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救
许眠强忍着不适,转眼向外望去。
许眠这才发现,他此刻正处于一座巨大会场的正中心,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台下是一张张带着面具的脸,面具背后,是一道道赤|裸|裸的目光。
直白、兴奋,闪烁着不可名状的欲光。
而他就被这样当作一个供人玩乐的宠物一般,赤|身|裸|体地锁在笼子里,待人挑选。
巨大的羞耻压的他鼻头一酸,屈辱感铺天盖地袭来。
许眠只得努力把自己蜷缩起来,无助地闭上了眼。
“起拍价,五千万星际币!”主持人兴奋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乎同时,台下就有人加价:
“五千一百万星际币!”
“五千两百万星际币!”
……
“九千六百万星际币!”
主持人显得异常激动,他嗓音拔高了好几度:“九千六百万星际币,还有人加价吗?没有的话……九千六百万星际币一次!九千六百万星际币两次!九千六百万星际币三次!成交!”
台下传来一阵欢呼,主持立刻喊道:“恭喜比吉尔先生,拍下这只雌虫!”
许眠在听见这个名字后浑身猛地一震。
这不是那个喜欢折磨人的变态吗?
他惊恐地抬眼,就见看见台下一个顶着一对犄角的生物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向台上走来。
面具后的那双注视着他的目光毫无掩饰的透着露骨的欲望。
比吉尔走上前,轻笑道:“不用等一会了,现在就把他给我吧。”
说着便从主持人手中接过钥匙,一步步向笼子靠近。
许眠感觉自己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
谁来救救他——
就在对方的手要触到笼子的一瞬,整个地面忽然开始颤动起来,会场的大门被猛地踹开。
紧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掐上了比吉尔的脖子。
一个金发男人如鬼魅般出现在台上,比吉尔下意识转头,就撞一双布满血色的暴怒的竖瞳。
还未等他反应,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猝然响起——
大汩大汩的鲜血喷涌而出,对方的头颅猛地滚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肉泥砸地的闷响。
男人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眼神阴鸷地看向脚下。
下一秒,地上的头颅瞬间炸成一团血浆。
一旁的的主持人吓得连连后退,眼露惊恐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洛、洛伦斯……”
男人没有理会他,只是迅速向铁笼走去。
台下人群等时骚动起来,慌乱地四下逃散。
而就在此时,会场内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入无数身着重甲的机械巨虫,锋利的触手直接将人当场开膛破肚。
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原本热闹的会场血流成河,瞬间变成人间炼狱。
许眠在笼子里惊惧地看着这一幕幕血腥的场景,一个个人就这样被活生生撕碎,胃里啥时间一阵痉挛,恐惧得几乎要吐出来。
他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而更令他更加惊恐的是,刚刚那个徒手掐断人脖颈的男人,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坚硬的铁笼在他手中如同烂泥一般被猛地撕开。
许眠此刻被吓得几乎不能呼吸,绝望而惶恐地望着男人,一双漂亮的眸子此刻盈满泪光,他无助地摇着头,像是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呜咽地向后躲去。
但是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以为自己也要被残忍地杀|掉时,眼前的男人竟忽然对着他单膝下跪。
而那狠戾的眉眼在望向他的一瞬变得柔和,眼底骇人的赤色缓缓散去,化作一汪温柔的苍绿色。
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男人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他的脚,旋即在脚踝处轻轻落下一吻。
他听见一个低沉而虔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对不起,我来迟了。
让您受惊了,我尊贵的虫母。”
那一晚对于努加里来说注定是一个血雨腥风的不眠长夜。
这个有着全星际最大的“欲望摇篮”之称的地下暗市在一夜之间,被一个族群更加残暴的疯狂欲念屠戮地一干二净。
那夜之后,星际对于虫族的恐惧又上升到了一个不可言喻的层级。
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不要试图去触碰一群血腥暴戾族群的底线。
也是在那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星际倒卖人口的势力将“雌虫”归到了不可触碰的绝对禁忌名单里。
努加里作为星际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甚至星际联邦也对其佯装不见,不曾想,竟直接被虫子们全部覆灭。
