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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雨季

 

罗村长是要求大家取血和断发,用以法事里的驱邪环节。

这下别说关明江,章珏都后脊发凉心里头毛毛的,正规道士和尚做法里也没有这个流程啊,听上去像是在做邪术似的。

他侧过头去听,正好撞进后面一中年男子的视线里。

那中年男子有些眼熟,章珏仔细分辨之后,忽然想起,这不就是上回跟在罗村长身边,去检查陈磊尸体的人。

中年男子上前向章珏介绍他的身份,他姓赵,名有成,说起来章珏和他还有些关系。

章珏听到这个姓氏立马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原来我们住是您家的啊。”怪不得,他跟着罗村长一起来屋子里探望过。

赵有成笑:“我不住在那里,那是我哥的屋子。怎么样,在村里这些日子住得还习惯嘛?”

章珏点头,熟悉了附近的环境之后,发现也就是天气干燥些,经常流鼻血。

房子装修老,但起码大啊,他海市租的隔间,放下衣柜再摊开一个行李箱压根转不过身,如果加班的话只能把电脑放在床上用。

赵有成摆弄着腕上的手串,手串上的木珠被摸得已经包浆发黑,想来有些年岁。底下坠了一长溜的铜钱,发出“叮叮当当”响亮的碰撞声。

他察觉到章珏的视线停留,手指一碾指尖一挑,从手串上拆下一枚铜钱,挑眉道:“年轻人,送你了。”

这多不好意思,章珏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冰冷的铜币贴在掌心意外的重,他将红绳从头穿过带在脖子上,对着阳光,上头刻着细小的字。

天,天无……什么?

字挨着字有些分辨不清。

“天无忌,地无忌,阴阳无忌,百无禁忌。”赵有成解释这是驱邪躲煞的咒语,刻在钱币上当作辟邪物,送他保平安。

章珏望着被暴晒得干裂的地砖,明明是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有些心慌,捏着铜币忍不住问:“赵叔,你说到底什么有鬼?”

赵有成:“人死后魂升于天,魄入于地,唯三尸游走,称之为鬼。那也不过是人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世间,就像是花落化作尘泥,雨落化作湖水,与你我无异,没有什么区别。”

章珏:“那你也相信世界上是有鬼神的嘛?”看他穿着法衣,拿着法器,应当是相信鬼神论的吧。

“天道远,人道迩。如果你相信,它们就是存在的。”赵有成缓缓摇头沉吟道,“而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东西。”

看到的是什么?

章珏恍然,是说他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却很是迷惑,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嘛?

毒辣的阳光照射在地上,反射的光愈发炫目难以直视。他擦去额角的汗珠,瘫坐在椅子上,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伤脑筋,还是算了别费神。

赵有成听章珏那有气无力的口气,说起他会相面望诊,观章珏的面色发白唇色无华,畏寒极易疲劳的模样就是阳虚。

还是劝他要注意身体,多运动,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也好。

章珏挠着手肘处的皮肤,想他这段时间真的是体质差了许多,以前都不会过敏,方才出去溜了一圈,被太阳晒伤有些红竟然还起了疹子。

这边正说着话,罗村长和关明江走了过来,显然已经互相谈妥,看关明江面色沉稳,应该是没有起冲突。

“祭台就在后头,不耽搁你们回去,下午就能做完。”

迁就章珏他们,仪式举行得格外仓促,连最开始的选择吉日都没有。

还是罗村长一早就定下了日子,就等着今天来堵他们?

罗村长领着众人跨过前面的堂厅来到一墙之隔的享堂,后面陈列着村内大大小小的牌位,左右两侧还供奉着威严的神像。

祭祀台上烛台上烛泪溢满滴落在桌面上,汇聚成一滩红色的小山,香烟缥缈地在堂中盘旋而上

做法事的是赵有成,他念着经文将关明江和章珏的头发扔进火堆,燃起的黑烟呛着站在跟前的章珏。

只见赵有成取出一缕焦发混合着香灰撒入净盆中,又入两人的指尖血,他绕着二人弹洒香灰水,口中念念有词。

“……茅山老祖转乾坤,护关童二人过阎关,扫出五恶百岁归,阴邪阴兵永不气侵,速走万里神兵火急急如律令!”

燃尽的烛心此刻“噼啪”作响,冒起一片焦黑浓烟。

蹦起的火星落至章珏脖子,他“啊”地跳起,忙用手拍打有些火辣刺痛的后颈,不过好在并没有烫伤,只是烧穿了衣领留下几个零星的小洞。

关明江跨步搂住章珏的肩膀,将其带离祭桌,脸色转阴,显然为着这场莫名其妙的法事忍耐了很久,打断道:“结束了没,我们可以走吗?”

