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

如坠冰窟。

许文俞很明白这不是什么父亲对儿子私生活和交友的关心，背后的原因他们都很清楚。

许文俞瞬间觉得全身发冷，过了几秒，他听见自己在反问许峰：“爸爸，你为什么这么问？”

许峰冷笑一声。

“你觉得呢，小俞？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这么问，好自为之，知道吗。”

口气不容置疑的强硬。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只剩一阵忙音在许文俞的耳边不停的回响。

他紧握手机，牙齿死死压住嘴唇，心中一片苦涩。

爸爸……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办法。

许文俞抱起小雨，轻轻摸着它的头，眼底一片晦涩。

——

等到了晚上七点多，许文俞收到了杨田阳发给他的定位，是一家ktv的地址。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打车直奔目的地。

推开包间的门，许文俞的耳膜就被一阵堪称嚎叫的歌声侵扰了，他抬眼看去，果然是杨田阳。他正握着话筒站在包厢中央，声嘶力竭的吼着“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难听到让人感觉下一秒庞龙老师就会冲进来杀了这小子。

杨田阳在嘶吼的间隙也看到了许文俞，立刻放下话筒把招呼他过去。

“老许你终于来了，快快快，你饿吗，我们买了特多东西，饿的话你就先吃着，别跟我们卓哥客气！”说完就往他手里塞了一大把肉串——应该是外带的烧烤。许文俞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真是琳琅满目，还有各种各样的酒。

“别跟我客气啊，今晚大家都给我喝！喝吐为止！”卓越这时候也笑嘻嘻地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朝他们说道。

其他人也嘿嘿笑了起来，纷纷起哄给卓越灌酒。

大家喝喝唱唱胡闹了快一个多小时，许文俞也被拉着过去听杨田阳和卓越那群人扯皮，从校外说到校内，共同回忆可贵的高中时光，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在感慨时光飞逝，尤其是杨田阳，就跟毕了业的人是他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

在酒精的作用下大家都逐渐有点意识朦胧，一个个都开始往外蹦出一些大胆的话。更有甚者，角落里一两对小情侣已经忘情地啃在了一起，发出让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

“杨田阳，怎么没见你叫那个谁来啊？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陆兴。对，就是陆兴，你们几个不是和他玩的很好吗？”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氛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齐刷刷地将头转到这边，盯着许文俞。

说话的人叫吴之行，也是篮球队的一个成员，整个人完全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类的，看到这样的气氛居然还继续开口：“怎么都不说话了啊，之前杨田阳不还带他和我们一起打球吗？嘿，那小子真有意思，不过之后我忙着复习文化课就没怎么去打了，今天怎么没见着他啊？”

大概也是酒喝的太多了，细看之下此人眼神并不聚焦，面部红润，说出的话估计也是随心而出，没经过大脑。

杨田阳转头看了一眼许文俞，后者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他赶忙笑着打哈哈，“之前发生了点事儿，所以就觉得……哎反正都过去了，赶紧喝你的！”

说着就起开一瓶啤酒作势要往吴之行嘴里灌，吴之行一边醉醺醺地傻笑一边接过酒就开始新一轮的海量。

许文俞垂着头，心里像一团乱麻，理不清。

吴之行嘴里那个名字一出来，大家的反应根本就不像是已经忘记，平时刻意不被提起的敏感词就这么大剌剌的出现，在知情人的心里还是激起了不小的浪花。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文俞没再说过一句话，杨田阳见他兴致缺缺的样子心里也没办法，他知道许文俞虽然平时看着很冷静理智的样子，但实际上这小子心思比谁都重。

这种时候，还是让他一个人呆着比较好。

散场的时候杨田阳跟过来，悄悄凑到许文俞耳边说道：“那个吴之行就是之前和我们一起打球那个，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好像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事儿……人家也是无心的，你……你没事吧？”

许文俞反倒笑了，“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我还用你担心？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我还没蠢到那种程度会一直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他朝杨田阳身后努努嘴，笑嘻嘻地说，“你还是关心一下你哥们吧，你再不过去，他就要和地板亲嘴了。”

杨田阳转过身，卓越步履漂浮，歪七八扭的扶着门把手勉强站立，脸色涨红，他是请客的，自然是喝的最多的。

他赶紧走过去，托住卓越的肩膀帮他稳了稳身形，抬头对着许文俞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得把卓哥送回去，喝成这样阿姨又要骂我俩了。”

他顿了一下，“你真的没事吧？话说在前头，我挺同情那小子的，虽然吧他是…呃那个…但是我们处这么久了，互相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也不会有别的什么看法。人就这一辈子，爱喜欢谁喜欢谁，但是确实还有大部分人不能接受啊，我就没叫他也来……”

杨田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老许，就算你真的也是…那什么的话，我也会继续和你一起玩的！”

话语间都是诚恳，充斥着少年人的热忱。

许文俞被这种真诚熨烫了一下，有些感动。他嘴唇嗫嚅了一下，还是没有回答，只说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说完就出去了。

杨田阳扶着卓越还站在原地，看到这种反应也只是叹了口气，这个许文俞就是让人有点捉摸不透，好像一直在压抑着什么，让别人看着就觉得累。

他托着喝得醉醺醺的卓越打了辆车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