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摸摸
宋怀凌没有说话,他手握着纸杯,眼睛看着里面的水。
游千帆觉得他似乎心情很复杂,他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压回了肚子里。
游千帆:“你怎么了?”
宋怀凌摇了一下头,他终于抬起眼睛,目光平静,说:“你说的对。”
他话音落下后,茶水间恢复寂静,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嗡嗡声。
“我要回去工作了。”宋怀凌站起身,他指了一下桌上没吃完的海鲜烩饭,“谢谢。”
游千帆:“不用谢。”
宋怀凌拿起外卖盒放进塑料袋,游千帆说:“放着吧,我来收拾。”
宋怀凌:“不了,过度使唤你我的良心还是会痛的。”他笑了一下,但他眼里没有笑意。
游千帆想了一会儿,问:“你刚才有话想对我说,是吗?”
宋怀凌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收了一下手指,捏着饭盒盖子的边缘。
游千帆耐心地等待他。
片刻后,他说:“没有。”他拎起外卖袋。
游千帆轻轻叹气:“好吧,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他朝饭盒伸出手,“我来吧。”他换上打趣的语气,“我愿意让你使唤。”
他的手伸的太突然,宋怀凌没来得及收回手,手背碰在了他指尖上。
宋怀凌动作一顿,低下头,愣怔地看游千帆贴在他手上的手指。
游千帆也没想到他会碰到宋怀凌,也愣住了。
他们皮肤贴在一起,温度传到对方手上,有一点温热,又因空调的冷气而有点凉。
游千帆看着他的手,脑里一个声音在响:他的手可真好看。
让人想摸。
真的好想摸摸。
但宋怀凌移开了手。
游千帆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捏了捏,寂落地收回来。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宋怀凌扔了垃圾,收拾干净桌子,弯身拎起放在凳子上的黑色健身包。
游千帆感到新奇,兴致勃勃地问:“你健身?”
宋怀凌:“不是。“
游千帆:“那这是什么?”
宋怀凌:“拳击。“
游千帆惊奇:“哇,你会拳击?”
宋怀凌:“嗯。”
游千帆觉得他帅爆了,朝他吹了声口哨。
宋怀凌瞥他一眼:“你越来越像流氓了。”
游千帆:“嘿嘿,什么话,我这是捧场。”
宋怀凌拿好了东西,低头看他:“你今天加班?”
游千帆:“不加。”
宋怀凌神色疑惑,应该是奇怪为什么他不加班却出现在公司。
游千帆说:“我路过公司楼下,刚好看到你,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本来打算打完招呼就走,没想到还陪你吃了顿饭,哈哈。”
宋怀凌点了下头。
游千帆见也没什么其它话要说了,便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那我先走了。”
宋怀凌:“嗯。”
两人一起往茶水间外面走,出了门,宋怀凌应该要往右走,办公室在那边,而游千帆需要往左走,那是大门的方向。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站在分岔路口。
分别在即,游千帆突然有点不舍,虽然这个分别只不过就一天那么多,后天他们又会见面,但就是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特别不舍。
他转身朝向宋怀凌,宋怀凌也正看着他。
游千帆说:“哎,不知道为什么,还挺舍不得你的。”
宋怀凌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愣了一下。
游千帆反应过来,举起双手,严正申明:“真不是要和你搞基,就是觉得跟你聊天挺开心的,想多聊会儿。”
宋怀凌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下午有事吗?”
游千帆:“啊?啊,没事。”
“跟我来。”宋怀凌转身往右走。
游千帆快步跟上:“干嘛?”
宋怀凌:“帮我干活。”
游千帆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宋怀凌所谓的干活竟然是订文件。
他眼看着宋怀凌拿了三大叠文件出来,并教他每叠拿一张,按照固定顺序订成一份。
游千帆看着眼前的这一大堆文件,哭笑不得:“你让一个月薪六万的人干这活,你老爹要是知道你这么浪费公司的宝贵人力资源,他得气死。”
宋怀凌坐在电脑前,看他:“你可以向公司申请降薪。”
游千帆:“你可真聪明。”他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拿起文件开始订,一边订一边说,“我都快有五、六年没干过这种活了,总裁大大,你帮我找回了青春啊。”
他做事一贯细致,即使是简单的工作也做的认真——三张纸对得整整齐齐,订书钉全部斜着钉在左上角的同一位置。
宋怀凌被这种细致吸引,专注地看了一会儿他手上的动作。
游千帆觉得这场面说不出的好笑——他一个经理,在总裁的办公室订文件,总裁还坐在对面亲自监工,真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说出去都没人信。
之后陆续有几个人进来找宋怀凌谈事,游千帆为了不妨碍他们,就把东西拿到办公室中间的茶桌上继续订。
王瑞也进来了一趟,一看他在这儿,有些意外,再一看他手里干得活,下巴差点惊掉,问:“你怎么在做张舒亚的活?”