赵有成也是没想到竟然最后会出现这个意外,若是寻常厉鬼定会在方才咒术之下露出蛛丝马迹,可关明江毫发无损,却是章珏显出了端倪。

走之前,他将符咒递送出,并叮嘱二人随身携带七日。

章珏因为此前和赵有成聊了几句相谈甚欢,点头应下,而关明江只是冷哼并没做任何表示。

目送他们离开,静候在身侧一直观察的罗村长上前。

赵有成是赵家老二,年轻时候不懂事外出混日子,还真让他混到了一门手艺,和乡间老道学了半手的茅山术法。

平日里靠着替人算命接咒为生,一直在外漂泊,前不久因着一件尘封了多年的旧事重提,他重新踏上离开多年的故土。

如果不是15年前他的侄子意外惨死,或许他也不会离开三浦村,赵有成的内心对于家人和乡土不是没有触动。

只是死去的魂魄成为了鬼,又因怨气经久不散转为厉鬼。

他因着罗村长的哀求,将赵彦的鬼魂镇压在了学校,想着阳气挟制或许能够经年长久使其消散。

却不曾想后山被村民开垦,破坏了阵法,再也无法压制厉鬼,使其出逃。

赵有成记得那天罗村长的电话,电话那头罗村长惊魂未定,翻来覆去地说着赵彦回来了。

罗村长言语带着畏惧着说,他亲眼看到摔断脖子淹死在河里的人竟然活了回来!

人死不能复生。

若是三魂七魄全部离体,意味着与驱壳彻底失去了链接,那将再也无法回到身体。

喊魂、丢魂让假死之人复活的例子,全赖于体内还有残余魂魄。

如同大脑创伤陷入深度意识的植物人,失去一魂后体内阴阳大乱,若是魂未飘远听到亲友呼唤尚有自行归来的可能。

那些三魂消散的肉体,在孤魂野鬼的眼中犹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罗村长在与关明江争辩后,失手将其推入河里。

枯水期河床裸露的石头成了断送后者生命的刀具,而罗村长自是那个误判的刽子手。

关明江的脖子,就在他面前折断,锋利的尖石戳破了他的喉咙,呐喊声瞬息间被血液的喷涌声掩盖,眼中的不甘和遗憾被死寂所掩埋。

赵有成没有为罗村长杀人震惊,反倒是留下一句话:“死得真不是时候。”

学校是15年前盖成的,再之前上学的孩子需要去镇子上就读,赵有成和他哥哥只是在村里由老人教了些字,不是目不识丁。

为了让孩子接受教育,他哥没让侄子侄女在家待,而是到了年纪就把赵彦和赵芸送去镇上读书。

赵有成走的时候,侄女才两三岁记不得事,侄子成天只知道哭要糖的年纪。

待赵有成离家多年归来,赵芸退学终日消沉,赵彦也因此魔怔。

15年前,他们这类小地方能考上大学本来就是不容易,赵彦硬是在知道赵芸在学校被霸凌之后,停学赶回家,说要给妹妹找公道。

镇子上远,消息不灵通,村里的人都是听刘支书的儿子刘川说。

刘川和赵芸同一届,不是一个班,但年级里的风言风语传得极快。

不出半个月,赵芸向陈磊告白被拒绝的消息人尽皆知。

那时候赵芸已经不去上课,受不住被拒绝的打击成天待在宿舍。

陈磊说不上帅,只能算长相端正,但他父母是国企双职工,又为人开朗在学校其实许多女生喜欢。

赵芸不如赵彦学习好,不只能爱听课,总是出去玩晒得一身乌漆嘛黑,和泥孩子似的。

女生对赵芸这种成绩差又不安分的本来敌意,在知道

她被陈磊拒绝后拍手叫好,认为她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才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故意冷落不和她说话,不上交她的作业册引来老师不满,恶意造谣她不知廉耻,都是些学生时代不入流的小把戏。

赵芸在宿舍待得时间越来越长,终日逃课到最后班主任去宿舍抓人的时候——

小腹的弧度十分明显,说话支支吾吾,对外界全然没有任何反应,躺在床上的屎尿之中。

为了找说法,赵彦成日堵在高中门口,他拖住学生拉住老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趁刘川带陈磊和同学回来玩,拿着刀冲入刘家想要逼问,被经过的罗村长撞见反杀。

