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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节

 

侍卫们也是第一时间将火把熄灭,簇拥徐心庵往后方黑暗深处退去。

混乱夜战,徐心庵再强的能力也不可能有效指挥两千兵马作战;侍卫的责职主要是避免作为左翼主将的徐心庵,暴露在敌骑的弓弩及强袭之下。

该认怂就得认怂,没有层层步卒坚阵的保护,徐心庵一旦暴露在精锐敌骑的强袭下,仅凭借数十侍卫的保护,几乎是无望脱身的。

其他人马都是以三到五个战斗小组进行聚集,就地防御,同时快速将手中火把熄灭,藏身黑暗之中迎接敌骑的冲击。

荒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赤扈人再精擅骑射,也占不到任何的便宜,甚至在黑夜纵马驰骋所带来的动静,反而将他们自身给暴露出来,迎接他们则是一支支锋利的长矛狠狠的攒刺过来。

马背上的赤扈武卒也是悍勇,在这一刻看清楚山将卒的准确方位,战马长啸人立而起,赤扈武卒犹稳稳的夹坐在马鞍上,挥舞手中长刀狠狠的挥砍下来,又狠又准的劈中一名楚山健锐的肩膀,破甲带起一蓬湿热的鲜血,斜里两支长矛交错刺来,刀盾手肩膀支撑住手中的重盾,狠狠往马腹下撞过去,阻挡其继续前冲。

分散的阵列,不可能将虏骑完全挡在外侧,越来越多的虏骑纵马冲杀过来,在黑暗中挥舞锋利的长刀,将一杆杆长矛刺出。

然而伸手不见五手的黑暗中,对进攻方是天然不利的。

地面到底还有起伏坑洼不平的,他们不点燃火把,就没有办法在黑暗中将骑速拉起来;他们倘若点燃火把,除了弓弩更为精准的射来外,楚山健锐也会更为迅速的在他们进攻路线的正面,集结更多的锋利大矛相迎。

就算双方都熄去火把,进攻方前进所带来的动静也会极大程度的暴露他们的方位。

虏骑很快发现,他们就算能轻易将楚山甲卒拖得过长的阵列反复穿透,却没有办法造成多大的杀伤;楚山精锐不但没有被他们打散,狼狈溃逃,反而以都队为单位,作进一步收缩聚集,抵挡更为坚定,令他们的冲锋伤亡更大。

虏骑很快也放弃黑暗中的尝试,只能拉开距离,静待黎明的到来……

锁城

黑夜中的混战,楚山健锐的伤亡其实不低,至少并不比赤扈人低多少。

不过,赤扈人在黑暗中无法确认双方的伤亡情况,也没有办法有重点的选择较为脆弱的一个方向作为主攻方向。

旧有的战术经验在黑暗中不再适用,赤扈人只知道他们自身承伤着极大的伤亡。

几次试探性的进攻都不能将楚山军的阵列搅乱杀溃,楚山军甚至还在进一步收缩、聚集,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呐喊,在杀戮战场上从未退缩的赤扈人,这一次也只能选择暂避其锋,拉开距离,静待黎明的到来。

这次完全可以说是意志的较量。

楚山健锐即便经历无数次血战,已经磨砺出来坚韧而强大的神经,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听着前后左右皆是激烈的厮杀,听着刀戈相击,听着锋刃破开铠甲、切开皮肉、斩断骨骼的声音,听着身边不断有袍泽倒下,痛苦的呻吟、嚎叫,听着战马嘶啸疾奔而来所带动的风声,他们心里也慌乱、恐惧,手脚也禁不住瑟瑟发抖。

然而慌乱、恐惧却不足以将他们的意志压垮掉。

在熟悉而激烈的呐喊声中,将卒们胸臆间的斗志很快被点燃起来,借着极弱的光亮以及熟悉的口令声,不断往中间收缩阵形。

在确认虏骑拉开距离,后方重新点燃少量的火把照明,八九里外的临颍城叫城头篝火在黑暗中勾勒出轮廊,将卒们都禁不住握紧手里的刀戈,静待黎明的到来。

夜与昼的分野是模糊了,似乎最黑暗的那一刻过去,有一丝微亮往天地之间渗透进来,叫火光照耀不到的人马、灌木、树林露出极其模糊的暗影来;接着又像有人拿兑水的笔,一层接一层极淡极轻的将天地万物的轮廓描画出来。

直到一队队虏骑再次从外围发动进攻,逼近过来,楚山健锐才陡然间发现,青濛濛的天光已经能叫人看清楚附近草木积满白霜了。

“驱逐胡虏,还我河山!”

