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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节

 

却是有人提议连夜撤入东岸,借沁水隔开敌军,等候增援。

刘尽忠虽然不是名震一方的悍将,却也知道人心惶惶、都没有摸清楚来敌底细之际,先头部队只要渡河,对方数百骑兵一旦发动夜袭,就极可能将他们的军心彻底打崩掉,数千人马将沦为任受屠杀的猪狗。

半渡而击,不仅仅于敌前渡河进攻是极其危险的动作,在敌军眼鼻子底下渡河撤退,实际更为危险。

即便敌军兵力不足,不愿冒险趁夜发动强袭,他们安排诸部渡河东撤,总归有一支部队要负责殿后。

而这一部兵马注定会被吃个干净,谁愿意率部留下来殿后?

趁夜渡河是不现实的。

因为他们只想着攻城,进入沁水西岸河谷主要围绕沁水城修造营寨,城东南侧的渡口,有大半暴露在外,他们现在只能连夜在渡河西翼、西南侧多修造几座营垒,以及搜集更多的舟船在沁水之上搭设浮桥。

只有保证所有的将卒都能快速渡河,并无惧敌军敢抢浮桥追击,他们才可以渡河。

又或者援军来得足够快,他们又能及时摸清来袭之敌的底细,将来袭之敌歼灭于沁水西岸河谷,才是真正的上上之选……

定策

天际泛起鱼肚白,夜幕退去,天光清亮起来,沁水河越发清晰的展露在视野之中。

沁水源出太岳山东北麓,自北而往南穿越太岳山崇山峻岭,至沁水县城折往东南——已是初夏时节,山野雨水丰茂,溪涧盈潦,百余丈宽的沁河水势浩荡,隔绝东西。

沁水县城所在的位置,是沁水河上游河谷最为开阔的区域。

不过,这一河段的沁水河西岸河谷最宽阔处也仅有七八百丈的样子;东岸还要狭窄得多,仅有一百三四丈阔;再往两翼则是约十数丈、二三十丈高不等、连绵起伏的坡岗丘岭。

沁水县城位于西北,据山临水而建,地势上城北面地形最为险峻,西面坡岗也陡,东面又临沁水,南面最为平易——十数日来围攻沁水城的敌军,将营寨主要驻扎在城南。

而连接驿道的沁水河渡,建于东周末年,则距离沁水城南门约四里。

敌军连夜在渡口的西侧、西南各扎一座小型营寨,各有数百兵卒进驻。

赤扈人对降附军素来管御严苛、暴虐,但每攻陷一座城寨,却会纵兵大肆屠掠,作为补尝,也滋生兵卒暴虐杀戮之心。

从眼前这一幕,可以看出以往再寻常不过的兵卒,在暴虐好斗的凶残人性被激发出来后,再加以严苛的军纪管束,战斗力确实会有可观的提升。

换作以往,很难想象眼前的这部云州番兵,在骑兵部队如此轻易就被歼灭之后,还能如此稳健。

而昨日在秦井驿,所有的节奏都在翼骑营的掌控之下,但即便如此,在侧翼也反复拉扯了三四回,才将敌阵彻底打崩掉,难度比预想中要大,翼骑营的伤亡也略微高了一些。

“沁水知县钟应秋见过殿下!”

