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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交会点

 

於是她开始记起每一次的笑容,直到不用想,就能跃然而出。

在开始了与大小考试拚搏的期间,岳瑜亮几乎是天天到补习班报到。

没有课的日子,她会到自习室内读书,总觉得这样子离孙谕近了点,就算只是匆匆一瞥便别过,只要能瞧上一眼,彷佛就能定下心来。

用努力读书来掩盖她喜欢他、想见他的私心,岳瑜亮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但又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在尽学生的本分。

然而,用ai发电总有用尽力气的一天。

在考完第三次模拟考後,岳瑜亮拖着疲惫的身躯,再一次的推开补习班的大门。

她就如同往常的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离孙谕最近的地方、那一个最醒目的位置,岳瑜亮望着空荡荡的白板,莫名感到一阵苍凉。

曾经有人说过,考生挺脆弱的,岳瑜亮曾经嗤之以鼻,但现在她却败给了当初的自己。

很脆弱、脆弱的很,莫名的情绪就来了,好想哭、好想要闹脾气,好像要把这一整袋的书给烧了,最好连渣都不要剩。

甩了复习讲义在桌上,是她最拿手、最热ai的国文,但如今却像是恶魔邪佞的召唤,邀请她共赴地狱。

没有了以往热情看着自己的双眼,台前的孙谕朝着她看了眼,发现岳瑜亮正放着空,眉头也越锁越紧,彷佛可以拧si一只苍蝇。

「小老师,已经下课了。」

就连下课後,她也没有像往昔一样跳到身旁来,挤出问题来问他,这让孙谕起心动念,换他主动去询问。

岳瑜亮眨眨乾涩的眼,抬头对上他饱含关切的眼睛。

突然,眼眶有点发酸,眼前的人好像一处港湾,只是无法让我所停摆。

「老师,我是特别的吗?」

岳瑜亮手上抓着的课本沉甸甸的,她闷声问道。

也不知道为什麽要这麽问,当她反应过来时,问题已经问出了口。

孙谕定定地看着她一脸焦躁难耐,他温温一笑。

「是,是特别的。」

「在我眼中,你们都是特别的。」

「瑜亮。」

尽管热泪,尽管他如微风般轻声呼唤了名,岳瑜亮仍是捕捉到了他所说的话。

孙谕说的是「你们」。

而不是「你」。

只有她会因为他的话落入牢笼、甘愿堕入枷锁,情愿给自己上了一层名为喜欢的圈套。

只因为他是孙谕。

是岳瑜亮默默喜欢着的孙谕。

清浅的、深刻的,你一次次的笑容,驱使我心中的喜欢恣意疯长。

暗恋这种事情,好像起了头後,就别想要看见尽头。

尤其是喜欢上了一个远在天边的人,彷佛都能知道,这一辈子,别想要有个结果。

但偏偏,这份心意似乎又煞不住车,停不下来,只能驶着已经偏离的航道,逐渐遗失自我。

「瑜亮,你看起来很累。」

看,他总是给予我无尽的温柔与担忧,彷佛我是他所珍视的人一般,用那一张带着忧心的脸庞说着关切的话。

明明知道他不可能说我ai你,却总认为他在对我说情话。

她的眼神放在他所递上的那杯黑咖啡,最後抬起头,聚焦在他微微蹙起眉头的脸庞。

「考生不都是这样吗?」她微微弯起唇角,尽管她确实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她依旧向他说出我很好这三个字。

「你看起来更憔悴了,好像难民。」

听着他的话,她不自觉的伸手抚上自己的脸,瘦了吗?这样刚好,减肥。

「反正我刚好嫌自己胖,这样刚刚好。」岳瑜亮打趣着,却发现孙谕仍是一脸严肃,不禁打直身t,闭起嘴来。

「就算是考生、考试很多很累,也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够继续奋战下去,你这傻瓜。」

岳瑜亮微微一怔,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孙谕这句话里不仅充满担忧,怎麽带了点莫可奈何的心疼?

不,一定是太累了,才会产生这样荒谬的想法。

於是她自嘲的g起唇,漫不经心的喃喃。

「无所谓,反正我ai的人又还不ai我,所以没关系,我还活着就好。」

蓦,温热的大掌盖上她低下来的头,孙谕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叹息。

「你怎麽就知道他不ai你了?」

他低声说道。

岳瑜亮愣住,孙谕说的话好暧昧,但她能大胆的这样想吗?

「孙老……」「你就都不ai你自己了,他又怎麽来ai你?」

男人的眼神承载着温和,彷佛循循善诱的要她珍视自己,岳瑜亮再一次的溺毙在他的一片柔波中,明明那一汪海洋不属於她。

忽然,孙谕像是感到有趣似的笑了声,接着收回了手,让她顿时感到一阵失落。

「我想到以前是你担心我,现在反过来了。」

「但,这样反而好像b较正常,毕竟,我是老师嘛。」

岳瑜亮只是抬头看着他,眼眶有些酸涩。

「才不,学生关心老师也很正常好嘛。」

忍不住反唇回应,一开始对他的关切才不是喜欢,而是真的忍不住要关心他,谁让他看起来如此弱不禁风,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

只是这一份关心逐渐变了调,逐渐滋长成喜欢他的芽。

「那你现在可以好好关心自己了,瑜亮。」

孙谕唇角笑意不减,他撇过头去咳了声,才又回头来看向她。

「在关心自己之前,孙老师,我最近常听你在咳嗽,你感冒了吗?」

「看吧,你又关心别人了,怎麽不问问你自己肚子饿不饿?」

手指向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指着七点整,岳瑜亮下意识的按向肚子,她确实一下课就来到了补习班,连一点食物也没有吃。

「我不饿,真的。」

无视於她的话语,孙谕迳自走到外面去,岳瑜亮听着他一边闷咳、一边离开的步伐,一gu不安隐隐缭绕上心头。

不久,孙谕捧着两个饭团,再一次的回到她面前,还顺带拉了把椅子坐下。

「来,一起吃饭。」

孙谕拆开包装,顺手递给了岳瑜亮,她微微睁大眼,不知所措的接过饭团。

孙谕自己也拆了另一个饭团,毫无犹豫的就一口口塞进嘴里,看着他不容自己反驳的模样,岳瑜亮也只得凑近唇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考生最忌讳就是没有吃东西,你三餐都不正常吃,脑子会不好。」彷佛说着骂人的语句,孙谕说道:「我没骗你,而且你瘦成这样减什麽肥,不要乱减。」

「孙老师,你什麽时候变得那麽婆婆妈妈了?我妈妈都不会这样子念我。」

「看吧,你真欠念,从今天开始我会照三餐念你,念到你ai惜自己为止。」

不知不觉间,两人一面斗着嘴,一面把手上的饭团也吃了个jg光,看见岳瑜亮撇过头悄悄打了个饱嗝,孙谕浅浅一笑,挺满意。

「瑜亮。」

沉默了一阵,孙谕轻轻唤道。

「我知道剩下来的时间不多,所以你会想要拼命地去读书,你一直以来都很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那麽努力的你,会有好的成果的,知道吗?」

听着他突然的勉励,岳瑜亮愣愣听着,反sx的点点头,彷佛听懂了。

「所以要休息,别倒下了。」

弯起了眼睛,还想要再说些什麽,一阵突如其来的反胃与涌上来想要咳嗽的感受却让孙谕倏然站起身来,来不及再对她说些什麽,他仓皇的夺门而出,紧促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也一步步踏上岳瑜亮的心头。

她惊诧的跟着跑了出去,依循着他跑开的方向追逐而去,达达达的冲下楼,四处张望着,最後看见後方角落、那一扇半掩的後门。

剧烈的咳嗽声从门缝後传来,伴随着乾呕的声音,岳瑜亮紧紧皱着眉头,先去厕所抓了包卫生纸,再匆匆忙忙的小跑过去,轻轻推开门,看见在後庭园、那蹲在y暗角落的身影。

孙谕本就不胖,但最近,他r0u眼明显的变更瘦了。

他紧紧抓着自己的x口,又是喘着气、又是咳着,明明天se是黑的,但岳瑜亮彷佛能看见他胀红的脸与含着生理泪水的双眼。

她轻声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孙谕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只是一个劲的抓着衣襟,用力的呼x1着,嘴角狼狈地残留被他所咳出来的檅物,无暇抹去。

看着他就像盏残烛,岳瑜亮默默地ch0u了卫生纸,轻柔的拭去那嘴角的w渍,另只手大着胆子轻轻拍向他的背,就像安抚着婴儿般。

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种弱不禁风的模样?

孙谕在缓过神来後,才察觉到岳瑜亮就蹲在自己身旁,一语不发的清理着,一瞬间,他愣神着,几乎都快要忘了,两人之间应该有的距离。

「瑜亮。」

声音有些嘶哑,他伸手跩住她的手,迫使她停下,黑暗之中,她的眼睛闪闪明亮,就同星星般。

「孙老师,你生病了吗?有没有去看医生?你不是叫我要照顾自己吗?那你呢?」

看着他的样子,岳瑜亮总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撕扯着,好难受、好想哭,明明他是大人,为什麽要让自己如此落魄?

