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话剧演员和骑士
我的高中校服,为什么会在楚苍的衣柜里?
我差点以为是幻觉,但衣服实实在在抓在我手中,半点不假。
门外说话的声音隐隐近了,我勉强将衣服翻了个面塞进去,合上柜门,脑子里嗡嗡的。
如果说是在楚苍家里有我的校服,那并不奇怪,毕竟高中时我也在他家里住过。
可我们都大二了,他从哪里搞到我的高中校服,还放在这间公寓里?总不可能从高中收到现在吧?
并且那件衣服没有那种常年压在衣柜里的陈旧味道,而是散发着淡淡的香氛。
简直就像是定时会被人拿出来清洗晾晒一样。
开玩笑的吧,完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可能的……但是要怎么解释,我的校服会出现在这里?
我思路混乱,盯着紧闭的柜门,身上的关节好像都僵硬了。
脚步声走近,楚苍将门推开,他对着手机说:“好,我知道了。”
接着楚苍冲我招手,“过来,量体温。”
我慢半拍地抬头,很想掀开他脑壳看看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发现我没有我想象中了解楚苍,最起码我不明白他为何收着我的校服。
“想什么呢?张嘴。”楚苍让我含住温度计,“还是烧糊涂了,不是让你去躺着吗?”
我现在看楚苍的床如同洪水猛兽,压根不想沾边。刚站起来,楚苍把我按着坐下去,顺手脱我身上的外套。
我不耐烦地张开嘴,他捏着我的下巴向口腔里看了几秒,才把冰凉坚硬的温度计塞进来,上面还有没散尽的消毒水味道。
“搞什么?”我含糊地说,“这衣服不能穿啊?”
楚苍像是被气笑了:“你进被子里躺好,没必要穿这个,冷的话我再给你加条毯子行不行?”
我如芒在背,哪里肯躺下:“没事,我就是来转一圈,这就回去。”
“万一晚上再发烧呢?”楚苍依然抓住我,“医生说感到冷就是又开始发烧,没人看着可不行,你小心真被烧成傻子。”
他这张嘴是不是就会咒人?
我皱着眉,楚苍嘘了一声:“先看体温。刚问过医生,一般问题不大,可能是突然过敏引起的低烧。”
我头现在很晕,楚苍手上用力,我又躺了回去。
他的手离开我的肩膀,放在我额头,试了试温度说:“我去给你接杯热水。”
我心里憋着很多话,不知道怎么问,也没太在意他的话,胡乱点点头。
房门被轻轻带上,我脑子里一团乱麻,躺了没几秒钟就爬起来,叼着温度计下床,不死心地打开衣柜。
可能只是意外,一件校服而已,我没必要多想,况且翻人家衣柜这件事也挺变态的……
说来说去还是楚苍的错,不然我怎么会被开发出来这种异于正常男人的思维?
衣柜最下层。
我翻开最上面几件楚苍不常穿的衣服,手指陷进柔软的布料中,扯出两件衬衫。
一件衬衫很熟悉,是高中校服。胸前绣着校徽。没有名字,但看一眼尺码我就知道,是我的。
一句脏话在我舌头上打个转,被温度计堵回去了。我抖开另一件衬衫,门外很安静,楚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推门进来,几乎让我有点做贼的错觉。
手里的衬衫材质很好,光滑柔软,样式是很经典的欧式古典风格,胸前都是很复杂的花纹,有些眼熟。
我盯了它一会,想起来了。
高三那年的话剧表演,我抽中了男二号的签,这是当时为了上台临时买的衣服,表演结束后我就没再穿了。
主要是因为在我眼中,这种华而不实的浮夸衣服,又娘炮又没用,放衣柜里都占地方。
我拿起来在身上比了比,高三后我就怎么长,这件衣服很合身,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把衣服叠好放回去。思路全乱套了,楚苍仿佛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从小认识的、一起长大的发小,现在简直让我想把他拖出去做个精神鉴定。
衣柜表面看上去没什么疏漏,我含着温度计把自己裹进被子,似乎有点隐隐的耳鸣。
五分钟时间到,楚苍举着手机,一边听一边端着热水进来。手机里不知道在说什么,他脸上闪过不耐烦的神色,直接挂断。
“我看看多少度了。”楚苍抽出温度计,看了两眼,“38度……还用不上退烧药,睡吧音音,我看着你。”
我盯着他,楚苍对上我的视线,挥了挥手:“没烧傻吧?”
“你滚。”我条件反射地向下一钻,记起这是他的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楚苍不以为意,他弯下腰,手很自然地伸进被子里。或许是因为我身上发热,他手带来的凉意很明显。
我在他伸进来的手上打了一下。楚苍啧一声,他靠更近了,看着我。
我把他的手推出去,向床内侧一翻身:“行了别折腾,睡觉吧。”
楚苍说:“明明折腾的是你。”
我立刻要与他争辩,楚苍补充:“怎么,围巾也不是我送的,更不是我让你收让你戴的,结果现在过敏发烧还得我来照顾,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吗?音音,别太过分。”
楚苍真是出息了!