他死的时候,手里捏着从赵有成那儿偷学来的鬼门关符,本想用于刘川诸人身上,死时血溶于墨,符咒上的字迹扭曲,导致赵彦的魂魄彻底关在鬼门关外。

月圆夜杀人,强死不得善终。

赵有成见祸事连起,为求补过,这才起了在新修的学校底下埋骨镇恶鬼的想法。

想着阳宅压顶,二十三十年慢慢得就能用阳气将其能耗死,只是没想到破局的时间早了,村民后山偷偷开垦破坏了学校风水。

赵彦逃出来了。

罗村长盼着关明江来了,能够借以翻修的名头,挖掘出被压盖在学校地底的骸骨重新做法,没曾想亲自将关明江的尸首送到了厉鬼的跟前。

成为他还阳的机会。

当罗村长探望旧病的关明江时,暖黄的灯影下影子摇晃,从一个渐渐分裂成了两个,重叠交缠,复又粘连融合消失在他们眼前。

鬼不是人,他们不明事理,必须将其铲除。

赵彦要借由活人的精气修炼养神,是要回来让他们偿还的。

赵有成:“陈磊的事情,没告诉刘川吧?”

罗村长:“刘荣知道轻重,刘川本来还想带他女子回村里住几天,刘荣全因忙挡回去。这个时候回来,就怕刘川和赵彦对上也出什么事情,好在赵彦他们走了……”

赵有成眉头紧锁,“厉鬼附身有过程,最初与肉身融合的时候会丧失法力变得虚弱,他这时候走,只怕是以退为进待重整旗鼓后再来。现在已经量不准他的深浅,只怕恢复实力之后,更加抵挡不住。”

罗村长心情复杂地看向赵有成,15年过去,所有人都快要忘了这件事情,偏偏在众人以为平息的时候又被提起。

赵有成在坛前再次插上三柱香,叹气道:“咒术只能延缓赵彦成长的速度,一旦有异动,我在最后给他们里留下的符咒会给我通知。但愿,我们能找到新的方法。”

隔天。

为赶路,天还未彻亮,章珏与关明江就做上了去机场的车。

司机经常在市里和村镇之前送货,车子里有股食物发酵的酸味。

章珏摇下车窗,农田屋舍在车辆加速后飞逝而去,倒是让他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

“还不舒服,吃点药吧。”关明江见章珏闭着眼,将藿香水递给他。

章珏咽下胃里的恶心,不知道是不是天气问题,他从昨儿起就浑身酥软乏力,像是中暑,吃药也压不下去。

一上车,像是被人一拳打在了太阳穴,脑袋嗡嗡得疼,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晕车。

“不想吃。”章珏怕吐出来,他砸吧着嘴觉得游戏苦,“还有糖嘛?”

关明江晃着糖罐,里头空空荡荡,“马上到服务区,忍一忍吧。”

章珏贴着车窗玻璃,冰凉触及脸颊的刹那他呼出一口浊气。

好累,眼皮像是胶水粘住抬不起来,他抱紧双臂缩紧座椅凉风吹得他骨头生疼,忍不住开口道:“师傅,空调能关了吗?后面有些冷。”

司机:“已经27度了,关了我前面这太阳要把我晒得热死。小伙子,你要不再加件衣服。”

章珏摇晃着去翻行李,一不小心晕晕乎乎地撞到身侧的关明江,关明江的手一松,手机飞了出去。

“啊——不好意思。”章珏慌乱致歉,弯腰捡起身前的手机。

他拿起时,余光瞥见屏幕上正停在一个地图页面上。

是秦水市的水利局,他们下午的航班也在秦水市。

关明江为什么要搜这里,难不成水利局里有他的熟人?

“我来吧。”关明江平静地接过手机收下,找出意外套盖在章珏的身上,他将手背贴在章珏的小臂的外侧,灼人的热意竟然烫得章珏下意识一缩。

“你身上好冰。”关明江再一看章珏明显发白的嘴唇,“你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对劲,等到市里还是去看一下放心。”

那可千万别,去医院一来一回,肯定赶不上回程的飞机,又要延迟一天。

章珏:“我还能忍,等我们回去再说。”

司机透过后视镜发觉章珏大热天竟然还冒冷汗,吓了一跳:“哎呦,都这么严重不能再拖了,听我一句劝,我们乡下见多了中暑死人的,别把这不当回事!”

