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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每年需要拿养殖的骡马鸡羊等家禽牲口、蚕茧、采集的茶药、桐油籽、生漆、木材、兽皮、腊肉等物产以及成百上千青壮年外出谋生,以补充玉皇岭产粮的不足。

玉皇岭内部也建窖烧木炭、石灰,但没有铁矿。

鹿台诸寨有两家铁匠铺,但主要都是从外部购入铁料铸造耕种及生活所需的铁器。

桐柏山风云将起,倘若风波持续较长,商旅断绝,粮食、铁器以及棉布、食盐等物资就会日渐紧缺;而此时要将大批在外谋生的族人吸引回流,不早作准备,只会进一步加剧内部物资供应的紧缺。

而到时候手里囤积再多的金银珠宝,都远远没有粮食更令人安心;而内部武备的加强,更离不开生熟铁料的充分供应。

且不管徐武富这人的心性是否阴狠,也不管上房徐对下房徐族人的盘剥,徐氏内部动员起来的行动力,还是相当惊人的。

桐柏山里粮食种植,以麦豆为主,入夏之后雨水渐多起来,也过了最忙碌的农时。

除了老弱病残外,包括健壮的妇女在内,徐武富以最快速度动员近两千壮劳力,先在玉皇岭与狮驼岭之间的山峪中部兴建三道滚水坝。

滚水坝也非土坝,而是开采石料,将山谷里的浮土乱石刨去,清理出坚固的坝基出来,将糯米、葛藤草熬煮成汁,搅绊到石灰之中抹砌石块。

虽然这种浆砌石坝成本高昂,但建成的滚水坝坚固不畏水浸,最高又仅五六尺,充分利用山峪内部被山洪冲出来的旱沟地形,单道滚水坝即便耗用一两千贯钱粮,在当前的形势下,也能够勉强为人接受。

而这三道滚水坝建成后,天晴无雨之时,石坝都会露出水面,相当于狮驼岭东坡新寨与徐氏大寨之间,多出三条能快速通过的捷径。

新寨内部的屋舍建造快速展开;从新寨往西、往南两条在狮驼岭内部的便道也推进极快,曾经拦住徐怀、徐心庵、徐四虎去路的那道深涧,徐氏正筹划在上面建一座木桥。

这些人力及物资的消耗,还是由徐族内部消化,毕竟整座狮驼岭都算是徐氏的族产;诸家出钱粮的,所开垦的田地也会优先折算到他们的名下。

从狮驼岭往西,还要翻越一道山岭才到金砂沟,这条三里多长的便道修造,则是新寨那边直接安排人手负责,同时还安排人每日将四五百斤粮食及相应的工具背入金砂沟寨,只是钱粮的用度则记到金砂沟寨的账目里。

溜槽法淘金从筹备到操作都不复杂。

考虑到木板延长,能更充分的进行分离,徐武良带着人手,最后锯开两棵柏树,斜倒在溪谷边,驱使十数收编贼众每天取挖溪泥冲淋,差不多两三日就能凑足一两重的金砂。

徐武江那边在占得歇马山之后,虽说将十数万斤粮食以及崇皇观的下院贼寨一把火烧毁,以断潘成虎的退路,但潘成虎在歇马山私藏金银珠宝等财物,缴获也不少。

照桐柏山里盛行多年的山寨规矩,每有缴获一半进公账,一半摊分给大小头目。

除了将收编的二十名贼众送入金砂沟,在清点完缴获之后,徐武江还及时将之前从柳琼儿、徐怀这里拆借、支取的钱物以及这次应得分赏,总计近值两千贯钱的财物都送过来。

有这批钱物,金砂沟寨这边前期也着手进行一些必要物资的储备,加大山岭便道及寨子屋舍的建造速度,还同时对之前的简易栅墙进行加固……

……

……

“程伦英见过王相公……”

程伦英四十岁才考中进士,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天宣元年放林州任事,前年底才调到泌阳任知县、兵马都监。

此时刚知天命的他,两鬓略有霜白,走进小院里,朝王禀长揖而礼,枯瘦的脸却没有什么表情。他到淮源来,于礼不得不来拜谒王禀,但似乎又生怕流露什么不必要的神情,落到有心人的眼底,成了天大的把柄。

大越官场之上,不苟言笑的脸,却成了标配。

“老朽一介寒民,当不起程郎君此礼。”王禀手捻着一枚棋子,虚停在棋盘之上,侧过身来朝程伦英微微颔首,便算是回过礼。

“巡检使郭曹龄甫至淮源,还未接任便遇刺身亡,州县震惊,此事也禀于路司。顾经略使当有雷霆之威,除了五百里加急奏禀朝廷外,亦严令县司搜捕刺客,伦英昏头转向,拖到今日才来拜见王相公,还请恕罪。”程伦英神色自若的说着这番话,似乎真就是王禀抵临淮源三个月来,他都在为郭曹龄遇刺的事奔波。

而郭曹龄似乎真就是三个多月前就已经遇刺,而不是十一日前才被人行刺于淮源巡检司军寨驿馆之中。

王萱明艳的眸子吃惊的盯过去,生性还天真的她难以想象程伦英这样的人物,怎么就能张口就是谎话,脸色却还能丝毫不改。

“好说好说,程郎君乃泌阳一县父母官,忧民忧君,勿需为老朽一介贬臣牵肠挂肚。”王禀也一本正经的回道。

仿佛是完成特定的程式,程伦英便微微躬着身子退出小院,县尉朱通也默不作声,与诸都头、书办紧跟走出小院;邓珪却是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也是一声不吭的走开。

“郭曹龄都死十一天了,程伦英推脱不了才硬着头皮往淮源来走一趟,也真是够忙的啊!”卢雄忍不住轻蔑的讽刺道。

疑云动惊雷

虽说州县班头带着忤作都跑来看过几次,但邓珪还是不敢将郭曹龄等三人的尸身找个地方埋葬了,迄今犹用石灰封入棺中,停在遇刺的那小院子里。

“杀人者楚山夜叉狐”八个蘸血写就的丑字,这时候已变成黑褐色,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程伦英走进屋来,眉头轻轻皱起来,盯着墙壁上的这几字看,一声不吭。

“这字真丑,敢自称夜叉狐?”县尉朱通玩味的笑道。

邓珪站在程伦英的身后,一声不吭。

过去十天,邓珪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走进这间房,郭曹龄等三人的尸首也亲自查验过多次。

郭曹龄右肘臂骨寸裂,左颈被扎破一洞,致命伤是胸口被捅刺十一刀以及喉管被掐碎,出鞘的长刀也有崩开米粒大的口子,这些都说明郭曹龄遇袭时,并非完全失于警觉,而是在出声示警后,奋力拔刀与刺客搏杀过。

郭曹龄的两名手下也都及时进入房中,被同一名刺客杀死。

邓珪都不知道自己在刚夺得武举的盛年,身手能不能及得上这刺客;或许是不及的。

邓珪心里很清楚,他就算自诩年轻时身手不差于郭曹龄,也断然不会冒险去做这种事的。

这个“楚山夜叉狐”到底是谁?

除开徐武江这些受人蛊惑就不知轻重的粗莽武夫外,到底还有谁藏在幕后保护王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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