我顿时也忘了别的事,情绪上头时只想着找茬使他也难堪,那衣柜里的衣服就是最好的铁证。我倒要看看他这些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被子被我一把掀开,大概是动作太急,下床时我踉跄了一下,手臂一疼,被楚苍紧紧拽住。
“算了。”他忽然换了种冷漠的语气,“你之前没人管不也活好好的?我跟你……”
他咬了咬牙,没说别的,强行将我塞回被子里,一声不吭地出门,还从外面将门反锁。
我抱着被子怒上心头,但实在是折腾得头晕,只好将发火推迟,明天再找楚苍这个神经病算账。
这么想着,我又倒回去,闻到被子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关于那件衬衫的更多细节反而被我回忆起来。我记得应该是班里话剧社几个人改编了经典戏剧的剧本,拿来做校园演出。
毕竟已经高三,他们都想追求更高的水平和更好的表演效果,在全校面前出个风头,非得坚持说我的形象和剧本的男二号很符合,软磨硬泡地要求我出演。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出这个结论。剧本里的男二号就是一个每天伤春悲秋的忧郁文艺青年,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他们的话术确实高明,我被缠了好几天,最后都被他们的诡异逻辑绕晕,昏头昏脑地答应下来。更离奇的应该是他们还说动楚苍担任一个戏份不多但不可或缺的配角,我都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
不过楚苍的理由很简单,他一想到我会在那里一脸深沉地朗诵酸掉牙的爱情诗就觉得这会是我一年的笑柄,绝对不能错过。
自然,他的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很传统的忠诚骑士,还有一身显眼的银甲,看起来就比我会更受女生欢迎。
楚苍当时拿着剧本忍不住笑,我坐在桌子上伸长腿去踹他,他攥住我的小腿,说道:“你气什么?到时候我还得在舞台上对你单膝下跪呢。”
“真的?”我本来想继续踹他,被他说的忘了,拿起剧本开始翻。
“现在还没看剧本啊。”楚苍懒洋洋说,他在我小腿上捏了几下才放开,“文艺委员知道要哭了。”
我让他闭嘴,将剧本浏览一遍,发现楚苍是个效忠于我的苦命骑士,心情好了点,跳下桌子说道:“走,请你喝奶茶去。”
之后的排练才是真正的折磨,如果不是一开始答应下来,我真想撂挑子不干。台词和动作被一遍遍纠正,一晚上过去,后背都湿透了。
楚苍戏份只比龙套多一点,大部分时间坐在旁边一边背书一边看热闹。我看不惯他的样子,就要忍不住去找他的事,请一组人喝奶茶也要专门指使他去拿。
一开始楚苍还是比较听话的,不过后来他就不去拿了。
为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话剧圆满结束,我们拿了,卡还在楚苍手里,真是白干活。”
云思回答我:“他肯定不会借给我的。”
我不理解:“这有什么?你不好意思说,我帮你拿就是,你现在搞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要玩绑架呢。”
说着我拿出手机要给楚苍回电话。随便云思想做什么,我都不打算管了——他若是能提前跟我讲,我很愿意帮他瞒着楚苍借一张卡,可现在他做的事,我只觉得他完全就是在欺瞒、戏耍我。
云思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将手机抽走。
他在我面前卑躬屈膝久了,我根本没想到还有他反抗我的可能性,有点出乎预料,甚至不知该怎么反应。
打一架吗?他手受伤了都能按住我,打架岂不是自取其辱。况且他又不是楚苍,能处处让着我,他本质上只是一名……我认识不久的同校学弟。
我承认我对他太放松警惕了。毕竟在我知道的故事里他纯粹是一位苦情受害者,但现在那些事都没有发生,我应该早早花点钱把他送出国的!
云思在我面前给我的手机关机,接着塞回他自己的口袋,紧了紧手上缠着的手帕,对我伸出手:“这边随时有人过来,学长,跟我走。”
我没动,看着他,眉心渐渐皱起来:“手机还我。”
“出去就给你。”
一直压抑的火气有了爆发的趋势,我加重语气:“你自己跑过来打算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现在把手机还我,我不会跟你一起走的。”
云思静静地回望我,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某种奇特的预感使我后背发凉,立刻扶着墙后退,手无意中抓住旁边门的门把手,咯吱一声,门开了。
这门竟然没锁,我想也不想推开门闪身进去,手摸索着去锁门。
门锁卡一下,我松了口气,背靠着门板转过身,发现这房内还有一个内间,门虚掩着。
在我看到内间门的同时,那扇门被人从后面推开。
一个青年男人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走出来,他秀美的脸上毫无表情,直到和我对视,眼睛慢慢睁大了。
我也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虚幻,否则为何云慕都会出现在这个赌场里?
“宁音?”云慕惊诧地问,随即他确定了,匆匆走近我,“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身上有血!是受伤了吗?”
