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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节

 

当然除了度支将长期紧缺,难有盈余之外,制司设立之后,至少将河洛、京西之敌抵御在荆湖之外,徐怀却是更有信心了。

京襄实际所辖乃是汝、蔡、申、邓、唐、襄、房、均、荆九州之地,辖域不仅超过以往的京西南路,也超过淮东、淮西以及东川、西秦四路。

合并隐户、流民之后,京襄人口预计将达到四百万,甚至比战前还要高出一截;赤扈人在征服契丹之前,总计人口也就在两百万左右。

京襄四百万人口,看似身体孱弱的河淮流民占了相当大的比例,还都是新附,但河淮流民这些年深深饱尝到离乱的苦难,都活生生看着亲朋故友、妻儿老少惨遭践踏、死于饥病,这也铸就他们对赤虏人更深入骨骸的仇恨,酝酿更迫切收复中原的渴望。

所经历的苦难与折磨,也叫他们有更为坚韧的意志与承受力,面对死亡有着更从容不迫的英勇,也更吃苦耐劳。

相比较体魄的强弱,这才是能否成为精锐武卒更为基础的根本。

当然,经过残酷乃至残忍的汰弱留强,此时还活下来的河淮流民,在忍受经年累月的饥饿之后,看似身体孱弱不堪,但身子的底子却绝对不差。

建继四年,楚山在汝蔡前线陈兵十万,就已经将军事动员潜力榨尽。

而此时除开楚山在汝蔡申三州的军事动员能力没有被削弱外,除开南阳、襄阳、荆州四万州府兵马外,还在荆北四县、南蔡、南阳新置都巡检司新编总计近二十万的辎兵。

接下来在广设乡司接管南阳、襄阳地方上的乡兵操练、进一步发动中下层贫民之后,军事动员潜力还有进一步扩大的空间。

还有什么值得悲观的?

说到屯田,朝廷预估制司在南阳、荆州及侨县南蔡预计能增加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万亩左右的军屯,但实际上截止九月份,侨县南蔡开垦垸田已经达到二十五万亩,章山、樊台、长林以及东洲巡检司完成充公、围垦的垸田、滩地已经达到五十五万亩。

除此之外,江陵以东、瓦子湖、白露湖、桑赤湖以南的临江地区,以及监利都巡检司境内,包括赤山湾在内,还有至少上百万亩耕地资源,可待后续一步步开发、围垦。

南阳府此时诸县在册田亩总计约五百万亩,但在大越中期,唐邓二州最高时录得逾六百万亩的赋田。

这主要是唐白河流域洪涝频发,大越立朝以来唐河、白河也曾多次改道。

特别是河流改道,每一次都会有大量的田地从州县田册勾销,但旧有的河流淤平之后,官绅勾结私占围垦,却罕有录入田册或者千方百计的少录、瞒录。

这就造成南阳府近百年来人丁繁衍超过一倍,在册田亩非但没有增加,还减少了一大截。

因此真要下定决心清查田亩,仅南阳府就至少还能查出上百万亩的私占隐田来,乐观的估计,仅南阳府可能就能查出一百五十万亩以上的私占田地。

这也是南阳宗族士绅忌惮痛恨楚山的最根本原因,动了他们的根子了。

而徐怀决意将这些私占田地统统都挖出来,自然就没有想过要与宗族士绅和解。

当然,徐怀最大的底气,治军乃至治理地方,就是从根本上就不依赖于宗族士绅。

此外,南阳府东西两翼乃是桐柏山西麓、伏牛山南麓山地,而襄阳府、荆州境内还有武当山、荆山、巫山东麓等山地连绵不绝。

这些山地,不仅有大量的耕地资源可以进一步开发,山里也还有大量铜铁矿以及药材、桐油、木材、石料等物产资源可供开发。

总的来说,京襄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潜力,对在中路支撑住赤扈人的攻势,甚至对河洛、京西地区组织大规模反攻,都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这些潜力要转化为真正的实力,还有太多的事情去做。

不过,京荆的形势只会一步步改善,不会更为恶劣,更关键的还是要看淮东、淮西以及秦岭沿线,能不能支撑住赤扈人的攻势。

杨祁业最终没有留在京襄,而是奉旨率右骁胜军进驻楚州,接受文横岳的节制,同时右骁胜军的家小也都迁到润州安置,实行驻戍分置。

如此一来,以邓珪、杨祁业为首的左宣武军、右骁胜军构成淮东大营防御徐海之敌的主力,原神武军保留两万人马留在淮东,家小还都迁到润州进行安置——在完成这样的替换之后,文横岳身子也实在支撑不住,顾藩正式接替文横岳,出任淮东制置安抚使。

而在淮西,韩时良接替杨茂彦出任制置安抚使,刘衍率领完成驻戍分置的左骁胜军,出任淮西制置安抚副使,包括左骁胜军、归德军以及韩时良嫡系左右龙威军在内,淮西战兵规模超过十万,成为大越辖兵最众的制司。

宿卫禁军余珙、凌坚等将纷纷外调,而葛钰等将调入宿卫禁军,曾在郑怀忠麾下深受信任的十数淮东军将,在积极弹劾郑家父子罪行之后,也陆续调到荆南、荆北制置司或下辖兵马都监司任将。

与此同时,杨茂彦、宁慈、吴文澈等人都调回中枢,出任参知政事,绍隆帝算是完成登基之后的初步换血。

大越从各个方面的状况,相比建继帝驾崩之前都很大的改观,

然而赤扈人新汗顺利登基,又将大部分党项人纳为附庸,兵锋也可以说臻至极致,大越的防线能不能经受住考验,此时还是未知数,更不要说将赤扈人从中原驱逐出去了……

故人相见

萧瑟的寒风从淅川城中上空席卷,城中黄叶、尘土兜头兜脸往行人头脸罩去。

董成没有来得及拿衣袖遮住口鼻,就被呛了一大口灰尘,咳嗽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等风停尘止才缓过劲来。

身后的童子费劲将插着招幅的一辆独轮车推着走动起来,跟在董成身后往巷口而去,却在这时候突然间有无数人往巷子里涌来,将董成及童子连人带车挤到一旁。

宁慈离任之前解除了禁令,允许流民进城。

淅川城一时间也有上万饥民涌入,鱼龙混杂将小城挤得满满当当,盗窃也是激增,打家劫舍也多有发生,一直到新的县尉到任,情况才有所改善。

然而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将所有的饥民都驱赶出去,现在大街小巷仍然都是乞讨为生的人群,或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屋檐下。

看着大量衙役从巷子外的长街走过,董成跟所有人一样,都探头往外看去,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竟然搞出净街的大动静来。

“嗒嗒”马蹄声从巷口外的长街远处传来,不一会儿新到任的县尉刘武恭勒马停在巷子口,两队衙役紧随其后,手持杀威棍不停的一头挫打地面,齐声吼叫,进一步驱赶挤在巷子里的饥民、行人。

冲撞之下,年少力微的童子再没能稳住独轮车,倾倒下来,箱笼里装的笔墨纸砚“哗”顿时间洒了一地。

这些都是董成赖以谋生的工具。

童子急得大叫:“莫踩莫踩!”然而他才多大点气力,根本就推不开人,却被惊慌逃散的饥民冲撞,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也被踩得了几脚,董成好不容易将他拖出来。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痛的,童子呜咽咽都快要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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