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鱼?2
意识重新回到许茂脑海的时候,他还抱着侥幸心态,说不定一切都只是梦,他现在还在家里睡觉,而不是在某个黑咕隆咚的山洞里和一只怪物睡在一起。他有些冷,想要翻个身,摸一下身边的被子盖上,可摸索来摸索去,只摸到奇怪滑腻的触感,不像被子也不像床单,他一动,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似的,痛的痛,酸的酸,许茂猛然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依然是无边的漆黑,他耳边还算寂静,只偶尔传来一两声生物游动的水声,许茂失望地发现一切都是真的,他被困在这里了。
身前有什么动了动,紧接着柔和的亮光出现了,黎宁摆了摆尾巴,从许茂怀里抬起头来,收回了搂在许茂身上的所有腕足,只剩下鱼尾巴,他自认已经和许茂交配过了,两人便是配偶关系,是时候撒娇或者讨些亲吻了,于是亲密地蹭进许茂的怀里,雀跃道:“茂茂早上好。”
什么早上,许茂看向四周,是一片混沌的黑,仅有的光源就是黎宁的尾巴,他几乎没感觉到黎宁窝在他怀里,身体一点抗拒的感觉都没有,可哪怕就是一瞬间的对视,许茂马上想起了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疯狂且惊恐地往后退,想要远离黎宁。
这时候,他手摸到了什么,旁边一条扁长扁长的鱼突然发了光,照出了许茂的手,他一愣,接着周围又有几条不同的鱼以及水母开始变亮,将本来黑暗的洞穴照得稍显明亮。
那些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被许茂摸到也不会离开洞穴,只是漂游了一会儿就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许茂顾不上黎宁,一看清了洞穴全貌他便往深处狗爬式游去,他是人,哪怕一直呆在水中也很难习惯,本能地想要游到地势稍高的位置,离开海水。
黎宁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内心一片慌乱,不明白许茂在干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茂茂是怕黑吗?这些不够亮我还能再叫来一些。”见许茂顿了顿,接着又加快了速度往前游去,黎宁更加疑惑,他哪里做得不够好?想起两人交配时许茂的表情,他又似乎明白了,于是加快了点速度,想要游到许茂的身边:“茂茂,我——”
他想跟许茂道歉,之前是他咬得太狠了,人类的身体很脆弱,哪怕被稍微改造过也一样,许茂肩膀上都留了疤,他不应该这么对自己的配偶,他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咬许茂了。
“啊啊啊不要说话!不要说话!”许茂摸到那石头便慌慌张张地爬上了岸,一溜烟地爬到离黎宁最远的地方,他双手捂着耳朵,可那声音是从他脑中直接出现的:“离开我的脑子,怪物!”
黎宁瑟缩了一下,双手撑着石头定在原地,想象中的亲亲没有,抱抱也没有,交配后应该有的温存也没有,反而突然被配偶吼了。他吓得顿在原地,不敢前进又不愿后退,只好焦急地左右徘徊:“我、我不是怪物……”他难受极了,明明之前许茂还会定定地看他尾巴,夸他尾巴漂亮,现在却说他是怪物,黎宁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委屈得不行,尾巴发出的光也暗淡了下来:“我……”
许茂愣了愣,旋即开始用脑袋撞墙,他迫切地想要把黎宁的声音赶出脑海,此时根本感觉不到痛,也想不到其他办法。
那墙面虽然不是锋利的石头,可许茂这般没轻没重,没撞几下额头就淤青了,这回轮到黎宁吓出尖叫,他速度奇快,拖着沉重的尾巴没两下就爬到许茂身边,一把拉住许茂,也不敢在脑里跟许茂说话了,开口道:“茂茂、茂茂!”他抽泣着把许茂往水里拖,没想到此时的许茂力大无穷,竟然狠狠地甩开了黎宁的手,就要离黎宁远远的。
黎宁怔怔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一着急,也顾不上自己说话流不流利了,倒豆子一样说道:“我……我不是故意咬你的,对不起。”以为许茂埋怨自己咬伤了对方,他没说两句就哭了,道过歉后又呜呜咽咽地蹭到许茂身前,可许茂已经避无可避,被逼得整个人贴在墙上,黎宁又试图钻进许茂的怀里,唤起配偶,或者说雌性对自己的怜爱:“以后都不会了,你不喜欢我的腕足,我以后不会在你面前露出来了,对不起。”他可怜巴巴地看许茂,却发现许茂眼中满是惊恐与抗拒,双手举到脑旁,竭力避免碰到黎宁的可能。
“你……”许茂垂下眼来看着身前的黎宁,说对方是怪物确实很过分,无论哪个角度看,对方的脸蛋都堪称完美,加上美轮美奂的尾巴,更是与‘怪物’二字无缘,可从对自己做的事来讲,黎宁无疑是不折不扣的怪物,许茂哀求道:“你把我带回岸上吧。”他强调:“上去之后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你的。”
黎宁惊愕地看着许茂,过于震惊以至于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啊?’
许茂见他这样却以为他动摇了,赶紧摆出真诚的样子,急切道:“我也算……救过你,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告诉别人你的事,你就把我扔到沙滩上,不,哪都行,扔回陆地就行了,我当从没见过你!”
“茂茂……要走?”黎宁半眯起了眼睛,仔细观察许茂脸上的表情,发现许茂竟然是认真的,当即冷了脸,不确定地又问:“可是……可是茂茂是我的雌性,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啊……”
许茂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黎宁,又怕把黎宁惹生气了当场就被吃了,只好敛了敛表情,继续哀求道:“我知道你不是人,可能不懂,但是我……我是男的,额,我是雄性……”许茂试图用简单的词语跟黎宁说明白:“我不是你的……雌性,我……我要回去!”他鼓起勇气说道。
被许茂的眼神刺得瑟缩了一下,黎宁难过得仿佛心都在滴血,连尾巴都不动了:“人类的性别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他眼圈都红了,一边哭一边说:“我们不是交配过吗?你是我的雌性,茂茂还要给我产卵的,我……茂茂喜欢亮一点的巢,我可以换地方的……”他边哭边偷看许茂,希望许茂会安慰他。
可是许茂的脸一秒变得煞白,回忆起昨晚的事他就控制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哪怕他肱二头肌都快跟黎宁的脑袋那么大,可面对这个怪物,自己这身肉的作用就是让怪物多吃几顿,他压抑住想要呕吐的冲动,背靠着墙在黎宁的目光中硬是挪了出去,他不能再跟这个怪物在一起了,他要找机会逃跑。可许茂才挪出去没多远,黎宁就巴巴地跟上来了,尾巴拖在地面沙沙地响,这石头粗糙干燥,尾巴在上面摩擦肯定不好受,许茂挪着挪着手掌就摸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估计是块大石头,他赶紧攥在手里,吞了口口水,对黎宁说:“你别过来……”
黎宁这会儿又像听不懂人话了,只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紧紧地跟着许茂,他跟了一会儿,想拉许茂的手,哪知道他的手才伸出去,许茂就猛地一震,下一秒手就挥过来了。
许茂用手中的石块砸了黎宁!
