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得让他付出点代价了被催债公司威胁
银框眼镜,比脸大一号的口罩,再加上黑色渔夫帽,是柏一一外出时的必备装扮,他将脸裹成这样,并不是因为他是万人追逐的大明星。
这三年他接到最大的通告,也不过是一款不怎么出名的男士剃须刀广告。
大部分艺人都看不起的小通告,却让他的生活能稍微好过一些,他是感激的。
按理说,像他这种小艺人是没人会认识并在意的,也不必把自己裹得这般严实,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欠了钱,很多,很多钱。
三四年的时间,他都在不停地躲避追债的人,可不管他搬去哪里,搬到怎样偏僻荒野的地方,那些人都会如期而至,然后迎来的就是一顿暴打。
他的姓名,他艺人的身份,都是那伙人追踪到他的钥匙,他也明白不把债务还清,自己别想摆脱他们,一次次搬家只是盼望能稍微好过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他蹑手蹑脚地上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活像个准备入室偷窃的盗贼,可谁又能想到,他只是在回自己的“家”而已,然后裹上被子睡上一觉,暂时忘却令他难过的人世间。
大敞的房门,屋内传来熙熙攘攘的笑声,让他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本能地转身下楼,一开始还算小心,可恐惧的情绪慢慢吞噬他的大脑,他再也没法依靠理智下楼,脚步声越来越大,情况变得难以控制。
慌乱下他的手臂被一只大手抓住,生生破碎了他心底那一点点逃脱的希望。
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恐惧的抬头看向死死拉住他手腕的男人,“大哥。”
他对这位“大哥”太熟悉了,熟悉到每次见到都会如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汗毛倒立。
“给我上来!”
那人狠狠拽了把,迫使他的身子与布满灰尘的楼梯脱离,然后随着他的拉拽被拖进了他短暂的“家”。
屋内很小,大概十几平,除了床垫和一个陪伴他多年的行李箱,再没有多余的物件。
和这位“大哥”一起来的还有两位满脸痞气的年轻男人。
他被扯进屋扔在地上,眼镜和本就不服帖的口罩在惯性地作用下掉落在地,强忍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大哥,求求你,不要打我。”
他毫无尊严地趴在“大哥”脚边,哀求着。
“去你妈的!”
话音未落,一阵疼痛的感觉自柏一一的肚子传到他全身每一个细小的神经。
然后是不出意料地拳打脚踢,三个披着“男人”外衣的禽兽,毫无人性地对他踢踹,对他的哭泣、哀求置若罔闻。
他住的地方是个几乎被荒废的小区,再大的打斗声以及呼救声都无法将外人吸引过来。
这样的经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几年每个月都会来上几回,按理说他该习惯了,可身体的疼痛却不是那么容易习惯的。
还好,从不打脸,他们还指着这张脸能大火一把,把巨额债务还了。
这位“大哥”屈腰弯下身抬起柏一一痛苦的脸,用及其可怖的语气说:“还逃吗?你不管逃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何必白费功夫。”
柏一一没有说话,他并不是不想说,而是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旁边的小弟也附和道:“大哥,他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得让他付出点代价了。”
代价?什么代价?
柏一一慌忙看向眼前的男人,低声哀求:“大哥,饶了我吧。”
接着又是一脚。
“饶了你?那谁饶了我?”
这伙人并不是柏一一真正的债主,是那些债主找的追债公司的人。
这类催债公司往往会采取一些过激的手段,怕日后牵扯到自己,都会隐瞒自己的真名,用一些奇葩的代号自称,“大哥”外号是“欧巴”,刚提到代价的小弟叫“鬼步”,另一位没发过言长得比较黑的叫“乌鸦”。
乌鸦打开手中的烟盒递给欧巴,欧巴抽出一根香烟抽了起来,吐出几口烟后,说:“别怪大哥我不讲情面,你这样总是到处乱跑,已经惹怒了我们老板,老板说了,半个月内再拿不出钱,就把你卖掉。”
“卖掉?”柏一一的眼睛睁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卖到哪儿?”
“缅甸、印度,也可能是欧洲的国家。”
欧巴继续吞吐着烟雾,好似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卖到那里做什么?”柏一一其实心知肚明,不是去当供人淫乱的奴隶,就是被买卖器官。
欧巴低下腰拍了拍柏一一的脸:“以你这张脸,如果只是卖掉器官,估计得亏。”
言下之意是……
“我不要,我不要,求求你,大哥,救救我。”
柏一一再次匍匐在他脚下,哀求着,他怕得要死。
欧巴蹲坐下来,“我可救不了你,你得自救,知道吗?”