「我……。」

读懂她眼中的情绪了吗?铺天盖地的罪恶感袭上孙谕的心头,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也惊觉已经无法退缩,眼前的人已经不同於当初所认识的样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孙老师,你不是说你会加油吗?难道,你到现在还忘不了,所以才这样糟蹋自己吗?」

少nv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不甘心,带着一丝丝不容小觑的难受,孙谕张了张嘴,最後抿起唇,扯开笑。

很狼狈、很难看,像是溺水刚被救上岸,表情都控制不住。

「对。」低哑的声音带着难以分辨的感情,孙谕说道:「我就是忘不了她,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才会那麽痛苦,这样的感觉你是不会懂的。」

「所以瑜亮,不要再管我了。」

「我就只是个堕落的人,忘不了、也没想过要忘。」

为什麽要说这些重话呢?孙谕只觉脑袋昏晕晕的,也许是身t上的不适让他口不择言,也或许是岳瑜亮蒙上一层关心的神se让他本能感到心慌。

他想要让她走,想要退一万步,最好拉回最初的开头。

惊愕过後,岳瑜亮看着他惨白的脸,却是伸手拉住了他。

「我陪你忘。」

也许你会说,我过於自负,所以才会对你说出这些不负责任的言论。

但是孙谕,我真的、真的,想要陪你一起度过这些痛苦的岁月,即使看来有些荒谬与自傲。

「我说,我陪你忘,你听见了吗?」

顶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岳瑜亮再一次说道。

如此坚定、不容反驳,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哀求。

孙谕张着嘴,惊愕的忘了反驳,忘了。

漫天的黑暗,恍若要将两人给吞噬,在星斗的闪烁下,她隐讳地说出那一份藏着的悸动,而他被动的接受。

迎头砸下的一丝丝感情,逐渐结成了网,纠缠不清。

也退无可退。

你的身影触手可及,却如同咫尺天涯。

「阿谕……。」

「nn?」

一片黑暗之中,慈祥的面孔浮现,老人家慈眉善目,花白的发。

孙谕一下子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前,热泪快了一步滑下。

「阿谕,你这阵子辛苦了阿。」

nn弯着眼眸,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向孙谕哭泣的脸庞,孙谕不可置信地紧紧抓着,深怕一松开,就再也见不到。

「nn,我好想你。」

「好想你。」

孙谕低喃着,自己深深ai着的亲人再一次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件多麽令人心动、又感到难过的事情。

「不怕了,从今天开始都不怕了。」

nn欣慰的握着他的手,将他揽进怀里,像是在安抚出生婴儿般,一下又一下的拍着。

「阿谕,跟nn走吧,我们去那里一起生活。」

下意识的,孙谕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好」,然而一瞬间的古怪让他住了嘴,萦萦缭绕上的是一丝丝不安。

「nn,你说去哪里?」

「憨孙,当然是nn住的地方阿。」

可是……nn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思及此,孙谕愣愣看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nn,接着轻轻闭上眼睛,颤抖着唇角,从nn怀里退了出来。

顶着那一双疑惑的眼神,他说了声对不起。

「憨孙,为什麽要道歉?」

nn似是不解,眉宇间有着淡淡急迫。

「快来,nn带你一起走。」

「nn,我不能跟您走。」

眼角含着泪花,孙谕强压着久久未曾出现的悲痛,再一次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nn站在原处,目光依旧和蔼,只是带了哀伤与乞求。

「nn,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

我不想走,我还不能走,她还在那里等着呢,不能丢下她一个人独自跑走,那样太卑鄙了。

而且nn,我还好年轻阿,为什麽要带我走呢?

「憨孙阿。」

老人家一声轻轻地叹息,化成了朵朵云雾,渐渐盖住了那一张岁月刻痕着的脸。

「nn好想你阿。」

「nn!」

冷汗涔涔,躺在床上的孙谕大叫了声、睁开眼,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指针在墙上的时钟里轻轻溜过,他大口大口呼x1着,紧紧跩着衣领,模样似是难受。

下一秒,他冲向不远处的厕所,跪在马桶前狼狈的一面咳嗽、一边乾呕,脸上分不出是汗水抑或是泪水,只一个劲的吐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给呕出来才甘心。

最近吃了什麽不乾净的食物吗?

脱力的一pgu坐在冰冷的磁砖上,疲惫的连嘴角都举不起手来擦拭,双眼直直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心绪混乱。

对了,nn。

撇过头,还未关上的门能见着外头,橱柜上摆着相框,相框中的人是拉拔他长大的nn。

怎麽会那麽突然的梦到nn?

而nn,怎麽会对自己说,一起走吧?

环着身子,阵阵的冷意使他微微颤抖着,无力、恐慌、焦虑充斥着他,简直就快要灭顶。

世界在旋转,孙谕用力的闭起眼睛,手脚蜷缩在一起,在满满苍茫的黑暗中,有一道笑容盛着光芒悄悄浮现。

瑜亮。

孙谕很迷茫,为什麽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是岳瑜亮?为什麽总是对她的笑容感到窝心?我疯了吗?

嘲笑自己般的哈了声,接着再也抑制不住笑意,破碎的嗓音乾枯的笑着,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癫狂。

好像真的疯了,好混乱,好难受,好想要把一切都砸碎,什麽都不要了。

我为什麽,会在一个学生身上系上希望?为什麽会想要看见她弯弯的眼角?为什麽见她担心自己,会感到雀跃与窃喜?

不应该是如此的。

尤其当她的眼中出现了不一样的虹光,是七彩的、令人心动的,脸颊上微微透着的红晕,yu言又止的唇角,紧张扭着衣摆的手──那分明是藏不住的喜欢。

对阿,怎麽会不知道呢?岳瑜亮喜欢我这件事,我知道。

只是太卑鄙了,所以才总想着逃避、想要装作不知情,却又忍不住对她示好,忍不住习惯有她的关怀,忍不住反过来关心她的那一份冲动。

倚靠着墙,他垂下头,酸楚呛糊了双眼。

人生走到现在迈入二十五个年头,却发现自己活成了一摊泥巴。

而灵魂陷在泥沼里,望着无法触碰的星光点点,挣扎着、渴望着,想要飞、想要逃,却是禁锢在牢笼,脱逃不了。

孙谕总有种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快要随着nn走了。

孙谕在空无一人、狭窄的屋子里颓靡了许久,最终在夜幕降临时浑浑噩噩走上街头。

充斥在x口的罪恶与渴望相互拉拔着,让他在街角偶然撞见岳瑜亮时,满脑子只想着逃。

转身、迈开步伐,他跌跌撞撞、像是失去了方向,此刻的他不敢面对那一双澄澈的眼睛,不敢再听见她说出来的任何一句清脆语句,深怕自己逐渐铁下来的心瞬间瓦解,将彼此一同拖入无边地狱。

「孙老师!」

她不明白他的心思,满眼中仅看见自己偷偷喜欢着的男人一日间又憔悴了许多,当他转身踉跄离开,她毫不犹豫地追上前,三两步便伸手跩住了他。

男人的手腕本就骨感,岳瑜亮怔怔望着自己圈住的手腕,似乎,b以前还要轻易的就能拉住。

「瑜亮,放手。」

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微地颤抖,男人ch0u回自己的手,没有回头。

「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急迫的再一次拉住他,岳瑜亮满心焦躁,偶然撞见孙谕使她欣喜,却在见到他的满身疲惫与瘦弱後,被担心所取代。

「瑜亮,我说放手。」

似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能阻止自己回头,孙谕费了点力气,将岳瑜亮的手给甩开,接着踩着脚步,顶着身後的视线,仓皇的只想要快点离开。

但她无法就这麽遂了他的心意,岳瑜亮咬咬牙,鼓起勇气冲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向。

孙谕一愣,岳瑜亮同样一愣。

眼前的男人脸颊凹陷,苍白的肤se衬的他摇摇yu坠,妥妥就是一个生病的模样。

孙谕的感冒那麽糟糕吗?岳瑜亮回想起那天他狼狈的模样,心脏狠狠的揪了下,一瞬间,眼圈儿就红了。

「孙老师,你到底怎麽了?」

哽咽着,岳瑜亮满脸心疼,关心的情意再也藏不了,全都溜出来飘散在黑夜的空气中。

「不是说要照顾好自己吗,怎麽会这样呢?」

随着她的一字一句,孙谕惨然地闭上眼睛,一切都来不及了,好不容易装上的煞车在这一刻全数失灵,好想要拥抱眼前的人,叫她别哭了,别心疼了,看了我也难受。

别哭了,我哭就好,好想把笑容还给你。

当初,我怎麽忍心让你替我哭泣?

「孙老师。」

「瑜亮。」

岳瑜亮不气馁的再一次向他伸出手,却被孙谕快一步拉住手腕,男人低下头,柔软的发丝盖住了他的面孔。

瑜亮,对不起,我失职了。

不应该这麽做的,但你为什麽要对我那麽温柔?

我,会伤害到你的。

「孙老师,你说说话,你这样子我好害怕,怕你……。」

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岳瑜亮便落入了拥抱中,她的双手愣在孙谕的身侧,久久没有动弹。

孙谕的鼻息不稳,呼x1间满是冰冷的空气,他紧紧拥抱着她,恣意地夺取她的温暖与柔。

「瑜亮,对不起。」

「是我太自私了,全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如此……。」

「但是,怎麽办,我真的好需要你,怎麽办,我好可恶、好过分,不应该这样的。」

耳边听着他忏悔似的呓语,心脏逐渐被藤蔓所覆盖、扭转,他说他抱歉、说他的不应该,同时也说着自私的盼望──明明不该如此,却是控制不住的奔腾。

「孙老师。」

她跟着落下了泪,双手再也没有犹豫的环上他的身t,她紧紧抱着,想要把力量都传给他。

「没关系,我成年了。」

岳瑜亮x1x1鼻子,啜泣着,她不能、也不敢肯定孙谕对她怀抱着同样的心意,但她知道,眼前的人摇摇yu坠,而她选择再一次接下他。

「我成年了,我可以对自己负责。」

「因此我才说,我陪你忘、陪你走过,并没有你不应该,而是我贪心的乞求。」

「我喜欢有你在的每一天,喜欢看见你笑着的双眼。」

「所以没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於是她选择坦白,对他、也对自己,她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在他哭泣的时候对他告白,尽管隐晦,字句不曾说ai,但那是她予以的最大勇气。

孙谕,你听懂了吗?

不要跟我道歉,因为,你是我的青春阿。

我的青春走失在你的笑容里,在你的眼泪中迷航。

那夜,他们相互哭泣,怀抱着不同心情,但同样感到心安。

岳瑜亮一路陪着孙谕回到家中,他拗不过她的坚持,最後让她在老旧公寓门前停下脚步。

「可以了,瑜亮。」

低哑的嗓音,孙谕说道。

看了眼面前的建筑物,岳瑜亮的话语卡在喉咙,孙老师就住在这里吗?