“不,没事……”我下意识回答他,接过他递给我的湿毛巾,随意擦了擦手。干涸的血迹不好擦,摩擦着皮肤一阵阵生疼。
大约看出来我的魂不守舍,云慕在我肩上搂了一把,关切地说:“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过来坐一会吧。”
我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半个身子陷进去。云慕把沾血的毛巾扔进垃圾桶,门被敲了几下。
“谁?”他懒洋洋地应声,开门后短暂地停顿,接着笑道,“咦?你有点面熟。”
口中虽然这么问,云慕已经回头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长。
云思说着打扰了,快步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有云慕在场,我不信他还敢动手动脚,坐直身体冲他伸手:“手机。”
他却把一只手搭在我手上,力度很轻地握了握。
我打开他的手,重复说:“手机。”
“抱歉,学长,我不是……”
云思的话被打断,云慕含笑在旁边问:“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宁音的那个学弟。你在这里打工?怎么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是的,我在这里帮忙。”云思直起身,背在身后的手将手机给我。我来不及和他算账,拿到手先开机联系楚苍。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招短期兼职?”云慕语调舒缓,“宁音手上的血是你的吧,受伤可不好,我给认识的经理说一声。”
其实让云慕直接叫人把云思带走是最佳选择,不过我和楚苍还要掩护盛希,动静能小则小,况且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夜总会,不能把人打一顿就了事。
那天坠楼者的惨状如在眼前,我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开口:“不用,没事,他是我带进来的,手上的伤是旧伤。”
云慕抓了抓头发,很苦恼地啊了一声:“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那么你们现在是在……”
虽然我不知道云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看起来对此处如此熟稔,不过我决定暂且忽略这个问题,问他:“云思身上的伤口又扯开了,你可以帮我叫辆车送他去医院吗?”
“当然。”云慕语气很好,拿起墙上的话筒吩咐下去,“你们在这间等一等,马上就有人来。”
云思回头看我,我没看他,继续说:“我不等,我还要去找楚苍,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等就是。”
云慕愣了愣,笑容加深,说道:“好呀,我听宁音的。”
云思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要反抗,但他对着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一样。
我走到门口记下门牌号,手机上已经出现了一串来自楚苍的未接电话。
我打回去,没几秒楚苍就接起来,在那头轻微喘息着,我难得听到他那么急切地说:“谢宁音!你在哪?”
我报了房间号,楚苍立刻说:“知道了,别挂,我这就来找你。”
他的焦急很真实,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我安抚他:“我没事,你慢慢来。”
楚苍过了两秒,回我:“我他妈要剁了那个姓云的。”
我站在房间外,云慕已经锁了房门,好奇地看我。
我向他点头致谢,没多久,楚苍就出现在我视野中。
他脸色铁青,眉心拧起,抓着我的手将我上下看了看,又问:“云思呢?”
“锁里面了。”我说,拽着他走,“先别管他,以后再说,盛希联系你了吗?”
楚苍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我用力拽了拽他,他才不情愿地嗯一声,“没有他的消息。”
云慕温和地问:“你们在找人吗?这里很容易迷路的,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我迟疑一下,“刚刚谢谢你了。”
“不客气。你们都在这里,我也挺惊讶的,请你们喝点东西吧。”
我今晚被闹得头痛,很后悔上了这趟贼船,正要拒绝时,楚苍说:“音音你回去吧,我留下来。”
明明是一起来的,怎么这个时候赶我回去?
云慕走上前一步,托起我的脸看了看,我向后一仰,楚苍挡住他的手:“做什么?”
云慕惊讶地笑笑:“我就看一下,以为宁音脸上有伤口,不用这么警惕。既然这样,我给你找个安静的房间,好好歇歇吧。”
他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很快就有人过来迎接。云慕指指锁上的门,叮嘱说:“暂时不用打开,等司机上来,送里面那位先生出去。”
语毕,云慕轻松地对我招手:“走呀,宁音,我请你喝草莓牛奶。”
谁要喝那玩意,我暗自腹诽,落后两步去问楚苍:“要走我跟你一起,别想着赶我。对了,吓我一跳,你刚刚为什么把云思踹下去?”
楚苍目视前方:“他在你身后拿着刀,当时来不及做别的。”说着他终于看我,表情又变难看,“他把你带去哪里了?我找了一圈,才看到墙上有门,但是进不去。”
我看清他脸侧还有汗,心中觉得愧疚,递给他纸巾让他擦擦脸,草草讲了一遍云思发神经的事。楚苍冷笑,过一会只说:“等这边事处理完,出去我要他好看。”
我背后一凉,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本里的场景,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楚苍,说:“算了,你还是别插手,我自己处理他吧。”
“为什么?”楚苍追问我,似乎比刚刚还不高兴,“你的学弟,对你动手,你还想护着他是吧?谢宁音,我早就提醒过你,这种人接近你不会有什么好心思的……”
我已经认识到这个事实,让他打住,楚苍冷笑连连,忽然又换了语气:“随便你吧,你开心就行,我还能管到你吗?”
他甩开我走在前面,云慕悄悄靠近我问:“吵架啦?没事的,宁音,我等下帮你跟他解释。”
“不用。”我盯着楚苍不知好歹的背影,“让他气去吧,他就是欠的。”
再说我跟楚苍吵架,轮得到云慕插嘴?
