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我
“什么人?谁在那里?”
白珍珠随手抄起一旁的菜刀,绷紧两臂肌肉,虚张声势地朝窗口走去。
掀开窗帘的刹那,白珍珠嘲笑起自己的愚蠢和过度紧张。
这里是五楼。对面50外是一座长满树木的丘陵。楼下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除非那人会飞,否则绝不可能在这个高度和他从窗口对视。
然而就在这时,他正在充电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摁亮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
“不管你是谁,不买房,不贷款,不买车,也不卖车,不报班,不考证,不要再打了,谢谢。”
白珍珠接起来一气呵成。
令他意外的是,对面的人笑了。低沉而有磁性的男声隔着听筒,平添了几分神秘。
“刚刚你贼头贼脑。忽然过去拉窗帘的样子真漂亮。”
电话啪一声挂断,只留下空洞的盲音。
好一会儿白珍珠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浑身的血液刷地凝固,指尖冷得发抖。
要拨打回去吗?短暂的天人交战后白珍珠一咬牙一跺脚,点下回拨。
“滴,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重试后再拨……”
短暂的忙音后,听筒那边流出温柔的机械女声。
“啊啊啊——”
白珍珠绝望地大叫,把手机摔到一边。
他拎着菜刀,神经紧绷,从厕所搜起,把每一条砖缝每一面墙都摸了个遍。
确认不会有藏人的空间,这才在床边坐下,双手抱头,呜呜地哀嚎。
“嗡——嗡——”
又是两下震动。
这次是短信。
“别哭了。这么俊俏的小脸,哭起来就不漂亮了。”
“你到底是谁?监视器安插在哪边?我警告你这是违法,我随时可以打给警察。”
“收到梦中情人给我的回信,真开心!就是小珍珠脾气爆了点,动不动说报警什么的,我不喜欢。”
“你到底要怎样?”
泪水盈满白珍珠的眼睛。
“要钱吗?可我没有钱。不过非要钱的话,你说个数,我慢慢攒。”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刚过16岁生日不久的少年。
应对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流氓变态,实在欠缺经验。
能用钱买来的平安总比不平安要好。这是离家前妈妈的叮嘱。
“只要你不伤害我。”
白珍珠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也别伤害我妈妈。”
“这是哪儿的话?我是什么很穷的人吗?是什么很坏的人吗?太过分了!你这样误解我,我很伤心。”
“对不起。”
被恐惧和紧张冲昏了头脑的白珍珠,一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一边迷迷糊糊地发出去一个道歉。
对面几乎是秒回。
“别哭了。钱的话总会有的。”
之后无论白珍珠再发送什么内容,对方都没了消息。
夜渐渐深了。
白珍珠不敢洗澡,也不敢上厕所。胡乱的换上睡衣裹在被窝里,强撑着不想睡过去。
直到天色将明东方露出鱼肚白。才终于歪在床上,陷入昏迷。
在他失去意识的两分钟后,出租屋的门把手轻轻转开一个弧度。
“天呐,你怎么回事?晚上做贼去了,还是晚上遭贼了?”
同办公室的玲姐一看见白珍珠的两大坨黑眼圈就吓得捂着嘴惊呼。
“要不要躲回去补觉?我帮你看着。在工头那里给你打幌子。”
玲姐快50岁了,看小年轻白珍珠就像看儿子,天然带着些许慈爱。又因为进厂后白珍珠一向老实守礼,干活卖力,更加对他多了几分偏心。
“不用,不用,我没事。万一给工头发现了,那成什么话?”
白珍珠强笑着摆了摆手。
“话说回来,真的有人在跟踪你吗?
我们可都帮你留心看着了,你背后从来都没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了?”
从茶水间端着枸杞茶回来的文姐也关切地询问。
“有是有……阿不,可能确实是我紧张了。”
想到昨晚忽然加剧的跟踪与骚扰,白珍珠硬生生把快要脱口而出的求助咽了回去。
不行,再怎么苦,也不能连累一向对他和蔼的林姐和文姐。
何况只要那个神秘人继续和他保持通话与短信,总有一天他能攒足证据提交给警方。
这天没有加班。工厂按照规定时间6:30就放人。
走出厂门时,正遇上夕阳西下,迎头一个大落日,把白珍珠浇满头满脸都是橘红色的夕照,仿佛染上了血。
血。
这个不祥的意象让白珍珠浑身一哆嗦。
他不敢停留,加快脚步走向出租屋的方向。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这一天,往常那种让他背后汗毛倒竖的目光并没有出现,方法忽然消失了一般。
没有了被跟踪的恐惧,连回家的路都变得更加轻快。
雀跃的心情在打开出租屋的大门的瞬间消失。
原本破旧简陋的出租屋,趁他上班的短短几个小时内被重新收拾打扫了一遍。
白漆斑驳的墙被贴上了浅黄色薰衣草图案的壁纸。起皮的合成木地板被铲干净,又铺上实木图案的防水纸。
用破旧的合成板拼凑而成的小床,被精致的红木单人床取而代之。空旷的小客厅里摆上了一组皮质的单人沙发和茶几。
连破旧不堪,上面斑驳着布满不知是什么材质污渍的窗帘,也被换成了结实漂亮的花布。
白珍珠站在门口。拿着钥匙确认了好几遍,才终于相信自己没有走错屋。
同时,他的手机传来两声震动。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这次是另一个号码。
“我说过钱不是问题。”
“你怎么进的我的房间?”
“钥匙自然更加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