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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下马见礼。董先道:“洛阳城三遭兵祸,残破不堪,城中甚是混乱。将军欲驻哪里?”

王宵猎举目四看。沉吟一会,道:“不知统制驻军于何处?”

董先道:“我军驻于城北的承福坊一带,以保皇城。而且近洛水,运载货物容易。”

王宵猎道:“既是如此,我军便驻于洛水南岸的广利坊好了。你守皇城之东,我守皇城之南。”

“也好。”董先痛快答应下来。“对了,现在西京人户绝少,粮草不济。你军的粮草,我实在帮不上忙,将军早做准备。”

王宵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没有朝廷统一规划,各军的粮草后勤没法互通有无,这也怪不得董先。好在洛阳已经离汝州不远。到了这里,王宵猎就准备经营家乡了。

进了城,王宵猎和董先各派手下去安顿,两人进了城中的一座酒楼,为王宵猎接风。

坐不多时,酒菜上来。一盘羊肉,一条鲤鱼,几样蔬菜,看起来甚是简陋。

董先举起酒杯道:“这是洛阳名酒玉液,甚是难得。将军且饮一杯。”

王宵猎饮了酒,实在没有尝出到底哪里好。把酒杯放下,没有说什么,与董先一起吃肉。

吃了两块肉,董先突然笑起来。

王宵猎不解地道:“统制因何发笑?”

董先道:“玉液确实是洛阳名酒。只是这个时候,城池残破,人户逃散,哪里还有?只是这酒楼里借这名字,自夸罢了。将军从开封来,如何喝不出来此酒普通?只是不说,也是个妙人。”

王宵猎道:“统制请酒,必然都是好的。”

连续几年战争,洛阳数次被攻破。今年更是被烧,人户被金军押了北上,早已残破不堪。现在洛阳城里的民户,可谓十不存一,早不复当日繁华景象。有酒楼就不错了,哪里还想好酒?

王宵猎的印象中,董先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是想不起他有什么事迹了。如果所记不错,他应该是历史上岳家军中将领。现在翟进手下,并没有什么奇怪。就连牛皋,也还在鲁山县呢。

董先身体高大,看起来就力大无穷。作战特别勇猛,每战必当先,立下了无数战功。王宵猎今年两胜金军,在宋军中特别耀眼,董先对他很是尊敬。

见王宵猎礼数周到,不擅言词。董先道:“将军不必拘束。洛阳城里,尽可以按自己心意行事。”

王宵猎摇了摇头:“统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可随意?我们受朝命守西京,自该一切小心谨慎才是。城中百姓,不知受了多少苦处,也该抚慰。”

董先听了大笑:“现在的洛阳城里,哪里还有官?没有官,哪里来的官法?将军,我们现在就是洛阳城里的官,什么事情都是我们说了算。没有我们,这些百姓岂能安稳过日子?若是钱粮不缺,自可以抚慰他们。可现在朝廷钱粮一文也无,我们有什么办法?”

王宵猎道:“没有办法,那就想办法。我们参军是保家卫国,不善待百姓,卫的什么国?”

董先听了只是笑。不再说这些,不住劝王宵猎饮酒。

出了开封城,王宵猎就打定主意,要真正发展自己的势力。对于其他军队,要保持好的关系,但也要保持距离。放眼天下,能够接受自己思想的军队并不多。或许只有一个岳飞,能够把岳家军建成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与自己思想接近。不过岳飞是忠于朝廷的,两个人说不到一块去。

没有接受改造的军队,不能接受自己的将领,还是离得远一点。没有办法,强捏到一起,将来要出问题的。军队思想一定要纯粹,不能够拼成一锅大杂烩。不然到了最后自己会吃大苦头的。

酒饱饭足,出了酒楼。董先道:“天色不早,将军早回军营里歇了。以后在城里,有事情派人知会我就是。你我同驻一城,事事都该早商议。”

王宵猎道:“自该如此。对了,现在城中没有官员,如何管理?”

董先道:“先前是我派了军中士卒管着各处。一应集市,都安排得有人。将军来了,我自会吩咐他们,不要与你们起了冲突。对了,你驻地永利坊,可由你安排人管理,收些税钱。”

王宵猎点头:“如此谢过统制了。现在城中人丁稀少,能收多少税?”

董先道:“只要有人,就有税收。我们的驻军是要吃粮的,收不上来税怎么办?还有,城中现在早没有卖酒曲的了,那些酒楼都是收些钱就好。永利坊里我记得有几家,也由将军收钱好了。”

宋朝的四京榷酒与其他地方不同,是榷曲制。现在官府都没有了,自然也就不能控制民间卖酒了。

钱粮

过了定鼎门大街,经过积善坊,就到了广利坊。坊北就是洛河,离着天津桥不远,以前这里是城里的繁华地区。现在人户逃离,人烟也难见。

到了军营,王宵猎进了自己帅帐,吩咐把几位将领叫了过来。

众人进了军帐,一起叉手行礼。

王宵猎道:“在我这里不必拘束,你们且落座。”

几个人坐下。王宵猎道:“现在看来,洛阳远远比不得开封。三次兵祸,今年又被金人掳了人户北去,现在城中人户绝少。我们驻这里,想找些钱粮也难。”

杨审道:“此事我打听过。现在城中军队,一是在商铺收税,再一个,就是四乡寻粮。刚才翟太尉军中粮草官知会我,丽春门大街和定鼎门大街之间,西到城墙,北到洛河,之间的五坊为我军所有。商铺租税他们不再征收,入于我军。出了城,则城外洛苑乡、龙门镇、彭婆镇、伊阙镇,一直到汝州的乡户粮草,也全归我军征收。现在正是收了夏粮的时节,当早派人出城征粮。”

王宵猎听了不由摇头:“城中五坊,一路走过来看得清楚,基本没有人户,收什么租税?只有早点派人下乡,去收粮草才是。只是金兵由洛阳入汝州,这一路上破坏甚重,能收到多少粮草,也难说了。”

杨审说的地点,恰好是从洛阳到汝州这一路上的。看来翟进也看得明白,王宵猎此次来洛阳,接下来只怕就要回乡了。这是洛阳南下大道,受到金军的破坏非常严重,只怕也难收多少粮上来。

解立农道:“看来翟太尉兵马算得好了,不会把钱粮丰足的地方给我们。”

王宵猎道:“那是自然。他有自己的兵马要养,如何会给我们好地方?以后要吃饭,只怕是要靠自己了。洛阳城虽大,却处于陕汴之间,位于要道,不好久居。宗留守去了,朝廷靠不住,我们要及早返乡才是。这样吧,邵凌你明日带一百兵马,返回汝州去。王忠多次来信,汝州无官无兵,只要我们回去,那里就可以作为我们的立足之地。”

邵凌叉手称是。

王宵猎手下,曹智严是清凉寺和尚,邵凌是路上入军,只有解立农是汝州本土人氏。不过解立农性子偏狭,做事不够圆滑,并不适合到汝州做前锋。邵凌性格沉稳,是个合适人选。

王宵猎又道:“明日,我去取了河南府乡下版籍来,看民户赋税。曹智严和余欢,你们各领一百人下乡,收粮草上来。虽然兵灾之后所收不多,终不能白白放过了。”

曹智严道:“小舍人,何必去要什么版籍?洛阳城破了几次,只怕版籍也不见了。再者说,金人掳了人户北上,现在什么都难说得清。我们只要去乡里,见有地,就收粮就是。”

王宵猎沉默一会,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收粮终究是要有个由头,还要里正帮忙。若是没个多少,如何服众?不能我们走过哪里,哪里的百姓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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