其实吵架并非我本意,最起码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跟楚苍吵架。如果是他突然被什么人带走失踪,我也会很急的,心情差可以理解,可他的火气莫名其妙,对我似乎很不信任的样子,我懒得哄他。
要不是已经走出老远,我真想把云思拽出来,让楚苍按着他,我好好给他几拳。
也怪我被那本书的内容蒙蔽,真把云思当成一个不谙世事、心地纯良的小学弟了,他可一点都不单纯天真,气人特别有一套。
我不崇尚暴力,可有时候不暴力不能出气。
云慕带我们上到十二层,金澄澄的光芒下,这一层楼奢靡华贵得如同梦境。
立刻有人过来打开一扇门,屈膝垂目,服装也微妙得和楼下不同。我坐下后,疲倦地按着额头,根本看不出来这地方是赌场。
手背一热,一个年轻女人跪在我身旁,用蒸汽腾腾的热毛巾给我擦手。我赶紧抽回手,她又从篮子里换了一块软布,俯身给我擦鞋。
我被她吓清醒了,对这种服务难免不适,收回腿说:“不用,你出去吧。”
她就像安静的幽灵,低着头退出去了。
云慕还真的给我叫了一杯草莓牛奶,端上来的人依旧是跪着将托盘举过头顶,我接过来,立刻让他出去。
云慕笑着倚在一旁,伸出手接受按摩:“这里的服务就是这样啦,宁音不习惯吗?”
“干嘛习惯这种东西。”我说,“我没有作贱人的爱好。”
云慕咦一声,陷在几个深色的软枕中间,秀丽的脸上露出含义不明的笑容:“宁音你不用在乎这些,知道他们的工资有多高吗?都是你情我愿。”
我倒是不愿,光他们情有什么用。
不过我知道这种问题没有争论的必要,因此笑笑回避开,不抱希望地喝了口草莓牛奶。
楚苍坐得很远,低头看着手机,旁边服务他的人跪了有一会,他才分出注意力,让那人出去。
我盯着他用力嚼了嚼口中的草莓,楚苍突然抬头看着我。我没什么表情地和他对视,他指了指我。
我以为我脸上有什么,正要去摸,手机亮了。
楚苍和我发消息,说盛希那边人找到了。
今晚的主要任务完成,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感觉解脱。
楚苍起身走到我旁边,低声说:“我得去接他,没有卡他们都走不了,你在这里等等。”
他说着看了眼云慕,云慕正闭目养神,没有在意我们这边的动静。
“哪也别去。”楚苍强调,“其他事从这里出去再说,接到盛希后你就下来。”
我不在正事上和他置气,比个手势示意明白。楚苍低头看我,面色似乎柔和一瞬。他看我太久,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最终楚苍什么表示也没有,从我身旁匆匆出去了。
按摩的人也静悄悄退出去,云慕没询问楚苍的去向,起身伸个懒腰,走到我面前,给我一张卡:“这是我的副卡,有人找我,宁音你先拿着用吧。有什么事都挂我账上,玩的愉快。”
我没有一点玩的心情,但还是和他道谢,接下那张不起眼的银灰色卡。
楚苍去后十多分钟都没有消息,我正想要不要问问他,门被推开。
这回又是完全不同的人,年轻的一男一女,模样都很出色,跪在我左右两边。
我心里立时警惕起来,这场景挺熟悉的,好像下一刻就等着我去脱谁的裤子。
“是薛先生吗?”不等我开口,左手边的青年柔和地问,他仰起俊秀的一张脸,就直接亲上我的嘴唇。
我脑子炸了,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陌生男人——一个陌生鸭子在亲我,而他也动作迅速,嘴唇还没完全碰上,湿热的舌头就推着一个小药片进来,苦涩地在我舌尖上化开。
几秒钟后我用力推开他,也不在乎礼节,任由他歪倒着撞上茶几,转头就要吐。
这时右手边的女人手臂像藤蔓一样缠住我,捂住我的嘴,强迫我咽下去似的。
我去掰她的手,她力气比我想象中大,掰了几下才掰开。我简直狼狈地抽过桌上的纸巾吐在里面,回头看到男人直起身还要靠近,厉声说:“滚开!别碰我!”
“薛先生……”
“我他妈不认识什么狗屁薛先生!”我快要吐出来了,呕得鼻子发酸,眼前也有眼泪,不得不用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一遍,“滚!找错人了!”
桌上的杯子被我拿起来砸过去,碎瓷片叮叮当当滚了一地,我看不清,也不清楚砸没砸到人,只听到我自己的喘息声。
男人和女人惊慌地退出去,我试了一下催吐,难受得头晕眼花,但吐不出来,那种苦味好似还留在舌根。
怎么这么背?这鬼地方就跟我八字不合!
毕竟不知道是什么药,我忍着恶心去打楚苍的号码,,立早章,章茴,”他很殷切,“你是白小姐的……”
“男朋友。”我碰了碰他的手,简洁地说。
章茴夸张地后仰,表示明白,眼睛还是不住地看我,“还没毕业?上次和白小姐合作的时候,没见到你。”
前面有人一边摆器材一边插嘴:“人家好好一对,你瞎搅和什么?帅哥,你别理他,他看到一个长得还行的男的就要发情,昨天才被他男朋友甩了两个耳光呢。”
“那是前男友了,”章茴立刻辩解,“我就是说说话,白懿都没怎么样,你管啊?”