他本来也没想这样干的,可他看到黎宁向他伸手,就想起昨晚上黎宁的手捧着他的脸,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他根本没法思考,条件反射就抓着石头砸黎宁,现在反应过来顿时僵住了,完了完了,自己居然攻击了这个怪物。
可怜的黎宁被砸个正着,脑袋都偏到一边去了,额头隐隐作痛,头上倒是没受伤,反而是心里更加难受,交配完不仅没有缠绵,甚至还被配偶打了,黎宁险些没控制住自己反击的本能,他很难过,还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含着满眼泪水,心一横,扯着许茂的脚踝一把把对方拉倒了。
视线瞬间转换到头上的石头上,许茂被磕了一下,头昏昏沉沉的,看东西都重影了,只感觉到黎宁攀到他的身上,滚烫的眼泪滴到他的脸上,传说中人鱼都是哭珍珠的,怪物果然是怪物。他无意识地偏过脑袋想躲开,却在不经意间发现攥在自己手上的‘石头’竟然是一个骷髅头!
“啊!”许茂像骷髅烫手一样一把把它扔了出去,这是什么?这是怪物的上一个‘雌性’吗?他愣愣地看那头骨被他扔到了黎宁的身边,而黎宁伸出一根腕足抓起了那个骷髅,思来想去想不起是自己的哪顿饭,索性嫌弃地‘啧’了一声,将那骨头往身后一扔,抬起尾巴将它拍个粉碎。
看到这一幕,许茂更加恐惧,这怪物看着孱弱,力气可不小,他还想逃,可黎宁马上就欺身上前,那几根触手伸了出来,抓着许茂的双腿分到最开压成字型,又抓住许茂的手摁到许茂头顶上去,泪眼朦胧地去亲许茂,却被许茂抿着嘴偏过头来躲开了。
这个动作让黎宁浑身血液都似冰冷了,难以置信地看许茂,他心如刀割,心一横,索性将硬起来的性器强硬地捅进许茂的后穴里。
一旦开始交配,对许茂而言便是漫长的折磨,在这漆黑的空间里,他被没日没夜翻来覆去地奸。即使他再不情愿,身体却早早地背叛了他,黎宁光是摸他,就叫他软成一团,屁眼都流了水,他明明记得上回黎宁进去的时候自己还会感觉痛,可如今黎宁光是插进来,他的屁眼就高潮了,让他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下一秒灭顶的快感就如潮水般涌来,直接把他淹没,身体像是认了主,在黎宁的性器前丢盔弃甲。
许茂一张嘴,黎宁就逮着空隙吻了上去,叫他没法闭嘴,黎宁的泪水被带进他的嘴里,咸咸的,没想到怪物和人一样,眼泪都是咸的。许茂混混沌沌地想。
黎宁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许茂要跑,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自己在交配方面没有经验,做得不够好,配偶才会一直想跑,他呜呜咽咽地去亲许茂,又小狗一样舔许茂的脖子和胸,啃得许茂没一块好肉,一开始他只是把许茂摁在石头上面,操了几回后怕这干硬石头硌到许茂,小心翼翼地舔着许茂的耳廓问道:“茂茂,我们去水里好不好?”
这山洞不见天日,许茂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两腿张得难受,又没有力气合起来,黎宁深深地埋在他的身体里,此时一边射精一边问他问题,可那滚烫的精液都要把他肚子撑爆了,根本无暇思考,也无法思考,他大字型瘫在地上,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明明累得很,却根本停不下高潮,他被黎宁舔了舔耳朵,竟然就痉挛着射了出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射了多少次了,现在性器软趴趴的,断断续续的温热液体从中泄了出来,他尿了。
得不到许茂的回应,黎宁的心情十分沉重,没想到这时候配偶依然在生气,一定是因为他还不够努力。见许茂力气全无,黎宁松开了触手,只留下一根,温柔地卷起了许茂的性器,顶端缩成细细一根,对着中间那个小孔,一点一点地戳了进去。
“啊啊啊——”许茂沙哑的声音响起,他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是洞穴太黑还是他已经被操得昏了头,那细长的触手钻进他的马眼,从未有过的体验叫他浑身颤抖,肌肉紧绷,两腿绷直,黎宁还插在他的屁股里,而自己的性器也被插入了,许茂产生出一种自己身体上每个洞都被黎宁侵入的恐怖感,可那剧烈的快感转瞬便吞掉了许茂的恐惧,他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嘴中只能吐出不成调的呻吟,而他的后穴因为这点刺激不住地痉挛着,吮吸着还埋在体内的黎宁那根怪异的阴茎。
“茂茂射了好多。”黎宁爱极了许茂的呻吟,他两只手抓住许茂两个因肌肉紧绷而挺立的乳肉,迫不及待就要去吸那颗硬挺的褐色乳头,他没有收回长长的尾巴,此刻那尾巴顶部薄纱一般的红色尖端也在微微颤抖,似在昭示着主人的兴奋。
黎宁终于射完了一轮,他看许茂的肚子都撑起来了一个弧度,开心地甩甩尾巴,准备下一轮,作为被改造过的配偶,许茂的身体随时都会为他准备好,虽然许茂身为人类他确实不能做得太过,但多做几次还是可以的:“茂茂可以慢慢吃这些。”他仍然埋在许茂身体里不叫对方满腔精液流出,经过改造后的雌性不需要吃东西,他身为雄性出去觅食,回来喂雌性吃自己的精液就行了,当然,许茂要是想吃别的食物也是可以的。他见许茂已经一脸空白,又凑过去细细地啃许茂的嘴唇,可他忘了自己牙齿尖利,一时不小心竟然把许茂下嘴唇咬破了。
微微的刺痛唤回了一些神志,许茂定睛一看,黎宁竟然愣愣地看着自己受伤的嘴唇,心里恐惧得不行,这怪物嗅到血的味道怕是要把他也生吃了,可是……许茂的脑子却一片麻木,只叫嚣着想要更多,不知为何将那刺痛转化成了一股奇异的快感,促使他把自己的嘴唇奉上,好叫黎宁把他吃干抹净。
怎么办……黎宁一时愣住了,心底一阵慌乱,他刚才说完以后不会伤害茂茂,怎么现在就把人嘴唇咬破了,虽然说交配这种事一向粗暴,哪怕是他现在把许茂生啃了许茂也一样不会觉得痛,可是许茂只有一个,吃掉就没有了……黎宁越想越慌,越想越怕,鼻子都酸酸的,竟然没忍住又掉了泪。
“呜呜呜……茂茂痛不痛?”他不断地擦着眼泪却一直未得到安慰,泪水却像根本不会停一样不断往下掉,他小心翼翼去舔许茂受伤的下唇,轻轻地用额头去拱许茂的脸:“对不起……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说。
痛?许茂脸上的表情十分迷幻,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也听不见黎宁说的话,只知道黎宁的每一次靠近都有奇怪的满足感让他想要尖叫,见黎宁久久没有动作,不满地想要伸手去拉黎宁。
