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节
“自然是复兴李唐!”秦逍毫不犹豫道:“大先生和汪兴朝勾结,当然是看上了汪兴朝手中的兵马。”
顾白衣笑道:“不错。之前我们就想到,能够让道尊都出手相助,大先生的真实身份自然是非同一般。道尊和大先生互相利用,各取所需,那时候我们就怀疑到大先生很可能拥有李氏皇族的身份,但却不能确定。但今日确定大先生和汪兴朝也有勾结,我现在几乎可以完全确定,大先生就是李氏皇族的人,而且他在李氏皇族中的身份绝不一般。”
秦逍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对顾白衣说话,又似乎是在自我思考,道:“大先生需要汪兴朝手中的兵马,可是他凭什么会觉得汪兴朝会将手中兵马交给他?没有让汪兴朝动心的理由,汪兴朝就肯定不会为大先生所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寻思着,宛若喃喃自语:“道尊要利用大先生让东极天斋道满天下,那么汪兴朝对大先生有何所求?”
“汪兴朝最大的野心,也许就是割据东北四郡,自立为王。”顾白衣道:“但东北四郡是大唐的疆域,汪兴朝虽有野心,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一旦真的裂土为国,不但要面临大唐的征伐,而且东北四郡的百姓也不会允许。”
秦逍点头道:“不错。可是如果是朝廷颁下旨意,赐封汪兴朝为东北王,东北四郡再不受大唐辖制,那么汪兴朝就成了东北的真正君王,而且有朝廷的诏书存在,也就名正言顺。是大唐主动放弃了东北的疆域和百姓,四郡百姓自然只会痛恨朝廷,而不会将矛头指向汪兴朝。”
“如果大先生能答应汪兴朝如此条件,汪兴朝当然会放手一搏。”顾白衣道:“汪兴朝能相信大先生有此能力,那就是说他相信大先生有资格君临天下,因为大先生拥有坐上皇位的法统。”
秦逍道:“只有李氏皇族的人坐上皇位,才能够让天下人信服,所以大先生也就必然是李氏皇族中人。只要此人亮明身份,天下人就会觉得他有资格坐上皇位。”
灯火明亮,屋内一阵沉寂,两人四目相视。
片刻之后,秦逍才道:“我一开始只以为汪兴朝临死前那几句话是因为不甘,对我发出诅咒。可是临终前的诅咒牵扯上大先生,肯定不对劲。现在看来,汪兴朝并不是在诅咒我。”眉头锁起,道:“按理来说,大先生和我即使是敌人,若有一日正面对决,鹿死谁手也是尚未可知。可他却说的底气十足,我现在明白,他并不是从实力上来判定,他的底气,来自于大先生的身份。”
顾白衣显然已经明白了其中的蹊跷,道:“如果大先生是李氏皇族中人,而且已经布局复兴李唐,那么此人就有坐上皇位的可能。他是李唐正统,而我们只是控有东北。大先生如果与我们为敌,师出有名,那是以大唐之名来征伐我们,我们以一隅敌一国,自然是艰难无比,所以汪兴朝才会说出那两句话,判定我们绝不是大先生的对手。”
“不错,就是这样了。”秦逍冷笑道:“汪兴朝知道大先生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在临死之前说出那两句话。”看着顾白衣道:“汪兴朝对大先生如此有信心,由此表明,大先生手中掌握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血脉之殇
顾白衣微一沉吟,才道:“你之前和我说过,在我们拿下辽西之前,大先生就已经吩咐当铺暗中帮助我们。”
秦逍点头道:“正是。那时候我就很奇怪,大先生为何会突然变了心思,会让当铺相助。”
龙锐军还没有拿下辽西广宁之前,唐蓉就突然显身,告知大先生已经吩咐当铺,暗中相助秦逍。
事实上此后唐蓉也确实为龙锐军提供了不少情报。
“大先生让当铺相助龙锐军,也许真正帮助的不是我们,而是汪兴朝。”顾白衣忽然道。
秦逍一怔,略一思索,似乎明白什么,道:“大先生是在帮汪兴朝下决心?”