要知道如何自救,他哪用到今天这般田地。
泪水如喷涌的泉水从他好看的脸上流下,楚楚可怜。
“哎,”他叹口气,继续说道:“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不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呢,你要是能榜上个金主,那点钱还不是分分钟就还清了,你们娱乐圈的,不都这么干么。”
“金主?”
艺人榜上金主,从此麻雀变凤凰的传闻屡见不鲜,他也曾遇到过几位大老板要捧他,可他清楚为此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因此错失了许多能大火的“机会”。
如今再想着找金主,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只怕是来不及了。
“话给你带到了,你自己赶紧想办法。”
欧巴掐掉了手指间抽到一半的烟,随手甩在地上,带上两个小弟走出了门,复又返回来,微眯着眼说道:“还有,别再想着逃跑了,小心你这条命!”
柏一一趴在地上,听着他们下楼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
情绪再也无法克制,蜷缩着身子大哭起来,口中喊着那个他心心念念了七年,一刻都不曾忘记,只差刻进他骨髓的名字。
“侑安…侑安……”
光是休养被欧巴一行人打过的伤就花了一周的时间,还剩一周就到他们定好的时限,柏一一反而不着急了。
这么短的时间,要找到一个愿意给他还债的金主,就是个不可能事件。
与其白费心思去想这些,不如悠然地结束这一切,或许死能换来解脱。
自己上辈子或许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此生才会遭遇这无尽的痛苦吧。
如果说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没能再见到他,哪怕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只要能知道他如今安好,再多得苦痛都能缓解了。
“嘟。”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柏一一的思绪,拿起手机看了看,是经纪人杨姐发来的信息。
杨姐:上个月的工资出来了,过来拿啊
杨姐:还有,公司发生了件大事,老板换人了,听说要有场大的人事变动。
公司老板换成谁,都不能成为他好奇的点,反而是工资……
即使已经决定要舍弃这条烂命,工资还是得拿的,应该只是几千块钱,正好能好好饱餐一顿再上路,顺便跟杨姐道个别。
当他抵达公司的时候,才发现公司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个部门乱作一团,看来真如杨姐所说,新老板进行了大规模的人事调整。
“听说要裁掉一部分人,好担心会失业啊。”杨姐一脸担忧状。
杨姐从他进公司起就一直带着他,可惜他不争气,一直徘徊在娱乐圈外,半条腿都没能迈进来,也连累了杨姐这些年在公司里业绩总是垫底,但杨姐人好,从没因此怪罪过柏一一,反而认为是自己能力不足,拖累了他。
“杨姐,你放心,娱乐公司最需要的就是经纪人,不会裁你的。”柏一一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
柏一一和杨姐以及几位公司里曾帮助过自己的员工简单道了个别,准备离开。
走到大堂时突然一阵躁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处,他也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被一帮人簇拥着走过的高大男子,从一颗颗窜动的人头里努力定位到一张不太清晰的脸。
只一眼,心跳似乎暂停了几秒才开始快速跳动。
脚步不听使唤般地跟随那个人,直到他所坐的电梯关上门,柏一一感觉刚刚才抓住的太阳,又从自己生命中消失了。
“新老板好高啊,还挺帅的。”
“听说从国外回来的,气质真是不一般。”
“不知道结婚没有。”
“没结也轮不到我们。”
身旁议论的话语响起,柏一一凑到她们身边,着急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两位女员工有点讶异,却还是回答了他。
“好像姓杜吧,叫杜什么安。”
“那个字念侑,杜侑安。”
柏一一一时无法思考。
杜侑安…
杜侑安……
真的是他!