她怔怔看着孙谕,而他试探的伸出手,轻轻盖在她头上,r0u了r0u。

「等你长大。」

似乎意有所指,孙谕最後只是弯起唇角,拖着蹒跚的步伐,消失在公寓的大门後。

岳瑜亮抱着复杂的心绪回到家中,口袋中的手机传来讯息提示的声响,她连忙拿起来看,是才刚分开没多久时间的孙谕。

【孙谕: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

【孙谕:所以你好好考试,好好吃、好好睡,知道吗?】

恍若能听见他的温柔口吻,她盯着萤幕上的讯息,久久不能回神。

他说他会照顾好自己,他说要我别担心,他说,要等我长大。

所以,我能理解为,你接受我了吗?

我们,怀抱着一样的心思吗?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大胆的猜测呢?

脑中胡乱想着,一下子感到雀跃,一下子又感到惶恐,真的可以抱有这样子的想法吗?

【孙谕:不要乱想,快点去读书,不然怎麽考试?】

就好像知道她在胡思乱想般,孙谕又传了讯息,这次让岳瑜亮不禁噗哧一笑,松开了眉心。

【瑜亮:知道了,老师你也是。】

【瑜亮:好好休息。】

挣扎了下,她最後仍是丢了四字关心予他,也不等他回应,就快速地跳出页面,就像看见他的回答似的,将手机给丢一边去。

我们都要好好,直到能够走在一起的那天来临。

在那之後,岳瑜亮再一次全心投入了大考的战场中,也许是因为有了那一天的交会,她总觉得,自己跟孙谕之间似乎真的有些不同,而她享受这样子的距离,也更乐意付出时间到他身边读书学习。

孙谕投向自己的眼神依旧如此温柔,偶尔看见他似是不舒服的模样,岳瑜亮的眉头便会蹙了起来,或许能感应到她对自己的关心?孙谕总能轻易捕捉到她的情绪,再对她微微弯起唇,要她放心。

默默的、安静的,这一份感情就像受到了鼓舞,不断地滋长发芽,缭绕着彼此,岳瑜亮觉得心脏很满,因为装了他、装了喜欢、装了希望。

她自私的将他的身影刻在心上,累的时候偷偷瞧一瞧,就能再次填满力量。

毕竟,他说了阿。

等我长大。

学测考完後,高三生们几家欢乐几家愁,有的开始大肆庆祝脱离考试的苦海、开始准备备审资料与面试,有的则是决心继续冲刺考指考。

岳瑜亮在考完後,尽管成绩还未公布,但她有了十足的把握,因而开始积极地准备起备审资料,在这期间,她依旧是三不五时就到补习班报到,这一次,她的原因是──孙老师,教教我怎麽准备备审资料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点两人倒是挺有默契,岳瑜亮的任x也是因为有孙谕默默接着,才敢如此撒蛮。

只是,後来她的问句变成了这个。

「孙老师,出去玩吗?」

看着她一身轻便服装,身上背的包包还轻飘飘的,跟以往沉甸甸完全不同,孙谕一晒,轻轻眯起眼睛。

「这位同学,你备审资料完成了?」

岳瑜亮眨眨眼,笑得灿烂。

「还没,但今天风和日丽,不适合窝着打备审资料。」

「我记得上次有人跟我说,今天天气y霾,不适合窝着打资料?」

岳瑜亮吐吐舌头,伸手就去跩他的袖口,孙谕低头,看着那白皙的手抓着布料,心中泛起微微酸涩。

总觉得,好像得多把握时间。

没来由的,这念头从孙谕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孙老师,别管谁说了什麽了,出去玩嘛!」

少nv轻轻晃着他的袖口,明摆着撒娇,秀气的眉眼弯弯,流露出点点光彩。

「瑜亮,你已经从我的班上毕业了。」

突然,孙谕这麽说道,岳瑜亮不明白的偏过头,他所指的是自己在学测前的那一堂国文抢救班吗?

「所以阿,毕业生。」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他一字一句慢慢说道:「通常阿,我认识已经毕业的学生,就不会再开口称呼我为老师。」

话语到这里停下,他沉静的眼波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消化与回答。

不称呼他为老师,难道是……?

岳瑜亮不甚确定的迎向他的目光,张嘴,感觉有些难为情,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吗?

「说说看?」

带着鼓励的语气与神情,红晕与热意缓缓爬上岳瑜亮的双颊,她朝思暮想想要唤他,如今,他点头首肯,还挺乐意。

「孙谕。」

清风拂过,带起了男人的唇角。

「嗯,我在。」他说,而後呢喃着。

「瑜亮。」

即使他答应了再多次,岳瑜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孙谕依旧答应了她的任x,尽管嘴上调侃着,但仍是并肩而行。

她说想要去号称山倞市最美的空中图书馆走踏,嚷着自己从没去过,好不容易捷运通车了,要赶紧去一探究竟,孙谕只是浅浅笑着,点头说好。

「瑜亮,你的梦想是什麽?」

等车期间,孙谕问道。

「你猜猜?」

没有直接说出口,岳瑜亮眨眨眼,眯着笑。

「我一度觉得你以後想当国文老师,但看了你的校系选择後,又觉得不太可能,所以有点纳闷。」

「当国文老师会是梦想吗?那是一份工作,一点也不梦幻。」

少nv的语调带着年少的狂妄,孙谕闷声笑出来,对於她的满面不满。

「那不然呢?」

「我想要尽情创作,想要当一个作家,畅销的那种。」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绽放着光,yan光衬的她闪闪发亮,好像世界的中心。

一瞬间,孙谕心底感到有些羡慕,羡慕眼前的人年少无畏,能自然又大方地说出自己的未来蓝图。

「所以你挑的校系才都会是跟语文创作有关的,难怪。」

「对阿,而且很讨厌的是,中南部都没有这种系所,只有北部才有,真的好远。」

一说到这里,话语停了下,岳瑜亮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让她沉默了下来。

「所以,你上大学後,是不是就会b较少见面?」

轻轻说道,孙谕望向她,眼中含着温柔,却也带着遗憾与些许悲伤。

他为什麽会有这样的神情呢?明明,是我要感到难过,不是吗?

「才不会,我们一定还会一直见面,我会每个礼拜都冲回来找你玩,平时……。」

岳瑜亮顿了顿,吞吞吐吐地开口。

「能不能保持联系啊?」

如果不行,我觉得我会很难过,因为会非常非常想你,恨不得每天南北来回。

唇角g起,掀起b0b0涟漪,带着些许痴迷与ai恋,她只是凝视着,再一次将蓝天、枝桠与他印在脑海里。

「能。」

他答应了她的询问,带起了她的欣喜,轻而易举。

「那老师,你的梦想是什麽?总不会真的是当国文老师吧?」

「我没有梦想。」

「咦?」

被他的回答所震慑,没有梦想?刚刚孙谕是这样说的吗?

也许是惊讶的情绪过於明显,孙谕多瞧上了她一眼,齿间并出笑。

「我的出生环境不允许我有梦想。」

孙谕坐到一旁树下的长椅上,轻轻靠向椅背,云淡风轻。

有些好奇,有些不可思议,岳瑜亮跟着坐在身侧,听着他娓娓道来。

「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因为难产过世,家里的人没有一个喜欢我,都说我克si了我的妈妈,爸爸也因为打击太大而消沉,原本就罹患癌症,在郁郁寡欢下,过了一年也就走了。」

「养大我的是nn,整个家族的人就只有她愿意养我,才不至於让我流落街头,nn一直以来没有将真相告诉我,是我那大了我十岁的堂哥有一天找上门来,看我过得还不错,便恶狠狠地将所有事情给摊开,nn因此气到病倒,要他回去告诉整家人,别再来烦我们祖孙俩的生活。」

「听说,我爸生前原本是家族公司的继承人,只是兄弟间内斗严重,爸爸最後选择退让,叔叔一家人也对於我们一家人的家破人亡感到幸灾乐祸,更遑论会接纳我,所以他们对我态度恶劣,我倒是多少能了解,只是很难受罢了。」

「只是在我升上高中那时候,nn也走了,我恨不得跟着nn一起走,但是我做不到,同样那年,我遇上了许甯,是她将我从水火中拯救出来,从好朋友逐渐成为情侣,我一步一步得爬起,全都是因为她。」

「这也是为什麽,我对於她的离开会那麽难受,毕竟我的生命是因为她的出现而有了转机,在那之前,就连在学校,我也是遭受着被欺侮的生活,因为穷,没钱没势的人就是卑微。」

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他的语气很轻、很淡,却是揭开了血淋淋的疮疤,岳瑜亮睁大着眼睛,心头震撼着,久久无法言语。

「吓到了吗?」

男人望向他的眼神有着些许笑意,她多希望他说的一切都是虚构的,但苍天弄人,却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所以我没有梦想,我唯一想着的,就是怎麽赚钱,毕竟要养活自己也很难,尽管nn留下一些财产给我,但远远不够。」

心头感到有些发酸,她挣扎着,最後仍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红了眼眶。

「孙老师,以後你身边还有我。」

男人微微挑起眉梢,「什麽?谁是孙老师?」

都这时候了还要计较称谓?岳瑜亮不禁在心里吐槽。

「我想说的是。」

她深深x1一口气,坚定地看着他。

「孙谕,以後请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我会紧紧缠着你,让你感受到这一个世界更多的快乐。」

唇角挑起,他眯了眯眼,笑出一弯明月。

「好。」他说。

我想跟你,走到很久很久的以後。

他的人生恍若苍天的玩笑般,让人难以释怀。

紧紧握着手上的纸张,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颓然坐倒在一旁的石阶上,熙来攘往的人cha0无暇观看他一眼,各个皆是神se肃穆,鲜少有话。

警铃声尖锐而刺耳,紧迫的划破天际,随着煞车声,哒哒的脚步声、甩上的车门、担架落地声匡啷啷,身穿白衣的救护人员推着担架进了大门,门上大大写着急诊二字。

不久之前,他刚从那扇门走出来,带着难以相信的消息。

「孙先生,我很遗憾。」

医生他一定是在开玩笑吧?现在的医疗如此进步,怎麽到他的身上,就变成了一句惋惜?