沁水城据山临水而建,仅有西、南两座城门,西城门外又是一道长坡。

敌军在丧失主要的骑兵之后,摸不清楚守陵军的底细,为防止受到内外夹攻,主动放弃西城外建于长坡之上的营寨,都撤回到沁水河沿岸,以渡口为依托重新进行布防。

沁水城也因此解了围。

钱尚端留在涑水残寨,率领少量兵马负责从蒲绛等州筹措粮秣,输送太岳山中,乔继恩则跟随在景王赵湍身侧第一时间进入沁水境内。

清晨时,也是乔继恩代表景王带着胡渝等人进沁水城,他此时领着沁水知县钟应秋等官员赶来渡口西岭的营寨来参见景王。

沁水知县钟应秋不到四旬年纪,脸颊清瘦,连日率军民守城,容貌更显憔悴,他虽为士臣,但此时身穿一件皮甲,腰带挎着一把长刀,满面欣喜的走上前来给景王赵湍行礼。

乔继恩一把年纪,连日行营,这会儿爬岗登坡都已颇为吃力,走路有些踉踉跄跄,钟应秋步履却是稳健,憔悴的面容也有坚毅之色。

敌军拥兵沁水城下时,便抢先攻过两轮,见难以猝下才在西面、南面扎下营寨,而这连日来又连续发动几轮攻势,沁水城都岿然不动。

除了沁水城池相对险峻、易守难攻之外,更主要还是钟应秋等官员善于调度以及城中军民抵抗意志坚定。

连夜从秦井驿附近征调的民夫仅有三百余人,与沁水相距四里许的营寨还很简陋,目前仅在东侧缓坡挖出一道五六尺深的长壕,部署拒马、鹿角等障碍物,长壕后面是一顶顶临时搭设的营帐。

景王赵湍不顾乔继恩、张辛等人劝阻,亲自赶到前阵督战;徐怀对此也是赞成的。

不考虑敌军随时还会从泽州、阳城等地增援过来,仅沁水西岸的云州番兵,守陵军在兵马规模上还是处于劣势的,需要沁水守军参战。

而无论是徐怀,还是张辛等人,都不足以叫沁水守军听令行事;唯有借助景王赵湍的声望,才有可能指望沁水守军会配合作战。

景王赵湍的帅帐也是甚是简陋,都容纳不下七八人坐着议事,众人就直接坐在帅帐前的一株老榆树下,几张连夜打造的条凳,围着一棵锯开的矮树桩,众人坐下就算是召开军事会议。

先是路司所在的太原城被围,之后赤扈东路军年后进入河淮,信道断绝,沁水城孤立太岳山中,钟应秋等沁水县官员已有四五个月没有得到外界准确的消息,就知道虏兵肆虐于河淮。

太岳山两翼大部分城池虽说还没有陷落,但成千上万的虏兵在诸城之间游荡劫掠,钟应秋与沁水军民一直以来都惶惶不安。

待数千虏兵渡沁水来攻,他们甚至都以为汴梁已然陷落,虏兵才得以腾出手来,逐一攻打河东南部的城寨。

好在钟庆秋与沁水县尉、主簿等僚佐,心中尚有“气节”二字,不受虏兵诱降,坚守到守陵军来援。

看钟应秋满面欣喜的样子,众人便知道他定是误会赤扈人在河淮吃了败仗后才被迫后辙,大越兵马北上是追亡逐败,顺势解河东诸城之围,坐下来张口就问,会有多少兵马从沁水过境,经沁水河谷杀入上党高地,他回城好早早准备好犒劳将卒的物什。

张辛、邓珪等人都难以启口,徐怀默默坐在一侧,却乔继恩哈哈一笑,替景王赵湍打开话匣子:

“虏兵凶顽,此次乃是汛季已至,河水暴涨,雨水冲毁道路,漫灌四野,虏兵以骑兵为盛,战马初涉河淮之地,疫病横生,才不得不撤到黄河以北,我朝兵马暂时还难以与之一争胜败。我朝此时虽在郑州、魏州集结二十万兵马,京兆府也再度集结数万西军备虏,但是出兵长驱北上,还是遣使议和,朝中尚有争论,却是殿下心念河东军民坚守敌军、数月不屈,率我等先行以解河东军民危困,至于其他援军,可能要再拖十天半个月,才有可能北上……”

“殿下所率就三四千人马?”钟应秋有些发愣的问道。

沁水城北端居高临下,可以眺望到进入沁水西岸河谷的兵马规模,满打满算就三千人马左右,人数甚至都不及围城番兵,更不要说此时还有数万虏兵正在太岳山以东的泽、潞等地肆虐,随时都有可能增援过来。

“虏兵在泽潞等地看似人多势众,但此时还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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