而黎宁这也是法地吸吮着嘴中的性器,都无暇顾及黎宁漂亮的尾巴了,直到黎宁射在他的嘴中他才懵懵懂懂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那么健壮的一个人竟然捂着脸默默地流了泪,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山洞里浅一点的地方水位只到他的腰,他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想要走到没有水的地方,下一秒却被被冷落在水中的黎宁一把抓住脚踝扯回水中。
黎宁明明也是饿着肚子,却似乎根本没受到影响,许茂被摆出各种姿势操了个遍,身上全是浅浅的牙印和吸出来的痕迹,许茂别说走了,他的两条腿就像两条荞麦面,软绵绵的,动都动不了,更可怕的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肚子里有一枚卵,每次黎宁抽插的时候卵就会不安分地在他腹中轻轻移动,这仿佛被寄生的感觉让许茂恐惧得不敢碰自己的腹部,黎宁却显得极为喜爱这枚卵,时常抚摸许茂的肚子,无形中不断地提醒着许茂他被怪物关在海里还被怪物改造成了另一个会生蛋的怪物这个事实。
这一轮又干了个昏天黑地,许茂饱得快要吐出来,他被干晕过去一次,现在因为太撑睡不安稳,挣扎着醒了过来,山洞依然一片漆黑,好在会发光的生物无论他们在干嘛都勤恳地发着光,才不叫许茂两眼一抹黑,他听到耳边传来微微晃动的水声和一些奇怪的吞咽声,情不自禁地就转身向后卡,他本来只看见黎宁的身影,可那身影怎么和平日见的不同——
由于他们的下身还连在一起,黎宁怕压到他的肚子,让许茂侧躺着从身后进入,因此许茂转身转得极其艰难,转得差不多就被黎宁发现了。
其实黎宁的姿势也很别扭,他又不愿意离开许茂,又要吃东西,只好扭着身子吃,本来打算速战速决,没想到还是比许茂醒来晚了一步。
为什么许茂看起来那么害怕?在害怕什么?黎宁疑惑地看着许茂双眼逐渐瞪大,身体也颤抖了起来,他歪歪头,一点一点地努力吞着嘴中的食物,只从许茂双眼倒影中看到自己,难道背后有什么东西?这个可能性马上被他否决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出现在山洞里,那到底为什么?
许茂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黎宁的脸。他不知道黎宁在吃什么东西,可那东西明显比黎宁的嘴巴要大得多,黎宁的嘴张得很大,大到两边脸颊裂开,大到许茂可以看见对方喉中的另一张嘴紧紧咬着那个东西往喉咙里拖,黎宁根本无需咀嚼,而许茂还从这样的黎宁脸上读到了疑惑,他眼睁睁看着黎宁天真地歪歪头,露出了那双恐怖的眼睛。
没错,眼睛,之前许茂印象中黎宁的眼睛跟人类没什么不同,要说不同也只是他的眼睛大点而已,但现在黎宁的双眼却变成了一条竖线,窄且细长地处在眼白中间,不仔细看就像在翻白眼,偏偏他的双眼又大又圆,中间一条窄窄的黑线,看起来诡异又恐怖,半点没有人类的样子,更像恐怖电影里非人生物。
黎宁显然是刚开始吃东西,虽然许茂看不清他吃的到底是什么,但这东西还没到他喉咙,只是卡在他的嘴里。一种惊恐的感觉油然而生,许茂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几乎是连滚带爬想要逃开,可他下体还和黎宁连在一起,他扒拉着水底下的石头却不能移动分寸。黎宁现在进退两难,刚把食物塞进嘴里许茂就要跑了,吐出来不好看吞下去来不及,差点没把自己噎死,赶紧张了嘴把沾满口水的食物吐出来,凑过去问许茂怎么了。
眼见那排尖利的牙齿猛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许茂吓得没发出半声尖叫就晕过去了。
黎宁愣了,是因为他的牙齿吗?许茂……不喜欢自己的牙齿吗?他的眼睛转了转,这牙齿确实没什么用,他不用它们嚼食物,这牙齿的作用只是用来咬着猎物而已,可他也不怎么用嘴巴抓猎物,况且这牙还会咬伤许茂……他的眼神飘到许茂之前被自己咬伤留下了疤痕的肩膀,又内疚了起来,既然茂茂不喜欢这样的牙齿,他就把牙齿磨平吧,像许茂的牙齿那样的话就可以了吧,他又看一眼被他扔在一旁的食物,反正只要能吞进去他就能吃,这又没什么难的。
自那以后黎宁就没见过许茂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了,许茂再次醒来就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既不抱他也不把他推开,就直直地看着充当天花板的石头,黎宁拱他,拱久了他就哼一两声,亲他他也没有反应,唯有在交配时才有些反应,黎宁不知道为什么许茂不像以前那样跟他笑跟他聊天了,许茂不理他让他十分失落,只好天天缠着许茂不分日夜地做,想要让许茂在高潮中不自觉地泄出一两句话来。
许茂的腹肌都被撑起来了,胸部也异常肿胀,结实的肌肉变得柔软,外面似乎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脂肪,本来肌肉匀称的身材似乎都变得有点臃肿了起来,黎宁觉得许茂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可还没等黎宁想明白,就见许茂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紧咬着牙关两手握拳,腹中凸起微微地蠕动,许茂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肚子,又惊又怕,以为那枚卵要破腹而出。
刚刚才结束了一场交配的黎宁也愣了,他伸手去摸许茂的肚子,哪知道一碰许茂就叫出声来,似是痛极,吓得黎宁赶紧收回手,六神无主地看着许茂,结果就见许茂痛得脖子青筋暴露,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他……
就像那些研究所里的人一样。
黎宁一瞬间愣在原地,在许茂的注视下慢慢红了眼眶,他像是被刺痛一样瑟缩了一下,突然就难过又惆怅,不明白许茂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他擦掉不自觉流出来的眼泪,脑海里满是印象中许茂在研究所里和他的亲近以及温柔的眼神,黎宁试探着朝许茂靠近,没想到许茂已经顾不上他了,满脸恐慌,嘴里不住地说着:“它要出来了……它要出来了!”