在这个力量至上的时代,绝对的力量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众人都深谙于此,因此没有任何人敢对虫族的行动提出异议。
而使得虫族这样大动干戈的“虫母”,此刻正蜷缩在一张休息室的座椅上,陷入昏睡。
那张漂亮到摄人心魄的脸蛋此时正因高烧而透着薄粉,即使在睡梦中,长睫也时不时轻颤,似乎睡的很不踏实。
这是战舰里的一间休息室,它的主人洛伦斯现下正后悔当初为何不在这里安置一张床,好让他们的虫母此刻能舒服地躺在床上,而不是窝在一张椅子上。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因为放眼整支舰队,也找不到一张床。
毕竟雄虫实在是一个个强悍到令人乍舌的存在。
虫子在执行任务时,可以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即使是休息,大多也只是变回虫体,进行短暂地休憩。
洛伦斯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批盖的军服,眉目微蹙。
这次出军太过紧急,以至于虫子们并没有来得及带上一件适合虫母娇嫩肌肤的柔软衣物。
他们的小虫母此时正在高烧。
其实在自我恢复能力几近变态的雄虫眼里,发烧这种小病根本不值一提,但如果发烧的是一只新生的虫母,就变成了虫子眼里天大的事了。
而偏偏战舰随行的军医大多是诊治皮糙肉厚的军虫,对于治疗娇弱的虫母没有任何经验。
此时某位上将大人看着小虫母额角沁出的薄汗,忍不住始生气:
怎么没有虫子提醒他,从帝国医院带一队诊治雌虫的医疗团队来?整支舰队的虫子脑子难道逗吃到阿比兽肚子里去了吗。
阿比兽,可以理解为星际的狗子
关心则乱的上将没注意的是,他一不小心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不怪他生气,因为眼前的这只虫母实在是太虚弱了——寻常虫母出生就是成年体,而这个小家伙很显然是一只亚成年。
不仅如此,这位小美人白嫩的皮肤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红痕与血珠,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一般。
红痕是被强行戴上的铁链所致,至于那渗血的皮肤……
那是因为虫母根本没到破壳期,就被人生生从蛋壳里撕扯了出来。
看着小虫母瘦小的身躯,男人眼底浮现出一抹阴郁。
他闭了闭眼,不禁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当他们赶到努加里时,所有虫子都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勾人心弦的暗香。
对于虫子来说,那仿佛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勾引,没有任何虫子能抵挡地住它的诱惑。
这是来自虫母的召唤,也是来自虫母的蛊惑。
所有虫子都亢奋起来,他们被这味道勾得血液都沸腾起来,本能驱引着他们去寻找他们的母神。
而随着他们越靠近拍卖会场,这香气也变得愈发浓郁,这是只有身为虫子才会闻到的香气,也是只有身为虫族才会被种下的蛊毒。
他也不例外,香气袭来的瞬间,呼吸都不自觉粗重起来。
虫子们迫不及待地向会场奔去。
那一刻,他们终于见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虫母。
所有虫子的目光在这一瞬都被这只美丽的虫母所吸引。
但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惊怒。
因为他们娇弱不堪的虫母,此时竟被人赤|身|裸|体锁在笼子里,害怕地蜷缩着身子,哀哀低泣。
虫子们狂怒不已,他们已经想好怎么把台下坐的那些混蛋撕烂,一口一口嚼碎他们的骨头,混着血液啃噬殆尽。
他亦是如此。
他在看见笼子里的那个人的瞬间,脑海里的弦忽地断了,眼睛几乎无法从那具美丽的酮体上离开。
太香了。
虫母太香了。
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几乎要被躺在那个笼子里的人尽数摧毁。
他真的很想拥有这只美丽的虫母,他想亲吻他,占有他,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但下一瞬,他的眼睛猛地一缩。
只见臭名昭着的变态正从主持人手中接过钥匙,试图去触碰他们的虫母。
他只觉血液里一股戾气从脚直冲头顶,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暴怒起来,徒手捏碎了那人的脖子。
紧接着来到小虫母身边,不假思索地摧毁了禁锢他的牢笼。
但眼前小人眼里却氤氲着一层水汽,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自己那样残暴的样子尽数落到了对方眼中。
看着不停颤抖的小人,他单膝跪地,以他有史以来最温柔的力度轻轻捧起了他脆弱而白皙的脚踝,他试图用虫族最诚挚的亲吻礼来告诉他们的虫母,不要害怕,他不会伤害他的。
可是眼前的人显然是被吓坏了,仍止不住地哭泣,他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安抚着胆小的虫母,“请允许我帮您把锁链打开,好吗?不要怕,我永远都不会伤害您的,永远。”
他刻意将“永远”二字咬得极重,似乎这样就能让对方相信他的忠心。
但小虫母只依旧面露惧色地盯着他,还在不发抖。