「我现在能帮助你的,只有减轻你的疼痛,你的病情,似乎已经太晚了。」

肺腺癌,曾经在nn口中听过的疾病,那一个带走他爸爸的疾病,如今在他的身上出现,悄然无声,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末期。

原先只是认为自己过於劳累,心力交瘁下进而食慾不振,才让自己有了感冒的症状,然而越来越频繁的x闷与呼x1不顺让自己萌生一gu怪异感,几经思考後,终於还是拖着蹒跚的身t到医院检查。

谁料想,这却是证实他生命即将来到尽头的序曲。

从家医科转诊到了血ye肿瘤科,一次次进去诊间,都宛若身处炼狱,既忐忑又不安。

我才二十五岁。

虽然对於这些年岁有所抱怨,但要让我在此刻停下来,挺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为什麽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而且被宣告无法挽回?

医生说,住院吧,也许还有婉转的余地,我们试试看投药、试试看疗程,在这段期间,希望所有医疗技术能派上用场。

然而他面对昂贵的医药费,瞬间退缩了。

他付不起,没有任何一丁点「可以试试看」的念头。

早期,nn光是将他养大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心神与气力,自然也不曾接触过「保险」,当他後来对保险有所接触後,发现自己光是养活自己就已经足够压力,保单?连最基本的保险也都没有办法办到。

也因此,他翻开存摺,那一点点的积蓄怎麽够支付自己庞大的住院费、医疗费?

该怎麽着?

他无路可退。

孙谕回到了小小的套房中,复杂的心绪充斥着自己的x口,不只身t上的病痛,心理上的压力甚至不亚於此。

曾经他想要跟nn一起走,如今nn来到梦里说一起离开吧,他却不想要跟上脚步了。

这世间的年华依旧有许多灿烂,那一方值得驻足之地甚至尚未开花。

他又想起了她。

如果她知道了,会很难过吧?

可是怎麽办,很不希望她落下一滴眼泪,不想要让她看见自己如此落魄的模样,不想要,让她知道自己将在不久之後辞世。

她就要毕业了,如果顺利的话,她会远远的离开山倞市,去更远的地方追逐梦想。

而他也会与她告别,这样子,是不是就不会耽误到她的青春年华?

也许,自己现在就应该要与她分别,别让她再继续沉溺在自己的身侧,然而孙谕知道,自己办不到,岳瑜亮也做不到,甚至会在他说再见的那一刻,不断地问为什麽,直到水落石出。

不可以,对她藏着吧。

保护好她的笑容,是我最後的愿望了。

孙谕一日日的都在後悔当初让岳瑜亮住紮在他的身旁,却又自私地想着,因为有了她,後来的这些日子似乎也少了些苦涩。

而当他再一次看见她明亮又兴奋的笑容後,孙谕再一次证明,已经无可救药。

「孙谕!我考上了!」

少nv的语调飞扬雀跃,她紧紧握着手机,萤幕上显示着正取通知──她终於走向了她梦寐以求的道路,即将要展翅高飞。

「我看看。」被她感染了快乐,孙谕接过手机,笑弯了眼:「恭喜你,你真的很bang。」

忽然,岳瑜亮一个纵身扑向了他,他怔愣在原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呼x1与腰侧的用力,她紧紧抱着,像是怕失去了他。

而事实也是如此,岳瑜亮一方面又开心自己考上了心中的第一志愿,一方面又想到自己会与孙谕分隔两地,尽管都还未互相说喜欢,但能这样时刻见到对方,对她而言,足够幸福。

也许不必言语,他们的举手投足与眉眼之间,都昭然若揭。

她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向他告白,又害怕着,若是鼓足勇气往前一步,而他却摇摇头向後退了许多,那是不是会b现在还要更让人寒心?

而且看着孙谕日渐憔悴,她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只认为孙谕还走在疗伤的阶段里,因此不敢贸然前行,只遵循着自己的承诺──我陪你忘,你的身边一直一直会有我。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他呢。

「孙谕。」

清了清嗓,岳瑜亮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踰矩,幸亏孙谕没有追究,她恋恋不舍的放开手,有些羞涩的退了一步。

「怎麽了?」

男人依旧是温柔地望向了她,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唐突而有所改变。

「你能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咬了咬下唇,岳瑜亮轻声问道,眼眸中带着点点期盼。

「毕业典礼?你想要我去参加?」

有些惊讶得睁大眼,孙谕感到意外。

「对。」深深x1一口气,她的话语坚定中带了点落寞:「其实,我从国小开始,毕业典礼从来没有家人出席过,因为妈妈很忙,每次我都挺羡慕自己的同学有家人来参加,还可以祝福他们毕业快乐。」

她不埋怨自己的母亲,因为知道母亲的辛苦与难为,只能将一次次的失落给吞回肚子里,装作没有关系。

「你真的希望我去参加吗?」

沉默了会,他看着她低垂下来的脑袋瓜,忍住了想要伸手去r0u的冲动,怎麽会有越看越像个宠物的问题?

「对,我希望。」

我希望、很希望、非常希望。

「那好。」孙谕一口允诺,看着她惊喜的眼眸,跟着笑弯了眼:「告诉我毕业日期,我去参加。」

在别离之前,想予以你更多回忆。

所以瑜亮,请尽管向我开口吧。

毕业典礼当日,岳瑜亮的心情可是雀跃不已,然而除了兴奋外,还带了浓浓的忧伤。

「林湘宁……你别再哭了,害我也跟着哭了啦!」

显而易见的鼻音哭嚷着,身旁的林湘宁更是稀哩哗啦的一句话也说不好,毕业礼堂响起了骊歌,哭sh一票人的衣襟。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们呜呜呜一定要呜呜呜呜保持联络喔呜呜呜呜……。」

「知道了啦……你哭成这样真的好夸张。」

「呜呜呜呜不过我是哭到出现幻觉了吗?」ch0uch0u噎噎地,林湘宁夸张的抖着手,指着远处:「我好像看见之前那个孙老师了,呜呜呜呜完蛋了我幻觉了呜呜呜呜……麻麻──」

哭到叫妈妈?岳瑜亮一瞬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r0ur0u眼睛,擦掉眼泪,看着林湘宁手指的方向,在人群中,果然见着了他。

「没有幻觉,是真的,那是孙谕。」

没有错过她恍若呢喃的话语,林湘宁一瞬间忘了哭泣,她跟着擦乾眼泪,引颈相望,然後回过头来看着岳瑜亮。

「孙谕?你叫得很亲密,是谁当初说只是碰巧认识的关系?」

「後来就熟悉了嘛。」

还带着泛红的眼眶,却是眯成了一弯新月,脸颊红扑扑的,带着喜欢、带着兴奋,她甚至快要等不及台上最後的致词,真想要现在就跑向他的身边。

一词终了,掌声雷鸣,礼堂中忽然就响起了毕业快乐的欢呼声,毕业生一个个站起,迫不及待的鱼贯而出,象徵着成长与别离。

岳瑜亮笔直朝着那一抹光亮走去,在那光的尽头,伫立着他的身影,噙着一抹徐徐的笑容、那一道她所珍藏的微笑。

孙谕同样走向她,让人有了双向奔赴的错觉般,只是不断地走着,即使人cha0不断穿梭,眼神仍是只停留在彼此眼中。

「毕业快乐。」

他说。

尔後从身後拿出了一束花朵,洁白的花瓣衬着冰蓝的se,让岳瑜亮屏住了呼x1,不可置信的眨了眼。

「碎冰蓝玫瑰,赠与你如星辰大海般无尽的希望。」

「上了大学後,也别忘了用尽全力飞翔。」

温润的语句,熨烫上了心脏,x口暖洋洋的,也是一阵酸涩。

「瑜亮,去了北部,会忘记山倞市吗?」

孙谕问她,眼神清亮。

想也没想,岳瑜亮摇了下头,又迅速又坚定。

怎麽能忘?或许该说,怎麽忘的了?

孙谕,你还将我的心脏握在手里、藏在心底,怎麽忘呢?

岳瑜亮无声的呐喊着,望着他的眼眸染了水气,泫开。

孙谕试探x地向她摊开手,彷佛邀请着她,岳瑜亮将自己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後颤抖着搭上他那宽厚的掌。

好温暖,好温柔。

岳瑜亮不知道为什麽孙谕要牵她,不知道为什麽他要将她的手收拢於掌心,不知道他的眼神为什麽这麽温柔。

而自己是清楚又明白,对他的喜欢,很深、很深。

「你会等我吗?」

岳瑜亮脱口而出,带着些许急迫、期盼、还有止不住的眷恋。

「等我完成学业,等我有自信面对你的辽阔,等我……。」

等我有勇气放声说出ai你。

孙谕的唇角凝着微弯的弧度,他只是用力的握紧她的手,将岳瑜亮拉进满怀温热。

瑜亮,对不起。

他知道什麽话都不该对她说,别给无法予以的希望,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心口的跳动,好想要对她说出所有的一切。

「好,等你。」

最後,承诺在岳瑜亮的耳畔化开,随着血ye淌过身上每一处毛孔,最後蚀入心脏。

「岳瑜亮,我等你。」

碎冰蓝玫瑰,另一个花语是沉默的ai。

瑜亮,就像我对你的ai,将永远沉默。

一字一句,情话绵绵;一声一息,皆是眷恋。

日子飞快而逝,自从毕业後,岳瑜亮总感觉时间正以她r0u眼可见的速度与她分离。

转眼间,她已经准备好要远走他乡,望着整理乾净的房间与堆在一旁的行李,岳瑜亮一瞬间有些失神。

对了,今天还是跟他出去的最後一天。

毕业後的日子里,岳瑜亮可没有少缠着孙谕,通讯软t的发达倒也成就了她,让她得以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到他,约好每一次出去的日期。

她总觉得这样挺像在谈恋ai,只是谁也都没有说破,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然而岳瑜亮也害怕着,这一切都只是她经年累月的妄想,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终有一天会梦醒。

只是无论是真实抑或是梦境,岳瑜亮只想要好好沉溺,沦陷在一次次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偶会感觉喜欢他是一件寂寞的事情,因为想念、也因看不见,只得自己买上一杯杯黑咖啡,伴随着烫口的苦涩,咽下。

噢,某一天就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将其变成拿铁才得以入口,一口口吞下的酸与苦成了习惯,与他无异。

高高紮起烫卷的马尾,套上亚麻se外套,大地se的百褶裙,活脱脱就是个少nv,还带了点成熟的韵味。

有些期待,又有些淡淡的不舍,距离相见只剩下一小时,距离分离还有八小时,今天过後,还会相见的吧?