这也太早了。黎宁也感到很疑惑,可许茂已经痛成这样了,他也着急得团团转,这个卵怎么回事,让许茂痛的话根本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黎宁掰开许茂的双腿,见许茂肿得合不拢的后穴现在正一收一缩的,早些时候被射进体内的白浊液体也被挤了出来,那枚卵似乎是再也呆不住了,正逐步下坠,许茂眼睁睁看着肚子上的弧度逐渐往下,几乎要背过气去,他不愿意碰到自己的肚子,可腹中强烈的痛感却让他不得不直视这异常的弧度,现在他的小腹有一种下坠的感觉,疼痛感又像拉肚子又像肚子发紧,总之是他未体验过的感觉,不一会儿这疼痛便传到背后,连带着腰也一阵阵痛,他张着嘴,忘记了呼吸,僵硬着身体半浸在水中。
黎宁也急了,恨不得当场把那卵掏出来,许茂嘴唇苍白面无血色,已经痛得叫不出声,反倒是他,哭哭啼啼地动来动去,半点忙没有帮上,他想伸手进去看看卵到底什么情况了,哪知道手指刚伸进去摸到摸个地方,许茂就猛一抽动,表情茫然地看向他。
就像找到了什么开关,黎宁又往那个位置按了一下,这下许茂就像触电了一样抖动了几下,竟然勃起了,奇怪的潮红涌上脸庞,他的表情有点错乱,分明是痛的,却又隐隐带着一种舒服的感觉,身体里酥酥麻麻,像是在等黎宁进入。黎宁定定地看着许茂,手也不停地模仿着抽插的动作在许茂的后穴进进出出,他换了个姿势,挪到许茂身边,硬是挤进了许茂的怀中,双腿变回尾巴缠绕在许茂的腿上,手则不停地动作着。许茂此刻像是忘了疼痛,脸上带着满是疑惑却愉悦的神情,他上半身靠在石头上,下半身泡在水里,微微涌动的浪潮似乎也稍微带走了一些疼痛感,让他专心致志地感受后穴里熟悉的快感,黎宁用几根手指便玩得他全身发软,喘息不已,他又回到了和黎宁交配时的状态,脑中一片空白,只叫嚣着索要更多,他两腿绷直,幸而有黎宁的尾巴替他分开双腿,腰却自动地扭动起来,他挺起了腰方便黎宁的手指抽插,却叫那枚卵又往下走了些。
一股暖流从许茂体内涌出,黎宁感受到了之后便稍微停了一下动作,那枚卵也被这股暖流冲出来了一点,许茂仰着头,性器颤抖了几下便喷出了一些白浊液体,这些液体很快就被海水带走了,黎宁倚在许茂胸侧吊着眼看许茂,不等他喘完气便再次动作起来,许茂的肠壁被再次侵入,本来还在剧烈收缩的滚烫肉壁马上绞紧黎宁的手指,黎宁轻轻地拍了拍尾巴,再次动起了手来,许茂还仰着头,被这么一顶差点忘了呼吸,不自觉地喃喃道:“不……不要……”
黎宁用脸蹭了蹭许茂的胸肌,把那颗红红肿肿的乳头含进嘴里嘬了起来,性器也从下身露了出来,轻轻地戳弄着许茂软下去还没能重新硬起来的阴茎,他两眼湿润地看向许茂,伸出腕足拉过许茂的手放在两人的性器上,小小地挺了挺腰。
许茂一只手环着黎宁,另一只手握着两人对比明显的性器自发地撸动起来。那卵似乎是发现了自己被忽视,竟然慢慢滑到了许茂的小腹处,在许茂肠道里似乎要出来又不出来的样子,胀胀的感觉让许茂呻吟出声。
见卵已经慢慢出来了,黎宁便收回了手,粘着许茂淫液的手摸上了那几块形状明显的腹肌,尾巴一晃一晃地,搔得许茂的腿一阵阵发痒。
可那卵似乎又留恋这个温暖的温柔地,竟卡在出口附近死活不愿意出来,许茂的敏感点被它狠狠压住,两腿想要并拢却被黎宁的尾巴顶住,硬是留出了一个不大的空间给这卵。卵是半透明的,此刻将许茂的穴口撑得大开,肿胀的皱褶都被拉平,尖锐的快感让许茂汗湿涔涔,再也无暇思考其他,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想要获得更多的快乐,黎宁的腕足此时也伸了出来,圈住许茂的手与他一并撸动着二人的性器,许茂脚趾蜷曲,胸肌都紧绷变硬了,皮肤泛红,咬着牙却依然泄出了几声低吟,他用力想要把卵排出体外,却总是在排到一半的时候被卵顶住敏感点直接高潮,泄了力又把它吸回去一半,痉挛的内壁就像轻拍着哄婴儿睡觉一般让卵更加留恋母体,导致整个进程缓慢无比。
两根腕足缓缓伸到许茂身下,那卵包裹着许茂的淫液,依然被卡在许茂的体内,只在穴口露出小小的一点颜色来,黎宁却不高兴了,这东西霸占了太久许茂的注意力,那里面明明是他的,这讨厌的卵却一直不肯出来。然而这想法又让黎宁不明白了,本能告诉他让配偶产卵是他要做的事,可是这卵来了他却一点都不喜欢,想想卵要是孵出来了,许茂是不是还要喂养它,岂不是更没空跟自己在一起了?往后许茂的怀抱里是它而不是自己,那怎么办?他想着,眼前似乎出现了许茂抱着卵哄它睡觉的画面,越想越生气,那两根腕足便攀到许茂后穴入口,顺着卵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挤进许茂已经略显拥挤的体内。
敏锐地察觉到疼痛以及被撕裂的感觉,许茂停下了手,却被触手圈着继续动作,他低下头去看黎宁,却见黎宁也低着头去看自己的肚子,疼痛和快感混合在一起,许茂觉得自己要分裂了,他将自己的胸往上挺了挺,主动把自己的乳头往黎宁的嘴里又送了一点,哀求道:“不要……好痛,出、出去!”
