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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檀宁看不起她,但她这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檀宁甚至怀疑,她可能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呢。
罢了!他终决定不理会她这奇怪的反应,丢下人,转身徐步出了会议室。
檀宁一走,房间里的巨大的存在感和压迫感也一并消失。
颜巧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从方才开始她都很紧张。
别看她方才和檀宁一来一往,还能成功劝下檀宁松口,但其实从她和外表那乖巧的样子看起来一样,从小到大,她就是个顶没有主意的乖乖牌。
想到此,她按下砰砰直跳的心,起身,回了家。
城中的一栋别致两层小院里,微风拂过挂在了二楼的窗沿边的风铃,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这里是颜家。
两年前,颜父高血压过世,走得急。家中只剩颜母颜巧母女两,颜母早年是为老师,如今已经退休。
今早,电视上的新闻播出之后,颜母就在窗前焦虑地踱来踱去。
听到院外开门的声音,颜母立即迎了出来:“颜巧,发生什么事了?电视上的新闻我都看了,杨纾怎么了?”
颜巧长话短说:“公司有点事,被查了。”
“啊?这……到底是?”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杨纾的父母都已经出国避风头了。”
杨纾的父母和颜家的父母认识多年,两家几乎可算的上是世交。
从小到大,长相乖巧的颜巧,有不少追求者,但因为颜家管得严,她为人又单纯,一心想着学业,也不怎么理会那些苍蝇蚊子的勾搭。高中毕业之后,颜巧在两边的父母的引荐之下认识杨纾,之后,颜巧到国外念大学,杨纾苦追一年,越洋电话不断,一有假期就来看她,花样十足还十分尊重她,从未有过孟浪举动。颜巧终得松口,成为杨纾女友。
其实颜巧真不知道杨纾究竟是怎么个惹到谢缙,又做了什么让人要清退他,只能道:“这事说来话长,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去新加坡找小姨待上一阵子吧!今日就走。”
“为什么?”
“以防万一。”
“那你呢?”
“我去云南。”
“为何要去云南?”
这问题,让颜巧再一次想起了檀宁。
檀宁是杨纾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好时,杨纾天天把这位檀宁挂在嘴边,恨不得跟他同穿一条裤子,只是,在大学毕业以后,杨纾回家接管家业,檀宁两年后创业,两人的交集便越来越少,后来,杨纾再提到这位檀宁,嘴边都没有好话。
两年前,报上刊登了檀宁和gtv女主播的绯闻,杨纾凉凉一扔手中的杂志,道:“没有谢缙,檀宁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颜巧知道为何杨纾如此不平衡,和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杨纾不同,檀宁从贫瘠的大山出来,两手空空,靠奖学金入学,大学时代就在打工挣取生活费,最拮据时,说是日日窝在杨纾的公寓蹭饭也不为过。当时,颜巧在国外念书,只有暑假才会回来。每次她给杨纾煲汤,准备餐盒、水果、点心,礼物,都会给这位檀宁另外也准备一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十年后的檀宁和杨纾,不止说是互换位置这么简单,现在的檀宁甚至说是直接将杨纾甩出了几条街外也不为过,而谢缙、王寅这种杨纾削尖了脑袋也想攀上的old oney,从一开始就背靠檀宁。
人都说,不怕你的朋友落魄,就怕你的朋友过得比你好,大概就是这番理。
这几年,杨纾模仿檀宁,成立了y网,偶尔对kibble敲敲打打,争争抢抢,但不知檀宁是顾老同学颜面,还是压根就没把杨纾放在眼里,多是不予理睬,直至去年,杨纾拿下了檀宁一直很想要的《台风眼》版权项目。
要说檀宁这次出手帮杨纾,是念及学生时代的友谊,颜巧只信一半。
毕竟他为人低调,早些年,就已经将家和公司都迁去了云南,几乎不参与这圈子里的社交与纷争。这会儿,杨纾被谢缙清退弄到要跑路,檀宁却出手帮忙,还是站在和他最大的投资人谢缙相悖的立场上,这……做得也太多了。