一定会的,他可是答应过了,保持联系,还会等待,等着我学成归来。

青空万里,明朗正夏,她肩背着白se小背包,踏着轻快的脚步,依约来到市中心的一处sh地公园。

鞋尖轻点着地,尘埃蹭上了鞋面,她弯下身来,将松开的鞋带系紧,一片y影遮住了她的身子,挡住了烈yan,岳瑜亮仰头,那逆着光的人,正带着笑。

「阿,孙谕。」

拍拍裙子,她笑脸yy地站起身来,孙谕一如往常地唤了名,看着他的脸庞,岳瑜亮一瞬间感到有些不同。

「你戴眼镜了。」岳瑜亮直gg的盯着孙谕瞧,终是发现了,闻言,孙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弯唇一笑。

「怎麽,不好看?」他问。

岳瑜亮摇摇头,手指攀上布料,绞着衣摆。

莫名感到有些紧张。

还有些难以启齿。

「就是觉得,你戴眼镜看起来挺斯文败类的。」

敢情是熟识了,斯文败类这词都能用上了?

孙谕一晒,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扯了下领口,原是整齐的衣装变得凌乱,他嘴角噙着一抹弧,不急不徐的向她靠近,岳瑜亮怔怔看着她,随着他的欺近一步步後退,直到抵上伫立在一旁的行道树。

孙谕撩起她落下的碎发,压低了嗓,低沉的音在她耳边荡开。

「斯文败类?」孙谕低声说道:「你是说这样吗?」

轰的一声,脑内彷佛被他给投了颗原子弹,她怔怔停在他含笑的双眸中,红晕爬满了双颊,心脏正剧烈的奔腾着──像是要爆炸。

「老、老师……。」

「嗯?」

「不是、我是说,孙谕。」

他额前的发丝落在她的脸庞,呼x1恍若交缠着,气氛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简直就像一台失速的列车,正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奔驰着。

「我我我x1不到空气了,救命。」

快受不了了,这样一张脸蛋放大在自己面前,简直是在考验心脏强不强壮。岳瑜亮眼睛一闭,吞吞吐吐的抗议着,嚷着荒谬的言论,却也成功让孙谕噗哧一笑,退了开来。

「这样可以呼x1了吗?」

「可可可以了,真的谢谢。」

心有余悸的带了点小结巴,岳瑜亮咽了口水,心跳逐渐收起猖狂。

「不过,你怎麽突然戴了眼镜?以前都没见你戴过。」

「想知道?」

他从纸袋里捧出一杯咖啡,白烟争先恐後地从小孔中窜出,伴随着苦香的味,瞬间占据了鼻腔。

就像从前他递上的那杯,如今他依旧弯着双眼,骨感的手掌握着杯身,递到她面前。

她没有犹豫,伸手就是接过,顺着笑意淌过一句谢谢,换得那一抹温柔。

「她说,她不喜欢我总是板着一张脸,所以我学会了笑。」

「她说,她不喜欢我总是y沉沉的不说话,所以我学会了聒噪。」

「後来她说,她不喜欢我戴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很土气,接吻总会撞到,所以,我拿下了眼镜。」

「最後,她说她ai上别人了,所以我走。」

每踩在石径上一脚,唇齿间就碾出一句过往,她的心尖就隐隐ch0u动了下。

岳瑜亮知道,他所说的「她」,是许甯。

「真不懂得珍惜,眼镜明明超香。」

咕哝了句,换来他的低沉笑意,岳瑜亮微微红了脸,真是不经意就把真心话给溜出了口,只得皱皱鼻子,假装看向旁边的花草,还心虚地说了句真美。

「所以,我戴眼镜好看吗?」

「这样走走晃晃的看不清楚,我无法回答。」

明明双颊都已经烧红了,少nv却是别扭,不愿意说出真心话,男人轻叹,伸手跩过她的袖口,在她踉跄的小碎步中,拉着她坐到一旁的长椅上。

「这样不晃了,看清楚了吗?」

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似的,像个孩子在撒波,孙谕等着,最终在她的微红的眼圈儿中看见了羞涩。

与一声绵言细语的好看。

他得意地弯了唇。

「瑜亮。」

「我在。」

男人喃了声她的名,岳瑜亮微微一顿,应了声。

他眼中笑意满满、星光点点,让她每见就沦,沉在那汪深潭。

「瑜亮。」

他又唤了声,似乎在呼唤着珍视之物,让她双颊隐隐烧烫。

岳瑜亮定定地看着他,想要在那双眼睛中找出些许端倪。

「你的名字真好听。」

若有似无的撩拨,岳瑜亮的心跳乱了调,微红的脸颊又深了一层,双手微微颤抖地扭着衣角,对他的话感到不明所以又充满悸动。

孙谕总是能将她的心脏轻而易举的偷走。

只需要呼唤她的名。

「瑜亮。」

「孙谕,戴着眼镜接吻真的会撞到吗?」

脑袋昏晕晕的,岳瑜亮问道。

他一顿,再开口时是一阵蛊惑。

「要试试吗?」

恍若苹果树上的蛇予以亚当夏娃那颗苹果的诱惑,俯身凑近,鼻息爬上了她的面,没有退却,只是sh润着眼睛望着,深潭的眼眸最终覆盖了她。

冰凉而柔软,绵绵一吻,似是情定此刻。

孙谕吻了她。

不沾染半点情愫,真挚又纯粹,眼角静静落下了泪珠,是为了什麽?

她想起了从前,她恣意的对素昧平生的那人张牙舞爪,在街道上为他打抱不平,一头闯进了他的生命,带着狂妄。

有阵子,她却埋怨起孙谕偷走了她的心脏,害她总是心神不宁,时刻都想着他,後来却是自嘲,嘲笑自己宛若献祭般把一切都押上了,包括灵魂,明明是自愿,却反过来喊他是小偷。

偶尔会觉得,喜欢这件事好寂寞,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心意呢?想了想,还是不要知道好了,知道了,也许会让他觉得自己矫情,会不会就这样离开了?再也没有那一声声的呼唤?

好似整个青春都转在他的身侧,为他读、为他写,她在校内的徵文b赛写了篇,写他的影子,写自己的ai恋,最後他们四散了,没有一个快乐结局。

因为快乐结局,也许只存在於那一篇篇的童话故事里。

但现实中的他们能不能有一点幸福的奢望?

她不敢想像。

夜幕终是染上了边际。

看展、吃饭,休闲的一日转瞬即逝,晚餐时,他们走进了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咖啡厅,在咖啡厅吃火锅,岳瑜亮问孙谕是不是身t很累?怎麽吃饭吃没几口就吃不太下?他只是笑笑,没有多说。

他们牵手,他们拥抱,他们接吻,在这一天就像是一对相ai的情侣,让人迷醉。

可是他从来没有开口对她说喜欢,就连隐晦的也丝毫未见,她好想要直接说出口,说她喜欢他,尽管上一次,她曾经央求着要他等待,他也欣然应允。

距离分别只剩下半小时。

孙谕陪着她走回家,有默契的,谁也没说要搭乘交通工具,是不是可以偷偷窃喜,他也希望再多走上一段路。

路途,依旧会有尽头,转角就是那一扇生活了十八年的大门,现在走过去,下一次相见会是何时?

「瑜亮。」

停下了脚步,孙谕轻轻唤了声,岳瑜亮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望向他。

他想要说些什麽?为什麽只是这样看着我?

他看起来像是要诀别,是因为天黑了吗?怎麽让他缠上一层y霾?

「对不起。」

良久,他又说了句,却是让岳瑜亮不解,好端端地说什麽对不起?

「你怎麽了?为什麽要说对不起?」

她有些费解,眼前的人很悲伤,但又带了点希冀,那一份隐约地冲突感,让岳瑜亮心中泛起不安。

孙谕只是含着笑,微微摇了下头,没有多说话。

对不起,岳瑜亮。

我想要活的自私一点,对你。

他看着nv孩一步步坠入,一次次对自己靠近,他只想要自私地收拢,想要回应她这一份应该收敛的感情。

所以他对她说对不起,说抱歉。

我在分别的这一天给予了你许多,也许未来某日,你会看着相片埋怨我吧?

倘若在埋怨我之前,能先尝到一点甜,是不是还能有一点慰藉?

伸出手,他拥抱了她,紧紧的。

「瑜亮。」

於是他在耳侧反覆咀嚼着她的名,将这一份自私与喜欢融入彼此的血ye,顺着血管流入心脏,紧紧缠上。

瑜亮,若有来生,我再偿还给你吧。

「再见。」

他说,在那一片无边无尽的夜中,在她耳边,道别。

瑜亮,来生再见。

後来某天,才发现你的存在恍若云烟,如今却是无影无踪。

孙谕就像是未曾出现过的人,在她离开家乡的那日,跟着无影无踪。

新的城市、新的校园、新的宿舍,一切都是崭新的,让她忍不住雀跃,手机举起镜头便拍个不停,打开通讯软t,除了传给妈妈以外,她还另外点选了孙谕的聊天室。

一个小时没有消息,没关系,应该是在忙吧。

两个小时过去,她有些疑惑,即便是上课,也会有中场休息时间,没有注意到讯息吗?