无奈之下,只得轻轻将颤抖的小人揽进怀里,小心翼翼地用衣服裹好抱起。
怀里的小人因为他的动作吓得呼吸一滞,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的虫母还是亚成年,抱起来真是和小猫儿一样,太轻了。
其他虫子们早已将会场团团包围,他凌厉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台下的众人,这些外族竟然胆敢用那样肮脏的眼神窥视他们的美神,罪该万死。
他看见此刻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虫母,对着身旁的虫子命令道:
“一个人都不许留。”
而那一向和颜悦色的副官此时的脸色也阴沉的可怕“是,我保证,今晚没有任何一个会喘气的东西,能活着踏出这里门。”
“叩叩。”
一阵敲门声将洛伦斯思绪拉了回来,他清了清嗓子,回应道:“进。”
来人正是他的副官亚米尔,他一头卷发此时有些凌乱,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一进来目光便落向了那张窝着虫母的座椅。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虫族军医。
“什么事?”洛伦斯看了一眼米亚尔,神色没有任何改变,仍是那样一张充满威严与公正的帅脸,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椅子的方向挪了挪,就那么恰好地遮住了某人的视线。
被阻挡了目光的某副官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正色道:“军医说虫母现在不仅是亚成年状态,而且还过于虚弱,怕无法撑着回到帝国医院,因此需要注射一针营养针。”
他侧身让军医走上前来,当军医拿出那巨大的针时,其余二人都皱了眉。
“这针头也太大了。就没有小一些的么?”洛伦斯略带不满地开口。
“是太大了,虫母的皮肤那么娇嫩,会弄疼他的。”亚米尔的质疑声也紧随其后。
一旁的军医看着两道责备的目光一齐射向自己,不禁直冒冷汗。
这也不怪他啊。
他也舍不得把这么大粗大的针头扎进虫母娇贵的皮肤,可是他平时是给军营里那些皮糙肉厚的雄虫打针的,这已经是他此刻能在军舰上能找到的最细的针头了。
就在虫子苦恼之际,小虫母似乎是被他们的声音吵到了,眼皮微动,悠悠转醒。
刚睁开充满水汽的双眼,迷蒙间就看见眼前站着三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巨大的针头对着自己。
许眠:???!
哗哗的水声从浴室传来,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尤为清晰,不多时,水声戛然而止。
门在下一刻被打开,蒸腾的热气顷刻间从里面倾泻而出,朦胧的雾气里隐隐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下一秒,一双修长而健硕的腿从那氤氲水汽中走出,昏暗的灯光伴着水汽勾勒着男人若隐若现的线条,男人伸手随意拨弄了几下还未擦干的浅金色碎发,几滴晶莹的水珠滴溅在他的脖颈处,又顺着胸口滑落至古铜色的腹肌上,直至落进系在腰间的浴巾里,最后没引人遐想的地方。
洛伦斯神情淡漠地望向镜子中的自己,沾满水汽的镜子倒影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这张脸俊美至极,不同于一些阴柔的美,这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男性特有的荷尔蒙在这其间显现地淋漓尽致。
但洛伦斯却轻轻皱起了眉,他想起刚刚虫母在望向他时眼底闪过的那丝无法掩饰的惧意,他心底就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虫母害怕他。
这个事实让他产生了一丝无法言喻的微妙的感觉,他只要一想到虫母对着自己时那不经意的颤抖,胸口就一阵发闷。
作为天之骄子的他,高贵的血统和与生俱来的强大能力令他一出生起便是他人仰望的对象,但当他看见虫母对着亚米尔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露出乖顺的模样时,平生第一次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他还看见亚米尔亲吻虫母的手了,这很正常,他试图说服自己。虫母生来就是属于所有虫子的,所有虫子都有权利对他们的虫母表达自己的爱意,何况那只是一个简单的吻手礼。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一想到虫母也会接受其他虫子的崇敬与爱恋,甚至任何一只虫子,只要在虫母愿意,都可以拥抱他,亲吻他,甚至——
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再想。
太奇怪了,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和情绪,这太不像他了,他从前一向冷静自持,从不会为这些细碎的琐事分神,这不该是一个帝国上将该有的情绪。
但是,此刻的他不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将那双黑曜石般的清澈眼眸从自己脑海里抹去。
半小时前。
