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吻醒(睡)美人鱼就出不去的房间(下)
骁梦把头转回去:“以后别戴这个面甲了,万一这盔甲里是个假扮的刺客怎么办,我都认不出来了。”
“解咒的时候会疼,忍得住么?”
“不会比刻咒的时候疼的,小梦。”
那那时候是有多疼呢?
“…很好,不然你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就太恶心了。”
“恶心…么…”
“什么?”
“没什么,我不会哭的,小梦。”
“……哦…开始了。”
黑色的咒纹被一条一条剥离,从熨烫好的陈年结痂里生生撕开,说不疼是假的,但近卫没有流一滴眼泪。
鲜血淋漓的解咒场面安静得有些不该这么安静,这忍耐力强得骁梦都有点害怕了。
待所有咒纹全部撕除,骁梦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厉害啊猛汉。”
猛汉在他的拍击下瑟缩了一下:“恶心…”
骁梦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
“我身上的血…很恶心,要去洗澡。”
“…………”骁梦把书合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咒已经解完了,你把房间收拾一下然后就去休息吧,给你放三天假。”
走得再慢点,他害怕会被近卫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恶心…恶心…恶心…
骁梦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近卫已经没有了死咒的束缚了。他可以自由地来去,自由地忠于自己想效忠之人,自由地…讨厌想讨厌之人。
骁梦突然意识到,他无法接受近卫讨厌自己。
他无法接受,如果哪一天近卫对他说出口的“恶心”,是真的在对他产生恶意的话。
他…亲手放开了他的近卫?
……但他不后悔。
阙星烟跟了王子多久,他就忠心了多久,从第一次见面时王子送他的两个苹果开始,他就知道他会跟着他的王子一辈子。
王子情商低又好面子,但是心里想的事情很多,不会表达,也不懂迂回。他喜欢那种事事顺着他的人,但是那样会宠坏他,所以阙星烟必须时不时跟他对着干,但又不能做得太过惹人厌烦。
或许适当地表露忠心是个好方法,一百二十一条死咒,他倾心而绘的杰作,每一条都是他对王子的耿耿忠心。
王子好像不太喜欢他的一百二十一条忠心。因为国王陛下的缘故吗?可是…王子殿下,这些,真的都是他自愿绘上的。
小梦,果然不喜欢会忤逆他的人,哪怕是心理也不行。王子殿下,想要的是绝对的忠心,要刨去一切外物,但是……
“即使带着咒,我的心也绝对忠于您,才不只是身体!”您就这样不相信我吗?
小梦当然不会这样就相信的,阙星烟知道这一点。毕竟王子殿下连他的身形和声音都认不全,需要摘掉面甲才行。还是要做点实际的事情。
只是祛咒而已,不会比刻咒的时候疼,他不会哭的,因为王子殿下觉得他哭起来很恶心……
……
…为什么呢,他,做错什么了吗?他长得很难看吗?
阙星烟不知道,但是王子殿下的一句话,好像让祛咒变疼了,他要强忍着才不至于让眼泪掉下来。
其实,他也是会有脆弱的时候的,王子殿下…能不能,在离开的时候,不要那么果断呢?
“诶,近卫,跟我做爱吧。”骁梦的声音很轻,生怕阙星烟听到了,又生怕他听不到。
阙星烟仍旧站在原地,他不知所措,他心神俱震,但他面色冷峻,然后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地说:“为什么,小梦?”
骁梦怎么会知道?他恨不得回到十秒前把自己的嘴缝上。
“我挺寂寞的,你不是不让我出去找人消遣么?”骁梦紧张地转过头来,他迫切地需要知道他近卫的表情,“那就你来帮我消遣吧。”
很遗憾,阙星烟的脸是焊死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阙星烟除了说“是”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近卫,脱衣服。”
“是。”
“近卫,亲我。”
“…是。”
“近卫…摸我。”
“sh…是。”
“近卫…然后…张、张开腿。”
“是……”
然后阙星烟突然觉得自己失控了,他本来除了“是”以外什么声音都不该发出来的。
他本来不应该哭的,小梦会觉得他恶心。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被从未设想过的快感冲破声带,然后哭出来。
“不许挡住自己的脸…”骁梦想要看到,想看到他的近卫终于有一天为了自己而失去那份冷静和矜持,那令他…欲火中烧。
“是……”阙星烟移开自己的手,然后被骁梦十指相扣按在床上。
“你舒服吗…你舒服吗?”骁梦一遍遍问着,他的近卫的表情太美丽了,迷花了他的眼睛和脑袋。
“嗯、嗯…!”阙星烟觉得他应该在这个时候回答一声“是”的,但是他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近卫的身体绷紧,高高地挺起腰来,然后射在骁梦的身体里。
这当然是最好的回答。
骁梦低头,把自己的换进阙星烟体内,用缓慢的动作让他适应。
身体内部的感应比外部更加刺激,阙星烟开始货真价实地哭。不行、不行…这里,不能用力…
他想要逃走,但是他没办法拒绝他的王子。
骁梦亲吻阙星烟的眼睛和泪水:“你好漂亮…近卫、你好漂亮…”
真的…么?阙星烟想要躲避的动作忽然就停顿住。这些眼泪,小梦不会觉得恶心吗?