我都没看出他是个同性恋,听后不感兴趣地点头,本来就烦,对章茴更加冷淡。好在他还有点眼色,试探几句,就不再找我聊天。
别墅三楼被改造成一个简单的摄影棚,平时他们拍点照片或者小视频,就在三楼拍。今天这些人是来拍宣传用的照片,也不用什么场地,直接就地取材。
我按照惯例是不去打扰他们拍照的,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我还是跟着上了三楼,坐在一旁玩不用脑子的小游戏,分出注意力看着白懿那边。
好在没发生什么意外,顺利拍了一上午后,我叫了一家私房菜馆来送餐。白懿拿着我手机点完菜后,忽然在我脸上捏了捏:“哥,你也拍几张吧,人和器材都在,别浪费了。”
“我有什么好拍的。”我头也不抬,“你们就这么闲?”
白懿连叫了好几声哥,我烦不胜烦,心想又不是拍视频,她想拍就给她拍吧。
“哥你真是太好了!”白懿亲我一下,立刻换了张脸,转身指挥那些人再换布景,手上已经拿过化妆箱要给我化妆。
我看到那些香气扑鼻的化妆品就发晕,但答应的事,硬着头皮也要做,总不能对女朋友反悔。
白懿在我脸上折腾了好一会,我脸都僵了,她把我推去镜头前,吹了个口哨:“哥,笑一下。”
我看着镜头,试着笑了下,感觉实在难看,赶紧收回去,不由得皱眉。偏偏这时闪光灯一亮,对着我拍了好几张。
“没事,自然点。”章茴就站在相机后,听起来很兴奋,“哥你真的很酷,就刚刚那种表情,再来点。”
这倒不费力,他看着就比我大,还好意思叫我哥,听着我就倒胃口,没甩脸走开就是给白懿面子。
章茴估计是有点我不理解的男同性恋受虐癖,我越不耐烦他越开心,白懿下楼去拿外卖时,他也面容微微扭曲,弓了一下身子,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可笑,他是不是把我当成白懿手下养的小网红,才那么肆无忌惮?
章茴从里间出来时,我等在洗手池那边。他看到我,眼前一亮,急不可待地靠近,喃喃说道:“你真的特别漂亮,我他妈就喜欢你这种直男味特别重的……”
他话没说完,我转身一拳砸上他的肚子。
我俩差不多高。虽说我战斗力不够看的,但他身体素质着实一般,挨了我一拳后痛苦地弯腰,刚叫出声,我就扯住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头,在洗手池上磕了一下。
如果楚苍在就好了,根本不用我出手,这种时候我格外想念他。
章茴吃痛,猛地挣扎起来开始反抗,我用力按住他,踹了一脚他的膝盖后面。他比我想象的还不禁打,砰一声跪在地上,痛得含糊叫骂。
“好看吗?”我问他,“好玩吗?”
他大吼一声,翻身挣开我的手,我躲开他的拳头,正要把他再按回去,洗手间的门被一把推开。
惊叫声和吵嚷声一起响起,有人上来拉开我们,白懿震惊地瞪大眼睛,走过来握着我的手:“发生什么?你还好吧哥?”
拉架的人有点眼色,七手八脚按住章茴,都觑着我和白懿。
“没事。”我安抚她,瞥了章茴一眼,“他骚扰我,这人以后就别用了吧。”
白懿虽然还没明白来龙去脉,答应得倒很干脆:“那肯定,哥,什么人敢跟你动手啊?”
其实不止,章茴过了今天,最起码在本市都找不到工作。
真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被这么一打扰,拍摄暂停,白懿给章茴结了工资,他捂着脸大声嚷嚷:“我要去报警,报警!他凭什么打人?”
我坐在沙发里冷笑,示意他尽管去报。
这伤甚至都不需要进医院,他怎么不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太虚?
白懿直接让保安将他赶走,回过身先拿起手机给我拍了几张。我真是没有脾气,拆开一次性筷子:“你的号不会天天发我照片吧?”
“都发,都发,雨露均沾。”白懿坐到我身旁,甜蜜蜜地说。
我草草吃了几口,没胃口,就坐旁边翻看那几条神经兮兮的短信,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种疯子的脑回路。
【你吃饭了吗?今天工作好累,不想做了。】
短信跳出来,仿佛有什么感应一样。我盯了会手机屏幕,装作看不见。
过了几分钟,又是一条。
【没有装监控,但我猜你看到了,能不能回复我?】
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我想把这人抓出来,吊着狠狠打一顿。
白懿还在我身边笑着谈论明星八卦,我看了看她,最终还是回复:
【1】
没到一分钟,新短信来了。
【别生气。对不起。】
滚吧!
我不想理他,觉得他一个人对着手机就能唱念做打演一出独角戏,非得抓着我这个路过的人不放,来做他的观众,真是有病的可以。
白懿一边说笑一边倒我身上,拿着手机刷了刷,忽然坐直身:“我靠,章茴怎么把……他身上有摄像头!”
