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眼眸弯成月牙的形状,扬起的唇角之下,还有浅浅的梨涡,漆黑的眼睛也不再是幽深沉静,而是有了明亮的光泽。
她让他移不开眼。
张群玉登科前,尽管出身寒微,却依旧能够被盛赞为“君子如玉”,外放之后,更是有陇西玉郎之名,是难得才学、习性、姿容都极为上佳的相才、君子。
容厌脸上血色一层层褪去。
门口的侍卫看到他,他没在廊下停留,扶了一下廊柱,手指关节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他继续往正门走去,直到走进大厅之中。
晚晚正面对着门口出,一抬眼便看到他。
容厌没有看她的神情。
他不想知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唇角的弧度有没有落下。
张群玉看到晚晚的眼神,转过身去,看到容厌,随即示意程绿绮一同过来行礼。
容厌没有等他教绿绮一起见礼,便直接道:“免了。”
他走到晚晚身边,幸而他今日没有穿玄色的龙袍,神色也不冷淡,虽然气场还是难免有些压迫,却也不至于让人胆怯。
乍然看到这样一个模样好到极致,却无端让人有些害怕的青年,绿绮眼中茫然。
晚晚拉着她的手,声音轻柔地介绍,“这是陛下。”
绿绮眼睛瞪大了些,紧张地攥紧了她的手指。
晚晚安抚地摸了两下她的头发,“你要住在宫中同我学医,日后见到陛下的次数不会少,你得习惯,不用怕。”
绿绮用力点头。
容厌知道晚晚已经决定要收这小女郎为徒,面上神色温和,笑了一笑,道:“是,你亦可以叫我师丈。”
绿绮稍微不那么局促了些,朝他笑起来,脆声喊道:“师丈。”
容厌应了一声。
晚晚看了看容厌,没说什么。
张群玉多看了两眼容厌的神色。
容厌脸色微微泛白,没有看他。
他好歹是容厌身边的重臣,平日里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连一个眼神也讨不到。
张群玉皱了一下眉。
又看着晚晚和容厌,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眉梢微微动了下,同绿绮招了招手。
张群玉对晚晚道:“臣今日便先带阿绮回去,过两日,择吉日便带上束脩六礼,前来正式拜师。”
晚晚点了头,他便又同容厌道了声告退,而后便先带绿绮离开。
厅堂之中一下又空荡起来,晚晚看着绿绮走远,而后看着容厌,微微笑了笑。
“陛下。”
容厌看着她,晚晚看到他面色微微泛白,看了眼他的手腕,却也没有说什么。
在他试药之后,她又试过两次想为他诊脉,他都不让她碰。
她又不是非要清楚他的身体怎么样。
容厌仔仔细细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中还有些零星的好心情,因为今日张群玉和程绿绮的到来而心情愉悦。
此刻面对着他,她眼中也没有平日那般清冷沉寂。
越是有千万句话要说,此时却越是无法说出口。
容厌手指微微颤抖,又极为克制地用另一只手按住,让自己自然一些。
他仿佛要将自己撕裂。
他太想让她能一直有面对张群玉和程绿绮那时的笑,可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也能给她带来那般的愉悦心情。
容厌朝她伸出手。
晚晚看着他的手,眉梢挑高了些,“陛下不是不让我碰吗?”
纵我不往(五)
不让她碰。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 对她又恨又怒,还刚刚知道自己被当作楚行月的替身。
她要诊他的脉,他不想, 才说了那三个字。
后来她不仅没碰他, 甚至还将他碰过的她的裘衣外袍都脱下扔了。
容厌将手放下, 长睫轻轻颤了一下。
她对他的态度, 他都已经清楚地不能再清楚。
晚晚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想笑。
这都是他自己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