哪有这么严重,改签不要钱啊,章珏还想争辩两句,被关明江冷眼一扫,直接噤声大气也不敢喘。

许是这两天关明江的态度给了他错觉,忘记关明江本就是说一不二,不会给人好脸色的性子。

关明江让司机过服务站后直接改道去医院,他还极为夸张得对待章珏,在门口租了一辆轮椅把人推进去。

医院是在高速路下口子的社区医院,建筑有些老,外立面的瓷砖早就掉色发黄。

看病的人不多,没过多久就轮上章珏。医生一见章珏这样子,还打趣说他挂错了科室,应该去挂隔壁的康复科看看胳膊和腿,年轻人体质这么虚,一个中暑就垮了。

章珏还想争辩,口舌无力任用关明江推着去取药挂水。

挂水的等候区需要走过一楼大厅,绕过漫长幽远的黑暗走廊。

章珏觉得,一定是他前些日子受惊,才会一看到黑漆漆的地方就反射性吓一跳。

“就没有别的路走了嘛?”章珏扭头指着,“我们要不从这里绕过去吧。”

关明江低头:“那边是紧急通道。”

章珏:“……”

关明江笑:“这么大了也怕黑?”

这是怕黑的问题嘛?章珏腹诽,他是怕再有心理阴影啊。

轮椅轴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再加上头顶老化的射灯忽明忽暗,一条短短不过十米的走廊走得章珏气都不敢喘。

他瞪着眼睛,直至彻底离开走廊,那股阴森的感觉才消失,手掌心攥得都是汗。

关明江让护士给章珏输液,“我先去找个酒店放行李,有事情给我打电话,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章珏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冰冷的液体从吊针内输入他的体内,激得他心脏一跳一跳得难受,实在是提不起劲,随意敷衍点头。

这前后都是人,输液完他自会喊护士过来帮忙,章珏脑袋一顿一顿往下落。

睡之前他看了眼时间,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吊瓶才滴完。

他打了个哈欠,是起太早了,才不过下午,居然觉得困了。

章珏又开始做梦了。

他坐在椅子上,吊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滴完,窗外的月光照入在地上投射出椅背歪斜的阴影。

此刻的等待区空无一人,只有他头顶打着一盏时不时断触的白炽灯。

虫子拍打着翅膀向亮光处飞去,发出“哗哗”的声响。

周围死寂一片,仿佛只剩下章珏一人,他眨了眨眼睛想要抬起脚,果不其然,重得跟灌了水泥似的。

还真是邪门的事情见多了,见怪不怪,章珏觉得他都成长了,不再是一开始撞邪那时候大呼小叫,反而还扭着脑袋四处打量起来。

还真是让章珏发现不同,背后原本什么都没有,再一扭头,竟然站着一个男人,正居高临下得望着他。

章珏仰头,看到的是那人的鼻尖,他讶异道:“原来——”是你,那个总爱骚扰他的怪人。

说起来这家伙还是他的舔狗,章珏对他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等等,他的喉咙,章珏忽然意识到,他刚才没有说出声。

章珏怔住,嘴巴一张一合又尝试着开口,用手比划着他的嗓子,唉,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抬脚靠近,停在阴影交界的方位,光线堪堪照在他的脖子下方正巧让脸部隐在黑暗中。

他拍了下章珏的肩膀,示意拿出手机。

章珏:“?”

觉得古怪,章珏还是照做,他掏出一看,消息联系栏里正不停得有消息弹出。

章珏觉得搞笑,搞这出。

“小玉!你居然还主动和我打招呼哇,我好高兴!”

“可是你怎么来医院?是那个人没有好好照顾你,我早就说他不靠谱,你不能相信他。”

“生病一定很不舒服吧……”

章珏看向怪人,怪人双手垂在身侧动作并没有任何变化,一点都看不出他此刻正在与他用微信对话。

怪人害羞:“小玉,你别不说话光看我,我都让你看得不好意思了。”

他可没有看出来,看怪人的模样,淡定得如同老僧入定。

章珏对这个小鬼,还知道关明江感到搞笑:“你这怎么总是在偷窥我,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知道。”

“我没有。”怪人委屈地连发三个感叹号,“我明明就是在关心你。”

章珏不需要,这种来自非人的关注,只让他觉得他离死不远。章珏心生逗弄意味,他严声道:“我胆子小,你别总是神出鬼没的,难道都不怕我被你吓死的嘛?”

