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王宵猎前世的市,大部是从地区行政公署改来。地区行政公署,细究起来历史也非常复杂,经过了多次改变。总体上,是省的派出机构,不是一级行政机构。后来地区行政公署改为地级市,地级市慢慢地成为了一级行政机构,才形成了人们熟悉的格局。
一些小文人喜欢弄噱头,说什么中国最长时间没有改名的城市是邯郸,哪些城市名字改坏了,唬得人一愣一愣的。比如经常有人声情并茂地说,你可知道,长安改成了西安,合肥原名是庐州,让听的人一头雾水。长安县极少改名,西安市依然有长安区。庐州是庐州,合肥是合肥,此时庐州的附廓县也是合肥。真正改名,而且改的不成功的,安徽有徽州改黄山,湖北荆州与沙市合并的荆沙市,以及襄阳与樊城合并成的襄樊市。不过湖北的两地又经过改名,荆沙市改为了荆州市,襄樊市则改成了襄阳市。
会有这种说法,最主要的原因是中国改成了省市县的形式,跟行政改变无关。常说的长安城,大部分时间都是长安城,行署改市之前的新中国也是。合肥的原名就是合肥,做庐州附廓时也是。
这种例子很多,比如最早的电影电视剧里,古时候经常出现那个时代没有食物。武侠小说里,到处都用银子,甚至随身携带几百几千两银子。古代人的称呼,经常用现代的,甚至是臆想出来的。
比如在唐宋,对父母的称呼,最常见的是爹和妈,有的也用爷和娘。特别到了宋朝,北方不属于宋朝的地区用爷娘的多,宋朝人用爹妈的多。这个习惯很可能跟爷娘是从胡语而来,而爹妈则是汉族原生的称呼有关。而后人看这个时代,有人就觉得称呼母亲为妈妈奇怪,甚至觉得那是特殊身份的人用的。
再比如年轻女子,后世习惯称小姐,后来由于特殊的原因小姐不常用了。有人就发现,原来宋朝也是这样的。其实不是,宋朝的小姐是对身份低下女子的美称,比如女妓,比如宫女,并不是指从事特殊职业的人。这个年代的妓跟后世不同,多是演艺从业人员。
比如对官员的称呼。很多人都以为,古代的官员都称大人,甚至是老爷。他们的孩子,要么称呼为公子,要么称呼少爷。其实也不是,唐宋的大人一般指长辈,特别是父亲。老爷少爷更是很晚才出现的称呼。一些特殊情况,这种称呼不是不存在,但肯定不是普遍存在的。对官员的称呼,唐宋时候习惯用姓加上官职,跟后世称呼陈处长、李经理相差不多。
一般来说,汉族人的称呼,自称多用谦称,对人多用敬称。显示亲密的,用排行,有时用兄弟相称。而少数民族的,自称多不用谦称,对人不用敬称。清朝时的习惯称呼,很明显地带有这种特征。
有人认为,不用管古代是什么样子的,只要读者观众熟悉了,就可以用。甚至说,文学影视作品里的古代,是虚构出来的,是一个宇宙,想用什么就用什么。不是这样的。随着读者和观众的常识越来越明确,人们对古代的真实性要求会越来越高。历史就是历史,不是什么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顺阳这个地方,在丹江水道作为沟通关中和南阳襄阳盆地的要道时,非常重要。后世淹没在了丹江口水库中,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隋横回到县城,急急到了后衙。
夫人迎出来,看了隋横一眼,道:“看你一身风尘,快去洗漱了!知道你今日回来,我特意吩咐准备了酒席,就等你呢!”
隋横听了心里一哆嗦,忙道:“酒席花了多少钱?是不是我们掏钱?”
夫人道:“你是一县之主,哪里有自己花钱吃喝的道理?都是公吏们办的,哪个知道花多少钱!我只说你去了襄阳许多日子,一定要丰盛一些!”
隋横一拍大腿:“唉呀,我就是怕这些事,你又办了出来!知不知道,此次去襄阳,镇抚说了官员不许让公吏花钱。要么就花公使钱,要么就是自己俸禄!不说以后,就连以前的,都要还回去!自我到顺阳为官,日常吃的喝的,全是公吏们操办。这些钱,都是要还回去的!”
夫人听了不由怔住。过了一会,才道:“这是什么规矩!你做个知县,每月俸禄没有多少,不让公吏奉承我们吃喝,岂不果饿死!”
隋横道:“夫人,这些话不要再说了。镇抚明令,两个月内,必须把挪用的公款,或者是让公吏们给自己花的钱还清。还不清的,就到银行借款,以后从俸禄里面慢慢扣。两个月后,陈参议会带人到各地巡查。凡是查出没做到的,立即除名!”