但如果把事情反过来想,一切就说得通了——檀宁只是表面上看似在帮杨纾跑路,其实一早就有份参与谢缙的清退计划。毕竟,颜巧怎么也想不明白谢缙为何要清退杨纾,但这位檀宁却有动机,动机就是去年他丢在杨纾手上的《台风眼》项目,而那份项目合同,就在颜巧搬出来的那纸箱之中,甚至搞不好就是所有事情的源头——檀宁联合谢缙搞了这一出清退杨纾的戏码,其实不过是为了收回《台风眼》。
可杨纾走得急,什么也没讲清楚。
她很了解自家这个男朋友,他是枚十足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在行,论心眼和谋略,那是真没有,而那位檀宁……一个白手起家的穷小子,能走到今日,说是全仰赖谢缙,自己没半点能耐,恐怕也言多失实。
和杨纾交往的这十年,颜巧见过檀宁本人两次,第一次是在杨纾大学同学聚会上的一个夜晚,那时颜巧还不懂事,年代久远,干了一些蠢事……不提也罢。
而最近的那一次,是三年前的一个雨夜,檀宁跟着杨纾跨进自家院子的院门,颜巧躲在二楼房间的阳台,偷偷看了一眼楼下那跟着杨纾跨进自家院门的檀宁。
那日檀宁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简单利落,合成地撑起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姿。
在杨纾的介绍下,他眉眼间带着温和笑意和来开门的颜母寒暄,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一股成熟稳重、从容得体的味道。
杨纾在他身边……暗无颜色。
只那一眼,便让颜巧牢牢记到了现在,以至于那日她不小心撞到檀宁的时候,在第一秒钟就将人认了出来。
眼下,杨纾跑了,还丝毫没有消息,这事想要问杨纾,是问不到了,那么,她只能靠自己调查清楚,檀宁在这件事当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而她唯一能做到的,那便是去云南,去到檀宁的身边。
话说到此,有人按下自家门铃。
颜巧望向监控显示屏,只见门外的人在摄像头前亮出了证件,道:“不好意思,我们是警察……有些事,想请颜小姐协助调查。”
屋内,母女两皆是一愣。
那日,颜巧人前脚才在警局里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热,后脚,律师来了。
“律师?”坐在对面的警察,皱起眉头,有些不满。
其实颜巧也有一惊,哪来的律师?
不多时,一位拎着公事包的男人走了进来,面对警察接二连三丢来的问题,坐在颜巧身边的律师时不时出声提醒颜巧“颜小姐,这个可以不用回答”,“颜小姐,那个也可以不用回答”。
颜巧不是杨纾公司的人,虽然和杨纾虽然是男女朋友,但也没有多少金钱上的往来。她甚至都不知道杨纾在哪,安全得很。
警察只能无奈道:“这位小姐,我们只是问两句话而已,你就找律师来。这也太夸张了吧。”
从警局出来之后,她转头望向那位跟着自己出来的律师,问:“你是……檀宁的人吧?”
“是。”
“多谢你跑一趟。”
“不用客气,颜小姐,我也只不过是替人做事。”律师客气应,与颜巧在警局门口分道扬镳。
颜巧松一口气,檀宁,又帮了自己一次。
之后的三天,颜巧离职,送颜妈去了新加坡小姨家,三天后,准时来到了机场与檀宁一行人汇合。
在回云南的机舱里,颜巧往后方的经济舱走时,小心扫了一眼坐在机舱里穿着拖鞋、看着报纸的檀宁。
他正抬眸望着自己,颜巧人刚走过,檀宁立即不满地收回视线,摊了摊手中的报纸。
坐在他身边的闻筠有些不解:“檀宁,我们为什么要让律师陪杨纾的女人去警察局,现在还要带她回云南?”
“这女人看起来蠢蠢笨笨的,倒是摆了我一道。”
“摆了你一道?”
“罢了。”檀宁也不多欲解释,虽不知道这个杨纾的女人为何死缠着自己要跟来云南,但檀宁看她长相乖巧,不像会折腾出什么水花的人,唯一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种乖乖牌,居然还会干出要跟男人“私奔”的事情。既然她坚持要跟,那就让她跟着好了。等风头过去,哪来的,再回哪去就是!这一阵子,就当他是在帮杨纾照顾他的女人了。
“那到时候该怎么安排呢?”
“公司里随便找个不重要的地方一扔就是了。”檀宁说着,翻了一页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