游千帆:“别问,问就是鬼迷心窍。”
王瑞满头问号,临走时还认真看了他好几眼。
由于茶桌低矮,游千帆需要低着头,十分钟后他的脖子和肩膀酸痛起来,他扭动了一下脖子试图舒缓疼痛。
宋怀凌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就订这么多,剩下的不用订了。”
游千帆捂着脖子看他:“不是说要订完吗?”
宋怀凌:“我改主意了。”
游千帆:“……”他拿着剩下的文件站起身,问,“放哪?”
宋怀凌一边打字一边说:“放在桌上,我自己收。”
游千帆又把文件放回茶桌。
他刚才不觉得有多疼,现在站起来后才发现脖子和肩膀疼得有点厉害,他吸了口气,手用力捏肩膀。
宋怀凌打字的手停下来,转头看他:“很痛吗?”
游千帆点点头。
宋怀凌皱了一下眉,然后站起身。
游千帆以为他起身是要拿什么东西,所以没有管他,自己继续捏肩膀。
宋怀凌走到他旁边坐下,说:“我来。”
游千帆歪着脖子看他,疑惑地问:“来什么?”
宋怀凌的手搭上他肩膀。
游千帆:“?”
手指往下压,隔着一件薄薄的t恤按在他肩膀上,他感到了那只手冰凉的温度,也感受到了它往下压时那种陷进皮肤的感觉。
游千帆:“”
手指放松,被捏紧的肌肉复原,紧接着再次收紧,压进他的肌肤里。
触感太清晰了,像直接捏在他身体上。
游千帆不敢动,从肩膀到后背都像打了会让肌肉僵硬的针。
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很淡,像一种冷冷的花香。
味道似乎来自宋怀凌手上,又像是来自他身上。
很淡很淡的味道,平时几乎闻不到,但此刻却浓郁的像一张网,铺天盖地张开,将他罩住。他坠落在网里,不可自拔地、沉迷地闻着。
游千帆头脑发热,脑里出现了家中猫误食猫薄荷的画面。对于猫来说,猫薄荷像一种会让它们产生幻觉的兴奋剂,食用后会变得非常兴奋,在地板上一会儿舒服地伸展四肢,一会儿团团转,甚至兴奋地流出口水。
他也想打滚,但理智阻止了他。
游千帆摸一下嘴角,确定自己没有流口水,然后说:“你有毒。”
宋怀凌愣了一下:“什么?”
他的声音好低,像琴的g弦在震动,又像撒旦贴在人的耳边说话,轻轻地,缓慢地,用声音引诱人类。
游千帆耳朵发痒,那声音若即若离地挠着他耳朵,让他想入非非。
这猫薄荷可真毒——他心想。
他侧过头,宋怀凌的手就在他肩上,他只要低下头就能蹭到它。
混着体温的香味更汹涌地灌进他鼻腔。
游千帆实在忍不住,低下头,鼻尖蹭了一下宋怀凌的手。
宋怀凌动作一顿,诧异地看着游千帆。
他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手指颤动了一下,手掌翻上去,掌心贴在游千帆下颌上,摸着他的脸颊。
“什么毒,嗯?”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更沉,带着鼻音。
游千帆:“不知道。”
他闭上眼,低下头,把脸埋进宋怀凌手里,闷声闷气地说:“我现在不太对劲,你别和我说话,让我冷静一下。”
宋怀凌失笑,他没有说话,手指动了动,轻轻摸游千帆的脸。
游千帆把脸埋的更低,声音都带上了哀求:“别动。”
宋怀凌真的没再动。
但动作可以停,话也可以不说,味道却不能说没就没,宋怀凌手上的味道还在源源不断飘进游千帆鼻子,让他脑袋越来越乱。
这味道真好闻啊,怎么这么好闻,让人全身都软了。他身体上,那些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也有这样的味道吗?
游千帆:“”
不可以这样想!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制、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默念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游千帆站起身,原地深吸一口气,空调吹出的冷风咻咻咻冲进鼻子,把他冷的打了个激灵,人清醒了,身体也冷静了。
“我先走了。”他说。用说入党宣言的语气。
宋怀凌:“你”
游千帆一听到他的声音,又开始不好了,社会主义价值观都快挡不住邪念。
“你别说话。”游千帆打断他,指着门说,“在我出这道门之前你都别说话。”
宋怀凌但还当真老实地不再说话,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又指了一下游千帆,接着低头开始打字。
游千帆狐疑地拿出手机,“叮”一声响,屏幕上弹出来自unitalk的信息提示。
游千帆点开。
宋怀凌:以后身体不舒服要尽早告诉我。
啊,这么贴心。这棵猫薄荷真不错,爱了。
不是!
他板正表情,义正严辞地打字、发送。
游千帆:领导请放心,我有病痛从不忍着,刚才是因为工作太专注,我自己都没发现。
宋怀凌看着消息笑了一下,开始打字。
游千帆直觉他说的不会是好话,果然,宋怀凌的下一条消息是:看来你很喜欢订文件,那你把剩下的全部拿回去订完吧。
游千帆:“”
他说:“再见”,扭头走了。
出了办公司,游千帆关好门,站在门外。
肩膀上好像还有那股味道,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想
想闻。
不行!