章茴身上有微型摄像头和麦克风,拍摄效果上佳,收音良好,连我的脸都清楚地录进去。
“富二代男友打人”、“富二代仗势行凶”、“有本事你就去报警”……等等等等,一串的关键词被提取,附带着章茴的哭诉、照片以及他偷录的被我打的视频,全部发在网上,并且获得了不正常的热度。短短时间,传播量和量就到了一个巨大的数字。
并且很快就有账号跟上,说明了我、白懿工作室的背景以及昨天翻车的小艾事件的关系,堪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托白懿爱发秀恩爱照片的福,现在我都要和她变成臭名昭着的一对恶人。
白懿气得踢了一脚茶几:“这是有人故意想搞我!”
我点开看了眼,言论确实很有煽动性,掐头去尾突出重点,尤其打人视频是实打实的证据,我无法反驳。怪不得章茴被我打的时候都没怎么反抗,模样还那么虚弱,我还以为他真是没用。
况且他很会带节奏,已经变成恶霸富二代欺压普通摄影师,还无法无天到报警都不怕。这么长的文章在短短时间内写好,我怀疑他是有备而来,背后估计带着白懿竞争对手的任务。
本事不大,胆子不小。
白懿因为连累我而不停道歉,我不是很在意,不过下面已经有人开始在问我的真实身份,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能扒个底朝天。
“我找我妈说一声,先把那些帖子处理一下。”白懿道,“给他们点脸还真想爬我头上,不知好歹!哥你在这等会,我让他们去删。”
我点点头,其他人连忙收拾东西,拿了工资就走,偌大一个别墅瞬间安静下来。
我哥谢回风百忙之中还能记得抽出时间问候我一句。舆论这么火热,他也安排了人,与白家合力之下,章茴那些帖子瞬间删得一干二净,互联网上其他零零碎碎的传播就不管了。
他告诫我让我省点心,否则公司跌的股票就由我来补。
我这纯属无妄之灾,只能暗恨刚刚没把章茴揍得再狠点。左右他拍都拍了,我没把他打到吐血,怎么能对得起他身上装的相机?
我哥的电话刚挂,楚苍直接给我打过来一个视频。
“音音?”他那边信号有些不稳定,闪了闪才好,看样子正在公寓,“我一走你就摊上事了?这么倒霉。”
这回确实是我倒霉,倒霉叠倒霉,倒大霉了。
可能我脸上不爽很明显,楚苍放下笔,正色看着屏幕:“音音,这两天先别看那些网上消息,很快就没事了。马上是周末,我飞回来找你?”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不可置信地问:“你疯了?课没上几节,飞来飞去的,你当你是超人吗?”
“逗你玩的。”楚苍语气轻松,脸上又挂着笑,“这个老师特别剥削,我感觉我一年都休不了几天假。”
我嘲笑他几句,想起云慕的话,说道:“云慕今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走,他想送你来着,可惜错过了。”
楚苍不在意地说:“你送我就行了,别的人我懒得说话。”
“说是这么说……”我打了个哈欠,“他后天生日,我得一个人过去,想想就无聊。”
楚苍:“无聊就不去。”
“哪有这么简单,这种场合我出面是最合适的。”我走下楼去找白懿,“你好好上学吧,回来争取把事业做大做强,给我抱抱大腿,到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楚苍莫名有些愉悦,很高兴的样子,挂断了视频。
白懿坐在楼下啃着美甲,眼圈发红,看见我,有些慌张地将手机翻过去,干巴巴地叫:“哥……”
“怎么?”
“哎,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白懿紧皱着眉,“疯狗一样咬着不放,章茴的号明明被封了,但是没多久又被放出来……”
她吐出一口气:“暂时不能再封他,不然事情会越闹越大。”
我还以为是什么棘手的麻烦:“那就先这样吧,我不在乎,网上随便他们吵翻天。就是会不会影响到你?”
“我还好,我的粉丝大部分都能体谅一下,总之比小艾那事要好很多。”白懿拍了拍脸,“对了哥,他怎么骚扰你来着,我都忘问你了。”
这让我怎么讲,因为他是个男同性恋,并且在拍照时对我进行性骚扰吗?
这话对白懿说不太好,我迟疑了一下,白懿很会察言观色,笑道:“好啦,不想说就不说,肯定是他的错,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发声明。”
我却想着那些短信,开口说:“不了,我今天留下来陪你吧。”
白懿诧异:“你今天……没喝酒?”
我没好气地反问:“我像喝酒的样子吗?”
“不正常啊谢宁音,你不是最烦我这个工作室,说什么一股香水味洗都洗不掉,现在竟然愿意留下来?”
我只得说:“你也收到那个短信,我担心你。”
白懿瞬间满脸感动,我看着她那张生动鲜艳、毫无阴霾的面孔,心里越发厌恶起那个躲在短信背后不知名的疯子。
虽然一开始的追查没什么结果,但我还是让他们继续去顺着那个号码追踪下去,我不信时间一长,他能不露出马脚。不过在那之前,我得确保白懿的安全。
该死的。
我在白懿留出的房间的沙发里躺下,本来没什么睡意,但是再一睁眼,竟然已经是傍晚了。
别墅静得出奇,我头脑里还很晕,下意识叫道:“白懿?”
无人应答,我猛地一颤,清醒过来,翻身下了沙发,却因为压到发麻的腿,踉跄两下才站稳。
“白懿!”
