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喜欢·下
周三没课,赵延龄约了酒店经理谈房间的问题。
雅园会馆是离z大最近的一家酒店,双方常年合作。入住两周前十间房突然被取消,这整件事都透着古怪。
她提前半小时到达酒店。
二号楼位于会馆最深处的小院,中式园林的布局,亭台间池水环绕。正是杜鹃花盛开的时节,小花园里大丛的紫se、粉se杜鹃高过人。
穿过花园进入楼内,延龄装作入住客人。她一身休闲打扮,米se羊毛针织短袖和一条浅se牛仔k,cha着k兜神se自若径直进了电梯。
一共五层,她从顶楼往下走,一层一层慢慢看。然而一直到二楼,客房看起来都是正常营运状态,偶尔还能碰上几个入住客人,并非h经理口中要升级改造的阵仗。
她上回为何那样说?延龄带着满腹疑团正要下去一楼,走廊拐角遇见一位推着小车的保洁大姐。她朝对方点头致意。
“住得还好吧。”大姐以为赵延龄要出门,停下来亲切问候。她眉宇舒展,眼角笑纹积攒,看上去是个敦厚的人。
“挺好的,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赵延龄r0u着脖子,装作不经意间抱怨:“就是总觉得外边有声音,没怎么休息好。”
“还真是不凑巧,一楼会议室最近改造,声音是大了点。”大姐笑容中略带歉意。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造?”
“听说下周要接待一批外国人。诶唷,洋人的阵仗可不小,洗漱用品全部换一遍。”她努了努嘴。
延龄心下了然,又同她多闲聊了几句。
十一点在主楼大厅见到了客房部经理。
“程评老师还好吗?”高经理热情招呼赵延龄在茶室坐下。
“还是那么乐呵,她让我跟你带好。”h经理那里行不通,延龄只好曲线救国,程评是救兵。
高经理不紧不慢让服务员泡上一壶普洱。她一身藕se中式改良套装,一根竹簪盘起长发,和茶室氛围浑然一t。
“上周h经理突然说要取消十间房,把我打得措手不及。”延龄笑着抿了口茶,单刀直入。
茶汤有些厚了,泛上一丝陈烟味。
“实在抱歉,都是我们工作没做好。”高经理语气虽诚恳但并不表明态度。
“二号楼的改造很快要结束了吧?”延龄放下茶杯。她不喜欢兜圈子。
“最近还有一些收尾工作。您也知道,二号是jg品楼,b较费功夫。”高经理又添上一杯茶。还是不接招。
“的确,功夫费得我们也很苦恼。”延龄捏住小小一只玉se瓷杯,拇指游走壁上。
“雅园的生意真好,我听说下周市里的国际交流会你们也是承办单位之一吧。”对方不想说的她来t0ng破。
“是啊,赵老师消息真灵通。”高经理正要喝茶,手上动作一滞。
“欸,二号楼这样的招牌,外国朋友们要是没赶上就可惜了。”赵延龄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工人们正在加班加点,争取能早点完工。”高经理兀自笑着,喝了半口的茶又放下来。
“这么说,我们订的那十间房还是有希望?”延龄适时给她一个台阶下。
“雅园跟z大合作这么久,当然要紧着你们的需求来。我会催小h尽快安排的。”
“那我就放心了!”延龄拍拍x脯长舒一口气,“高经理人真爽快。”
“哪里,毕竟是我们内部的问题。”高经理笑容不大自然。
从雅园出来延龄原打算回家。扯了一上午笑脸,她有些累了。十间房虽说不多,但临时另找酒店恐怕拿不到那么低的协议价。被单独拎出来的十几个人也会不方便。
还好她最后松口了。延龄正想着,忽然瞥见前方医院的门牌石。思考两秒,索x将车开了进去。
周中的门诊楼人声鼎沸。yan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倾泻而下,像是置身一鼎密不透风的大铁钟,里头嗡嗡作响。方才茶室的清幽闲适仿佛幻觉。
拿到血检报告单的那一刻她没有太多惊讶。刺激的猜谜游戏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消磨她。所有的可能x都考虑过了,尘埃落定反而安心。
妇产科超声室狭长的走廊上挤满了人。护士不耐烦地扯起嗓子叫号,
“29号!29号!”可老有人不应声,不知道是太吵了还是没反应过来。
小孩坐在椅子上敞开了哭,年轻的母亲站在旁边恼着拍打孩子后背,嘴里不知说的什么,看身形已显怀。
“你爸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一对母nv从延龄身边经过。母亲小声咒骂着将检查单y推到年轻nv孩身上,姑娘没站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说出这种话的父亲才最丢人,延龄心想。但她今天没力气吵架。
走上前扶起nv孩,帮她把散落一地的单子捡起来。那像是母亲的中年nv人只瞧了她一眼,顾自走了。
“检查都做完了?”延龄轻声问她。
nv孩点头,嘴唇抿得发白。她看起来还是青春期。快要入夏了仍穿着一件黑se棉袄,长长的下摆将瘦小的身躯包裹,更显空荡。
延龄只能安慰她两句,放任她去追走远的母亲。
轮到她自己的检查。nv医师面无表情,熟练c作探头在她腹部皮肤上移走。
室内无言,只有机械发出轻微的噪音。
“咦?”医生小声嘟囔打破了安静,她脸上表情总算起了丝变化。
延龄问她什么问题,只见她凑近再次确认。
“很可惜,是个空囊。”
“哦,是吗?”延龄躺在床上眼皮也不眨。
大概是语气太过平淡,这位医生扭过头多看了她一眼。
等拿着检查报告去找门诊大夫,延龄多问了一句,
“为什么会停育?”虽然无论如何都要终止,职业习惯她还是想知道背后原因。
“可能的因素有很多,b较常见的是胎儿染set异常。譬如父亲年纪超过四十,jgzi质量更容易出问题。”
坐诊的也是一位nvx,说话时喜欢将眼镜取下挂在x前,方便和患者对视。延龄注意到,她两鬓已染白。
“我还是建议药流,把对身t的损害降到最低。”即使看了一天的病,她语气依然舒缓柔和,同屋外的疾风乱雨对b明显。
延龄没有犹豫,同意了医生的方案。
“不跟家属商量吗?”办理住院手续时护士问她。
“不用。”延龄低头确认信息,无暇抬头。
事情办完,医院人少了些。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赵延龄倚着墙掏出手机打给包程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包程翰声音低沉,估计是在开会。
先不告诉他了。
反正也赶不回来,不想他左右为难。延龄抬头望向尽头窗外,明晃晃的yan光洒在地板上,有些刺眼,没什么温度。
包程翰来电话时赵延龄药效刚开始发作。她头脑昏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圆圆,我在回城路上,还有半小时就到家了。”
“来医院。”听不进多余的话,她咬牙报了地址将手机扔到床边。冷汗一层一层沁上来,托着人在风浪里打旋。
今天是住院----------
她醒来时下半身黏糊糊。像是淌过雨季的热带雨林,终于陷入沼泽。
不敢动弹,恐怕下一秒沉没。于是望向天花板,细数上面纹路。
“延龄?”包程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感觉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