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比人类灭绝更震撼的是

白芝半梦半醒间醒来，发现自己好像生病了。

沉闷、灼烧般的热度在他的体内游荡。脊背上长长的伤口仿佛也被这股火焰点燃，痛楚在其中沸腾起来。白芝眼前泛花，感觉自己不像沉沉睡了一觉，反而像与敌人大战了三天三夜。他动了动手臂，推着床面勉强把自己支撑了起来。

“呃……”

轻微的晕眩感传来，白芝低着头，茫然地睁开一双无杂色的浅蓝双眼，其中乳白的菱形瞳孔不住收缩着，努力汇聚眼部游散的能量以清晰视野。

过了几秒，白芝眼前的画面便从白蒙蒙的一片变为了两种不同的白色，一种是被他卧出褶皱还被划破了几道口子的床单，一种是他的手。

纯白的手，皮肤犹如泛着玉色的织物，浅淡到近乎于无的蓝色条纹在表面交织，仿佛戴着一副缝制了暗纹的手套，五指末端却结着一枚枚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利爪，为这看起来柔软无害的事物增添了危险的锋芒。

“……”

白芝清明了些，他顺着这只非人的手看到了自己有着同样皮肤与浅淡花纹的身体，除了多了条尾巴外轮廓与作为人类时并无差别，仿佛只是在原本的躯壳上覆上了一层轻柔贴身的薄衣，但白芝知道，即便撕开它，下面也不会再粘连猩红的血肉。

以往在失去意识后会自行变回人类的身体，直至昏睡许久后的此刻仍旧无动于衷，似乎预示着由人类到异种的转化已经到了结尾。

白芝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向后坐在床上，用生长着野兽一般的利爪的手轻轻抚摸着与人类的触感大不相同的皮肤，心中不知作何感受。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白芝也还是怀揣着侥幸心理在大脑中下达了“变回去”的命令——异能量顺从地涌动，以往这会让他的身体燃起光与热，并像把一块冰化为水一般把他转化回人类，而此刻不算充沛的能量在体内游移，却仿佛缺失了某种必要的装置，于是只能无谓地空转了一下，什么也没发生——不，不是什么也没发生。

体温好像更高了。一开始只是一点，让白芝误以为是错觉，随后热度便开始逐步攀升，与不知为何加剧的心跳一起跃动着。

白芝原本以为是自己发烧了——虽说他也不知道异种会不会发烧，甚至会不会生病，但……度过刚刚苏醒带来的无力后，白芝发现这种发热并没有同时具备生病时的虚弱感，不如说正好相反，他现在有种精力无处发泄的感觉，仿佛身体里堆积了无数薪柴，火焰为此熊熊燃烧，无尽无休。

而且……白芝犹疑地低头抚着小腹，无论是目视还是掌心传来的平坦触感，都与身体传达给大脑的逐渐明显的鼓胀感觉不太相符。他颇感奇怪地揉了揉，又按了按，轻微的酸涩感在按压中混着热意以小腹为中心一下扩散开来，有点奇异的熟悉的舒适。白芝还未回想起这种熟悉源自哪里，股间忽然感到一股清凉。

白芝吓了一跳，按着小腹的手下意识向下伸去，指腹在清凉处摸到了一处裂口，好像皮肤被划开了一样，却没有丝毫疼痛，只感到绽开的部分温热又软糯，手感很好。

这只新生的、还不是很熟悉自己身体构造的异种大脑一片空白，他连忙把两条折叠在侧面的腿打开前伸，足尖四根比人类稍长的匀称趾爪划破了床单也无暇顾及，岔开腿确认般再次向两腿之间摸去。

依旧是仿佛割开皮肤的裂口，温热又软糯的手感，只不过这次变得更为黏腻、敏感，手指仅因惊慌而略显粗暴的碾过，电流似的快感便在一瞬窜上脊椎，白芝猝不及防地急喘一声，大腿肌肉下意识绷紧，随后便感到一股水液从裂口中涌了出来，溢在手上。

白芝僵硬地抽回手，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挂着晶莹透明的微黏液体，在分开的指缝间彼此牵连，散发着带有些许腥骚的奇异香气。

“……”

人类灭绝带给他的震撼也不外乎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