“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

楚山健锐也迅速就地进入备战状态,席地休息的将卒手持长矛刀盾再次紧紧聚集到一起。

一蓬蓬如蝗箭雨遮覆过来,楚山健锐则用一层层盾牌,仿佛鱼鳞一般密集的聚拢起来遮挡箭雨。

精锐弓手在盾阵之后组织还击。

敌军组织数百甲骑冲锋过来,楚山健锐没有退缩,也没有单纯用密集阵型去抵挡,而是每个战斗小组簇拥着一辆精铁战车,迎着像潮流一般的虏兵甲骑阵列反向冲锋过去。

夜间急行军有诸多不便,大量的精铁盾车直接在细柳溪河口推下颍水,但还是用牛马拖着四五十辆精铁盾车,与将卒一起在泥泞的荒野间跋涉前行。

少量的精铁盾车,在黑暗中的混战中难以发挥什么作用,这时候却给了甲卒正面迎接敌军甲骑冲击的勇气与依仗,强行将敌骑冲击的速度在荒野上压制下来,使之无法直接冲击主阵。

侍卫甲骑这时候也极其果断的从侧后方斜切杀来,敌军无意将甲骑撤回,双方被迫在狭窄的左翼战场投入越来越多的兵力,进行血与肉、铁与火的较量。

每时每刻都有枪戟长刀刺穿斩入对方的躯体之中,双方每时每刻都有将卒倒下;无主的战马在战场上漫无目的飚血奔驰,马背上、腹胸,密密麻麻射满羽箭。

牛二就像一头下山的猛虎,也不再单纯持重盾参战,重逾三十斤的铁锏在他手里,每一次狠狠抽下皆有千钧巨力,令挡在他身前的长刀铁盾,鲜有不崩断碎裂的。

虏兵所乘御的漠北马,以耐力强、体力好、适应各种恶劣环境作战而著称,但体形较矮。

这使得高近六尺、逾二百斤重的牛二,就像一樽铁塔峙立杀戮战场之上,面对虏骑气势上也是一点不弱。

牛二所持铁锏,连握持木柄长逾五尺,也足以攻击到马背虏兵的主要躯干部位。

当然,相比较直接抽斩虏兵手里的兵刃或进前一步进攻虏兵的躯干,牛二更享受铁锏抽斩而下、战马头颅破碎那一瞬所带来的畅快与刺激。

临颍城附近的虏骑,多为赤扈本族以及最早依附于赤扈的部族子弟,可以说是最精锐的赤扈骑兵,十夫长、百夫长等中下层武吏,基本上都是一挡十、骑射皆擅、刀术过人的好手,却没有一人能从正面抵挡牛二的凶猛攻势。

牛二这时候就像一头下山猛虎。

“嗷!”

杀戮的快感在胸臆间像潮水一样奔腾,牛二厮杀起来越发痛快,似乎有无尽的劲力从四肢百骸涌出,聚于铁锏之上,铁锏挥舞也越发的势大力沉。

“你他娘给老子悠着点!”徐怀所持步槊,刺出一道凛冽的银光,将一名敌卒半片颈项割裂,又反手按住牛二的肩头,令他止步。

他们身前十数敌卒已经尽歼,再前杀就冲到十数步外,那他们就太突前了。

徐怀拖住牛二,左右两队甲卒各簇拥一辆精铁盾车斜向杀出,在他们侧前方形成遮护,给他们喘息及观望战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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