许眠此时正身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缩在椅子里,而由于衬衫太过肥大而将他本就瘦弱的身子衬得更加弱不禁风,加之他因发烧而有些微红的脸颊,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楚楚可怜。同时,他身上还罩着一个宽大的军衣,一双细白的双腿微微蜷缩着,只堪堪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他一时有些发懵,他只依稀记得自己被人从那可怕的地方带了出来,然后就陷入了昏迷,而昏迷前——
顷刻间,拍卖会上那大片骇人的鲜血与血腥气毫无防备地冲进脑海,他猛地一惊,那个戴着面具的男的被生生扯断脖子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现,他甚至记得那个人死亡前因痛苦和惊惧而扭曲的五官。
而亲手扭断那个面具男脖子的那个男人——
许眠一抬眼,记忆中那张充满狠戾与狂暴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眼前,他的身体在下一刻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起来,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瞳孔一瞬间微微瞪大。
他这副模样尽数落在了眼前几人的眼里,身为雄虫的他们敏锐地捕捉到许眠此刻的不安。
也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名金发男子看见他的反应后,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眼底闪过一丝他看不懂的情愫。
许眠有些戒备地看着他们,他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穿越了,还穿越到一个虫蛋里,并且身体缩小了许多。而根据之前拍卖会上他隐约听到的谈话,那些人言语间都称他为“雌虫”,而面前站着的这几个人很有可能是那些人口中的“虫族”,这些虫族出于某种原因将他带了回来。
嘶,他不禁有些头痛,怎么这么玄幻的事情都让他碰见了。
他明明前一天还在激动地筹备自己人生第一场单人演唱会,结果一睁眼莫名其妙地差点被当宠物拍卖掉,又被迫见识了一场血腥杀人现场版。
他真的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他的小偶像,享受着聚光灯下可以让他尽情歌唱的舞台,对穿越没半点兴趣。
许眠其实隐约知道,是知道眼前的金发男子抱着昏迷的自己离开了那个恐怖的地方,他可以说是救了自己——这个男人还叫自己“虫母”,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能和“虫”和“母”搭边——而且这个男人似乎对自己不仅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温柔又恭敬。
但他毕竟是人类,这个男人在他面前毫不犹豫且极其残忍地扯开面具男脖子的场景,让他一想起来便控制不住地对男人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
人类和虫子是不同的。
人类股子里是惧怕鲜血的,尤其是那种血腥残忍的杀戮,都会叫人从骨子里产生巨大的恐惧。
而虫子则不同,他们生来便不畏惧鲜血,他们好战嗜血,每一只虫子的血液里都流淌着或多或少的残暴属性,鲜血会让他们亢奋、向往,而不是恐惧,即使是雌虫,她们虽然可能不像雄虫那样好战嗜杀,但也绝对不会因为看见这种杀人的场面而害怕。
这也是为何洛伦斯毫不避讳地在许眠面前杀人,在他的认知里,许眠作为一只虫子本来是不应当怕的。
而不知实情的洛伦斯毫无犹豫地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错,他不该让一只新生的、弱小的虫母面对那种可怕的场景——他似乎忘了,他们虫族里的雌虫在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面不改色地扭断敌人的脖颈的——但因为对方是他们虫族百年才可能出生一只的珍贵的虫母,他是那么娇弱、美丽且惹人怜爱,那这一切就合理了起来,
我们的上将大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滤镜有些厚重。
话说回来,他们的小“虫母”,其实此刻是很想和这名上将大人说一声“谢谢”的,虽然他还是很害怕他,但他无法否认,是人家把自己救了出来。
但他面临的难题是,他自从穿越之后,就发不出声音了。
他真的哑巴啦?
就在他的小脑袋瓜进行头脑风暴时,那个金发男子表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后,只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没来得及道谢,但许眠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个人走后,房间里的若有若无的压迫感确实少了许多。
这时,许眠看见一个头发微卷的棕发男子对着自己半蹲了下来,这个男子不同于金发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他的脸线条柔和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友好。
“您不要怕,我们只是想给您打一针营养针,因为您现在太虚弱了。”棕发男子的声音十分好听,他用着哄孩子一样的口气对许眠说话。
一听要打针,许眠一下子汗毛都立起来了。
救命,他拒绝!