三个小时溜走,岳瑜亮皱起眉头,不气馁的再传了一封讯息,却再次石沉大海。

再见。

离别的那一声再见蓦然跃入了她的脑海,压抑的嗓音、微颤的拥抱,就像是下定了何种决心一般。

不,一定是我多想了。

岳瑜亮快速推翻自己的想法,摇摇头,关上了手机。

也许,再等一下下,就会等到他的回覆了。

岳瑜亮安慰着自己,一面收拾着行李,房门再一次被推了开,新室友热情地与她打招呼,她也扬起笑容,与对方相识。

那一gu窒碍虽还凝於心尖,但她还是对於新生活感到兴奋与充满着希望。

会好转的。

她乐观地想着。

无论是适应这陌生的地方,还是他迟迟未读的消息,都会好的。

对吧?

不应该是这样的。

几天後,她满怀期待的心情逐渐崩塌,望着聊天室中还未被读取的讯息,岳瑜亮感到心慌。

不是说好要保持联系吗?为什麽你就这样不见了?

讯息没有回应,鼓起勇气拨出的电话杳无音讯,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消失得一乾二净。

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五,最後一堂课的下课钟响起,岳瑜亮婉拒了室友的聚会邀请,行se匆匆的往车站跑去,心下焦虑着,好想要赶快见见他,想要听听看他的说法,说说看,为什麽讯息不看、电话不接?

火车的奔驰b不上她的心急,一路上的煎熬让她几乎受不住,好不容易回到了山倞市,刷卡出站,她一把跨上租用脚踏车,踩下踏板就往补习班冲。

告诉我你只是在对我开玩笑,而不是真的与我说再见。

求求你,孙谕。

气喘吁吁地来到曾经的补习班门前,岳瑜亮停好了车子,深深呼x1了几口後,推门而入。

没有见着他,但她看见了主任一闪而过的诧异。

「岳瑜亮?」

「主任!」

她咽了口唾沫,心跳咚咚雷鸣,抹了把颊侧滑落的汗水,她问道,语气带着紊乱。

「我想请问,孙老师今天有来上课吗?」

听见她的问句,主任满腹狐疑的看了她,yu言又止。

「孙老师他……前阵子已经离职了喔。」

语带保留的,主任说道。

岳瑜亮感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赶忙追问着知不知道孙老师去了哪里?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找孙老师有什麽事情吗?」

因为我想念他,我喜欢他,只是他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找不到他。

「……我知道了,谢谢主任。」

最後都只将所有话语化成一句谢谢与再见,转身就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岳瑜亮觉得世界塌了,在这一瞬间,摇摇yu坠的天地终将哗啦啦的垮下。

孙谕,你到底在哪里?

凝望着那一栋老旧公寓,曾经,她陪着他来到此地,他说,他就住在这。

可是确切是住在哪一户呢?

停下了想要往前的脚步,岳瑜亮难过地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孙谕住在哪里,只知道他是这里的住户,再多就没有了。

只能这样子守株待兔吗?

走到一旁的y影处,靠在墙边,茫然无措充斥着心头,有些委屈,有些空荡,总觉得心脏空空的,像是被他给掏走了。

时间一步一脚的离去,人们经过她也没有投来一眼,她只是等着,看看会不会撞见他,也许会有奇蹟。

直到夜幕低垂,站着的人蹲了下来,心跳也缓缓地静了下来。

再也没有听见那强而有力的怦怦声。

彷佛失去了跳动的力气,心头那头小鹿撞si在他逐渐稀薄的身影中。

岳瑜亮知道,孙谕或许是真的不告而别了。

「亮亮,出来吃饭了。」

「妈妈煮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鱼喔。」

房门外传来妈妈的呼唤声,岳瑜亮擤了擤鼻子,吞下了哭泣,桌前的碎冰蓝玫瑰依旧亮丽,此刻却是刺眼,昭告着他的辞别。

朝镜子中望向自己,很好,眼眶稍微红了点,要是妈妈问起,就说空气不好r0u了下,所以才变红。

轻轻咳了声,还好,嗓子没有哑掉,幸好刚刚没有用力哭泣。

虽然真的是有够想哭的,只是去了大学一个星期,怎麽会一切就这样变调了?

深呼x1,推开房门,挤出一句开朗的「来了──」,岳瑜亮小跑步到厨房,闻见了饭菜的香气。

「快来吃饭,汤也好罗!」

餐桌上只有母nv俩动筷子的声响,直到妈妈冷不防问了句「你哭了吗?」。

岳瑜亮顿了下,赶忙说声没有,只是空气糟透了,有点过敏。

「但我觉得你怪怪的,上大学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

眼眶忽然就有些发酸,一滴眼泪来不及藏起,滑过了面颊,岳瑜亮迅速抬起手擦去,却是越擦越多,最後只得掩起面,拼命咬住牙关。

没有多说话,只是又夹了口她喜ai的菜肴到她的碗中,静静带着她发泄完情绪。

不久,她深深x1气,微颤着唇角,简单的开了口。

「只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突然不见了,他没有跟我说要去哪里,有一天就突然找不到了。」

慢条斯理的咽了口饭菜,岳妈妈开口,却让岳瑜亮狠狠呛了下。

「送你那束玫瑰的人吗?」「咳!」

不言而喻的举动让岳妈妈了然的耸了耸肩,看来自家nv儿是恋ai了,还是暗恋的那一种。

「也许他有苦衷吧,但这种会让nv生着急的男生,应该也不是什麽好东西,听妈妈的,男人再找就有,不需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

「他不是那种人……。」

「所以真的是男人啊?」

笑咪咪的眼睛弯起,岳瑜亮这才发现自己在三言两语中就被自己的妈妈给套了话,不禁微微红了脸颊,嘟囔了声「对」。

「我nv儿长大了,知道什麽是恋ai了。」岳妈妈笑叹:「时间会带走一切,不管你喜欢谁、要怎麽喜欢,妈妈我都支持你。」

「所以别哭了,既然不见了,那就找,找不到再来想看看要怎麽办,世界就这麽大,能逃去哪里呢?」

妈妈说,无论喜欢谁都会支持我,要怎麽喜欢也都会支持我。

大滴的泪水滚落,岳瑜亮红着眼眶看向那张温柔的脸庞。

「妈,我喜欢的人,曾经教过我的补习班老师,这样也可以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问了出口,忐忑着下一刻会看见脸se大变的母亲,然而事实却不如她所想,妈妈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紧张什麽?你又不是喜欢关在监狱里面的杀人犯,为什麽要问可不可以呢?」

「喜欢就喜欢阿,怕什麽呢?」

「岳瑜亮来找过你。」

安静的病房内,补习班主任一开口便是向床上的人说了岳瑜亮风风火火来到补习班找人的事。

那病人──孙谕,微微怔愣,唇角泛起一丝苦涩。

「我只跟她说你离职了,没有说你的状况。」

良久,他低垂的眉眼看向了她,默默说了声谢谢。

「别谢了,最近投药状况怎麽样?医生怎麽说?」

「就差不多是那样,没有太大差别,医生说我控制得还不错,最多大概还可以活三个月。」

要自己说出自己的存活时间,让他的舌尖有些麻痹,三个月,早在上一次自己来看过医生後,医生就已经说自己的生命只剩三个月,现在的时间都是多出来的,b他预期的还要多了。

若不是那次在补习班晕厥,被主任送到医院去治疗,还不由多说的收他为乾儿子,只为了他这一条命,也许他的命早该绝。

这也让孙谕稍稍燃起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即使渺茫,但因为总是浮现那一张秀气又真挚的面容,才让他与病情相互拉拔着。

「一定不只三个月,你好生养病,记得要遵照医嘱。」

主任说着,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好好的一个年轻人,明明前途大有可为,怎麽就突然倒下,还被宣告即将终了?

回想起那一日,她依旧是心有余悸,那日与往常无异,只是孙谕上课到中途便请同学自习五分钟,只见他故作镇定的步离教室,消失在厕所门後,再听见一阵咳嗽与呕吐声後,忽然就静了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倒地的闷响,碰巧听见声响的她赶过去查看,就看见了孙谕紧揪着x口,满面难受的晕厥过去。

在一阵忙乱中,她将孙谕送往了医院,也在他还未苏醒期间透过医生知道了他的病症,情急之下就办了住院手续,还声称自己是他的家人。

因为她知道,孙谕是孓然一身,又身无分文。

待他悠悠转醒後,孙谕挣扎着想要离院,总是从容的他狼狈地喊着自己没有钱,说什麽也要将身上的点滴拔掉,看见他失控的模样,主任也不顾他是病人,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快狠准,却是让他直接停了下来,愣愣地感受脸上re1a辣的痛楚。

「叫乾妈,谁说你是一个人,我她妈是si了吗?凭什麽要放弃自己的生命?谁说你没有家人?我在这,我养你,我现在就是你乾妈!」

气急攻心,她不择口语,让孙谕浑身一震,脑袋有些昏晕。

深深x1了几口气,让高高抛起的情绪稍稍落下,主任按向他的肩膀,而他抖了下身子。

「我知道你一路走来不容易,但是生命也就这麽一次,你甘心就这样走了吗?金钱事小,生命无价,就当我是先借给你的,你好好做治疗,就算你要还钱也得先痊癒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好好地待在医院治疗,看着她不容分说的表情,孙谕也只得低头,好好的谢过对方的好意。

自那天起,孙谕开始独自一人在医院面对一切繁复的疗程,尽管有了金援,但他身边依旧是只有自己,主任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能ch0u空过来已经让他很感激,同时,他也拜托了主任,若是有任何人向她问起自己的去向,请一定都要保密。

当时,主任还不晓得为什麽孙谕会如此请求,纳闷着会有谁来询问?一切的解答通通都在岳瑜亮推开那扇门得到解答。

那是对他藏不住的喜欢与焦急,在她一双微红的眼眶与颤抖的唇角中,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的看穿两人的心思。

那一份为了对方设想,甘愿藏住自己不堪的珍惜与喜欢。

「这样真的好吗?不让岳瑜亮知道这件事。」

主任再一次的询问,而孙谕再一次坚定地摇头。

「别让她知道。」孙谕喃喃着,眼神飘向远方:「时间总会让她忘了我,总b看见我现在的模样、最终还得面对失去我还要来的好。」

「一切就拜托了。」

唇角含着失落,说出的话与却是温柔,只为她保留。

你好好的展翅,我也会好好的残存。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奇蹟,那我定会去寻你。

若你届时还未将我忘记。

那年,我收了最沉重的礼物,代价是怦怦跳动的心脏。

就算得到了妈妈的鼓舞,岳瑜亮的心情还是难掩低落与难受。

就这样引颈盼望了两天,最终,岳瑜亮再一次收拾行李,失落的搭上往北而上的列车。

她依旧是不解,孙谕为什麽要不告而别?