“他办公室在几楼?”柏一一拽住其中一个女员工的小臂焦急问道。
“十…十五楼。”
正好旁边的另一部电梯停下来,他冲上去按了十五楼的按钮,手指颤抖着不停去按关门键,好似多按几次就能加速一般,短短几十秒都让他觉得久到几个世纪。
“这破电梯怎么这么慢!”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这家公司产生质疑。
当柏一一不顾助理地阻拦,径直冲进十五楼的总裁办公室,确定眼前的正是自己在找的人时,一颗悬着心才算落了下来。
他呼吸异常急促,手脚不听使唤地颤抖,唇微启,后又闭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最符合这场离别七年的重逢场面。
“老板,我拦不住他。”助理解释道。
杜侑安面无表情地坐在高级总裁椅上,背靠椅背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助理只好识趣地离开,顺手关上了门。
柏一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此刻身着高级西装,正悠闲地坐在公司总裁的位置上,梳着明显精心打造过的发型,手指轻轻拂过手腕上价值不菲的金属腕表,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这与柏一一记忆中的杜侑安相距甚远,若不是这张熟悉的脸,他都怀疑是自己认错了人。
与自己激动到难以附加的情绪截然不同,杜侑安好似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意外,表情都未有过明显的变化,好像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内。
“好久不见啊,柏大明星。”
杜侑安笑了笑,面颊上的酒窝加深了些,可这分明带有调笑意味地问候却深深刺痛了柏一一的心,也把他喉中潜藏已久,不知如何诉说的相思堵了回去。
大明星?
他是知道柏一一目前的处境的,才会用这样的称呼,既然知道他如今的处境,也说明这“柏大明星”是句嘲讽。
关于和他的久别重逢,柏一一幻想过很多种场景,有两人一时语塞相拥而泣的,有两人说不完话道不完情的,却未曾想过会是现在这般用嘲讽的话语开头。
“好久不见。”柏一一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从口中蹦出这短短的四个字来。
“哟,还记得我呢?”杜侑安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还以为你当了大明星就不认得我了呢。”
“我只是个小艺人,你别这么说。”
“小艺人?呵呵。”杜侑安冷笑了两声,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窗外正对着京城最繁华地段的高楼。
他背对着柏一一继续说:“七年真的挺久的,足够改变很多事,比如京城的路更宽了,楼更高了,又比如你我,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些年还是个小艺人,而我已经成为这家公司的老板,坐拥上亿的资产。”
他转过身盯着柏一一上下打量了一番,直把他盯得更显局促。
看着眼前光鲜亮丽的男人,再看看自己,洗旧了的白t恤和牛仔裤,全身上下的装束都不会超过两百块钱,素颜再配上银框眼镜,还真觉得自己与这样高档的办公场所格格不入。
“看你这样子,这些年似乎过得并不如意啊。”
柏一一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说吧,急匆匆闯进来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
柏一一有些疑惑,七年未见,他却只是问自己找他什么事?
“就是想……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他把“想见你”这件事生生咽了回去,说出了更适合目前情形的回答。
杜侑安轻笑了声,双手插兜,走到办公桌前靠站着,说:“我过得怎么样,应该不用细说你也看到了吧,整个公司都是我的,不止这些,我在国外还有数不清……”
杜侑安的话匣子像是许久未开似的,说了个没完,自己说不用细说也能看到,结果还在一个个细数家产,柏一一觉得这个人怎么变得这般爱炫耀,完全不是过去那个低调稳重的杜侑安。
忽然,柏一一手中紧握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抬手打开看,是欧巴传来的信息,内容是:倒计时7天。
自从上次欧巴从他家离开后,每天都会发一条这样的信息给他,目的非常清楚,就是在威胁和催促。
之前他看到信息都不会搭理,反正已经做好了打算,可如今他找到了杜侑安,他心心念念了七年的人就在眼前,让他突然产生了强大的求生欲。
杜侑安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过去你嫌弃我没钱离开了我,如今你知道我成了大公司的老板,就急着来见我,以你现在的处境,你找我什么事,我心知肚明,说吧,想要什么?”
“想要钱!”
“你要什么?”杜侑安怀疑自己听错了,柏一一是个小艺人,小艺人最想要的无非是出名,在他的计划里,柏一一应该求着自己当他的金主捧红他,而不是这样直白地要钱。
想钱想疯了吗?
“你能借我些钱吗?我有急用。”柏一一从他刚才的话语中也听出来了,他如今身价上亿,坐拥多家上市公司,能把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也只有他杜侑安一个人了。
杜侑安的脸色黯淡了些,问道:“多少钱?”
“一千万。”
“哟,不少啊。”
“只要你能借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放心,我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借给你?”