黎宁被许茂把奶头送到自己嘴里的行为取悦到,却没有听许茂的话,反而一鼓作气将那两根腕足捅进许茂的体内,听着许茂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卷着那枚柔软却有韧性的卵,一把扯了出来。
许茂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并不是因为疼痛,头一次体内被强行胀满带来的强烈快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环着黎宁的那只手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中,几乎是抽搐着射了出来,后穴喷出一股滚烫液体,被翻涌的海水带走了,现在他的后穴一阵阵空虚。
黎宁放开了被自己舔咬得红肿的乳头,高兴许茂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了,翻了个身压在许茂身上,配偶是射了,他可还没,加上许茂刚生产完应该也饿了,该吃点东西了。
他双手抓着许茂的屁股,那两块挺翘且富有弹性的肌肉被黎宁抓在手中把玩,像两团橡皮泥一样被揉捏按扁,他咬住了许茂肩膀上那个自己留下的牙印,反正他已经把牙齿磨平了,不会再伤害到许茂了。
在许茂反应过来之前,黎宁猛然插入了许茂刚高潮过的后穴中。
许茂抱着大腿坐在角落,脑子里混乱不堪,他累极了,却没有半点入睡的意思,黎宁出去觅食了,不在洞穴里,现在只有他和那个卵在这里。
卵被黎宁洗干净后放在他的身边了,这卵是半透明的,不算很大,大概只有许茂巴掌长,许茂透过磨砂样的表面只看得清里头有个黑色的东西,但怎么想都知道里头只会是一只小怪物,他脸色苍白,无助地把脑袋埋在膝盖处,他在这里多久了……
他要一辈子呆在这里吗?一直给怪物生蛋,到他生不出来了就被怪物吃掉?许茂微微颤抖,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远离那个椭圆形的卵,那卵里的小怪物似乎知道许茂的嫌弃,竟然发出了吱吱的声音,这让许茂更加害怕,他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后穴,只一碰到穴口便闪电般收回了手,他的后穴已经被肏得如同雌穴一般,光是碰一碰就有感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许茂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看向黑暗一片的洞口,吞了口口水,暗自下定了决心,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确定黎宁不在,才谨慎地下了水,游向那片黑暗。
如果让他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穴里过一辈子,不如出去被那不明生物吃掉。
黎宁怕吓到许茂,这回特地吃完东西才回来,怕许茂饿着,他把卵放在许茂身边了。这卵是个残次品,养是能养活,多花心思罢了,但他感觉许茂不想要这个卵,那许茂饿了就吃掉这卵好了,还能补充营养,雌性在多种因素作用下有可能会吃掉自己产下的幼崽,黎宁很清楚这个道理,他也不想让卵分走许茂的注意力,不如就让许茂吃了,皆大欢喜。
这段时间他都不想要下一个卵了,黎宁徘徊在洞穴口,他不能接受别的东西分走许茂的注意力,许茂就要和他一直呆在一起,要每天抱抱他,亲亲他,要对他笑。
黎宁在洞穴的外面翻滚了几圈,长尾巴在身后拖着,如同漂亮的纱裙,过段时间若是他能再进化,得长出一个更大更华丽的尾巴来吸引许茂才行。他缓缓游进洞穴里,却没有见到许茂的踪影。
“茂茂?”他喊。
没有回应。
黎宁一下子紧张地绷紧了身体,背鳍立了起来,他敛了表情,长长的尾巴收了起来,腹鳍上的刺外露着,他双目圆睁,瞳孔迅速缩成一条竖线,环顾四周,仔细地观察。
许茂不在洞穴里。
他发出了一声人耳无法捕捉到的尖叫,几乎是一翻身就要冲出去寻找许茂,可快要到洞穴入口却停了下来,他扭过头,远远地注视着那个过分安静的卵。
下一秒黎宁回过头向卵游去,无视因那声尖叫而死亡的用来照亮洞穴的海洋生物爬上了那块石头,他的黑色长发贴在身上,朝卵伸手,纤细手指上指甲暴长,一瞬间便穿透了那个半透明的卵,他面露凶光,可人的脸蛋都显得有点狰狞起来,喉咙里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半眯着眼看那卵,卵里头黑色的物体被黎宁的指甲刺穿了,却还在不甘地扭动,直到被黎宁塞进嘴里,被他喉中尖利的牙齿撕扯破碎,仍在吱吱地叫唤。
这是哪里?许茂游得脱了力,漂浮在水中,四周皆是黑暗,他像漂浮到了宇宙,没有不明生物的眼睛,没有阳光,他听到黎宁唤了他好多次,只是他不再回应。
水流挟裹着他,时而往上,时而往下,在漫无边际且安静的黑暗中,许茂不再害怕,他只是很累,往日在健身房一周五练都没有那么累,身心俱疲的感觉让他放弃了挣扎,反正他体积不算小,那不明生物应该能找得到他吃掉吧。
他慢慢地合上了双眼,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茂在摇晃中醒了过来,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十分明亮的……
月亮?
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身下是细细绵绵的沙子,他心中暗喜,下一刻却茫然地扭头看,一个穿着朴素的汉子蹲在他的身边,见他醒来松了口气。
“你还好吗?”大汉问他。
许茂深呼吸了一口清新但微凉的空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这个动作,可内心却十分满足,就好像他很久没有呼吸过空气般。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大汉见他突然笑了,十分疑惑。
“我……”许茂刚想说我很好,却突然噎住了,这里是哪里?他为什么到这里来了?他应该在内陆的研究所上班啊?不是说研究所之后要搬去海边,难道他提早搬来了吗?
重重疑问让许茂头都有点痛,他记不得了,他为什么到这里来了?他还好吗?
“老实说。”许茂对着大汉露出一个苦笑:“我不知道。”
天气炎热,蝉鸣扰人清梦,昨夜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许茂仍然困顿,可这日光当头,房间里如同蒸笼一般,加上那蝉与其他昆虫的叫声吵得人心烦,双重夹击下再也无法入睡,许茂醒了过来。
原来已接近正午,难怪热得冒汗,然而没有黎宁的命令,并不会有下人敢来打扰他们。许茂低下头,见黎宁窝在他的怀里睡得熟,黎宁体温本来略低,可在他怀里也被捂得跟块热碳似的,许茂现在汗如雨下,浑身上下浮着一层汗水,被子早掉到地上去了,床单湿透,又冷又热,动一下都难受得紧,他们二人也就肚子上盖着一层薄被。许茂不欲揽着黎宁,汗湿涔涔,身上又粘又滑,怕给黎宁热出毛病来,可他松开手黎宁就蜷缩起来躲进他的怀里,他往后躲,黎宁眼都不睁,动作准确,亦步亦趋跟上来,非要缩进许茂怀里,直把许茂逼到床沿险些掉下去,可黎宁的头发也被汗沾湿了几缕了,许茂替他把头发拨开,黎宁又没动静了,不知道醒没醒。
许茂身上全是些指印齿痕,因这闷热天气,捂了一晚上身上都有些味道了,许茂不太好意思,怕熏着黎宁,又不愿吵醒黎宁,便小心翼翼地挪开,打算先去洗个澡清理一下,等下回来再把黎宁抱去洗,现在他身上的味道闻了自己都要嫌弃。
轻手轻脚地把黎宁在一块干燥的床单上放好,见对方马上蜷成一个小小的球,本来就身材矮小,蜷缩起来后更是只有小小一个,许茂看了内心也泛起一层怜爱来,不禁觉得好笑,又把薄被给黎宁盖好,便捡起衣服走了出门。
在门关上的一瞬,床上的黎宁睁开了双眼。
许茂洗好了澡,拿了吃的回房间,顺便吩咐下人把浴桶拿进房间里,他在这里替黎宁洗个澡,洗干净先吃点东西垫垫,免得胃受不了。今晚黎宁就要闭关修炼,这一闭关也不知道要闭多久,所以阿宣先去替他收拾闭关那个山洞了,现在的下人手都比较生,做事得许茂一件一件去说。
才刚进房门,一个披着毛巾的身影便跌跌撞撞跑到他的面前,没刹住还摔了一跤,这不是黎宁还能是谁?许茂吓得赶紧把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到桌上,一个箭步上前把地上的人抱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就去看有没有受伤,还好没有受伤,许茂心疼地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问道:“阿宁起来了?”
