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级风波
天气渐冷,空中的云朵儿冻得像一墩一墩的凉粉,路边上掉落了一地干枯的叶子,考四级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牡怀棠观察了下他的室友,竟然没看见一个刷四级卷的,刘政现在打篮球打得少了,主要窝在寝室或网吧打游戏;闵希在练舞,准备文艺汇演;刘政在准备比赛资料;林昊泽,他不知道林昊泽在干什么。
宿舍复习四级的氛围很惨淡,他一时都摸不准大家是自信必过,还是对这个考试无所谓,毕竟有四年时间。
"刘政,要考四级了,你有把握没?"
"有啊,我刷了一套去年的真题卷,四百二拿个证,一点问题没有"刘政一手拿鼠标,一手敲打键盘,头也不回,"俺高考英语一百二十七,吃老本杠杠滴,你英语多少啊?"
"我英语一百一十八现在刷了三套,感觉速度和作文是个问题。"
"嘿没想到我英语比你高这么多,不过你考试应该也可以应付了你怎么不去图书馆刷题?"
"图书馆太远太大,还要预约占位,太麻烦了"
"也可以去教学楼啊,你需要空教室表吗?教室后门其实也贴了课表,你注意到没?"
"那你发我一张表吧,我去教学楼看看"
"怀棠啊,学期都快过完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去自习,这也太out了!"
牡怀棠被说得脸热,苍白解释道:"我之前自习到一半,就看见有老师进来上课,然后又要换教室,图书馆又太远,走过去要二十多分钟"
"你有啥不懂直接问呐,兄弟帮着你呢,不要怕麻烦"
"好,那我先走了"牡怀棠听他这么说,心里生出些感动来。
"回来记得帮我带份饭,今天不往外走了"
"好"
教学楼的一二层几乎每个教室都有教授上课,牡怀棠干脆去了四楼,走廊上来往的人都少了许多。
随意推开一间门,是空无一人的阶梯大教室,长条线形灯都亮着,空调里暖和的风直往人身上扑,运气挺好。
"就是感觉有点浪费电啊"
牡怀棠有一瞬间纠结要不要关掉,又担心做错事,最后还是随便找了一排位置着手复习。
之前按照试卷固有顺序刷题,确实是怎么也写不完,这次便干脆从分高还拿手的理解开始,剩下的选择题最后再写,没时间就直接蒙。
掐着点写完试卷后,眼睛变得胀胀的,牡怀棠用食指刮着眼眶,简单地做了会儿眼保健操,接着打算分析试卷。
"嗯嗯"耳边倏地传来丝丝若有若无的闷哼和呻吟,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先得有些诡异。
牡怀棠微微皱眉,转头扫视四周。
原来是最后一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两个人,他们二人桌上放了几本厚厚的书,没有打开。
正所谓非礼勿视,牡怀棠不敢多看,没敢多想,匆匆回过头继续对答案。
没多久椅子闹出了吱呀的轻微声响,他这次好像能确定后面发生什么了,但是脑子仿佛变成了一块儿石头,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会儿低头看试卷上的英文单词都认识,却一下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嗯啊!"安静的教室里又传来一声高亢的呻吟,一石激起了千层浪,牡怀棠被吓得正襟危坐,下意识地就回头去看。
其中一个男生的目光也正抓着他,另一个女生则伏在桌面上,只能看到一头长长的青丝。
牡怀棠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更不知道怎么办,他明明只是来自习的。对面人挑衅的眼神让他茫然,光天化日之下在教室里做这种伤风败俗事情,他们不仅没感到羞耻,为什么反而可以一脸嚣张地看着自己。
脑海里无数个念头闪过,牡怀棠最后还是默默地收拾东西离开。
"呵呵好巧啊,是你"
牡怀棠打量着过来的人,没从脑海里找到这号人。
"私影厕所,你忘了?"
经他提醒,牡怀棠想起来了,这人的眼神一直让人不舒服,准备拿起书包就走。
"你是什么专业的?"
牡怀棠只是摇头,不管背后的声音赶紧离开。
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其他教室学习了,帮刘政打好晚饭又回了宿舍。
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时,越想越气,呼吸跟着不畅起来,凭什么?
林昊泽进门便看见牡怀棠耷拉着脑袋,光洁的脖颈看起来美丽而脆弱,抑制掐捏揉红的冲动,状做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心情不好?"