“即使大先生是李氏皇族中人,而且很有实力,但汪兴朝一开始却未必相信大先生真的能帮他达成所愿。”顾白衣道:“汪兴朝是个谨慎的人,沉稳有余而魄力不足。大先生要用辽东军夺取天下,对汪兴朝来说,这当然是一步险棋,一旦失败,他所拥有的一切就荡然无存。”唇角泛起一丝笑意,道:“汪兴朝没有赌徒的性格,他拥有的太多,所以比一般人更害怕失去。”
秦逍望着油灯,道:“所以大先生要让汪兴朝感受到朝廷的威胁。”
“不但是汪兴朝,他麾下的那些将领甚至军士,多少年来都过着安逸的生活。”顾白衣轻叹道:“人一旦太过安逸,就会失去进取之心,只希望能在安乐窝里一直安逸下去。即使汪兴朝愿意帮助大先生夺取天下,但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是否愿意丢下安逸的日子去浴血厮杀?只有让这些人感受到威胁,才能让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挥刀。”
秦逍道:“我们是奉圣人旨意出关,辽东军一开始便以为我们是朝廷派来掣肘他们。但他们只以为我们是乌合之众,从我们身上感受不到威胁,所以他们并不在意。”
“大先生让当铺相助,自然是希望我们能够让辽东军感受到威胁。”顾白衣道:“如果我们攻下几座城,打胜几场仗,就能让辽东军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而且在辽东军眼中,这种威胁不只是来自龙锐军,甚至来自于朝廷。他们知道你是圣人宠爱的臣子,而且还是奉旨出关,所以自然会对朝廷生出不满之心。”
秦逍道:“只有辽东军感受到我们和朝廷给他们带去的威胁,大先生才能和汪兴朝达到协议,而汪兴朝也才能以此说服麾下将士起兵,这便是大先生帮助我们的真正目的。”
“在大先生和汪兴朝的眼中,我龙锐军只是乌合之众。”顾白衣笑道:“就算能占点便宜,可是只要辽东军真的全力出手,必然能将我龙锐军一举荡平。而且辽东军多年无战事,大先生要利用辽东军夺取天下,自然不希望所用的是一群老爷兵。他是想让我们作为工具,让辽东军练练手。只是大先生没有想到,不但辽东军没有他想的那样强,我龙锐军也没有他想的那样弱。”
秦逍也是不禁笑道:“东北局势的发展,完全不在大先生的设想之中。他自然是没有想到,汪兴朝那伙人已经烂到骨子里,连战连败。败势一起,如果没有应对之法,大先生想借用辽东军夺取天下的图谋也就付诸东流。所以他才会派人在草原散布疫毒,希望以此手段让锡勒诸部为汪兴朝所用,扭转败局。只不过他们的图谋破败,东北局势难以转变,大先生也是无力回天了。”
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因为汪兴朝临死前的两句话,却已经想到了藏在背后的蹊跷。
“汪兴朝虽败,大先生却还没有败。”秦逍脸上的笑容敛去,皱眉道:“汪兴朝能说出那两句话,也就表明在他临死之前,对大先生的实力还是十分信任,他自然是知道大先生手中还握有强大的实力。”说到这里,却是停下来,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继续道:“如果只是依靠手中的那些当铺,连争夺江湖霸主的机会都不大,就不必说争夺天下了。”
顾白衣颔首道:“不错,所以除了当铺,大先生手中另有更强大的力量。”
“那么大先生现在何方?”秦逍双眸之中寒光灼灼,“此人眼下又在干着什么勾当?”