游千帆把头扭转回来,正对前方墙壁,开始思考。
不知道对他刚才的一系列举动宋怀凌是怎么想,有没有看出他的异常?
应该有的吧,已经这么明显了。
他一个直男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还是在信誓旦旦对别人说“我不是同性恋,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之后出现这种情况?太打脸了,脸都要肿了。
啊,天哪,以后怎么做人!还怎么做人!
他都没脸再见宋怀凌了。
他悲愤交加,含泪离去。
***
次日,游千帆怀着满腔热情去医院接自己敬爱的母亲——赵兰因女士,结果被人截胡。
看到翟明锐像个黑bang大佬一样杵在医院门口抽烟,游千帆就知道坏了。
果然,翟明锐看到他,就在垃圾桶摁灭烟头,惨淡地说:“我被我妈抛弃了。”
游千帆做作叹气:“那马上就该轮到我了。”
翟明锐的妈妈和赵兰因原本不认识,但随着翟明锐隔三差五去游家蹭饭,两家慢慢开始熟络,两位妈妈也成为了好友,经常结伴游玩。
片刻后赵兰因和刘雪连出来了。
赵兰因一头银白色短发,身穿不规则白色连衣裙,搭配浅绿色粗腰带,手上还拎着一个和腰带同色的手提包,手腕上戴金色复古手镯。
一个仿佛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时髦老太太,美中带飒。
只是她非常瘦,露出来的部位都瘦骨嶙峋,仿佛皮肤下面直接包的就是骨头。但她笑容满面,若只看表情和装扮,完全想不到她是久病之人。
游千帆笑道:“哟,赵女士,几天不见,时尚品味又上了一个台阶呀。”
赵兰因得意一笑:“今天我和明锐妈妈去逛街,你和明锐自己去玩吧,午饭自己解决。对了,把家里的猫喂一下,花也该浇水了。”
游千帆:“啊,这就走啦?不和你儿子聊会儿?”
赵兰因回头,问:“升职了吗?”
游千帆:“没有?”
赵兰因:“加薪了吗?”
游千帆:“没有。”
赵兰因:“找到女朋友了吗?”
游千帆:“没有。”
赵兰因问完夺命三连问,把墨镜一戴:“那我跟你聊什么?”
游千帆流泪,翟明锐在后面大笑。
赵兰因怼完儿子,又说:“我做了你喜欢的绿豆糕,放在冰箱里,回去记得拿。”
游千帆:“妈,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赵兰因一边往外走,一边背对着他挥手,头也没回地说:“别矫情,影响我形象。”
恰好此时游千帆父亲游撄宁把车开到了大门口,两位美女钻进车里,走了。
两个被抛弃的大龄单身男青年四目相对,风中流泪。
游千帆说:“去我家吧,帮我妈喂猫。”
翟明锐:“中午留我吃饭吗?”
游千帆:“不留。”
翟明锐:“那我不去。”
游千帆:“留。”
翟明锐把手搭上他肩膀:“兄弟求助,怎能不帮,走。”
两人来到游千帆父母家。
打了会儿游戏后,转眼来到午饭时间,游千帆踢一脚翟明锐,说:“做饭去。”
两人走进厨房。
游千帆因为颈椎问题,不能长时间站着,更不能长时间低头,所以每逢他做饭,洗菜、淘米这样简单的杂事一般都会由别人代劳。
今天那个代劳的人就是翟明锐,翟大佬为了一口饭,任劳任怨地洗菜。
游千帆拉了把餐椅坐在不远处,一边玩手机,一边监工,三只吃饱喝足的猫绕着他们脚边转。
翟大佬“哗哗哗”洗着一棵西兰花,问:“你这颈椎真没法根治了?”
游千帆:”嗯,要是能根治,早就治好了。”
翟明锐叹气:“可怜,年纪轻轻就不良于行。”
游千帆:“”
话说到颈椎,游千帆又想起了昨天的事,顿感心塞。
他放下手机,看着翟明锐,问:“老翟,我问你一个问题。”
翟明锐:“说。”
游千帆:“你试过被人捏肩膀的时候有反应吗?”
翟明锐一时之间没往那个方向想,只以为他是在问有没有被捏到痛,便说:“你是说痛吗?有时候也会有。”
游千帆:“嗯不是这种反应,是指那种,呃,生理反应。”
翟明锐手一抖,西兰花掉在地上,他转回头,惊诧地看游千帆:“你再说一遍,什么反应?”
游千帆:“生理反应。”
翟明锐:“是我理解的那个生理反应吗?”
游千帆点头。
“卧槽,哪个姑娘这么牛批,光捏肩膀就把你给捏硬了?”翟明锐难以置信。
不是美女,是个男的,一个比你还高一大截的男人。
游千帆叹了口气,不说话。
翟明锐菜叶也不洗了,踱步到游千帆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遍,说:“啧啧啧,老游,我还以为你当真清心寡欲,没想到早就背着我们和人勾搭上了,出息了呀,快给哥说说,妹子是谁?好不好看?有照片吗?”
