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节
大理寺的动作,其他各司衙门自然都是紧紧盯着,宇文怀谦和顾白衣先后进入大理寺,而且没有任何阻力,这就让朝中众人心里明白,大理寺已经是秦逍的天下。
宇文怀谦是西陵世家出身,秦逍也是出自西陵,这自然是任用乡党,而顾白衣私下和秦逍交情极深,朝中许多官员自然也已经弄清楚,这两人进入大理寺,立时就被委以重任,那分明就是秦逍在大理寺立足的臂膀。
而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接下来数日,大理寺的动作越来越大,十多名官员从大理寺卷着铺盖走人,空缺出来的位置,也并没有空缺几天,就立刻从其他衙门调人过去补了上。
调往大理寺补缺的官员,几乎都是在各衙门被人排挤之辈,正常情况下,这些人想要有所升迁几无可能,而调到大理寺,几乎都得到了升迁,更要紧的是,这些人几乎都是出身寒门,调到大理寺之前,也几乎都是官职低微,在衙门里不被人多看一眼。
这一番动作下来,朝中许多官员便知道秦逍背后一定是有人指点。
秦逍到京都不久,被调到大理寺的诸多官员秦逍根本不可能认识,但他却十分干脆果断将这些人调过去,那么背后定然是有人向他推举了这些人。
京都各司衙门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不在少数,虽说其中不乏酒囊饭袋之辈,但才干之士也不在少数。
被调到大理寺的这些新任官员,俱都是秦逍一手运作,这帮人自然而然地就将秦逍视为有知遇之恩的恩人,也迅速以秦逍为中心,在大理寺形成了一股新的势力。
让许多人意外的是,自始至终,苏瑜对秦逍所作所为非但没有反对阻止,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
苏瑜在大理寺多年,虽然大理寺被视为京都最无能的清水衙门,但大多数官员都是苏瑜的部下,苏瑜在大理寺还是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威,如今秦逍大肆提拔新官,等同于是在削弱苏瑜在大理寺的力量,苏瑜却似乎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着实出乎许多人的预料。
不过小部分老谋深算的官员心里却清楚,圣人分明是要重用秦逍,如果苏瑜真的与秦逍为难,恐怕苏瑜连大理寺卿的位置也坐不住。
毕竟当年圣人启用卢俊忠的时候,刑部不少人与卢俊忠为难,最终却都没能落得好下场。
今日的秦逍,崛起的势头与当年卢俊忠如出一辙,只是所有人都希望秦逍不要真的成为第二个卢俊忠,一个血阎王就已经让朝中官员头皮发麻,若是再出一个酷吏秦逍,大家只怕都没有好日子过。
布庄
大理寺和刑部之争,对京都的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对京都怀贞坊临康街来说,今天最令人瞩目的事情是街上新开了一间铺子。
其实早在六七天前,这间铺面就已经被新的主人盘下,而且开始装潢,邻近的商家打听之下,隐隐知道这家店铺的主人似乎是从淮阳过来的一名布商,准备在京都开一间布庄,不过店里的东家一直都没露面。
以往有商人在京都开铺子,事先都会拜会左右商铺,也算是与人结善,这布庄东家始终没有露面,更没有拜会左右商铺,显得神神秘秘,却也让左邻右舍有些不满。
今日布庄开业,按照从前的惯例,附近的商铺也会上门打个招呼,说几句吉利话,但临康街二十多家铺子,今日却是不约而同地冷眼旁观。
布庄请了人舞狮子,两头狮子在敲锣打鼓声中舞动的威风凛凛,只不过除了一些路人围观舞狮子,却并无一名登门道喜的客人,甚至连进布庄买布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店里的几名伙计显得十分清闲,直到数名壮汉鱼贯而入,伙计们才打起精神,一名颇有些机灵的伙计在几名壮汉进店的一刹那,立时就迎上去,笑容满面:“几位客官,小号今日开业,买布不但便宜,还有礼品赠送。”
当头一人一身青衣,瞥了伙计一眼,冷着脸道:“轮不着你来和老子说话,你们东家在哪里?让他赶紧过来。”