牡怀棠看别人关心,一下找到了发泄的气口,"我今天都无语死了,本来在自习碰到两个人直接在教室做做做爱做的事,而且那个男的还过来挑衅我!"
"我靠!你说这个我就来精神了,那个妹子怎么样啊,身材好不好啊"刘政嘴里还含着米饭,听到牡怀棠说的内容,立马凑过来。
"我我也没注意,他们坐我后面,就老是发出那种很淫荡的声音"
"整教室就你们三儿?"
牡怀棠点头。
"糊涂啊牡怀棠!要是我,我就呆那不走了!反正俺不吃亏,能加入进去更好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这种电视剧里的情节居然让你给碰上了!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教学楼碰碰运气!你在几零几,下次我也去那学习"
牡怀棠瞧着刘政的兴奋劲,一时真分不出他是口嗨还是认真的。
"他怎么挑衅你的?"林昊泽关心后者。
牡怀棠叹口气,"他就一直盯着我看呗,我俩僵持了一下,然后我就打算出去了,结果他还特意跑到我面前问我什么专业的,调查我信息,我靠真的太生气了"
"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不要忍"林昊泽捏了捏他的后脖颈,轻声安慰。
"就是,这你也能忍!要是老子,直接草翻他媳妇儿!"
"这这倒也不必,他们就不怕学校的监控吗?"牡怀棠觉得刘政也太口无遮拦了。
"嘁,没准儿人故意的呢!"
"唉,感觉我最近好水逆,老是碰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还好吧,你这好手好脚的怎么倒霉了,遇到这种现场直播,是你运气爆棚好吧!像我还要付费看直播呢!"
"好吧"牡怀棠心叹,人类的悲欢果然互不相通,或许自己确实也该换种心态看问题,生活又不像考试,不是只有一种答案,一个问题的答案可以是甲,也可以是乙,自己看开点吧。
"林昊泽,如果你遇见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做呢?"
"我吗?可能视而不见,可能举报卖淫"
"昊哥,你这招也太狠了!"刘政脱口而出,"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搞退学轻轻松啊"
"敢作敢当吧"
"林昊泽,就要考四级了,你准备地怎么样了?"
"准备好了"林昊泽看着牡怀棠一百八十度地转移话题的样子有点好笑。
"你们都好厉害"看着舍友回答地如此轻松,牡怀棠又佩服又失落,大家基础都这么好吗?
"还好,它没有那么难,你不用紧张"说话间,林昊泽转发了几个作文模版给他,"你记得个七八就差不多了,我们这儿看作文不严格"
"每个省还不一样吗?"
"嗯,本省没有那么重视"
听他这么一说,牡怀棠心里轻松了许多,接下来借着课余时间,陆陆续续把真题卷刷完了,这套试卷不辱使命,光荣地到了宿管阿姨手里。
考试那天,风很大,不巧的是,他们几个的考点还是在分校,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
去分校可以坐19路公交,四十分钟;也可以打车,十五分钟;还可以走路,三十分钟。
最后大家决定打车去,毕竟是考试,担心出什么其他的变故。
寝室五人的考室没有在一起,各自跟着指示牌找到了考室。
在考室内,牡怀棠竟然看到了那个在教室公然宣淫的男生,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再也没看过他。
不过这个男生却没有打算放过他,拍了拍牡怀棠的肩膀,"同学,你有纸巾吗?"
牡怀棠抬眼了看了下时钟,还有二十分钟,轻轻摇头,算作是回应他。
"你的2b铅笔待会能借我用吗?我忘带了"
"你找老师要吧,我自己也要用"
"哈,我以为你是小哑巴呢"
"咳,大家都是大学生了,已经参加过许多场考试,应该不用老师重复纪律问题了吧,再过五分钟,我会开始分发试卷"台上的老师声音威严,中气十足。
牡怀棠心虚地看了一眼老师,摆弄着手中的笔,搞不懂为什么后边这人老骚扰他,明明不认识,神经病一样。
老师分发试卷时,牡怀棠吐出一口气,摒除心里的杂念,将自己的心态放稳。
听力放完后,牡怀棠先做分高且擅长的题,然后立马动手写作文翻译,最后刚好卡着铃声涂完答题卡。
考完之后,浑身轻松。
拿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寝室长在群里发的消息:
艾特大家一起去吃烤鱼。
牡怀棠到楼下原先的位置等大家,没想到坐后边的男生又跟来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跟你交个朋友呗"
"我们又不认识"
"加我了不就认识了"
饶是个大冷天,牡怀棠也烦的脑热,只想室友快点出来。
"嗯?不理我了?不要对我先入为主嘛,呵,那天是那个骚女人老勾引我"
牡怀棠扫了一眼面前这张斯文的脸,愈发觉得恶心,像是不小心吸了一口阴柔的毒气。
"你加我做什么?"