“茂茂去哪里了?”黎宁被许茂用毛巾裹住搂在怀中,委屈地问:“我醒来没见到茂茂,茂茂去哪里了?怎么不叫上我?”他扁扁嘴,一吸鼻子,鼻尖红彤彤的,滚烫的眼泪就从眼中掉出来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恰好此时抬浴桶的下人进门来,许茂赶紧把人往怀里搂紧了些。
“我见太热了,出了一身汗,都馊了,就先去洗了个澡,打算回来再给你洗。”许茂用手给黎宁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哪知黎宁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他:
“茂茂怎么不叫醒我?”
声音里浓浓的哭腔引来身后下人的侧目,如今明心观人越来越多,黎宁也不是每天有空的,他时常要修炼些新的武功,出关了也要处理些事,他不让许茂与他一块处理,怕许茂见他为人处事又不高兴,只多招些人来怕许茂无聊,虽说许茂随时能出门,可最近景国与大凉的战事吃紧,外头一团乱糟,他怕自己没跟在许茂身边许茂会遇到危险,都嘱咐许茂带上他一块出门。说来好笑,外面乱七八糟的,反倒衬得明心观像个乐土,有粮有地的,居然有不少人不惧黎宁的恶名仍然来寻一份工,似乎在明心观还能有一线生机。好些极为年轻下人是外地一些小地方逃难来的,来之前只听说这里的主人是凶残可怖的魔头,今日一见,只当许茂是那个其貌不扬但杀人不手软的穷凶极恶之徒,黎宁则是乱世间心甘情愿被他囚禁的软弱貌美金丝雀,此时一看许茂那手掌比黎宁脸都大,当下在心里胡思乱想,认定昨夜黎宁几乎被许茂折腾散架。
“我见你睡得熟,想让你多睡会儿。”许茂用指腹擦了擦黎宁的泪珠,黎宁定了今晚闭关,有一段时间都不能与许茂缠绵,昨夜许茂由着他折腾,今早也不舍得吵醒他,怕他睡得不够,闭关修炼出什么差错。
“我不要!”黎宁眼角绯红,眉间微皱,活脱脱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更加坐实下人们的猜想:“茂茂怎么能不叫醒我就自己走开,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他倔强地瞪着许茂,眼泪却哗哗地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临近闭关,黎宁便变得愈发黏人,几乎寸步不离许茂,而许茂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搂着人哄,见浴桶抬进来了,水也放好了,便挥退好奇的下人,抱起黎宁小心翼翼把他放进水里,黎宁还在哭,扯着许茂的袖子不肯放手,许茂的衣服都沾了水,湿了一块。
“阿宁,放手。”许茂说道,黎宁拉着他的袖子他动不了,腰一直弯着酸得很,而且这个姿势根本不能帮黎宁洗澡。
黎宁怔怔地看许茂,似乎发现许茂是认真的,马上松了手,当下哭也不敢出声,只敢簌簌地掉眼泪,委委屈屈地垂下头,看眼泪一滴滴落进水中。
看黎宁这个样子,许茂内心的罪恶感爆棚,活像自己欺负了这魔头似的,他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浴桶边,腰酸难忍,屁股一接触到椅子后穴也尽是怪异的感觉,许茂吞了口口水,忽视了那些让人羞耻的感觉,拿过毛巾放进水来洗了洗,又摸了摸黎宁的脑袋:“阿宁,别哭了。”他捧起黎宁的脸,用毛巾点了点黎宁的眼泪:“这天气太热了,我一直抱着你,浑身都是汗,难受得紧,也怕你热出好歹来。”
“那天气冷的时候就可以吗?”黎宁愣愣地看着许茂,傻乎乎地发问,见许茂松开手准备给他洗澡,又想上前去拉许茂的袖子,可马上又想到刚才许茂说的话,举起来的手放下了,两手抱着腿,像只被迫洗澡的猫。
“阿宁……”许茂给他打湿头发,又捂着他的眼睛不让水进。感受到黎宁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掌心轻轻扫动,心里对阿宁莫名的愧疚感更加明显,可他感觉还是要让黎宁明白该如何日常相处才行,自从与黎宁住到一块,他才发现黎宁似乎极度缺乏生活常识,高兴时外头下雪穿着单衣便出去玩,一玩就是半个时辰,不高兴了就不想吃饭,许茂哄着才吃一点,然而黎宁这身体与常人不同,这么折腾竟然从来没有出过毛病,可如今是没问题,以后呢?以后出问题再注意就来不及了:“阿宁,就算是天气冷,也不能一直待在我怀中。”许茂说着,脸却因羞赧而发红,他一本正经地搓洗着黎宁的长发,黎宁的一把长发又黑又浓密柔顺,让人爱不释手。
哪知黎宁却不可置信地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许茂:“为什么不行?”他眼中是浓浓的疑惑,复又像想起了什么,往许茂的方向凑了凑,可怜兮兮地问:“是不是我太重了,茂茂觉得辛苦?”
许茂差点笑出声,黎宁这么小小一个,脸就跟自己巴掌差不多大,吃东西也吃得不多,自己硬塞才能给他塞进去多少,轻得几乎成仙了:“当然不是。”他循循诱导:“阿宁,只是我们这般年纪了不应该时时刻刻被抱着,出门行走你不方便,我抱着你,但是吃饭时,睡觉时,你应该自己一个位置。”
听完这话,黎宁却像遭了晴天霹雳,小脸瞬间煞白,微张着嘴,眼泪都不掉了,光是一副被打击得无法思考的样子,嘴中喃喃着“可是、可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又抱紧了一些自己的双腿,讨好地用头顶蹭蹭许茂的手掌:“那、那年纪小就可以吗?”