游千帆说:“好看,没有照片,至于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啊?“翟明锐不解:“为什么不能说,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游千帆揉一下额角:“我跟他其实没什么,手都没牵过,而且那天我们什么也没做。我肩膀疼,他就单纯地帮我捏了几下,我突然就有反应了,”他郁闷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挺突然的。”
翟明锐露出一种更加疑惑不解的眼神,想了想,说:“你是因为单身太久,所以太饥渴了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游千帆想了一下,“老翟,你来捏一下我肩膀。”
翟明锐:“啊?”
游千帆:“你不是说我饥渴吗,我现在就测试一下。“
翟明锐扭身躲到一边,嫌弃地说:“不要,万一把你捏硬了怎么办?我还要留着清白之身给我未来老婆呢。”
游千帆:“硬了我就直播自宫。行了,别啰嗦了,快过来。”
翟明锐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把手放在游千帆肩膀上,捏了一下。
游千帆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翟明锐问:“什么感觉?”
游千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翟明锐放开手,好像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不以为意地说:“那是当然呀,我一大老爷们儿捏你,怎么可能有反应,你又不是同性恋。”
但把我捏硬了的那个人也是个男的呀。
游千帆心中流泪。
翟明锐看他一脸沉重,更加困惑了。他掏出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说:“你这样子我是真看不懂了。你有反应,就说明你喜欢她,或者说至少对她有些好感,有好感那就去追呗,多简单的事,你干嘛这么苦大仇深的?”
喜欢,有好感,是吗?
游千帆趴在椅背上,苦恼地抓抓头。
翟明锐又吸了一口烟,问:“你到底怎么了?”
“其实吧”游千帆抬起脸,看他,“有个事,我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告诉你。”
翟明锐朝烟灰缸弹了弹烟灰,不以为意地说:“想说就说呗,我们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吧,”游千帆深吸一口气,说,“把我捏硬的那个人是个男的。”
翟明锐:“?”他的手停在烟灰缸上方,半响没动静。
手指上的烟自顾自烧着,一点烟灰带着星火掉下,落在他手指上。翟明锐“嘶”了一声,回过神,把手指伸朝下,让烟灰掉落。
游千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翟明锐抖完手指,半响没说话,把烟放回嘴里,又吸了两口,终于说:“游老师,这题超纲了,我实在不会,我选择交白卷。”
游千帆好笑地看着他,笑了一会儿,说:“行,那就交白卷吧。”
翟明锐用拇指挠眉心,他的手掌遮住了脸,游千帆看不到他的表情。
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终于放下手,重新看着游千帆,他的神色复杂,不过里面没有厌恶,更多的是不解、疑惑,他说:“老游,你直了三十年,怎么突然说弯就弯了?”
游千帆举起手,说:“我有必要申明一下,我没弯。”
翟明锐:“你都对着一个男人硬了,还不叫弯?那你还想怎么弯?”
游千帆:“真没弯,我对别的男性完全没有感觉,你看,刚才你捏我,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倒是……”翟明锐无语,“那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找你聊了,”游千帆,“说实话,我很困惑,我青春期的时候都没这么困惑过。”
翟明锐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抽烟,过了半响,烟抽完了,他摁灭烟头:“虽然我是学艺术的,但这么多年,我一直直得很坚定,从没弯过,所以这方面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不过……”
他看着游千帆,认真地说:“就算你最后真的弯了,我也不会歧视你,你永远是我好哥们儿。”
游千帆愣怔了一会儿,眼睛一弯,笑起来:“不愧是我翟哥,我真没看错你。”
翟明锐叹气:“是呀,可惜了,我这么好的人,最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姑娘。”
游千帆趴在椅背上笑。
翟明锐正经不过三秒,刚说完人话,马上就凑过去,八卦地问:“所以那个把你捏硬了的人到底是谁?”
游千帆:“真不能告诉你,我怕你一口气上不来。”
翟明锐不信:“你太小看你翟哥的心理素质了。”
游千帆笑道:“等哪天我把事情想清楚了,再告诉你吧。”
“行吧,”翟明锐拍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吧,要是想不明白就再找我聊聊,不要一个人憋着。”
游千帆:“这你放心,我从来不藏心事。”
翟明锐:“这倒是,全世界的人都把自己憋死了,也轮不到你。”他摸摸肚子,说,“被你这么一吓,肚子更饿了。”他走回料理台旁,捡起那棵掉在地上的惨兮兮的西兰花,重新开始洗。
吃完饭,两人又打了会儿游戏,然后翟明锐回家,游千帆给赵因兰发了个消息,拎上冰箱里的绿豆糕也回自己家去了。
五好青年游千帆一向热爱工作,每天早上起床去上班都精神百倍,满怀期待,然而今天,他有生之年地成为另外两个人注视的对象。
游千帆深深为自己的守时后悔——此时两尊门神旁边的座位都还空着,说实话,谁的身边游千帆都不想过去,他恨不得能坐到会议桌的最末端,但他不能,这样不符合礼仪,那两人肯定会问他为什么这样。
此时宋宇和宋怀凌齐刷刷地看着他。游千帆没有时间再多想,他朝宋宇走去。
他现在实在不能坐在宋怀凌旁边,两个座位挨得那么近,一转身就能碰到对方,实在是尴尬到让人脚趾抠地。
但坐下来后他更后悔了,他这个位置在宋怀凌斜对面,四舍五入差不多约等于坐在他对面,两人一抬头就能对视。
游千帆坐下后就感觉到宋怀凌看着他,那眼神一开始是“意外”,很快变成“了然”。
游千帆枯了。
他只能低头看手机,假装自己很忙。幸好旁边还坐着宋宇,宋怀凌也不好一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移开目光。
几分钟后游千帆听到对面有轻微响声,他抬眼看去。
宋怀凌眼睛看着电脑,眉头微蹙,似乎在想什么,右手无意识地转动一只笔,那响动正是笔转动时的声音。
哈哈,还是质量很高,常常涉及很多最新最前沿的科技资讯,从事科技行业的人有不少都会看这本杂志,游千帆算不上忠实读者,但偶尔看到有感兴趣的文章,也会买来看看。
游千帆答:“知道,怎么了?”