夫人冷笑:“这个镇抚就是吹大气的!许多官员,他查得过来?把官员都除名了,哪个替他来当官治理地方?我就不信,这样事情真能做得下来!”
隋横叹了口气,道:“刚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结果在襄阳待了几天,官员们慢慢明白,此事不会打任何折扣!镇抚灭了杨进,刚到襄阳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官员,还不是到了今天?镇抚明白跟我们说了,大不了回到两年前,没有官员,再想办法就是。”
正在这时,一个吏人过来,说酒席摆好,让隋横前去赴宴。
隋横连拍大腿:“唉呀,今天又是一餐,再少怕不是也有几贯钱!”
吏人道:“夫人吩咐要丰盛一些,小的们不敢怠慢,实实花了十二贯!”
隋横听了苦笑:“好,好,知道了。这些钱,你们都记下来,我以后自会还你们。”
看着公吏满面困惑地走了,夫人道:“若是如此,这官当着还有什么意思?饭都没得吃,不如你挂了官印,我们不做了!”
隋横道:“你胡说些什么!现在这样世道,吃饭的地方容易找么?镇抚说了,以后的俸禄,全部都发实钱,不许丝毫折支。现在依然发禄米,等过些日子,买米容易了,全部都改为发钱。我这个知县一个月实有二十五贯足钱,四石米,怎么吃不起饭!”
此次在襄阳,王宵猎对属下官员的俸禄做了调整,按朝廷禄格向上靠。一般来说,顺阳这种中下县,知县并没有二十五贯,王宵猎全部按照上等县发放俸禄。
在这个时代,不做官,一个月赚二十五贯钱,可是非常不容易。特别是战乱之后,到处都是荒田没有人耕种,就连乡下的地方都招不到佃户,更不要说别的。除非是做商人,愿意受各种风险,才有可能赚到更多的钱。朝廷的禄格,虽然理论上有那么多钱,实际加上折支,各种杂七杂八,到手能有一半就算不错了。王宵猎发实钱,实际上相当于加了俸钱。
真地还钱
衙门外面一间屋里,孙青捏起一块鸡肉,仰头塞进嘴里,细细咀嚼。赞道:“真是好味道!本来还想给知县做个鸡汤,他回来却不要了,倒是便宜我们。”
李况道:“我听说,此次在襄阳,镇抚命官员不许侵夺公吏财物。以前让公吏花的钱,都算是官员的借款,限两个月内还清。两个月后陈参巡查,没有还清的,即时革除为民。”
孙青听了大笑:“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哪里听来的胡话!县里的官员做事要公吏花钱,几百年来都是如此。如若不然,他们怎么能够天天大鱼大肉?”
李况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奈何我的消息确凿无疑!”
“哪个说的?”孙青哪里肯信?一边倒酒,一边斜眼看着李况。
李况道:“随知县去襄阳的吴灵说的。适才跟我说一嘴,便就被知县叫去算账了。他们几个入了城不许回家,就是在帮知县算账呢!算清楚了,就要还我们的钱了!”
孙青道:“听他胡说!断不可能的!我们胥吏,是朝廷官员最看不起的人。又要发俸钱,还不许官员压榨,这样的好事能轮到我们身上?依我说,镇抚也只是说说,不过笼络人心罢了。与官员相比,我们卑贱如尘埃!当不得真!”
说完,把杯里的酒倒进口里。道:“不要乱想这些。今朝有酒今朝醉,其他事不要想!”
李况叹了口气:“若这是真的该有多好!我们这些做吏人的,俸禄没有半分,还要替官员做各种事情,供吃供喝。稍不如意,便就老大板子打下来!”
孙青斜着眼道:“平日时欺压百姓,巧取豪夺的事情,难道你做得少了?要我说,不要觉得给官员花点钱是什么大事。给官员三分,必然会从百姓身上取回十分。若以后不许官员让公吏花钱了,对公吏必然也管得严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李况愣了一下,才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欺压百姓。县里做公吏的,因为出了事,殷实家庭倾家荡产的也不少。若是官府发俸禄,不必为官员花钱,谁不愿做个好人?”
孙青只是冷笑,懒得再理李况。
天近傍晚,两个公吏从外面进来。跺了跺脚道:“好冷的天气!这才十月底,就这么冷了!”
孙青道:“翻过熊耳山,北边的渑池县九月初就下雪了。我们这里还冷!对了,刚才听李况说,你们从襄阳得来的消息,以后不许知县花我们钱了?”
吴灵坐下,笑着道:“千真万确!不但是以后不许花我们的钱了,以前花的,也要还回来!”
孙青听了一下子就坐直了,盯着吴灵道:“真有这种事情?”
吴灵点头:“千真万确!刚才我们留在衙门,就是帮着知县算钱呢。知县到我们这里为官半年,竟然只是吃喝,就花了我们近百贯钱!直娘贼,好多人被他吃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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