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屋外的大夫听闻动静, 便掀帘走了进来。他察觉到谢承素已?然苏醒,一时如释重负地笑道:“谢大人,您可总算是醒了, 此?前您一直昏迷不醒,草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
谢承素乍然见到大夫,他眼底浮现一抹惊讶之色:“是你救了我?”
“草民不敢居功。”大夫连忙摇头否认,此?刻朝谢承素如实相告道, “先前是西祈护卫将您送了过来,出了银子让草民医治的。”
谢承素不禁扬眉问道:“那西祈的人都安然无恙么?”
大夫放下手中药具,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谢大人此?言何意?”
此?前巷内激战那一幕, 齐靖淮特意派人封锁了消息,萧胤也曾叮嘱过?手下不得伸张, 因此?眼前这位大夫对两军交战之事毫不知情。
谢承素不知萧胤和齐靖淮此?前的约定, 一时自是颇为不解, 不料他正待细问时,屋门的帘子便被丫鬟掀起,随后他便见到母亲谢夫人焦急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此?前谢夫人宋氏听闻儿子受伤的消息, 她连忙从宰相府赶了过?来,这会?儿果然见谢承素面色苍白?地躺在医馆榻上,她顿时心疼不已?, 此?刻眼眶微红道:“你这孩子,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外面是愈发危险了, 你出去办差怎也不小心些,竟被流箭给射中了呢?”
“……”谢承素沉默片刻, 他料想虞昭应当平安无事,否则凭那西祈太子的性子, 只怕事态不会?这般风平浪静。思?及此?,他并未选择戳穿事实,只应下承认道,“让您担忧了,是我的错。”
谢夫人用丝帕抹了抹眼泪,纵使她已?是当母亲的人,此?刻依旧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须臾后,谢夫人突地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止住哭声,朝身?旁的大夫问道:“我儿伤得可严重?若是能走动的话,不如将他接回谢府休养。”
大夫先前已?给谢承素诊过?脉,此?刻如实答道:“谢大人并未伤及要害,稳妥起见不如先在医馆待两日,等无碍后再回府不迟。”
“那便听大夫所言。”谢夫人心想反正东楚宰相府也不差那点医治的银子,便应允下来,随后她瞧了眼谢承素虚弱的模样,忍不住朝他面露关心道,“这几日你先在医馆好好歇息,宰相府会?给你送饭食来,想吃什么?和娘说,知道么??”
谢承素微微颔首,旋即他默不作声地闭了闭眼。
谢夫人见此?便知他是累了,她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下人们几句后,这才?坐马车回了谢宰相府。
……
翌日午时,袁瑞带着数名西祈护卫进了医馆内。
谢承素原以为是宰相府的人过?来送饭食,此?刻乍然见着袁瑞,他认出此?人乃西祈太子萧胤身?边的近侍,此?时见对方来意不明?,谢承素遂并未开口,漆黑的眸子望着他们沉默不语。
袁瑞命侍卫们放下那些买来的人参等物,随后朝谢承素笑了下道:“谢大人昨日受苦了,太子殿下命人送来些滋补佳品,还望您笑纳。至于昨日巷内发生之事,还望谢大人莫要向旁人提及。”
谢承素倚在榻上未动,他并未多问其中缘由,片刻后淡声询问道:“西祈太子妃可有受伤?”
袁瑞笑容一滞,他思?虑片刻后简略答道:“未曾。”
谢承素望着袁瑞一副不肯多言的模样,他不由静默了瞬,随后又想只要虞昭无事便好,过?了良久方才?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她可曾派人带话给我?”
“哎呦,瞧老奴这记性。”袁瑞一拍脑袋,继续笑着说道,“太子妃嘱咐老奴代她向您道谢,还说谢大人接下来定要好生休养,莫让谢夫人担忧。”
谢承素听后一时无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索性闭了闭眼道:“知道了。”
屋内很快寂静下来,谢承素今日颇为冷淡,事实上袁瑞也无意久留。
眼看?侍卫们已?将太子殿下吩咐的物事尽数送到,袁瑞遂直言不讳地开口道:“老奴身?上还有别的差事,便先告辞了,谢大人您务必保重身?子。”
谢承素几不可察地应了声,旋即阖上双眸,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袁瑞很快带着人出了医馆,恰好与?赶来探望儿子的谢夫人相错而过?。
谢夫人不禁朝这些西祈人看?了眼,她并未多想,此?刻亲自提着食盒走到谢承素床榻前,朝他柔声笑道:“快来尝尝为娘亲手做的汤羹,这可是娘花了一个时辰慢慢熬的呢。”
“辛苦母亲了。”谢承素较之原先稍稍坐起了身?,他默不作声地接过?瓷勺,面无波澜地将一碗汤羹尽数用完,又尝了些谢夫人亲手做的其他饭菜,随后淡声夸赞道,“母亲的手艺不减当年。”
谢夫人听了极是高兴,她莞尔一笑道:“你身?子恢复得如何了?可有让大夫再把?把?脉?”
“明?日应当就能回府。”谢承素言简意赅道。
他面对自个儿的母亲,瞧着有些冷漠得不近人情,仿佛谢夫人的关心不值一提。
事实上他往常的性子便是如此?,谢夫人早已?习惯,她知晓嫡次子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一时并未介怀,只温声笑道:“如此?甚好,那明?日娘便派马车来接你。”
谢承素微微颔首,旋即他垂下眼帘似在思?索着什么?,一时并未作声。
谢夫人见儿子今日有些异样的沉默,她依旧并未多想,此?刻起身?笑道:“你且再休憩片刻,娘也不在这儿叨扰你,便先回府了。”
不料她方才?转身?,便听身?后的谢承素淡声开口道:“母亲,我有一事相求。”
事关阿昭,他想再尽力挽回她一次。
此?前他连生死?都尚且能不顾,又何惧区区西祈太子那番威胁呢?
几日后, 凉州皇宫。
齐靖淮接到圣上旨意进宫,此刻正候在御书房外。如今天气愈渐寒凉,他身披墨灰狐狸毛大氅, 英挺的?面容堪称毫无表情,一时让人难以窥探他内心的想法。
不?一会儿?,宦官的通传便高声响起:“宣七皇子觐见!”
齐靖淮依言走入殿内,他很快朝惠安帝屈膝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安帝方才休憩了片刻,如今面容依旧显露疲态,他苍老的?脸微微泛白, 此刻抬起浑浊的?老眼瞧了瞬齐靖淮,须臾后语音虚浮地开口道:“平身, 赐座。”
齐靖淮这才从地上直起身, 随后坐到了侧边的?椅子上问道:“不?知父皇寻儿?臣何?事?”
“你与西祈太子在六合巷内交过手了?”惠安帝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前些日子巷内激战之事, 此刻望着?齐靖淮冷声道,“为何?不?向?朕禀报?”
齐靖淮只?得摸了摸鼻子道:“此事儿?臣没占到上风,遂并未向?父皇禀报, 恐受到斥责。”
“哼。”惠安帝虽说如今身子每况愈下,可帝王威仪丝毫不?逊当年,只?听他凉声嘲讽道, “朕不?知你近日忙于何?事, 此前你信誓旦旦说有法子对付西祈,如今西祈太子就在凉州, 你准备拿他如何??是杀了他,还是软禁他, 以此来向?西祈索取更?多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