郑兆峰说:“《科技前沿》国内版最近想出一篇关于科技行业培训师的专题,负责这篇文章的主编刚好认识我,他很想访问一下你,所以托我帮忙搭个线,怎样,游老师愿意接受一下采访吗?”
游千帆没想到是这事。
他以前也接受过一些杂志采访。寰宇的培训体系在手机行业内鼎鼎有名,很多人对游千帆这个站在幕后的男人都挺感兴趣。
一开始游千帆也乐于帮忙,但接受了几次采访后他就发现,他说的话经常被掐头去尾,断章取义。而且毕竟是面对大众的文章,即使是刊登在科技杂志里,也还是偏重娱乐性,专业性较低,游千帆掏心掏肺地说了一堆专业相关的话题,最后被砍得只剩只言片语,而那些家长里短、恋爱结婚的事则被大书特书。
游千帆心累,从此闭门谢客。
于是游千帆叹着气说:“哎,峰哥,你知道的,我不适合做这些,这次没法帮忙了,抱歉。”
郑兆峰:“别着急拒绝,你的担忧我知道,我也跟人家说了,不过我那朋友本身也是做技术出身,跟那些娱乐记者不一样,他这次想写的东西完全是聚焦在专业内容上,所以他不会问你任何私人问题,放心吧,他要是敢问,我回头就拉黑他,以后再也不帮他牵线。你看这样行吗?”
不得不说,郑兆峰在处理人际关系这种事上是真有两把刷子,游千帆都觉得要是再拒绝,都显得他不人道了,只好说:“你可真了解我。”
郑兆峰爽朗大笑:“能不了解吗?毕竟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了,你什么性格我一清二楚。”
游千帆笑了笑。
游千帆回过神,说,“行吧,不过你要和他说清楚,如果他谈论私人问题,我随时会终止采访。”
郑兆峰:“行。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和他见个面,他想请你吃个饭,顺便聊聊。他今晚倒是可以,你呢?”
今晚已经约了宋怀凌了。
游千帆说:“今晚不行,约了别人。”
郑兆峰的语气不怀好意:“哟,这是有情况呀。”
游千帆:“想什么呢,我约的是个公的。”
郑兆峰:“哈哈哈,性别不要卡那么死嘛,男的其实也挺好。”
游千帆:“???”
郑兆峰:“不开玩笑了,今天不行的话,你什么时候有空?”
哪天都不想有空,游千帆心里默默吐槽一会儿,说:“我现在还不确定,等下回复你吧。”
郑兆峰:“行,回见。”
游千帆:“回见。”
挂了电话后,游千帆转手给宋怀凌发了个消息:总裁大大,你本周哪天晚上没空?
宋怀凌回了个问号。
游千帆:有人约我吃饭,我挑一天你没空的时候去。
宋怀凌懂两他的意思,回复道:明晚。
游千帆刚准备发个“ok”过去,宋怀凌那边突然蹦出了一条消息:你约会真多。
游千帆笑起来,删掉“ok”,重新打字。
游千帆:对呀对呀,想见我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巴黎,想约我得先去拿号码牌。
消息发出去后,他想象到宋怀凌脸上出现那种“想拿胶带封他嘴”的表情,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正笑的开心,宋怀凌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谁约你?
游千帆如实回答:《科技前沿》的什么编辑,想采访我。
宋怀凌:你不是讨厌采访吗?
嗯?他怎么知道?
游千帆回复:是呀,但你怎么知道?我好像没和你说过。
宋怀凌:别人说的。
游千帆:看来你私底下没少和别人八卦我呀。手动斜眼。
宋怀凌:不是八卦,是在了解我的下属,便于管理。
游千帆:哈哈哈,你猜我信不信?