许茂不明白黎宁为什么这个样子,一下子哑口无言,只揩了揩黎宁脸上的泪痕:“阿宁,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嘴笨,一下子又解释不清楚,于是绞尽脑汁打算多给自己留点时间想如何跟黎宁说明白自己的意思:“等你闭关出来我再跟你解释。”
洗完澡许茂替黎宁擦干了头发,两人来到桌前准备吃午饭,黎宁刚想像以往一样爬上许茂的大腿,又顿住了,乖乖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许茂见他这样,居然莫名生出些心疼来,伸手摸摸对方的脑袋,把椅子往黎宁身边挪了些,就要给黎宁夹菜。
黎宁局促地坐在椅子上,菜夹到他碗里却不吃,只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许茂夹了几次,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柔声问道:“阿宁,怎么不吃了?”
“我、我怕我会变重……”他惴惴不安地看许茂,见许茂愣住了,赶紧解释:“我……我可以辟谷的。”
“怎么能不吃饭?你才多大年纪辟谷做什么?”印象中师叔都未曾辟谷,只有师父偶尔辟谷一段时日,黎宁这般年纪,还在长身体,辟谷做什么?许茂又往黎宁身边移了移,现在两人腿贴着腿,许茂低头一看,见黎宁大腿跟自己手臂差不多,就把碗往黎宁的方向推了推:“阿宁不重,阿宁多吃点我才高兴。”
黎宁这才拿起筷子,夹起菜来,观察着许茂的表情把菜吃进嘴里,他整个人偎依在许茂的身侧,不知不觉就往许茂怀里挪。
似是察觉到黎宁的意图,许茂朝相反方向歪了歪,叫道:“阿宁。”
黎宁扬起头来,眸中湿漉漉的,眉毛下垂,边嚼着嘴里的菜边无声地流着眼泪,也不再说话了。
许茂感觉这事好像往奇怪的方向走了,两人吃完饭,黎宁还像雕像似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许茂站起身来把黎宁抱起来,打算出去石亭子里晒晒太阳,黎宁闭关修炼那山洞他也去过,在明心观后山那里,地点隐秘,安静无人打扰,环境却不算太好,黑漆漆凉飕飕的,他曾经担心地问过黎宁,但黎宁不以为意,练功时专心致志,根本无暇理会周遭的环境,环境好点差点区别不大,况且黎宁修炼的本就不是正道,环境差点反而还有些帮助,可许茂却心疼得很,隔三差五让阿宣去打扫一下,起码保持干燥整洁且不见虫蚁,又放些垫子毛毯什么的,起码没那么干硬。接下来黎宁就要在那里呆不知道多久,趁此机会赶紧晒晒太阳,好暖暖身子。
黎宁双手紧紧抱着许茂,脸埋在许茂颈窝里一动不动,到了石亭子许茂坐下来了,黎宁还不愿意下来,试图窝在许茂怀中。
“阿宁。”许茂叹了口气,不过既然即将要分离一段时间了,就让黎宁再窝一会儿吧。他伸手顺着黎宁的长发,吻了吻黎宁的发旋,感受到对方的躯体在自己怀中慢慢放松,这小家伙,他无奈地笑笑:“下不为例。”
黎宁的身子一下子又僵硬了,他无所适从地抬头看许茂,接着缓缓地翻下许茂的大腿坐到石凳上,眼圈马上又红了:“我、我喜欢茂茂。”他急切地说,挽住了许茂的手臂,又伸手揉了揉眼睛。
“我也喜欢阿宁。”许茂伸手摸着黎宁的脸,亲了亲他的嘴唇,尝到了一点黎宁咸咸的泪水。
“真的吗?”黎宁好像不敢相信,他半信半疑地凑近许茂,呆在许茂身边让他十分安心且放松,可又害怕不听许茂的话许茂就跑了,他两手搭在许茂的脖子上,亲了许茂一下:“茂茂不要走。”
每次黎宁闭关修炼,都要跟许茂重复一次这个对话,许茂不明白他为什么总以为自己会离开,但为了让他可以专心修炼,许茂每次都会回答:
“我不会走。”
黎宁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写着不信二字,今日的他尤为多疑,他跪在石凳上,搂着许茂的脖子,额头抵住许茂的脸侧,喃喃自语:“我在茂茂身上留了不少痕迹,别人一看就知道茂茂与我欢好过,茂茂不可以离开我。”
“阿宁!”许茂羞得脸都红了,他脸上发烫,耳边听得黎宁还在不断低语,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索性一把将黎宁拉回怀中,让他趴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抚摸着黎宁的头发:“我不走,嗯,等阿宁修炼成功出来,我们再一起出门吃饭。”
黎宁在许茂怀里先是一僵,继而身体放软,他点了点头,眼泪却无声地落下,他贪恋地蜷在许茂温热的怀里,因这天气原因,许茂很快出了一身汗,胸前的衣服都有点湿湿的,分不清是许茂的汗水还是黎宁的眼泪,黎宁表情空白,在许茂温柔的抚摸下长久地睁着眼睛。
傍晚的时候阿宣回来了,黎宁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就绪了,三人一同吃了个晚饭便朝那山洞走去,许茂不舍,叮嘱了黎宁好几次,而黎宁则一直心不在焉的,只在进洞前吩咐阿宣,许茂有什么事马上到这里找他。
月光高悬,黎宁修炼亦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误了时辰反而不好,许茂恋恋不舍地看着黎宁走进山洞中,那山洞口有块巨石缓缓滚落,直到入口被完全堵住,许茂才与阿宣一同回到明心观。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外头的事许茂不是太了解,只知道外面吵杂一顿,前段时间黎宁日日缠着许茂,根本没有他出门的机会,今日他没什么事可做,想着出门看看有什么买的,买些小玩意回来送给黎宁也好。
不知不觉黎宁已经闭关了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关,哪怕许茂再不愿承认,他还是很想念黎宁,如今明心观里只有他与阿宣最为熟稔,可阿宣经常魂不守舍的,许茂知道程公子的事对阿宣打击很大,自己也不好怪他,无论黎宁在不在,许茂也不曾把阿宣当下人,而是把他当做朋友,这回出门也顺道看看还能不能买些拥山城的特产,也好回来让阿宣尝尝家乡的味道。
婉拒了下人们跟着出门的请求,许茂像以往每一次一般拿着佩剑以及一些随身物品便下了山,下人当他才是魔头,一个个放心得很,等许茂出门了就锁上了大门。
下山的路依旧是熟悉的,可许茂越走却越感觉不对劲,以往越靠近镇上便越是热闹,某些特定的赶集日子甚至人声鼎沸到半路就能听见,而许茂现在即将到达山下了,耳边却是静悄悄,偶有几声鸟鸣反倒叫他吓一跳。
许茂心中浮起不祥预感,他狐疑地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还要不要往下走,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到山下去看看。
等许茂到了山下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原本繁华的城镇荡然无存,到处都是残垣败瓦,别说是摊贩,他连人都见不到一个,许茂惊讶地握着剑柄,四处张望起来,镇上是一片荒凉景象,有些地方还冒着烟,之前与黎宁去完成对兰瑾的承诺时他便揪心过一阵,现在一看这景象,内心更是像被狠狠攥紧了一般,气都喘不过来,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往日总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模样,如今繁华景象轰然倒塌,怎能叫他不难过。他愣愣地走着,一路上一个活人都没见到,路边横着几具尸体,有平民的,有士兵的,什么都有,他攥紧拳头,内心一阵阵悲哀,外头这般环境,明心观里却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许茂一愣,黎宁为了维持这样的生活确实尽了不少努力,至少从未曾断过的粮食来讲,便少不得努力。
