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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节

 

穿过绛县沿涑水河往北就是翼城县,从翼城县往东就是太岳山东麓。

特别是过了白驹岭之后,两侧峰峦叠嶂、山险谷深,人畜难行,到时候只要前后派人马将峡道挡住,便没有人能觉察到会有一支三四千人规模的兵马正往太岳山深处挺进。

“这座寨子虽然刚被攻破,但村民已经被屠戮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四五十人生还,容易控制——这里可以作为我们北上的一个落脚点!”史琥刚进跟村民交涉过,这时候走出来禀报道,“村民对我们来历也深信不疑,刚刚听他们诉了好一会儿苦,应该会乐意配合我们,没人会去跟赤扈人通风报信!”

“行,我们先进去歇脚,现在天色还早,等王章、周永他们的侦察结果,再决定要不要拿这里落脚!”徐怀说道。

徐怀他们直接从缺口处牵马进寨子,史琥将寨子的耆户长带过来跟徐怀见面,方便徐怀直接询问一些细节问题。

了解过虏骑过境劫掠以及附近村寨陷落的情况,徐怀他们找了一座未过火的院子歇脚,但刚就水吃了半块麦饼,负责站高望风的史琥急冲冲赶过来禀道:“有三十余骑虏兵,正往这边驰来,看其分散队形,似乎料到之前逃亡的村民这时候会返回来,是想赶尽杀绝杀个回马枪,将剩下的村民都屠杀干净!”

徐怀与萧燕菡、牛二等人走出院子,爬到屋顶往远处眺望过去,三十余虏骑分作两队,一队直奔东寨门杀来,一队从远端迂回奔驰,显然是要绕到西侧临近涑水河的缺口,挡村民逃往涑水河滩的退路。

“怎么办?”史琥问道。

他们分散北上,沿路驱逐虏骑,并非硬扛硬打。

那样只会引起赤扈人的警觉。

斥候以侦察敌情,遇敌以纠缠游斗为主,除非占据绝对的优势,通常不以歼灭为目标——因此遭遇小股虏骑,他们也会保持“欺软怕硬”的作风,只需要叫虏骑不会夜间在附近停留就可以了。

照正常来说,他们十数人现在就应该立即上马,从西侧的缺口往外围逃走,这样才不会引起赤扈人的警觉,但他们真要是直接突围而走,残寨里好不容易挣扎活下来的村民自然就难逃灭亡的惨烈命运……

围猎

一方面将数十劫后余生的村民丢弃给虏兵屠戮,史琥等人于心不忍。

另一方面看到这群虏兵如此轻车熟路包抄过来,史琥等人猜测他们就是之前屠寨的那伙人。

这伙人对手无寸铁、并没有作战价值的几十个村民还玩什么回马枪,说白了就是将屠戮当成消遣,以围猎、杀戮弱小以追求变态的快感,这令众人更激愤不已。

但是,将这伙人击退乃至重创,都不是什么难事,甚至他们以有心算无心,都能做到毫发无损。

问题是,他们以半数不到的人马将小队赤扈精锐斥候杀个人仰马翻,就会暴露很多蛛丝马迹出来。

但凡叫一人逃回去,赤扈人就有可能会起疑心。

“有没有可能将这些虏兵引诱进来全歼?”周永问道。

周永与史琥等人都是王氏家将之子,自幼与王氏残族隐姓埋名十数年才得与徐怀、王举他们相认。他们所经历的苦难,令他们对底层平民充满同情心,沙场征战有时候需要铁血无情,但看到好不容易劫后余生的无辜村民,竟然沦为赤扈人玩弄、施虐的猎物,谁心里好受?

“这怎么可能?”燕小乙摇头说道。

进入蒲绛等地袭扰劫掠的虏骑不多,但都是赤扈人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精锐骑兵,弓马娴熟、武技精湛,又极其滑脱。

虏骑杀入寨中,看到形势不对,照他们的秉性根本不可能纠缠死斗。

倘若他们纵马往寨子外逃走,他们仅有对方一半人数,如何全歼对方?