他可以,再靠近一些吗?
阙星烟移动着自己的头,吻住骁梦的唇,他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下意识想要这么做。
骁梦有那么一瞬间愣在原地,他的近卫…在吻他吗?第一次,主动地靠近他?这会不会太梦幻了些?
骁梦深入这个吻,但需要时不时放开那双唇让他换换气或是发出一些声音…那太好听了。他记得曾经好像嫌弃过近卫的声音?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呢?
“小、梦…可以、结束了吗?”阙星烟感觉身体快要散架了,眼前的光影一直在晃动,“我不行了…”
他的近卫说完这句话后又射了一次,骁梦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从未设想过,原来他的近卫也会有“不行”的那一天。
完蛋…做过头了,以后要是不愿意再做了怎么办?
似乎没有以后了。
不久后,王子忽然变成了人鱼,被织布机砸到脑袋——准确地说是脑袋自己撞到织布机上的——然后王子就开始了漫长的沉眠。
阙星烟看着沉睡的王子被送入高阁,看着那则预言像病毒一样传染给全世界,各地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来亲吻他的王子。
他不想那些人来亲吻小梦。
……他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想法呢?
他才不想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亲他,他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也只能是那一个人。
“近卫,你也来吻我吧。”他的声音不重,生怕近卫听不到,又生怕近卫听到了。
阙星烟低下头来:“…得罪了。”
不够的,这是不够的,小梦…
如果你不爱我的话,是永远都不够的。
人鱼王子依然是人鱼王子。
骁梦咬破舌尖,没让自己失态:“近卫…你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
近卫…你对我那么忠心、那么好,那为什么……哪怕是为了救我,你连爱我一下都不行吗?
他们的爱其实一直都很满,只是,始终缺了那么一点点。
“勇气”和“信任”。
——
这是阙星烟第一次完全地忤逆骁梦。
他不能离开他的王子,他离不开他的王子。
所以他仍然是骁梦的近卫,只不过离得比以往都远,还要负责接待那些他根本不想接待的,来亲吻他的王子的人。要负责,在宾客无法吻醒王子的时候代劳唤醒王子,以便…他们的交流。
甚至…他需要寄希望于这些他讨厌的家伙们,真的有办法能救他的小梦,真的能…让小梦爱上他们。
“啪!”的一声脆响,骁梦头一次气到双手发抖。
阙星烟呼吸困难了几秒,然后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小梦…如果,你和几位来宾聊一聊的话……”
聊一聊?
骁梦死死咬着牙,才不至于在几位衣着华贵的女士面前再扇他一巴掌。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能爱他,所以让他去爱别人吗?
近卫,你是怎么狠得下心对我说出这种话的?
“小梦……”
“闭嘴!别再叫我这个名字!”骁梦深呼吸几次,放轻了声音,“很抱歉让各位看笑话了,近卫,小心护送几位女士回去吧。”
后来,世界各地前来亲吻王子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再也没有人来,阙星烟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高兴是因为没有讨厌的人了,难过是因为,王子得救的希望也越来越少了。
再后来,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会有一些异世界的人来到王子的塔顶高阁,然后去尝试唤醒王子。
“嘶…白雪公主要靠白马王子吻醒,那白雪王子…啊不,人鱼王子难道要靠白马公主吻醒吗?”
“这么好看的王子,居然有人会想着吻醒而不是囚禁?”
“这是在搞什么电视节目?还是穿到游戏里然后出bug了?”
“哥,不亲他我们就出不去吗?”
“小海,你更愿意相信亲他,还是更愿意相信你哥带你挖墙挖出去。”
“你们现在所有的吻,爱都没有‘满’吧?”
是啊……王子…小梦,他不爱我,也不爱别人,怎么可能会满呢?
又一次快要错过的未来,阙星烟站在缓缓熄灭的镜子后面,第一次想要鼓起勇气去问一问……问啊,你这个懦夫!
“小梦…”
“你怎么又回来…”
“我问你一件事。”
“……”骁梦从来没有听近卫用过“你”来称呼他。
阙星烟将自己过往的矜持的犹豫都咬碎了吞进肚子里,放任自己的声音颤抖、卡壳。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