宋怀凌直接无视,说了句“不要闲聊,好好工作”,然后就不再说话。
游千帆快笑死了,退出unitalk后还乐了好半天。
他实在想象不出像宋怀凌这样的人,是如何像个八婆一样和别人一起八卦自己,这个场景光想象一下就能把人笑死。
***
临近下班时,游千帆收到宋怀凌发来的一个定位和一句“我在这里”。
美好的人生,我来了!冲呀!
宋怀凌在咖啡店里。
他穿了一身黑色衣服,坐在一个墨绿色长沙发上,眼睛透过身旁的落地窗看着外面街道出神。
咖啡厅里吵吵嚷嚷,有人在笑,有人说话,有人端着咖啡走过,他因此显得异常安静,像一只黑豹不声不响地匍匐在高高的树上,不愿靠近人群。
游千帆走到宋怀凌面前时,看到了桌子上的咖啡,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确定现在是下午六点半。
什么人能在下午六点半的时候还喝咖啡?这是咖啡精转世吗?他就不怕晚上失眠的吗?他就不怕胃病加重的吗?
游千帆在他对面坐下,说:“不要喝那么多咖啡,会加重胃痛。”
宋怀凌回头看他,怔了一会儿,然后垂眼看桌上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嗯。”他说。
他这么听话,让游千帆不敢相信,狐疑地看他。
宋怀凌看到了游千帆的眼神,但更反常地连一句“毒话”都没说,只是目光在游千帆脸上徘徊。
游千帆感觉他的眼神很奇怪,他目光虽然在自己身上,却像是在看其他人,甚至好像在回忆什么事。
游千帆:“???”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你在看什么?”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有个打断了他们交谈。
“嗨,你们好呀。”一个妹子,并且是一个漂亮的妹子,站在桌子旁,朝着他们微笑。
“介意我坐下吗?”妹子问。
来搭桌的?游千帆扫视一眼咖啡厅,这一眼就见到了至少两张以上的空桌。
所以她是专门要坐在这里吗?
游千帆很疑惑地看她,正打算问她为什么要拼桌,就听到对面那位霸道总裁说:“介意。”
游千帆:“”
这么直接的吗
没想到小美女丝毫不尴尬,轻声叹了口气说:“宋先生,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可否给我一点面子?”
啊,原来是熟人啊。
游千帆一下来了精神,兴致昂扬地看着对面那两人。
宋怀凌扫他一眼,用眼神使劲戳他脑袋。
游千帆立刻正襟危坐,不过心里已经默默撕开了一包瓜子。
小美女转向他,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周嘉萱,请问你是?”
周嘉萱!华光科技董事长的女儿,上次宋怀凌被迫去见面的那位千金!游千帆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蹿向天空,炸成烟花。
“你好,”游千帆起身和他握手,“我是宋先生的下属,我叫游千帆。”
他和周嘉萱握了握手。
这位千金小小巧巧,长相秀气,大眼睛小鼻子,挺娇俏可爱的,算得上是漂亮,但宋怀凌上次说,她还没有一只大眼龙虾好看。
游千帆无语了,他们俩是有什么仇吗?还是宋怀凌视力不好?
宋怀凌一直没有说话,视线停在他们相握的手上,直到两人的手分开才收回视线,说:“我们没有什么需要谈的。”
他的语气实在太冷漠了,附近有人悄悄打量他们,周嘉萱脸色微红。
游千帆都替她尴尬,赶快朝宋怀凌说:“先让人坐下吧,大庭广众的,我们让一个女孩子一直这样站着多不好。”
宋怀凌没回答,头转向一边。游千帆知道他这是默许了,赶快拉开身边的椅子,让周嘉萱落座。
周嘉萱坐下,整理了一下裙摆后,说:“给我十分钟,说完我就走。”
宋怀凌:“我的答案上次已经告诉你了,不需要再谈。而且,你不该来这里找我。”
周嘉萱:“我知道在你公司附近说这些会打扰到你,我也一直想找别的场合见面,但你一直在公司啊,简直像住在这了,我等来等去都没能等到在其它地方见面的机会。”
游千帆有点想笑,抿起嘴努力忍住。
宋怀凌看他一眼,眼神不满。
游千帆更想笑了。
总裁大大,hold住呀。
周嘉萱说:“这是最后一次,说完后如果你还是同样的想法,那我就再也不会来打扰你。如果你今天不让我说,那我以后就天天来找你。”她的语气变的咄咄逼人。
宋怀凌的眉头皱了一下,显出一丝反感。
周嘉萱转头看游千帆,说:“游先生可否回避一下,我们有些私事要谈。”
游千帆虽然想听八卦,但也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于是点了下头准备起身。
“你不用回避,”宋怀凌看他一眼,又看周嘉萱,“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什么都不说,现在就走。”
周嘉萱:“”她有点不满,不过见宋怀凌态度坚决,就不再坚持,撇了撇嘴,说:“好吧,那我直说了吧。就像我上次说的,我们结婚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可能我上次说的不够清楚,所以你没能明白这其中的好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把话说的再清楚些。”
她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堆,连个喘气的空隙都没有,游千帆的脑袋也像被炮弹炸了一样,“结婚”两个字在他耳朵里炸出巨响。
这展开是不是有点过于惊人
宋怀凌不是说他们仅仅是吃饭聊天吗?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谈婚论嫁?这中间是省略了什么十万字的剧情吗?