“就凭……”柏一一喉咙哽咽,他并不想拿那件事出来说,可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为了活命,他还是开口了:“当年你母亲住院,是我偷拿了家里的钱给你,才让你母亲能够继续治疗,还有你大学的学费也是我帮你交的,这些你应该记得。”
杜侑安的手在口袋里攒紧,对于他提出这件往事有些不悦。
“当然记得。可我没想到,你会提。”杜侑安语气低沉。
“当初是我自愿的,我本不该提,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求你了。”
杜侑安看着他这副求人的姿态,心中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如果能借此羞辱他,也算出了口当年被抛弃的恶气。
“行,我可以借给你,但要用你自己来还。”
“我?怎么还?”柏一一微微皱起了眉,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以至于柏一一不敢推测他将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杜侑安沉默了几秒回道:“做我的人。”
柏一一的心咯噔一下。
“你能说得明白些吗?”
“你要完全属于我,包括你的身体和你的心,要完全听命于我,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能对我说不。”
柏一一想到了欧巴的提议,脱口而出:“你要当我金主?”
“金主?”杜侑安停顿了下,说:“也可以这么说,我要当你的金主!”
柏一一仿佛在做梦一般,杜侑安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分别七年,再次重逢就要当自己金主,帮自己解决债务问题。
他明白杜侑安在气他当年的不辞而别,才故意用这种方式羞辱他,就像是被抛弃的狗,跋涉千里只为咬主人一口,以出恶气。
见他半天不说话,杜侑安又再次坐回自己的高档座椅上,说:“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愿意。”生怕他反悔似地,柏一一在他话音未落前便脱口而出。
杜侑安有些意外,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前倾,摆出认真的态度:“你确定?”
柏一一没有说话,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肮脏之人,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知道自己要为此付出什么吗?”杜侑安镇定地问道。
“知道。”
“你要满足我的所有需求,包括生理上的。”
杜侑安在“生理”二字上提高了音量,尽量说得直白一些,心想他可能并不明白这交易中的具体事项,才会急着答应。
以他过往对柏一一的了解,他个性清高,自尊心极强。
犹记得当年有次他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知道他还饿着,特意从聚会的那家饭店带了一份全新的木耳炒肉给她送去,他硬说那是他们聚会吃剩下的饭菜,不管他如何解释,死活都不肯吃,还直接拿去倒掉,白白浪费了他三十多块钱,当时他一天的饭钱才十几块,可把他心疼坏了。
所以在他心里,柏一一绝不是一个能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只不过是想羞辱他一下,并没想真的要他答应。
可他不知道,经过了这七年的辛酸苦楚,柏一一的清高和自尊早就被消磨殆尽了。
“做牛做马我都不怕,做你的人,有什么难。”
柏一一笃定的态度震惊了他,虽有些失望于他的态度,但既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也没有反悔的道理。
“行吧,钱准备好后,我会联系你。”
倒计时1天。
欧巴的催命信息如期而至,可杜侑安却未再联系过柏一一,焦急地等待让他失了理智,竟主动打了电话给杜侑安。
“海川公馆14-5,晚上十点过来。”
柏一一清楚晚上会经历些什么,便提前做了些准备,换了身干净且稍微新一些的衣服,怀着忐忑的心情准时赶到了海川公馆。
海川公馆位于京城靠近商圈的位置,紧临繁华的购物中心,被誉为京城顶级别墅的代表,最小的别墅都是一千多平米,以欧洲皇室宫殿为设计蓝本,独门独户,四周环水,在彰显了住户尊贵身份的同时又保证了极高的私密性。
就连门口的门卫都非常敬业,一定要住户亲自到大门口确认,才肯放人进去。
杜侑安跟门卫说了几句,回过头让他上车,载着他驶向小区内最豪华的一栋别墅。
柏一一虽说过去也是位富家千金,豪华的别墅见了不少,可眼前这栋是他从未见识过的,简直如童话中的宫殿一般。
随着他的步伐进到别墅内,映入眼帘的每一处都值得为之惊叹,只是这豪华的别墅,好似缺少些什么,柏一一一时想不出来。
杜侑安没让他在任何位置停留,径直将他带进了位于三楼的主卧,看到主卧内摆放的大床,柏一一才回过神来,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杜侑安指着床上摆放的粉色大礼盒:“去洗个澡,然后换上。”
“等等,”柏一一小声提醒道:“钱呢?”
杜侑安冷笑了一声:“还怕我赖账不成?”