伙计扫了一眼,见得此人头上寸草不生,身后跟着五六名壮汉,也都是一身青衣,一个个神情不善,心知不妙,立刻回头向同伴使了个眼色,陪笑道:“几位客官先请坐,东家马上就过来,稍候片刻。”
这几名青衣壮汉进入布庄的时候,附近的商铺也都瞧见,有不少人便显出幸灾乐祸之色。
他们自然认得,领头那人正是青衣堂李三爷,绰号光头李。
青衣堂在京都为非作歹多年,怀贞坊正是在青衣堂的势力范围之内,在这处市坊里经营铺子做买卖,必然要和青衣堂扯上干系,久居此处的商家都知道,在开业之前,先要备好厚礼送往青衣堂,尔后和青衣堂谈好每个月应该缴纳的孝敬银,得到青衣堂的准许,这才能够保证开业大吉。
若是没有得到青衣堂的首肯,稀里糊涂便将铺子开起来,那就只能等着关门歇业。
临康街这几十户商铺,自然是每一家都会按月给青衣堂交上孝敬银,曾经在这条街上,还真有过事先没有向青衣堂拜山便开门做生意的先例,不过那几家铺子非但几天内就关门大吉,而且连东家都被逐出了京都,在京都无立足之地。
今日光头李带着几人突然闯进布庄,四周的商铺立时都清楚,这家布庄是惹上了大麻烦。
若是事先与青衣堂谈好,按照规矩,青衣堂绝不会在开业这天派人登门。
毫无疑问,布庄没有打点好青衣堂,而青衣堂却选了布庄开业的日子上门,显然是有意要整治布庄。
虽然有不少人幸灾乐祸,但亦有人心中叹息。
这布庄盘下铺子,在装潢修葺,已经投下了不少银子,如今惹上了青衣堂,三天之内必然会关门大吉,先前投下的银子也就都打了水漂。
光头李大马金刀坐在布庄的椅子上,手下几名青衣帮众并不客气,故意用沾着污渍油迹的手在布匹丝绸上挑来拣去,甚至故意装作瞧不上,将整匹布丢在地上用脚踩踏。
几名伙计见得对方气势汹汹,却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光头李等了片刻,迟迟未见布庄东家出来,脸色难看起来,正要发作,听得脚步声响,只见到从后面匆匆过来一名五十出头的老头儿,一身灰衫,先是扫了那几名正在糟蹋布匹的帮众一眼,脸色有些难看,随即走到光头李面前,拱手笑道:“这位客官是要买布?”
“你是布庄东家?”光头李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老头儿一番,冷笑道:“我是青衣堂李信,你可知道我的名字?”
老头儿疑惑道:“李信?恕小老孤陋寡闻,并无听过。”
光头李一怔,有些意外,脸色更是恼怒,骂道:“你这老东西,在京都做买卖,不知道青衣堂的名号?连青衣堂都没有听说过,你做个屁的买卖。”
“小老确实孤陋寡闻。”老头儿忙道:“若有怠慢之处,客官不要还请见谅。待会儿客官买布,小老多送些礼物,还望息怒。”
此言一出,那几名青衣帮众互相看了看,随即都大笑起来。
老头儿和伙计们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青衣帮众为何发笑,却见到一名青衣帮众走到老头儿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随即伸出一只手,在老头儿面前晃了晃,问道:“你瞎不瞎?”
“小老虽然眼花,倒还不瞎。”老头儿似乎对青衣堂诸人如此无礼有些不悦,皱眉道:“几位如果是买布,小老欢迎之至,可是……!”
光头李脸色一寒,冷声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你们若是要在这里闹事,小老只能报官了。”老头儿看着地上一片狼藉,脸色不好看:“这些布匹丝绸都是新上的货,你们糟蹋成这个样子,别的客人自然不会再买,还请你们将这些布匹买下去。”
“啪!”
一声脆响,老头儿话声刚落,青衣帮众已经一个耳巴子掴了过去,重重打在老头儿脸上,老头儿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跄两步,幸亏边上伙计眼疾手快扶住,这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你们凭什么打人?”布庄伙计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