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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见殷芜不说话,郁岼拍了拍谢晖的肩,道:“你先出去。”

屋内只剩父女二人,郁岼再问:“你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看你心如槁木,难不成真想这样耗一辈子?”

“我当他是兄长,从未动过那样的想法,而且我之前……”

郁岼叹息一声,道:“谢晖父母早亡,六岁便被我收养,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性子我最了解,把你托付给他我放心。”

“爹爹为阿蝉好,阿蝉知道,只是这对谢晖兄长不公平,阿蝉身体如今也不好,不想拖累他人。”

“你的事晖儿都知道,我并未强迫他娶你,是他自愿的。”

郁岼虽这样说,殷芜却是不信的,族中倾慕谢晖的姑娘不少,平日也未见他对自己有何特别,若不是父亲逼迫,他有许多好亲事可选,何必娶她。

去年底百里息来冠州,郁岼利用他对殷芜的歉疚,阻挠了他一次,如今他又来,且还准许殷芜跟着他来了芮城……

不是百里息想通了,便是他进了死胡同。

百里息那样的人,能阻得了一次,阻不了第二次。

只有尽快将殷芜的婚事办了,百里息才能死心。

半个时辰后,殷芜伺候郁岼喝了汤药,关门出来时见谢晖就站在连廊那边,想起郁岼说的话,她不免觉得尴尬,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青年身材精壮,穿着带有黎族图文的袄袍,腰间紧束着牛皮饰带,似一头优雅蛰伏的猛兽。

殷芜拢了拢披风,满脸歉意道:“剌族围城,爹不免多思多虑,他说的话谢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为何不放在心上?”谢晖黑目灼灼,与往日很是不同。

殷芜被他问得一愣,“我是说……谢大哥不必因我爹的嘱托而勉强娶我,我可以……”

“并不勉强,”谢晖语速很慢,他看向灿然星空,“这婚事是我主动求来的。”

殷芜被他的话吓得呼吸都停了一瞬,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便见谢晖垂头看向她,“我喜欢你,想照顾你一辈子,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

……

今夜的事情对殷芜造成的冲击不小,让她有些头昏脑胀,夜里冷,她双手拢了拢披风往楼下走,台阶上的水渍结了冰,她脚下不稳便栽倒下去,惊呼声尚未发出,身体已撞在一堵“墙”上,这墙还穿着盔甲。

殷芜想站好,可背心却被死死按住,她的脸贴着百里息的胸甲,挣扎间头发被甲片勾住,鬓发也散了下来。

“松开!”殷芜发了恼。

“既主动投怀送抱,怎么又让松开。”他声音发寒,嗤笑了一声。

两人姿态暧昧,殷芜又听他这样说,挣扎得更厉害,“我没有!”

殷芜一时挣脱不开,羞恼之下竟想将那一缕头发扯断,然而还未付诸行动,百里息忽然旋身将她按在了墙角。

她的手腕被固定在身后,身体被迫贴在他冰凉的铠甲上,两人离得太近,殷芜想别过头,下巴却被攫住。

朗月清辉之下,男人眸若深潭,“既有了小情郎,怎么还不满足?”

殷芜也被激出了脾气,扬起那张生春粉面,反问:“大祭司既认为殷芜水性杨花,怎么还和殷芜纠缠?难道是还没受够殷芜的骗?”

百里息神色越发的冷凝,松开了她的手腕,殷芜一脱离桎梏,立刻将那缕头发硬扯了下来,疼得杏眼含泪,却似躲瘟疫一般退开两步,冷笑道:“谢大哥不是我的小情郎,是我即将成亲的夫婿,还请大祭司慎言。”

话一出口殷芜便后悔了,她尚未想好是否要成亲,无论如何愤怒,都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不该这样意气用事。

她后脊生了一层冷汗,人也冷静下来,偏过头不去看百里息,低声道:“殷芜多谢大祭司带我同来芮城,方才是殷芜脚滑没站稳,还请大祭司不要误会,夜深了,殷芜告退。”

说罢,她也不等百里息反应,逃命似的走了。

方才百里息从军营回来,便看见殷芜和谢晖在廊下说话,谢晖倾身表白他绵绵心意,她听得倒是认真,百里息只觉心中戾气横生,一时没忍住便将殷芜堵在了楼梯上。

因贪生欲,因欲生妒。

他垂眸看向胸甲,几根青丝缠绕其上,缠住的……又何止他身上的甲。

殷芜回到郑家时, 郑真儿正在烤栗子,一些栗子被堆在炉膛里闷烤,另一些烤好的栗子放在炉膛上, 少女纤细的手指灵巧极了,从栗子裂开的缝隙开始剥,饱满澄黄的栗肉便轱辘进了她的手心。

“阿蝉姐姐快来吃栗子。”少女无忧无虑, 笑起来唇角出现一个小小的梨涡。

殷芜在她身边坐下,郑真儿立刻抓了一大把栗子塞进她手中,才烤好的栗子热乎乎的。

“阿蝉姐姐,”郑真儿忽凑过来,小声道,“你是不是要同谢大哥成婚了?”

黎族人热情开放, 未婚的少男少女们甚至能大方表达爱意, 殷芜却尚不能坦然谈论这样私密的问题, 一时之间只觉窘迫,“为什么这样说?”

郑真儿将那剥好的栗仁儿放进嘴里, 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挥挥手,道:“谢大哥喜欢你, 族长也有意撮合你们, 瞎子都能看出来, 我问郁宵知不知道, 他还一句话不说,秘密得很,可我自己能猜到。”

殷芜窘迫笑了笑, 想转移话题,“你同郁宵的婚期定下了吗?”

“嗯……本来是定在开春, 可如今这形势,再说吧。”郑真儿却依旧没忘殷芜的事,凑过来小声问,“阿蝉姐姐的婚事定在几月?”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成婚。”

郑真儿清澈的眼中是大大的疑惑,心直口快问道:“啊?谢大哥那么好,你都不嫁?”

这一晚,殷芜被纷至沓来的事弄得疲惫不堪,于是将话头引开了,又坐了片刻便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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