柏一一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几个亿的别墅我说买就买了,还会欠你区区一千万吗?”说着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叠文件扔给他,“先把这个签了。”
文件题头写着“合同”二字。
“你还要跟我签合同?”柏一一瞳孔放大,竟没想到这种私密交易都可以放在明面上签合同。
“交易就该有交易的样子,你要是拿了我的钱跑了,中国这么大,我到哪儿找你去。”
“几个亿的别墅你说买就买了?还担心这区区一千万?”
他在说“区区一千万”时抬高了音量,故意回怼杜侑安。
杜侑安明显有被膈应到,有些气急地说:“你就说签不签吧,反正你不签,就别想拿钱。”
还伸手要将合同夺走,却被柏一一拉住了。
“我先看看。”
就算是卖身契,那也得好好看看条款才行。
合同前后大概十几页,写得倒是很正规,他直接翻到乙方需履行的义务那一项,简直傻眼了,一条条的列了有三十多条。
“乙方需履行以下义务,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甲方的要求,否则乙方需赔付甲方。这赔付什么意思?我如果拒绝,还得给你钱?”
杜侑安笑了笑,好看的酒窝又显现了出来:“这一千万呢,我会分两次给你,先给你五百万。”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银行卡晃了晃,“剩下的五百万等合同期满再给你,相当于押金,如果你违约了,我可以从剩下的五百万里扣除。”
“你如今身价上亿,这点小钱还要分期啊?”
杜侑安轻蔑地笑笑:“现在钱在我手里,我说了算。”
他说得没错,谁让他是甲方呢,柏一一也没敢反驳什么,便问道:“那合同期是多久?”
“五年。”
“五年?”柏一一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五年?要卖给他五年?
他继续翻看剩下的条款,有几条异常刺眼。
第七条:乙方在合同期内,不得对其他人产生非分之想,不得与其他人有超出友情以外的接触,灵魂和肉体都必须对甲方百分百忠诚。
第十条:乙方不得干涉甲方婚恋自由,并有保守双方约定的义务。
第十三条:甲方有需求时,乙方不得以任何借口拒绝。
第二十一条:一旦交易内容曝光,乙方必须牺牲自己以挽回甲方的损失。
……
其他还好,既然拿了人家的钱,他提些要求也算勉强能接受,可最后一条却实实在在在柏一一的心上插了一刀。
第三十五条:乙方不得爱上甲方,不得以感情作为要挟谋取利益,一旦发现合同作废,乙方即刻归还所得收益。
是怕他会用感情做要挟,图他的亿万家产吗?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他的脸上慢慢蒙上一层阴霾,盯着手里的合同未说一语。
杜侑安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绕到他跟前抬起他的脸,“怎么?不想签?”
动作并不算温柔,充满了侮辱的意味。
也就在刹那间,柏一一眼眶里浮满了泪水。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眼前这个男人做这样的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杜侑安见他马上就要哭出来,松开了手,轻声说道:“算了,别签了,钱我……”
“不,”柏一一打断了他,着急地抓住他仍悬在空中未归位的手腕,好似饿犬般乞求道:“我签,你别把钱收回,求你了。”
他这样卑微的姿态显然已经取悦到了这个男人,他伸手抚了抚柏一一的后脑勺,就像在安抚一条狗,“乖,只要你听话,我还能给你更多,你想当大明星,我有足够的能力让你登上娱乐圈的顶峰,你需要的我都可以给你,这场交易本质上还是你赚。”
是啊,比起像畜生一样被卖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他轻贱却能获得重新生活的机会,的确是赚的。
柏一一签了字,将合同交给他。
杜侑安轻笑了声,虽然过程有些出乎意料,结局却在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往后可以肆无忌惮地折磨这个嫌贫爱富的男人了。
他拿起床上放置许久的粉色礼盒递到柏一一手上,“去洗吧。”
柏一一默默地走进了浴室。
当打开礼盒那一刻,他再也憋不住地哭了起来,拼命努力捂着口鼻,生怕被门外的人听出半分。
盒中整齐叠放着白色蕾丝吊带睡衣,款式明显是女式的,若隐若现的材质,细细的丝带,无一例外地在暗示着欲念,对于他来说,侮辱性已经超出了所有。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能哭,不能哭。”
柏一一试图劝说自己停止哭泣,可却像是个关不住的水龙头,流个没完。
“咚咚咚。”
粗暴的敲门声响起,柏一一忙擦干了泪水,背对着门,穿上了那件带着“羞辱”意味的情趣睡衣。
“换好了没?”
