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只要能顺利嫁给太子,不再过从前的日子,无论做什么她都愿意。
十天后,元振正式向外公布蕙质二小姐的身份,京中一时哗然。
隔天,一封来自安国公府的请柬送到蕙质手中,落款是孟愫儿三个字。
蕙质端详那封帖子好半天,
安国公府她是知道的,太子的外家,先皇后的母族。
只是这发帖的人……
蕙质再次确认了一遍, 没错呀,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就是安国公府世子妃送过来的,邀她去怡然居一叙。
蕙质目光在?“元二小姐亲启”六个字上打转, 轻咳一声,对?还?没走的送信人问道:“大小姐可也收到过??”
那人先是摇头?, 继而点?头?, 回忆道:“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倒是一个月前?收到过?。”
一个月前?……
蕙质凝眉沉思,好像一个多月前?,自己确实在?怡然居门口?见到过?元筠姌, 那时她旁边还?站着一位温婉大方?的女子, 莫非……便是这“孟愫儿”?
“行, 帖子我收下了。”蕙质命丫鬟给?跑腿的人小费,对?他温和一笑:“辛苦了。”
“不辛苦, 不辛苦。”那人笑呵呵从丫鬟手里接过?荷包, 到手后还?掂了掂, 察觉份量不轻,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心实意。
蕙质眼眸微闪,“你成?天在?府里跑腿当值,可是对?府里的情况都挺熟?”
那人皱眉微思,“不知二小姐具体指哪方?面??”
“比如人员调度、往来一类。”蕙质看着他说道。
能从庄子升到府里办事的, 无?一不是人精,能从府里成?百上千个下人中脱颖而出, 日常与主子们打交道,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是以那人一听蕙质的话头?,便知她想干什?么,施施然笑道:“二小姐,您是主子,您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即可,奴才一定知无?不言,您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蕙质轻轻一笑,眼眸微敛,“也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顿了顿,“你可知,王贵家的有一个侄孙,名字叫小济?以前?他在?乡下庄子干活,前?段时间调到府里当差,还?被分在?老爷的书房做事,听说前?不久跟随管事的去了乡下庄子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脸色蓦地沉重,低声道:“前?段时间,我的一个嬷嬷发高烧,那时我并不在?府里,是他请医买药,照顾她,虽说嬷嬷人已经没了,这份情谊却是难得,如今我回到府上,想替嬷嬷好好感谢他那段时间的照顾。”
虽然府里的人都清楚她具体什?么个来历,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
话毕,又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比原先大三倍的荷包交到那人手里。
那人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将荷包揣进怀里,一边呵呵笑道:“府里的下人多如牛毛,奴才确实没听说过?这么个人,不过?既然二小姐这般良善,知恩图报,奴才一定去打听打听,了却二小姐这桩心愿。”
“那便有劳。”蕙质对?他点?头?一笑。
夕阳西下。
橘红的晚霞闪着万点?金光,给?大地披上一层斑斓的彩衣。
京都一座雅致的院落。
院内的樱花树被晚霞的余晖映照得分外绚烂,蝴蝶停驻在?枝头?,柔和的微风轻抚它们的翅膀,画面?一派岁月静好…
可若是凝神一听,便能发现与此中气氛格格不入的地方?——本该静谧美好的场景,却从房内传出阵阵女子的喝骂声。
房内。孟愫儿双手叉腰,围着床头?转了几圈,死死盯着半靠在?床头?,耷拉着脑袋的宁如风,双目几乎要喷火,胸膛气得起伏不止。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从前?竟是我小瞧了你,不曾想你竟有如此本事,胆大包天到这等地步!”
孟愫儿见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恨急,伸出手指狠戳了一下他脑门,咬牙道:“你有几条命?敢和太子殿下抢人!要没出天香阁那档子事,你果真把?那姑娘娶回家,你们宁家上下全要不得安生!”
宁如风昏昏沉沉靠在?床头?。
大醉一场,刚一醒就被孟愫儿劈头?盖脸痛骂,也不说原因,只一味的骂。
宁如风听她足足骂了将近一个时辰,到这里才总算听明白她动怒的缘由。
不由得十分无?奈,抬起大醉后酡红的俊脸,相当无?所谓地表示:“表姐,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没娶么?还?亡羊补牢,帮太子殿下寻回了她,太子殿下可是承我好大一份情呢。”
“啊——呸!”孟愫儿被他的强词夺理气得满脸通红,狠啐了他一大口?。
宁如风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看着手中的水渍,表情极为嫌弃,“你还?说我呢,你自己看看,“将手掌伸出来摊给?孟愫儿看,小声嘟囔:“都已经嫁做人妇,还?这般粗野泼辣,也不知姐夫平日过?得什?么日子。”
孟愫儿的脸更红,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甩到他脸上,怒骂:“你姐夫怎么样用不着你管!有那闲功夫,仔细想想回去怎么跟你爹解释!”
宁如风表情淡淡拭着脸,慢声道:“放心,我没有暴露自己,只要姐夫和太子殿下,当然,”抬眸笑嘻嘻看了孟愫儿一眼,“还?有表姐你不说,就没人知道背后有我的手笔。”
孟愫儿见他嬉皮笑脸,气不打一处来,“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这次算你走运,一切都还?来得及,但凡你南下途中没有偶遇那姓顾的,不仅要赔上元二小姐一条人命,等到太子大婚,知晓真相,更不知要惹出多少腥风血雨。”
“你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做事滴水不漏,可连我都能想明白的事,痛失所爱的太子殿下就不能慢慢回过?味来么?他是储君,真铁了心想把?一件事调查清楚,不过?一句话的事。”
“你们宁家本来就引得上面?忌惮,你爹,你爷爷,哪个不是小心做人,低调做事?偏你初生牛犊不怕虎,白白将把?柄送到人家手上。”
孟愫儿深深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道:“你不为别人着想,也要为你娘多想一些,她这辈子够苦了,若是因你的事而晚景凄凉,你身为人子于心何忍!”
一开?始,宁如风还?能心不在?焉听着,可等孟愫儿提到他母亲,他便再也笑不出来,多情的桃花眼罕见涌现一丝真情,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坠到身下的薄被上,晕染出一朵朵水花。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再没心没肺的人,心底总有一处不可触及的柔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