"跟你聊天呗"
"我又不认识你,没什么好聊的"
"有啊,怎么没有,比如你是怎么把鸡巴保养地那么嫩的?那次在厕所后,我老时不时想起"
牡怀棠听了之后人都懵圈了,下意识去挡自己的裆部,都没注意他其实穿着裤子。
"你!神经病啊!"
"怎么了,牡怀棠?"林昊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身后过来,手自然地揽在他肩膀上。
""牡怀棠的嘴张了张,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原来你叫牡怀棠呀,这名字跟你的一样秀气"这个男生笑得满脸春风,不清楚情况的以为他们是多好的朋友,"你室友好帅啊"
"我们先走吧,在饭店等他们"牡怀棠想先走,但是被林昊泽定住。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男生看林昊泽非但没带走牡怀棠,反而拉住了他,心里更是得意,笑着回答:"我是经管院的张裕,你们是什么院的"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林昊泽给了他一个假笑,然后放大音量:"作文真的是节日和青山诶,全都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你真的有四六级的答案?!"
听到林昊泽的声音后,旁边的人都朝他们看来,眼里带着惊讶和愤怒,随即过去围住他们。
林昊泽趁着这个空隙,赶紧拉着牡怀棠走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大家的情绪一点就燃,哪里还管什么真假,一蜂窝地过去找他要说法。
牡怀棠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已经被围地水泄不通,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人听他的,有的要带他去见老师,有的要跟他买六级答案,还有的说要去报警。
他郁结的闷气终于通了,虽然不道德,但这种报复的感觉真爽啊。
"诶,最后他会不会说我们造谣啊"
"放心,即使最后这样,我也并没有造谣,只是在跟他讨论作文而已,是大家误会了"
"谢谢你,"牡怀棠对着他抿唇微笑,眼眸放着亮亮的光彩,"你真的好勇敢,我遇到这些事情都不知道怎么解决"
"不客气,你是善良老实,冒犯人之前还在替人留面子"林昊泽摸摸他的头。
牡怀棠心里反驳,我不善良也不老实,我是又笨又怂。
俩人在路上走了一半,空中忽然下起了玻璃珠大的雨,偏偏周围没有房屋挡雨,只有一条水泥路,两人一下就被淋了个湿透。
雨滴落在脸上又冷又凉,人都要变成了冰柱子。
"早知道带伞了"牡怀棠立刻打了个寒噤,这会儿真是怎么做都不对,跑回去要继续淋一路雨,但是这里也没挡雨的地方,打车一时半会儿又打不到,"我们要不回分校吧?"
"淋久了会发烧,跟我走吧"林昊泽握住牡怀棠的手腕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上天无情,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眼睫流入眼眶内,刺得睁不开眼,身上的棉服被雨水浸过后,又冷又重,步子都迈不开。但是牡怀棠感觉自己手腕和脑子热热的,几分钟后,林昊泽已经把他带入了一个公寓里,他还没来得及注意周围的环境,又已经进了浴室。
"把衣服脱了,先洗个热水澡"林昊泽把温度调高,浴室内的热气立马升了起来,水温合适后将花洒递给牡怀棠,接着去放浴缸的水。
热水浇到头上时,牡怀棠感觉又活过来了,他不是个怕冷的人,但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渴望滚烫的热水,好像把皮肤烫伤了也没有关系。
"啊对了,我们还没有跟他们说吃饭的事。"身子缓过来后,牡怀棠开始想事情了。
"刚刚跟他们说过了,明天再约"林昊泽半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
"平时没住校的时候,你睡这里?"
"嗯"林昊泽睁开一只眼,"你也在浴缸里趴会儿吧"
这个浴缸是一个半圆形,快有一张床那么大了,足以躺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