他一直晕针晕的特别严重。
“对了,我叫亚米尔,”不等许眠回答,这只虫子又自顾自地说起来,他的眼睛本就生的好看,此刻看向许眠的一双眸子里又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亲切,“让我们为您打一针,好吗?我向您保证,很快的。”
许眠原本紧绷的神经在亚米尔轻声细语的安抚下放松了许多,但他仍旧不肯伸出胳膊,一是他真的很怕打针,二是他不确定这给他注射的是否真的像他们所言,只是一针“营养剂”,不怪他警惕,他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后,真的太不安了。
他犹豫的同时又有些害怕,毕竟他也是知道这些虫子们发怒时的样子的,万一自己将他们的耐心耗尽,他不知道上一秒还对他温声细语的人,下一秒会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眼前这只英俊的虫子对他的耐心,任何一只虫子面对虫母都会有着天生的温驯与十足的耐心,那是虫子们自出生起就被刻在基因里不会改变的,虫子的温柔与爱恋永远献给虫母,他们永远不会对着虫母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
并且许眠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只虫子不仅不会对他不耐烦,相反,他把自己能哄虫母看作是一种享受和殊荣。
看许眠一动不动,亚米尔还以为是自己吓到了这个新生的虫母,于是他把自己的声音放的更柔更轻了:“真的不会很疼的,您要是害怕,就牵着我的手,不去看,好不好?”
接着他冲许眠眨眨眼,偏头似乎思考了一下,随即又说道:“那这样,我陪您一起打,您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害怕了?那我先打,打完后您不能耍赖了哦。”
话音刚落,他就拿过军医手里的另外一支备用针,毫不犹豫地将粗大的针扎入自己的皮肤。
我们刚刚还自诩“真男人”的许眠同学现在却被虫子的动作弄得眉目微蹙,整张小脸都不知不觉皱成了一团。
亚米尔看着他的反应只觉得他们的虫母胆怯的模样可爱的打紧,随即拔出针将其随意地扔在一旁,凑过去用略带欢快的语调继续哄他:“好啦,现在该您了。可以把您的胳膊给我了吗?”
许眠睁开眼,见亚米尔都已经打完了,觉得自己再墨迹下去也太矫情了。
至少他现在可以确定,这应该真的只是营养针,而不是什么其他奇怪的药剂。
于是他心一横,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的细白的胳膊伸了过去,俨然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亚米尔见状立即对一旁的军医使了个眼色,同时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了许眠的眼睛上:“您好棒呀。我们不看就不怕了。马上就好,我向您发誓。”
针头入皮肤的带来的刺痛感让许眠又忍不住轻轻一颤,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后背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有点想吐,张嘴忍不住呕了一声。
没办法,他从小就晕针。
起初,亚米尔只是以为他是害怕打针,但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适。
军医慢慢推完了针管里的药,对上亚米尔询问的目光,解释道:“虫母好像有些晕针。”
亚米尔拿开覆在许眠眼上的手,发现他们的虫母的小脸都有些发白,不禁十分心疼。
一旁军医也关切地问道:“您除了想吐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眠轻轻摇摇头,于是亚米尔又喂了他一些温水,这针剂里面有催眠的成分很快又让许眠开始犯困。
亚米尔见状说道:“好啦,您困了就睡一会吧。”
许眠很快就昏昏欲睡,迷蒙间似乎有人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但他太过困倦,根本睁不开眼。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这些都是梦,他还想回去开演唱会呢……想着想着,他就慢慢陷入了沉睡。
直到看着许眠彻底睡着,亚米尔和军医才准备退出房间,一回头看见了站下门口的洛伦斯。
二人同时向他行礼,可洛伦斯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亚米尔明显感觉他们的上将大人情绪不对,于是示意军医先走。
“您看起来好像有些苦恼,”亚米尔私下里与洛伦斯关系还不错,于是试探着问道,“是因为虫母吗。”
洛伦斯没有立刻回答他,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声音有些闷涩,:“他好像很怕我。”
“也许是虫母刚出生,还有些胆怯。我相信和您相处熟悉后,他慢慢就不会怕您了。”亚米尔真情实意地建议到。
“我知道了,谢谢。”洛伦斯向亚米尔点头示意,于是亚米尔便退了出去,并随手关上了门。
屋内的洛伦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熟睡中的小人,苍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而他自己没发现的是,在望向小虫母时,那双一向凌厉的眉眼,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