怪人:“呸,快吐口唾沫,哪有这么诅咒自己的,万一成真了怎么办。”

没想到怪人倒是急眼了,抬手就给章珏背后来了一下,章珏冷不丁咬到舌头,破皮后腥甜的血锈味迅速在口腔内散开,他“嘶”得吸气吐露出水淋淋的舌尖。

柔嫩的舌尖在幽幽的白炽灯下泛着的光,一侧咬破了的口子正在向外渗出滴滴血珠,章珏用手指摸了一把,口子有些大,疼得他眼眶很快湿润。

怪人有些手足无措,他站在章珏身后,捧着章珏的头让其向后仰可以轻松地靠着他的腹部。

冰冷僵硬的手指触碰到章珏脸时,章珏瑟缩着肩膀颤栗。

大约是因为这家伙不是人,是鬼,后脑勺接触的身体也没有一丝温度,坚硬得仿佛雕塑一般。

怪人玉石般冰冷的手指强硬插入章珏的口腔中,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夹着章珏的舌根将其往外拉扯,另一只手在章珏的下巴处用力。

章珏双唇轻颤,躺倒的视线让他与怪人直面相对。

距离近得不过一臂,但偏生照明灯打在怪人的头顶,背光之下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就像是有一层薄雾挡在他们中间,明明这么近,却什么都看不清。

怪人的手指摸索着章珏的口腔内膜,他仔细得在里头探触转了一圈,想要找出是否还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要是这灯再亮一些就好了,章珏裹着怪人的手指含糊得想,明明这是他的梦里,凭什么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未免也太吃亏。

指尖压在章珏的舌根,弄得他干呕想吐,他蹙眉拍打怪人石头一般硬的手腕,怒视瞪了怪人一眼。

“没有其他的伤口,小玉,你太柔弱了,注意着点,不要总是受伤,我会心疼的。”

怪人轻柔得捻着章珏的唇,每一次触碰都宛若点击,麻痹的快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他触碰着眼前的珍宝,竭力掩饰内心的平静。

如果章珏能够看清楚那双眼睛,便能够察觉出其中浪潮般汹涌澎湃的情绪,强烈难以遏制的情感就好似火山喷发般将要把面前人逐渐吞没。

章珏扭开脑袋,不把怪人的话当回事。

就算是在梦里,手机还是有信号能够用,章珏自顾自地抱胸看视频,刷到好笑的地方还会“哈哈”乐出声,正好看见怪人贴着他身侧坐下,微微偏过头在看他手机里的画面。

章珏摊手,一起吧。

怪人欣喜若狂,贴得更加近了,大腿外侧相贴,在进一步估计都要成连体婴儿,章珏觉得他就跟路边捡了只舔狗似的,还能看到怪人身后快和螺旋桨没两样的尾巴。

章珏心里升起疑惑,死了也要黏在他身边,这人到底是谁,他认识吗?

他高中毕业之前都没钱买衣服不舍得花水费洗澡,邋遢得和住在垃圾桶里没什么区别,估计也不是那时候认识的人。

大学同学都留在海市,要是有人出了意外那肯定年级群里也会有通知,要是公司身边的人他也一定珏心里跟有爪子七上八下得挠他,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小玉!!!!!”

“你怎么、你怎么会知道!”

“我藏得很好啊!”

章珏呵呵,你别太明显,他抖落一身的不适,“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小玉,和叫女孩子一样。”

“可你就叫小玉呀。”

那个字是珏!

手腕被人捉住不断在周围的皮肤来回揉搓,连掌心也时不时挠两下,章珏感觉怪怪的,抽回右手压到屁股底下,“别这样子叫,我不喜欢。”

怪人:“这名字多适合你呀,就和你一样可爱。”

可爱?

这说的难不成是他啊。

章珏摸摸自己的脸,还从没有人这样同他说过,连夏念都受不了他不爱理人总是拉黑的坏脾气,说他小家子气。

“我们之前见过?”

“在哪里?”

如果他们见过面章珏应该会有印象,这人身形看上去十分健硕,个头也高,应该是经常锻炼的体魄,而且他还知道章珏的公司地址,见过他家里人。

“你也在成晶工作?”

那边没有任何回应,章珏打量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休闲裤和衬衫,他探出一口气毫无头绪。

问不出话,章珏失了性质恹恹地垂下眼皮。

“小伙子,快醒醒!”