许茂知道黎宁的武功早已超脱常人,根本无人企及,许茂也疑惑过黎宁为何还要不断修炼新的武功,而黎宁只告诉他居安思危,想来黎宁看着虽小,比他倒是成熟多了,自己却总是想让黎宁回归‘正常’,人生短短数十载,在这乱世中可能还要短上几分,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去,黎宁若是喜欢被自己抱着,由他便是了,正常不正常,在这世间又有什么所谓呢?许茂呼出一口气,隐约觉得之前都是自己做错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罢了,等黎宁闭关出来,自己一定要跟他诚恳地道歉,再用力地抱着他。
许茂笑了笑,当下也没了心情继续走了,镇上满目苍夷,与黎宁住过的客栈也被烧了一半,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那味道熏得许茂鼻子和眼睛都难受起来,路旁枯树断枝落到地面,再也看不见曾经的繁华。
在许茂转身的时候,躲在断壁之后的几个面黄肌瘦的人对视一眼,不声不响地走了出来。
许茂回到明心观的时候已是傍晚,身上挂了些彩,但并无大碍,突然跳出来的是几个逃兵,见他身上衣服华贵,脸上容光焕发,半点没有吃过苦的样子,一时间动了歪心思,想从许茂身上榨些油水来,可他们多日吃不饱穿不暖,日日活在惊惶中,哪有力气打过许茂,还是许茂动了恻隐之心,怕死也算是人之常情,于是把随身带的些许银子分给了他们,这乱世中银子又有何用,逃兵眼中的失望让许茂看了都于心不忍,便让他们原地等待,自己回明心观取些食物给他们。
哪知道他才走到半道上,迎面就撞上了急得快要发疯的黎宁,二人皆是一愣,黎宁显然是匆匆赶来的,停在他面前时还闪出残影,身上粘着些尘土,双目赤红,见到许茂在石阶上往上走,立刻落到地面上,小碎步跑到许茂前面,满脸担忧地四处查看,在看到许茂身上小小的伤口时脸色一凛,松开了许茂的衣服重新浮了起来,他面若冰霜,语气中隐约能觉出些暴怒来,怕吓到许茂,又忍着没暴露:“茂茂,谁伤了你?”
许茂伸手去握黎宁的手,想把他拉近自己,黎宁的手冰冷似铁,且半浮在原地,许茂一下子没拉动,愣了:“无事,只是些逃兵,我答应了回去给他们拿些吃的,只是几个可怜人罢了。”他说完,朝黎宁露出微笑:“阿宁出关了?”
黎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可仍然没有移动分毫,亦似对自己冰冷的肢体毫无知觉,他脑中略有混乱,脸上是不正常的灰败,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半是嗜血半是天真,尽管笑意并没到达眼中,漂亮的眸子却因为这个笑闪闪发亮,眉花眼笑,唇红齿白,好一个惊世美人。
下一刻他便移动到许茂的身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对许茂回眸一笑:“茂茂在这等我,我去把他们处理了,正好试试我新修的武功。”说罢也不等许茂回答,嗖一下便失去了踪影。
察觉到黎宁举止异常,许茂惊立在原地,片刻后如大梦初醒,马上就要往下走去,这时阿宣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来,一脸惊讶地打量许茂。
“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吓得我一路跑去找他。”阿宣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黎宁,两人私下聊天时阿宣从不称呼黎宁为老爷或夫人,只以‘他’作为代称:“还以为隔着石头他听不见呢,哪知道我话没说完石头就碎了,人影都看不清,我还想跟着他,结果还是跟丢了。许茂,你跑到哪里去了啊?那守门的话都说不清,已经被他杀了,下次你要出门也喊上我啊。”阿宣说道:“我也好久没出门了。”
许茂却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原来黎宁还没有出关,而自己一时兴起的行为,又害了几个人。
见许茂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阿宣瞥他一眼:“许茂,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也该习惯了吧。”
阿宣话刚落音,一个人影便停在二人面前,带起的风吹了许茂和阿宣一脸,那风中夹着微微的血腥味,阿宣脸色一变,不知道黎宁听了多少,而黎宁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他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迅速退向一边,稍稍垂下脑袋,变回木然的模样,不再说话。
许茂抬头看黎宁,喉头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者注意到许茂的目光便收了轻功落到地上:“茂茂不许一声不响就走掉。”他的身上没有一点血迹,许茂不知道他新修的武功到底是什么,但可以想到那几个逃兵必然没有什么好结果,黎宁表情僵硬,脸色发白,木偶一样一顿一顿的,落到地上还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许茂赶紧上前想要抱起他来,心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正当他伸手碰到黎宁衣角的瞬间,黎宁身子一歪,整个人像断线木偶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阿宁?阿宁!”许茂赶紧上前接着黎宁,手一碰到黎宁裸露的皮肤便吓一大跳,黎宁摸起来就像块千年寒冰一样冰冷,光是抱起他便叫许茂通体冰凉,那寒意丝丝缕缕从手中渗进,叫许茂在炎炎夏日打了冷颤。
见许茂喊了黎宁几次都没有反应,阿宣愣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脸上似哭似笑:“他……死了么?”
许茂抱着黎宁一路跑回明心观,甚至连佩剑都差点落在台阶上,大门口有几个下人正在打扫,许茂余光扫到门口刻着明心观三个字那石柱上凹下去一个大坑,地上还有些血迹没清理完,那些下人个个吓得面无血色,见他们回来人人噤若寒蝉,抓着扫帚抹布退到一旁瑟瑟发抖,许茂把黎宁抱进房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候上哪去找大夫,就算找到了大夫,黎宁这体质大夫能看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