门被砰一下推开,我撑着发麻的腿,抓住楼梯的扶手,一楼的落地窗大开,温暖的夕阳斜照进来,白懿讶异地抬头看我:“我在,你叫我?”
我这才冷静下来,坐在白懿对面的人转过身,微微含笑:“宁音,做噩梦了?清醒一下,这有水。”
“……没事。”我哑着嗓子回复,回到房间里穿好衣服,才走下楼。
“正好我们想给假期实践拍个视频,参加一下学校的评优。”云慕温和地跟我解释,“我想白懿姐就是专业人士,和宁音你也熟悉,就直接来了。”
云慕下午给我发了消息,不过我睡着了,没有看见。
白懿只说一声简单,包在她身上。
一切平和,我也放松下紧绷的神经。聊完后,云慕留下一盒饼干,率先离开。我送白懿回家,路上她对着镜子研究眼影,忽然哎一声:“哥,那个人怎么又来了?”
前方红灯,我停下车,接过白懿的手机,屏幕上只有四个字:
【离他远点。】
“好理直气壮的情敌,是不是有点精神问题啊?”白懿显然并不放在心上,“看不得我跟你在一起?我再发照片,气死她算了。”
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一甩头发:“我不怕被骂,咱们就是富二代跟富二代臭味相投么,多般配。”
我笑笑,可心情沉重,很难附和她打趣。白懿下车后,我直接给那个号码打过去电话。
漫长的忙音过后,电话当然没有接通。
不过短信却来了好多条,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把她护得死死的?】
【真有圣母情怀,保护别人的时候也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她也在用你的照片赚热度,你看不出来?】
不知为何,我突然忍不住发笑。并且在此时此刻,意识到这个疯子并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他急迫的样子让我产生了些心理安慰。
当他忍不住暴露情绪时,就证明他也没多少把握。
其实我挺想故意发短信问问他,我和白懿是不是很般配,不过过于刺激可能会让他走上邪路,对白懿不安全,所以我只能遗憾放弃。
“宁音,欢迎欢迎。”云慕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走进这座绿茵茵的庄园,“我一直在等你。”
“路上堵车,我来晚了。”我把手中的盒子递过去,云慕很给面子,拆开后,里面是一支手表。
他看了看,亲昵地靠近我:“限量款啊?好大的一份礼。”
我懒懒回答:“生日礼物,当然不能随便。”
云慕直接摘掉手腕上的表,把我送的换上,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云家把这座庄园费心装点一番,显然很宠爱这个小儿子,不仅大笔花钱,还请了很多商界名流,一眼看过去许多眼熟的面孔。他们的邀请函同时发给我和我哥,不过生日不是很正式的场合,我和云慕关系不错,我来也是一样。
庄园占地广阔,足够分出不同的区域接待不同的客人。我自然前往富二代们的聚集地,那儿已经摆好一座玩具熊模样的香槟塔,桌上散落着玫瑰鲜红的花瓣。
白懿和母亲在另一侧,我俩也不算是多么正式的关系,一般只有打算订婚的情侣才会在这种场合公开成双入对,我和她避嫌反而更合适。
“小谢总,来了哦。”陈辉看到我,举起酒杯笑笑,怀里已经揽着一个高挑妩媚的女人,对我抛了个飞吻。
我点了下头,谢绝附近人递来的酒,拿起杯子倒了杯果汁,充当是酒。
不远处是露天泳池,水花荡漾,天气暖和晴朗,已经有人换上泳装跳下水。
和这群富二代,我虽然没什么深交,但大部分人都能聊几句。一圈聊下来,时间也不早。气氛热络起来时,云慕换了身浅色西装,含笑走过来。
“玩得开心吗?”他在这边不用端着,解开领口,左手腕上还带着我送的手表,立刻被眼尖的看到:“云慕你这表已经拿到手了?好看啊。”
云慕笑起来:“好看么?宁音送我的。”
他揽过我,我被他拽了一下,无可奈何:“等等,我的杯子要洒了。”
周围人促狭地凑热闹:“谢总大气!”“谢老板,下次也给我送一个呗?”“楚苍这下地位是不是受到挑战了?”
“都一边去。”我说,“那么想你楚哥,赶紧坐飞机去陪他写论文。”
云慕挨着我,伸长手臂不太熟练地开了瓶香槟,忽然转向我,叫了声:“宁音!”
我赶紧向后一跳,还是被喷了一身,云慕笑着道歉,亲自给我倒了一杯,又把我沾湿的外套递给服务生。
“我惹你了?”我倒不至于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幼稚,“你好无聊啊。”
“寿星亲手开的茴寻衅滋事在先,自然有很多人不满。不过我不太在意,而白懿则认为黑红也是红,大不了她把这个工作室回来换个皮,又是一条好汉。
不论我家还是白家,注意的只是不要被曝光太多真实信息,像今天的热点新闻已经换了一条。但我也不会这么容易放过章茴,可他那天离开后就像是消失在偌大一个城市里,找不到他的行踪。
等找到他,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手。
对这些议论,我随意笑笑,漫不经心:“等风头过去再处理他。”
正说着,旁边有人举起托盘,声音很低地问:“先生,需要果汁吗?”