思绪飘渺,她赫然发现,也许并非没有向她说过再见,只是自己迟钝的直到他消失了,才发现当初说的是再也不见。

可是孙谕。

我的心脏还被你握在手里,你的一言一笑都还刻在我的脑海中,这叫我该如何把你忘却?

太难了,一想到也许再也见不着你,就痛苦地想要哭泣,眼泪却是淌不出来,恍若乾涸。

明明我们约定好,要等我的阿,你忘记了吗?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是再也不见,那为什麽还要对我说出「我等你」三个字呢?

我像个傻瓜一样自以为你也许也有点喜欢我。

或许我真的是一个傻瓜。

自己跳入陷阱,却又哭喊你是坏人的傻瓜。

岳瑜亮浑浑噩噩的开启了大学生活,yan光照耀时,总是被一门又一门的课及一摊又一摊的邀约给塞满了思绪,直到夜深人静,疲倦的沾染上枕头,明晃晃的笑脸才会来招惹她,心塞得落泪。

反覆沾sh了枕,闷在被子里咬牙啜泣,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卑微,为了一个没有确切予以承诺的人哭泣,日思夜想,只差没有夜不能昧。

「瑜亮亮──今天晚上是迎新晚会,你挑好衣服了吗!」

大学生活总是少不了交际、狂欢的晚会,尤其是迎接大一新生的迎新晚会,在开学过了两周後,莘沅大学热闹的开启为期一周的社团博览会暨迎新晚舞会。

「当然,上次跟你去逛街时候不是买了件小洋装吗?我就打算穿那件。」

笑语yy,岳瑜亮与室友路欣欣搭话着,一面对着镜子画上一层层的妆容,粉扑盖住了眼下一圈淡淡的乌青。

即便心脏再酸涩,生活还是得过。

夜幕垂降,一盏一盏的灯泡划过天际的亮起,梳妆打扮好的男男nvnv难掩雀跃,手挽手走上学长姐为他们而设立的长廊。

长廊的两侧驻紮各式各样的社团摊位,社员们热情的招呼着,有些甚至还直接表演起来了,气氛好不热闹。

「瑜亮亮,走,我们冲舞会,听说学生会在舞会会场准备了超──多──好吃的点心,而且还有帅哥喔!」

路欣欣g着岳瑜亮的手,两眼放光,兴致高昂地拉着她走,而岳瑜亮笑笑跟上──确实,b起外面热情招呼的摊位,她也更想要先优雅地吃点点心。

轻柔的乐曲回荡在壮阔的会场,兴许是有了jg心布置,开学典礼时朴素的地点,变得气派优雅,来往的人们各个也是认真打扮过自己,掩不住的雀跃。

「瑜亮亮,我好像看见我以前的高中同学了,我过去打个招呼,等等电话联络喔!」

路欣欣说完,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便一溜烟的跑开,转眼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岳瑜亮甚至还来不及说声好,只得目送她的残影离去。

四周打量着,岳瑜亮拉拉裙摆,最後转向甜点区,她抿着唇,端着白瓷盘,挑选着可口的甜点,再一个人窝到一旁没有人的座位上,小口小口的吃着。

「岳岳?你是岳岳吧?」

正想着这甜品还真符合自己的喜好,一个不确定的nv声打破了她的思绪,抬头,眼前的人从小心翼翼转而变成惊喜,岳瑜亮也是难掩兴奋地站起身来。

「秫荷!你也考上莘沅啊!」

「对对对!我是地理学系的!也太巧了吧!居然还会在大学碰见你!」

两个nv孩拉着手嚷嚷着,互相分享着大学这段日子的趣事,相偕去大扫甜品,瞬间一扫一个人在会场落单的旁徨。

「不过话说回来,我那时候有吓到欸,就是我们一起找孙男神补习的时候啊,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已经跟孙男神有进一步发展了。」促狭地弯起眼睛,赵秫荷掩嘴轻笑:「超羡慕,当初怎麽不跟我说呢?害我还成天嚷着要追孙老师。」

听着她突然提起孙谕,岳瑜亮僵在原地,而赵秫荷像是没有发现似的,又轻轻一叹,神se转而惋惜。

「但是孙男神也真可怜,年纪轻轻就遭遇这种事情,是我也会恨苍天。」

年纪轻轻遇到这种事情?哪种事情?

皱起了眉头,岳瑜亮反手抓住赵秫荷的手,後者被她吓了一跳,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孙谕怎麽了?他遭遇什麽事情?」

「什麽?难道你不知道吗?」赵秫荷惊讶地把嘴张成了o字型,神情中满是惊讶:「他生了很严重的病,上次我回去找学妹的时候,碰巧看到他在补习班昏倒,被主任送去医院阿!」

岳瑜亮觉得世界在旋转,赵秫荷的一字一句对她而言是如此陌生,为什麽自己会不知道孙谕生病的事情?他会昏倒是因为之前的感冒都还没好吗?变严重了吗?明明……离开前都好好的不是吗?

「听说生了不小的病,到现在应该都还在医院做治疗,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我们、我们没有交往,他只是承诺说要等我,可是我一离开山倞市,孙谕就跟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接到他的消息。」

喃喃着,眼眶中逐渐蓄满的泪水,如果说,孙谕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呢?所以才会跟自己说再见吗?才会在离开时露出那种不舍的表情吗?

岳瑜亮觉得脑袋很混乱,嗡嗡嗡的,好吵杂,赵秫荷在一旁焦急着要她回去找孙谕,她也想要现在就奔回去,但是脚步好沉重,提不起力气来,明天还有课要上,现在到底该怎麽办?

「喂?主任……对,我是秫荷,不好意思,因为上次我回去时候刚好看见孙老师昏倒……是是是没错,但真的很担心老师,所以想问问主任方不方便让我去探视呢?……没有,就我一个人,慈馨医院1028房吗?好的,谢谢主任,再见。」

一通电话直接拨了出去,赵秫荷冷静地说完後,将得到的资讯传到岳瑜亮的聊天室中,满面担心的拍了拍她。

「看来孙男神真的很珍惜你,我觉得,他应该是不想要让你知道,刚刚主任也犹豫了很久,确认我是一个人要去探望才松口跟我说地点……岳岳,别哭了,回去找他吧。」

掩着面孔,岳瑜亮大口呼x1着,想要止住不断掉落的眼泪,却是止不住,反而更猖狂的想要哭泣。

你这笨蛋,真的是因为生病要跟我不告而别吗?什麽病会那麽严重,让你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他……到底生了什麽病?」

赵秫荷面有难se地看着她那张已经哭花的脸蛋,几经催促後,艰涩的开了口。

「听说……好像是癌症。」

无数通的电话依旧是转进语音信箱,身在莘沅,心已飞去山倞市,岳瑜亮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回到山倞市,去找他。

终於还是耐不住煎熬,岳瑜亮规矩的线上请假後,抓起了随身行李便搭上返乡的列车,苍白的脸上有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她的唇角微微颤抖着,焦虑的抠着手指,简直生不如si。

好不容易踏上了熟悉的街道,岳瑜亮依着赵秫荷所给的资讯,撒腿奔跑着,yan光刺眼夺目,像是要挡住她的视线般,她跌跌撞撞地奔跑,奔向自己心脏所在地。

慈馨医院,还来不及调整呼x1,岳瑜亮直直奔向护理站,气喘吁吁地询问1028房的位置,在听见解答後,丢下一声「谢谢」便再一次快步离去。

随着房门越来越近,岳瑜亮就越来越紧张,眼眶逐渐温热,她拼命地呼x1、吐气,想要将奔腾的情绪给压下去,却是无果,直到1028的门牌停在眼前,还来不及真正调整好呼x1,双手不由自主的就推门闯入。

单人房的空间宽敞,里头乾净整齐,一张病床上就躺着她朝思暮想的他。

孙谕正闭着眼睛,眉头微微锁着,听见了门边的动静,他缓缓掀开眼帘,侧过头,然後满面惊愕。

「你怎麽……。」

乾哑的声音破碎,孙谕挣扎着起身,而岳瑜亮像是被谁给定在原地,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无声地流着眼泪。

他的面容与记忆中相差无几,只是又更瘦弱,带着病态的白,是不是因为疗程的关系呢?身t好虚弱,风吹了就会倒的模样,好让人心疼。

一步、两步,岳瑜亮艰难地挪动步伐,慢慢靠近他,孙谕的眼中带着无奈,却又带着温和与欣慰,似乎懊恼她的到来,却又冲突的感到希望。

「不要哭了,瑜亮。」

那一声「瑜亮」与记忆的呼唤重叠,她再也抑制不住,扑通一声跌了下去,紧紧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为什麽不说,为什麽要自己承受,为什麽要说走就走……」

她哭嚷着,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趴在他的身上用力抱紧,宣泄着。

「对不起,瑜亮,是我不好。」

掌心温柔地一下又一下0着她的头,因为她的眼泪而鼻酸,孙谕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是个浑蛋,轻而易举将她的情感偷走,还想要一声不响的远走高飞。

过了好大一阵子,岳瑜亮才渐渐止住了嚎啕,她小声啜泣着,嗓子有些乾哑。

「这次你别想要跑。」她颤颤吐出坚定的誓言:「我找到你了,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瑜亮,不要这样。」孙谕轻叹,「我答应你,不会再随便消失了,你就回去大学好好读书,那不是你的梦想吗?」