宋怀凌的表情很不耐烦,本来就皱着的眉头拧的更紧。
周嘉萱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说:“今天我明白点说吧,我们结婚后,我不会管你,你想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甚至每天换人天天不重样也没关系,懂了吗?我们结婚就是走个形式,做个名义上的夫妻就行了。当然,我的生活你也不要管,我们各玩各的。你只要和我在人前秀秀恩爱就好,其它时候我们互不干涉,这对你和我来说都是非常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游千帆惊呆了。
而宋怀凌他的脸已经快要结霜了。
宋怀凌:“说完了?”
周嘉萱:“”她有点懊恼,“我真的不明白,这样不好吗?我虽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但也算拿得出手,做你的妻子一点也不会让你丢脸,家境也和你相当。而且我还能给你自由,我们结婚后,我爸自然也会更愿意帮助寰宇,所以我真的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我?你错过了我,以后都未必还有机会遇到这样既能给你自由,又能给你实际好处的女人。”
游千帆目瞪口呆了半响,终于能合上嘴巴,他实在对面前这个女孩太好奇了,忍不住问:“周小姐,恕我唐突,有件事我实在不明白,你既年轻又漂亮,家里还这么有钱,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有一段美满的婚姻,你为什么非要和别人假结婚呢?”
周嘉萱倒是相当大方,对陌生人打探隐私这种事丝毫不介意,她拨了一下耳边碎发,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一个样,哪管当初有多爱,时间久了都会腻,最后不也一样该出轨的出轨,该偷吃的偷吃。我与其把自己的青春耗费在一个人身上,等人老珠黄才来独守空闺,还不如我现在就找一个看着顺眼的,在外演一演神仙眷侣,私底下不耽误玩耍,这样多好,你说对吧?”
游千帆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裂开了,他说:“小妹妹,你这个想法太偏颇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
周嘉萱打断他,讽刺地看他:“你是男人当然帮着男人说话,我见过的男人不少了,没有哪个不爱玩,差别只在于玩得有多厉害。你也不用在这里道貌岸然地跟我说教,谁知道你表面看着正经,背后是不是也玩得花样百出,装什么正人君子?”
游千帆噎了一下,他吸一口气,重新给自己好心理建设,说:“不是的,这世界上虽然有很多男人爱玩,但也同样有对婚姻非常忠诚的男人,至少宋总就是这样的人。”
宋怀凌和周嘉萱同时看着他,两人脸上挂着同款诧异,只不过宋怀凌是诧异中带着疑惑,翻译过来就是:你又是用哪只天眼看出我忠诚?
周嘉萱是诧异中带着怀疑,翻译一下大概是:骗谁呢?证据呢?
游千帆说:“你看,你年轻貌美有钱,婚后还能放任老公出去玩,这种条件实在太美好了,按理说应该几乎没有男人能拒绝,对吧?”
周嘉萱点头:“对呀,多少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呢。”
游千帆:“但这样一个完美的机会放在宋总面前,他偏偏就拒绝了,而且拒绝地非常坚定,为什么呢?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婚姻呀,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婚后还要出去玩,相反,他非常看重双方是否都忠诚,所以你所提出的这个‘好处’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好处,甚至是一种伤害。这就是他拒绝你的原因,明白了吗?”
周嘉萱张了下嘴,没说出话来。
游千帆总结陈词:“所以呢,忠诚的男人虽然属于频危物种,但毕竟还没绝种,还是能找到的,你再努力找找,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你的那一位了。”
周嘉萱呆愣地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会儿,她突然眼眶红了。
游千帆:“?”
妈呀,这是什么展开,他自问这几句话说的也不重啊,甚至说得情真意切、充满慈爱之情,怎么就把她说哭了?
游千帆看向宋怀凌,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宋怀凌笑而不语,一幅“现在换我看戏”的表情。
游千帆:“”他做口型,问:你还有良心吗?
宋怀凌继续微笑,摇头。
游千帆:“”
那一头,周小姐已经呜咽上了,游千帆急忙递纸巾。
周嘉萱的眼泪扑簌扑簌顺着脸庞滚下。
随着些眼泪流下,她像崩塌了的堤岸一样,情绪汹涌而出,垂下头,捂着脸痛哭。
游千帆目瞪口呆
宋怀凌也收起了看戏的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周嘉萱哭得涕泪横流,悲痛不已,周围好几个人转头看她。
游千帆叹气,俯身朝向周嘉萱,放轻了声音,问:“为什么哭呢?可以告诉我吗?”
周嘉萱从手掌里抬起头。
她的妆已经花了,眼线被泪水溶成两道黑色痕迹,滑稽地挂在脸颊上。
游千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跟我说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周嘉萱通红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她在朦胧的视线中看着游千帆,她张下嘴,说:“你骗人,这世上没有忠诚的男人,不可能有,男人全是朝三暮四的东西。”
游千帆突然明白了——她应该是遇到了渣男。
游千帆说:“那家伙怎么欺负你了?”