顾白衣没有回答,也是若有所思。
屋内又是沉寂了好一阵子,秦逍才开口问道:“大哥,李氏皇族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秦逍其实对李氏皇族也是颇有些了解,不过知道的也只是一些主要皇族成员,皇族旁支也是不少,自然无法一一掌握。
“如果连道尊和汪兴朝都觉得大先生拥有纯正法统,那么大先生肯定是出自玄宗皇帝一脉。”顾白衣道:“先皇德宗便是出自玄宗皇帝一脉。玄宗皇帝在位三十一年,其后之君便是先皇帝德宗。德宗皇帝在位十九年,驾崩之后,便是当今圣人登基。按照大唐法统而言,最有资格继承大唐帝位的自然是德宗皇帝的子嗣。不过德宗皇帝只留有两位公主,并无皇子延嗣。”
秦逍点头道:“是。长宁公主……她有些问题,所以最合乎法统的人选,就是麝月公主。”
“从血统上来说,确实如此。”顾白衣道:“不过大唐立国二百余载,除了当今圣人,并无女帝,在世人眼中,麝月公主的血统确实挑不出毛病,但……她也许还算不得真正适合承袭大位之人。”
秦逍“哦”了一声。
顾白衣道:“先不说麝月。你应该知道,玄宗皇帝有四位皇子,除了先帝德宗皇帝,还有三位皇子同样拥有法统血脉。至少当年德宗皇帝驾崩之后,人们固然不会想到会是夏侯圣后承袭皇位,甚至许多朝中大臣都不觉得麝月适合继位,当时最受朝臣们用户的继位人选,是庆王爷!”
这段往事秦逍倒是略有耳闻,点头道:“此时我也略有所知。玄宗皇帝膝下有四位皇子,二皇子在出生之后便即夭折,所以这一脉也就不存在。剩下的三位皇子,大皇子便是后来的德宗皇帝,除他之外,另有三皇子和四皇子庆王爷。”
顾白衣道:“玄宗在世的时候,虽然立先帝为储君,但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无非是因为德宗皇帝是嫡长子,并非是因为玄宗皇帝真的宠爱德宗。事实上玄宗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正是皇四子庆王爷。庆王爷是玄宗皇帝最宠爱的皇贵妃所出,尚在襁褓之时,便被赐封为王爵,食邑达五万户。皇三子李承泰年长庆王爷四岁,却比庆王爷还要晚上三年才封王,而且被敕封为靖王后,食邑也不过两万,由此便可见玄宗皇帝对李承庆的喜爱。”
“听说皇三子后来是因为酒色过度,英年早逝?”秦逍道。
顾白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庆王爷自出生之后,就被玄宗皇帝百般宠爱,不但早早封王赐爵,而且大兴土木为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修建了浩大奢华的王府。等庆王爷年长一些,更是精心培养,无论文治还是武功,都是派出最好的师傅。这一切被满朝文武看在眼里,都知道除了皇太子的位子,玄宗皇帝几乎将所有最好的都给了庆王爷。”说到这里,叹道:“这也正是玄宗皇帝犯下的最大错误,因为如此一来,就会有一帮别有居心的朝臣意欲拥戴庆王爷抢夺储君之位,皇储之争也就难以避免。”
“所以当年庆王爷与先帝德宗还有过激烈的储君之争?”
“虽然谈不上你死我活,却也有过一段明争暗斗。”顾白衣道:“德宗皇帝为人沉稳宽厚,谨言慎行,每件事情都做的小心翼翼,所以没有犯下大错。玄宗皇帝虽然宠爱庆王爷,对朝中储位之争的存有责任,但他也不是糊涂人,几次表明,德宗皇帝的储君之位无可更改,绝不会有变动。”说到这里,轻叹道:“这场储君之争,主角是皇太子和庆王爷,皇三子李承泰几乎是局外人。”
“朝中无人拥戴李承泰?”
“李承泰的母亲既非皇后,也不是贵妃,甚至连嫔也不是,只是一名婕妤。”顾白衣道:“所以他的母系一派,自然远不能与其他两位皇子相比,朝臣也没有几人拥戴他。此外李承泰的资质平庸,无论是文略还是武功,都是稀松平常,一直也没有任何亮眼的表现,这就更无可能争夺储君之位。所以另外两位皇子明争暗斗之际,靖王爷李承泰几乎是置身事外,不但没有直接争夺,也不倒向任何一方,只是沉迷与酒色之间。当时朝野都说他是荒唐王爷,好色如命,玄宗皇帝对他也是十分冷淡,只要不惹是非,也不去管他。”
≈lt;div style=≈ot;text-align:center;≈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