皱起了眉头,她摇头,有些委屈。

「没有了你的世界,要我怎麽畅谈梦想?」

「瑜亮,别让我成为你的世界,你会受伤的。」

听见她的话语,孙谕急急忙忙阻止她,他不禁用力握紧她冰凉的手,有些颤抖。

「来不及了,孙谕。」

岳瑜亮浅浅弯唇,红肿的眼中却是散发着稀薄的光,为他。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住在名为你的星球中,成为了被小王子所豢养的狐狸。」

喜欢的烙印很深,想念很痛,幸亏,我找回了你。

「妈。」

「我找到他了。」

染上一层哭腔,她一进家门就是一阵慌张与无措。

「可是怎麽办,他生了好严重的病,好像快走了,我该怎麽办?」

终究是憋不住任何情绪,在妈妈走过来予以拥抱的那一刻,岳瑜亮的眼泪倾倒而出。

她觉得她这一生的眼泪或许都用在这个时候了,因为他的消失而伤神,因为失而复得而泪流,也因他即将化为缕烟而难受的哭泣。

「先别哭了,看看你的眼睛肿成什麽样子,过来坐下。」

尽管不明白具t来说发生了什麽事情,但看着nv儿伤心到消瘦一圈的模样,当妈妈的她确实感到心疼,从她破碎的字句中,似乎真的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才会让一向冷静自恃的岳瑜亮溃堤。

好不容易能够重新组织语言,时间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

「孙谕他得了肺腺癌,赵秫荷说,她上次回去补习班时,刚好看见他昏倒被送上救护车的模样,在那之後,主任收他为养子,要他在医院做治疗。」

「医生说,他的情况很不乐观,虽然现在有在投药,但医生也说,也许他的时间只剩下三个月。」

说到这里,一想到孙谕在床上病恹恹的模样,岳瑜亮又再一次止不住泪水。

「主任收他为养子?为什麽?他没有家人吗?」

「嗯,孙谕没有家人,爸爸妈妈分别在他出生以及一岁时离开了,养大他的nn也在他读书时走了,他现在身边没有任何家人。」

「他曾经说过,失去nn的他是自己养活自己到现在的模样,所以身上没有多余的钱……住院治疗很贵,他也许是因为这样才拖延病情的吧。」

r0u了r0u哭肿的眼睛,她喃喃道。

「但是就算他接受了治疗,他身边……还是没有人可以照顾他。」

「我……想要当那一个可以照顾他的人。」

「不然,我可能会这样後悔一辈子,後悔我没有好好的跟他相处,後悔我没有抓住他。」

空气沉默了许久,岳瑜亮拼命压抑的啜泣显得声张,听完岳瑜亮的转述,岳妈妈心中感到遗憾,也默默下了个决定。

「亮亮,你带妈妈去看他。」

「……什麽?」

眼神中带着紧张与些许抗拒,岳瑜亮ch0u了口气,对於妈妈的提议,她本能地感到心慌,浮现出来的念头是拒绝。

「你总得回到学校上课,不是吗?」

「我不反对你喜欢他,但是我反对你要为了他放弃读书。」逐渐严肃的面孔,岳妈妈说道。

「所以你还是要好好完成学业,你不在这里的期间,我会过去看看他。」

「我相信孙谕也不希望你因为他而放弃你的学业,他一定是要你回去读书的,对吗?」

岳瑜亮愣愣地点了下头,呐呐开口。

「可是……为什麽呢?」

明明,妈妈是可以对我大骂一顿,叫我别傻了,也许还会苦口婆心地叫我放弃他。

为什麽,会这样子对我说呢?明明妈妈不认识孙谕的阿。

「虽然平常都在夜市忙,但你的小心思我可没有少看。」

看见岳瑜亮一脸吃惊,岳妈妈无奈地弯起唇角。

「你高中的时候,我有一阵子觉得你很奇怪,也许你自己没有发现吧?你每次回到家里的时候总是带了点心虚,而且回家的时间都越来越晚,一开始,我以为你是补习班的考卷订正很久,所以才会b较晚回家,但有一次,我无意间在巷子口看见有人陪你回来,而且还是一个男人,我就默默地看着你跟他告别後才走进家门,而且人家都走远了,你还在门口依依不舍。」

「从那次之後,我开始留意起你回家的时间,才更加确定陪你回来的人,绝对是你喜欢的人,至於那是谁,我虽然好奇,但我还是没有向你过问,想说你自己准备好了就会向我开口了。」

谁知道,会是今天这个模样?

一想到这里,岳妈妈就觉得不剩唏嘘,原先只是盼着,自己nv儿有一天会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向她介绍,但命运如此捉弄,却是这样子狼狈的相会。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吗?」

岳瑜亮的眼中又泛起水雾,心口酸酸的,好复杂。

「当然,我可是你妈妈呀。」

「我nv儿喜欢的人,就由我来照顾他,好吗?」

病房门口,岳瑜亮深深x1了口气,忐忑的看了眼身後的妈妈,在她的眼神鼓励下,岳瑜亮轻轻推开那一扇洁白的门扉。

病榻上的那人紧紧闭着眼睛,细细的呼x1着,彷佛空气太过壅挤,让他没办法畅快地大口x1气。

岳瑜亮轻手轻脚的靠近床边,孙谕没有醒来,依旧是睡着,她望过他轻颤的眉眼,流连过他b床单还要惨白的皮肤,以及那一身骨瘦如柴,望着、看着,心都拧成了一团。

她想起孙谕跟她说,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原先她还拚命摇着头,要他不许这麽消极,然而r0u眼见着他日渐消瘦,却是让岳瑜亮看得心头慌。

「我们出去吧,让他好好睡着。」

她怔怔的出了神,忘了妈妈还跟在自己身後,听见岳妈妈轻声的耳语,她才赶紧拉回心神,小心翼翼地退出病房。

「他就是孙谕吗?」

沉默了一阵,岳妈妈轻喃了声叹息,正准备要再说些什麽时,刺耳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一个nv人拐了一个转角,红着眼走了过来,岳瑜亮抬头一看,连忙挡在病房门口,满面怒容的瞪着来人。

「让开!」

披头散发的许甯伸手就想要推开她,被岳妈妈快了一步拦下来,她愤恨的跺了跺脚,不气馁的再一次伸手,反被推了开。

「你来这里做什麽?」

岳瑜亮冷着声问,「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这劈腿的垃圾。」

「你!」

许甯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指着她的鼻子,嚷嚷着要她让开。

「我不能失去他!我一听到他生病的消息就过来了!你这个nv人快让开!」

听见她的叫嚷,岳瑜亮忍不住翻了白眼,ch11u00的不屑与厌恶。

「这位小姐,你早已经在你劈腿的那一刻失去他了,你是恐龙吗反s神经那麽慢,现在才知道自己失去他?」

「孙谕的一切我最清楚,之前我跟他相处了那麽长的时间,所以现在由我来照顾他才是对的!」

「你放p,所以孙谕很希望你劈腿罗?你才会照着他的心愿脚踏两条船吗?」

「你这个人怎麽讲话这麽难听!」

「我没有对你喷脏话已经不错了,难听?你做的那些破事才难看!」

两人的火气随着一来一往的对话逐渐高升,简直要将安静的医院给吵成热炒店。

「我说妹妹,你知道孙谕没有钱对吧?」

话锋一转,许甯抹了把脸,嘴角牵起一抹令人不快的笑。

「医药费很贵的,妹妹,你付不起他的医药费不是吗?你哪里来的钱?」

「我知道他没有钱可以治疗,所以我一打听到消息就过来想让他好好接受治疗,我有办法让他过好,你能吗?妹、妹?」

轻挑的语气,刻意的问句,许甯步步b近,她对着僵y在门口的岳瑜亮伸出手,想要将愣住的她推到一旁去。

「小姐,该离开这里的人是你才对。」

在一旁看了一整出闹剧的岳妈妈拉开了许甯,站到岳瑜亮身前。

「不是。」许甯啧了一声,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大婶你又是谁啊?别来这里乱逞英雄好吗?」

「小姐,你都打听到孙谕在这里了,你怎麽不打听多一点,打听到他已经有家人可以照顾他了?」

严肃的面孔,岳妈妈正视着许甯的双眼,神se凛然。

「孙谕是我nv婿,我是他丈母娘,你这nv人到底来这里si缠烂打做什麽?到底要不要脸?」

岳妈妈大声地回应,不只面前的许甯吃惊,就连她身後的岳瑜亮也惊愕地张开了嘴。

孙谕是妈的nv婿?

这不就间接说了……孙谕是我老公了吗?噢,心脏怎麽突然跳得飞快,这个称呼太让人心动了。

「nv婿?不要说笑了!」许甯激动地大叫:「不可能!」

医院警卫踏着脚步急匆匆的赶到,许甯崩溃似的抓着头发,前後摇晃着身t,喃喃着不可能。

「小姐,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

「滚开!我男朋友在里面,是这两个疯子不让我进去的!你们让开!」

「……很抱歉、我必须请您出去。」

「你们这些人走开!不要碰我!走开!孙谕──」

许甯的尖叫闹腾被匆匆赶来的警卫给架离了现场,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岳瑜亮才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回头觑了眼依旧紧闭的门扉,不希望刚才的事情被正在休息的孙谕听见。

「别理她了,但刚刚这麽大声,不晓得有没有被吵醒。」

叹了口气,岳妈妈跟着看了一眼,最後轻轻旋开门锁,再次推门而入。

原先是躺着的他早已挣扎着坐起身子,孱弱的弯起嘴角,眯着眼看向她们。

闪闪的、似乎是来不及眨掉的泪水。

「孙谕……。」

看样子,他大概是什麽都听见了。

「……妈?」

棉花般棉柔的语气,孙谕微颤着唇,费尽了力气维持着浅浅笑意。

岳妈妈走到床边,伸手握住了他骨瘦如柴的手掌,摩娑着。

「妈在这里呢。」

「我的乖nv婿阿。」

岳瑜亮站在另一侧,再也崩不住情绪的,握着孙谕的手,默默掉下眼泪。

再次睁眼,最後的那片黑白多了你们的绚烂。

令人舍不得阖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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