周嘉萱彻底崩了,嚎啕大哭,边哭边说:“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所有人都笑话我,说我扶贫,说我倒贴,我都不理会,一心一意地和他在一起,我爸把我所有卡都停了,我就自己打工赚钱。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在家里连一次碗都没洗过,但和他在一起后,为了省钱,我天天自己做饭洗碗,有时出去外面吃饭,都还只敢选便宜的餐厅,稍微贵一点的我都不敢和他去。”
“我什么都能忍,当时我觉得,他虽然没钱,但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优秀、有才华、疼爱我、关心我,只要有这些,我什么都能忍。可他呢,可他呢”
周嘉萱捏住游千帆的手腕,尖长的指甲掐进游千帆的皮肤。
游千帆疼得想抽回手,但忍住了,任由她抓着。
周嘉萱:“最开始的那两年他对我确实很好,时时刻刻都想着我,就算是吵架了,他也会马上哄我,但后来慢慢的,他就开始经常因为钱的问题和我吵架,后来有一次我攒了半年钱买了个香奈儿的包,他就对我破口大骂,一直骂我,然后不理我,有一天,他突然发消息说:他厌倦了,他觉得跟我在一起太累、压力太大,他不想和我继续在一起了。”
“我们分手了,我原本以为,真的是我不够好,他和我在一起太辛苦了,结果一个月后他就结婚了,我后来才知道,他早在一年前就出轨了。”她奔溃地大哭,整个人都发抖,眼泪流满她整张脸庞,被泪水溶化了的妆将她的脸弄得一塌糊涂,让她看上去像个滑稽的小丑。
游千帆心酸,伸出手放在她头上,摸摸。
周嘉萱哭了很长时间,游千帆一直摸着她的头安抚她,宋怀凌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什么也没说。
直到夕阳落尽,夜幕升起,周嘉萱终于哭完了,她最后擦了一把眼泪,把脸上花成调色盘的妆抹干净。
她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没想到今天会哭……”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哽咽了一下,说:“我,不该和你们说这些,我太失态了,真的很抱歉。”
游千帆露出理解的笑容:“没关系,你能把心里的郁结说出来,我挺高兴的,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如果你觉得和我说完后,你能好受一些,释怀一些,那我就会觉得非常高兴。”
周嘉萱直愣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真好。”她声音一抖,眼里又开始泛出泪光。
她抖着声音说:“或许你说的是真的,这世界上确实有忠诚可靠的好男人,但我遇不上了,可能是我不够好,我不配。”
她自嘲地笑,“你看,我现在低三下四地求别人和我结婚都被拒绝,我多可笑啊,我简直像个笑话一样,我怎么就把自己的人生活成这样了?”
游千帆又为她拿了一张纸,等她接过去后,说:“不要这样想,你很好,真的,我不是故意安慰你才这样说,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你被人背叛,不是你的错,有错的是那个出轨的人,你是受害者,你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你自己,明白吗?”
“至于宋总拒绝你,那只是单纯的因为你们的婚姻观念不一致,仅此而已,他否认的是那个观念,不是你,他对你本人并没有任何意见,”他转头看宋怀凌,问,“是吧?”
宋怀凌配合地说:“是。”
他这个回答虽然极度简略,但鉴于他长了一张“不会为了安慰别人就说善意谎言”的脸,他这个“是”变得无比有说服力。
周嘉萱抬头看他,又转头看游千帆,她的眼睛里依旧有眼泪,但那眼泪和刚才的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滚,她没有再擦。
“谢谢,”她低下头,眼泪无声低落在她手背上,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游千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哥哥请你喝饮料吧,我刚才点了星冰乐,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我去给你拿。”
周嘉萱点头,挤出一个笑脸。
游千帆起身走向柜台,宋怀凌沉默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片刻后站了起来,跟着他的脚步走去。
游千帆拿起柜台上那杯绿油油的抹茶星冰乐,转身,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吓死我了!”游千帆吓得跳起,差点把饮料甩出去。
宋怀凌:“胆子这么小?”他低头看游千帆手里的抹茶星冰乐,促狭地说,“你几岁了还喝这种东西,今年满三岁了吗?”
“”游千帆瞪他,“胡说什么呢?”然后神色一变,把眼睛睁圆,捏起嗓子做作地说,“人家今年已经四岁了!”
宋怀凌笑出来。
游千帆从他身前挤过去,还趁机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宋怀凌拉住他的手臂,低下头,小声说:“你不要再摸她的头。”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老是摸一个女孩子的头,像话吗?”
游千帆想了想,觉得也是,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周嘉萱毕竟是个女孩,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他把头摸来摸去确实不太好。
于是他说:“知道了,我不摸了”。
他突然顿住。
他们离的非常近,他刚才是从宋怀凌身前硬挤过去的,他的手臂此刻还贴在对方胸上,他感觉到了那具身体的温度,还有肌肉结实的触感。
他抬头说话时,鼻子都快碰到宋怀凌的下巴。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快到要蹦出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