的刺便扎进了指腹中,沈末柘盯着指尖流下的殷红,漫不经心碾碎了花瓣。
“在乱世中,美人……可是最容易被抛弃的一颗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