那声音太熟悉了,我扭过头,林思有些腼腆地欠身:“我看您不怎么吃蛋糕,可以喝果汁解一下腻。”
身边人估计以为林思是那种来勾搭人的服务生,凑热闹地吹了个口哨。这也是正常现象,这种场合的服务生都是专门挑选漂亮干净的青年男女,一散场就能和猎艳的富二代们滚上床。
林思是也抱着这种心思吗?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脸上慢慢浮现出窘迫,放下盘子,垂着头:“打扰您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再叫我。”
“等下,”我叫住他,“你是全职做这个,还是兼职?”
林思脸上闪过喜悦,望着我,殷切地回答:“我是兼职,先生。”
“大学生吗?”
“不……不是。”林思的笑容变得勉强,“我高中毕业就没再上学了。”
我凝视着他,他跟云思像,又不像。云思当初失踪,有没有可能改头换面再回来?
我很快否定这个想法,最起码云思肯定不会回到这边来,如果我认出他,那他岂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况且他当时没头没尾地消失,哪有钱去整容。
林思和他相似的脸、相似的名字,应该纯属巧合。
我想着今晚回去要找人查一下这个林思的资料,兴致缺缺地说:“好,知道了。”
见我不再说话,林思变得很失望,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还没消失,我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
我面无表情将手机握紧,抬头看见阳光下热闹欢乐的人群,哪怕这个疯子就在现场,我也不可能抓到他是谁。
过了会,我编辑出一条短信,发过去:
【好看?那要不要见面?】
【我不是傻子,见面的话你会把我抓起来的。】
我对着手机冷笑,也没抱着现在就能抓到他的希望,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忧起白懿。
【不过,如果你能一个人来见我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能不能抓到我。】
又是一条。胆子不小,在挑衅我吗?
直到手机屏幕自然地熄灭,我都没有回复。我还没冒失到这个地步,不知轻重地就答应他的要求,因此选择不搭理他。
可没几分钟,他继续给我发信息。
【我保证不伤害你,你来和我见面吧。】
语气甚至有些接近于祈求,我怀疑他有精神分裂,怎么一会一张面孔?
他很想和我见面?但他明明一直都在暗处可以看见我。
见我不理睬,手机清静了。
我远远地看了眼,白懿一直和她的父母在一起,应当不会出事,这才放下心。
到了下午,年纪大些的长辈开始退场,接下来才是年轻人的主场。草坪中央的舞台搭起来,请来不少小有名气的歌手、模特上台,有几名是有金主捧的,他们上台时,台下很捧场地向舞台上扔去鲜花、钞票、首饰,气氛瞬间炒热。
我本想着也默不作声离场,云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抓住我,要我留下。
“再多玩一会吧,宁音你早早没事,我还要在学校呆好久,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云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楚苍还说让我伺候好你呢。”
我差点被呛到:“他又乱说什么?”
“你过来,我拍了你的照片发给他了呀,他说我的任务是让你玩尽兴。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生日。”
我听后对楚苍无话可说:“你别理他胡扯。”
云慕歪歪头,突然搭上我的肩膀,我被他一拽,和他靠得很近,还没来得及皱眉,云慕就说:“对啊,要是楚苍有了女朋友,看见你们不知道要不要吃醋。说起来,白懿姐不介意你们玩那么好吗?”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跟楚苍都是男人,还能发生什么?白懿工作室养那么多帅哥美女,我也没多想过。”
这话如果是以前的我来说,我敢保证我问心无愧。
我短暂地走了下神,面上却不流露,推开云慕:“你想太多了,开玩笑也有个度。”
云慕大约发觉我情绪不好,温柔地笑道:“主要是刚刚听见,楚苍家里好像已经在给他相看订婚对象,那位小姐还以为楚苍是同性恋呢,说什么都不愿意。”
楚苍倒真可能是同性恋,只是除了我,别人应该不会这么想吧?还有他家里这么早就开始考虑他的婚姻?楚苍在那边知不知道啊。
迎上我疑问的视线,云慕摊手:“宁音,你不会不知道,很多人都以为你和楚苍是……吧。”
我愣了几秒才明白,不敢相信:“疯了?我跟楚苍怎么会是?我们就只是朋友啊。”
如果能在一起,我们早在一起了。
云慕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激动,就是误会,我知道的。”
就算是误会,我也觉得匪夷所思。
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有这种误会。
云慕缠着不放,我只好松口多留几小时,手上都是奶油,转去洗手间洗手。
温水冲刷着手指,我抬头,通过镜子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的女人走进来,她也注意到我,抿着唇微笑:“啊,是谢总。”
陈辉的女伴,好像叫薇薇。我记起来,颔首示意,随后眼睁睁看着她推开男洗手间的门进去。
我看错了吗?
没两分钟,薇薇从里面走出,在镜前洗手,又梳了梳头发。她仰头涂口红时,我终于注意到她脖颈上不太明显的喉结。
可是她有胸啊?
“谢总在看什么?”薇薇注意到我的视线,走过来,手搭上我的肩膀,她比我矮不了多少,“看我进男厕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