“马上好了。”柏一一迅速换好,又随手拿了一件墙上挂着的浴袍披在了身上。
当他开门走出来,杜侑安已经等在了门口,见他套着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面露不悦地挑眉。
“脱掉。”
柏一一将浴袍领抓得更紧了一些,他又不是千人骑万人睡的鸭子,让他穿着那样涩情的睡衣,还要在最爱的人面前像个货物一样展示自己,想想就够他难受得了。
“不听话?!”
杜侑安将那份“卖身”合同重重摔在了地上,如此粗暴的举止吓得柏一一瞬间又红了眼睛。
他极其不情不愿地解开了浴袍,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其脱了下来,随着浴袍落地,杜侑安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柏一一皮肤异常白皙,这些年过得也不好,身材也就极其消瘦,在若隐若现的睡衣的包裹下,显得极其性感,放在任何一个gay面前,都是个人间尤物般的存在。
再加上他羞涩地遮遮掩掩的模样,简直让杜侑安无法把持。
他一把将柏一一拉进自己怀里,听着怀中人剧烈的心跳声,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哭过?”
“没有。”柏一一倔强地转过头,可他红透的双眼已经拆穿了他的谎言。
“放心,我这人还是很怜香惜玉的。”
怜香惜玉?怜过哪根香?惜过哪块儿玉?
柏一一不由地猜测,两人分离地这七年时间,杜侑安应该已经品尝过不少人,才能造就如今老练的他,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还未等他细想,杜侑安已经将他抱了起来,以公主抱的姿势抱放在了床上,如他所说,“怜香惜玉”般温柔。
柏一一躺倒在床上,细细观察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他想了七年的男人,将在今晚以金主的身份对他行那种事。
在他过去无数次的幻想中,从来没有一次是以这样的角色进行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然我会误会你还喜欢我,别忘了我们只是契约关系。”
杜侑安用最冰冷的言语警告着眼前的人,殊不知这样的言语在对方听来得有多难过。
“没有,你放心。”柏一一说着收回了眼神,往床头方向靠了靠。
“没有就好。”
杜侑安扯了扯领口,脱下碍事的西装外套,将柏一一压在身下,死死盯着对方的脸孔。
他精致的眉眼,完美的鼻骨,粉嘟嘟的薄唇,无一不让他迷恋,隔了七年,再次这样静距离地观察,竟觉得与过去并无分别,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脏生生地疼。
柏一一被他的压迫感逼得直往后靠,直到靠无可靠,才不得不被动地接受对方的亲吻,那吻如蜻蜓点水般,自额间落下,一路顺着往下,直到嘴唇时,才反复啄吻。
两人的心跳以不同频率加速跳动,亲吻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内显得异常清晰,不免让两人都红了脸颊。
吻到深处,柏一一竟然不受克制地主动回吻,他太渴望这个吻了,渴望了七年。
可忽然,杜侑安粗暴地将他推开,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将柏一一都吓了一跳,身子僵着一动不敢动,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何杜侑安会露出如此凶狠的表情。
只见杜侑安再次逼近他,右手掐住柏一一的脖子,并未用力,却足够耻辱。
他咬牙道:“这么会迎合?看来跟过不少人吧!”
柏一一懵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自己这么多年都在等他,并未和其它任何男人亲热过,却也显得有些矫情,想必他也不会相信,于是,只好默不作声,任由对方猜想。
见柏一一一副默认的态度,杜侑安简直要气火攻心,掐着他脖子的手稍稍用力了些,脸部的表情也越发狰狞起来,直到柏一一疼得哼唧出声,他才算恢复了些理智。
“我不管你以前跟过多少人,跟过谁,从今往后,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杜侑安压着怒火命令道,见柏一一依旧不回话,接着问:“你,听懂了吗?”
“嗯。”柏一一用鼻腔回应,杜侑安听到了才算稍微泄了点火,掐着他脖子的手也顺势松开,转而将其抱在怀里,在他头顶上落下细密的吻,直到将柏一一抱得快要透不过气来时,才停下嘴上的动作。
两人在寂静的夜里相拥,准确的说,应该只能算是杜侑安在单方面抱着柏一一,柏一一则因为刚才对方的愤怒,而不敢有任何回应,只能僵持着身子窝在其怀中。
许久之后,杜侑安才再次有了动作,他将手缓慢地移动到柏一一穿着的性感睡衣内,由腰部往上轻轻抚摸,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惹得柏一一不免战栗了起来。
“别动,让我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