“倘若有足够诱惑力的战利品吸引住他们,未必不能全歼!”徐怀捏着拳头说道。

“怎样的诱惑力才能谈得上足够?咦,你盯着我的脸看什么?”萧燕菡见徐怀盯着自己看,有些摸不着头脑,继而大怒,连刀带鞘就要朝徐怀的脑袋砸过去,道,“去你娘的,你别做美梦,老娘才不跟你玩美人计!”

“你们看什么看,戳瞎你们的眼珠子!”萧燕菡见众人都朝她看过来,气得直跺脚,先纵跳下屋檐。

徐怀催促史琥道:“快去将院子里最漂亮的裙衫找过来,她这样子可吸引不住人!”

村民正惊慌地将障碍物拉到东西寨门及缺口处,精通杀人技的虏骑不会直接冲进来猎杀猎物,但留给他们部署的时间极为有限。

徐怀他们所歇脚的这处宅院乃是寨中首户,院子也极为开阔,前后三进、东西两跨,但一家老小在之前的袭击中都被虏兵杀死,徐怀他们进寨子里,在这栋院子里外看到十一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屋里屋外也被翻得不像样子,但虏兵主要是翻找金银珠玉等易携带的财货,不少的男女衣衫都被随手丢弃在屋里。

这栋院子前后建筑都是青砖黛瓦,虽然有被虏兵纵火的痕迹,不仅没有引燃,还因为侧面高耸的山墙有极强的隔火功能,左右屋舍引燃的大火没有蔓延过来。

徐怀催促史琥带人去寻找萧燕菡合适穿的裙衫,同时安排人去找耆户长,组织劫后余生的村民都聚到这边来。

徐怀蹲在屋顶看了一会儿,确定虏骑从东西两侧封堵住村民出逃的通道后,暂时并无意急于强攻进来;很显然虏骑也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存在。

徐怀随后就迅速滑下屋顶,走进堂屋,叫牛二帮他快脱解下身上的铠甲。

“军侯不可行险!”

周永、燕小乙带人去将十数匹战马在后院藏好,往马嘴里塞上衔枚,又套上竹笼套,能防止战马嘶啸——他们走回来看到徐怀已经将铠甲脱下来,手里拿着一只手戟、一柄直脊长刀,摆明要与虏兵贴身搏杀,忙劝道。

他们这边好手颇多,兵卒都是百战精锐,以有心算无心,根本不惧三十余虏骑能奈他们何。

再说了,就算叫名虏兵逃脱,赤扈人也只是有可能起疑心,就算再觉察到他们主力兵马的动向,也可以重新拟定作战计划——作战计划从来都要适时调整,不能一成不变,这还是徐怀他自己跟诸将一再强调的。

“形势太恶劣,守陵军渡河北上,需要一两场大胜激励士气军心,我们还是要尽可能的掩藏住行踪,但想要以不到半数人手,将这些虏兵都灭杀于此,就要有人包抄其后路,”徐怀哂然一笑,问道,“再说了,在陋巷之中阻拦虏兵,有什么危险的?说不定压根就不需要我出手,你们在这里就将这些虏骑解决掉了!”

“这……”周永等人还想再劝。

在军阵之中,又身披厚甲,周永、燕小乙等人是能保证徐怀毫发无损的,但轻衣与人恶斗,武技再强,面对个好手围攻,谁敢保证能毫发无损?

他们仅为前哨,后续还要往太岳山中挺进,徐怀即便在此时受点轻伤,都会有诸多的不便。

徐怀却不容周永他们分说,催促他们快快准备,虏兵随时都有可能冲杀进来,不要为这种细枝末节浪费时间。

史琥他们都是糙汉子,衣裳不穿到身上也不知道好不好看,他到后宅女眷住处捡了一堆没有沾染血迹的裙裳过来。

徐怀也不叫史琥啰嗦,他推门进里屋,见萧燕菡还坐在床旁没有动弹,将裙裳扔床上,叫道,“姑奶奶,怎么就委屈你了?”

“你一个人去包抄赤扈人的后路?”萧燕菡心里还生着气,见徐怀轻衣走进来,吓了一跳,讶异问道。

“防止万一有贼虏走脱,需要有人拦截退路。”徐怀示意萧燕菡站起来,要帮她将腋下系甲的襟带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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