肩膀的推力让章珏的脑袋猛然坠落,上身也不由得前倾摔出了轮椅。

地面离他越来越近,章珏还以为是在梦里两条腿无法动弹,只能两手挡在前面。

这把一边的护士吓了一跳,她也没怎么用力,怎么就这么不经推,慌忙抱着章珏的胳膊将他拉起来。

“哎呦,没事吧。”护士看章珏没出大事,只是还有些发懵,留下一句话就赶紧离开,“门诊要下班了,这儿要锁门,你还是快些走吧。”

章珏周围的人都匆匆收拾准备离开,广播里也在不断得播放结束营业的音乐,他吁出一口长气,揉着眼睛起身。

关明江给他留言,他临时有事回不来了,让章珏医院结束后直接去酒店办理入住。

章珏没有胃口,晚饭他随便吃些水果全当填肚子。

酒店离告诉特别近就在高速口下来没几公里,估计是住的人多,没有富裕的,章珏刷进房间发现竟然是个标间。

厕所也特别情趣的是全透明玻璃,他试了下切换隐私模式的智能开关,结果转换的时候卡主,根本没有任何用。

算了,反正就他一个人住,也懒得电话给前台换房间。

劳累跋涉一天,身上的汗都有些发臭,章珏嗅着味道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赶紧冲进浴室准备冲一个澡。

倒是洗到一半,夏念打电话过来问候。

章珏还奇怪,他也没把推迟回去的事情告诉公司的人,消息居然传得这么快。

夏念替他解惑:“还是关总给力啊,怎么样,本台记者夏念采访前线人员章珏,请问和关明江一起出差感想作何,请用一个词形容。”

章珏:“……神经。”

夏念拍手道:“说得好!”

“不打岔了,今天找你是有正事。”夏念嬉皮笑脸之后正经起来,说,“你不是嫌外面租房贵,问公司宿舍有没有空位,我们部门有个同事要退房,我让他把位置留着先不给别人,等你回来去看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住。”

“当然要,你和你同事说定不要给其他人,我明天就找人事申请。”

章家总是一言不合就来闹,想到之后还要面对那让人深恶的亲戚,他就头疼。

现在租房地地址早就泄了个底朝天,章珏本来就想换房子,可是他一个人生活成本太高,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拿出换房的钱,于是就想着能去公司安排的宿舍住那是最好的。

宿舍是公司租在附近小区的改造房,小套间隔几间小屋,三四个人一套,住的地方没准比他现在租地更空旷些,而且房费便宜了三分之二。

能在海市找到一个租金便宜又住得干净的房间可不容易,公司内部的宿舍名额一直都是香饽饽,全靠和领导或者人事搞好关系才能抢到。

章珏问:“你那同事为什么突然不住了?”

“生病了,准备辞职回老家。”夏念也为他可惜,“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忽然脸色不对还吐血,医院干查不来。他一个人在外地工作也没人照顾,这礼拜干完就回去了,说是要好好养身体。”

这样啊,章珏感慨,虽然说对于那位要退宿舍的同事有些不道德,但他还是觉得,能让他碰上这等好事,实在是太幸运了。

没聊多久,夏念女友来查岗,他匆匆说着要去和亲亲女友视频和章珏告别挂断电话。

冷不丁安静下来,章珏这还有些没适应过来,三浦村待着一个多月,感觉他性子都变了许多。

外放了一首刺激的dj音乐,章珏走进淋浴房把头发上的泡沫全部冲洗干净。

章珏的头发长得非常快,比之来的时候,他后脑勺的碎发已经能够戳到后脖颈,刘海因为水流冲刷成了一块黑色的海带贴在他的眼前。

怕泡沫流进眼睛,章珏死死得闭着双眼,仔细揉搓洗去头发内的洗发露。

他高中的时候不舍得花钱剪头,省水也不去澡堂洗澡,洗头都是有空了再宿舍水龙头底下冲一冲。

洗发水更加不会用,偶尔能用下舍友的肥皂已经很不错了。

长久以往下来,章珏在学校里落下一个下水道美人鱼的外号,这可不是什么爱称。

就因为他头发油油的一绺一绺贴在额头,阴暗不爱说话,身上时常萦绕着一股发霉发酸的味道。

导致后来章珏有能力之后,发了疯似的一天要洗三四次澡,压力大到头发开始斑秃大把大把得脱发。

章珏仔细揉搓他的耳后、脖子、腋下、下阴的位置,连后面的屁缝也掰开好生清洗,任何死角都不放过。

澡洗到章珏的手指皮肤都发泡发皱,蒸腾缭绕的浴室内充满热气,白蒙蒙宛若置身仙境。

持续的水流声和明显音量巨大的鼓声节奏,掩盖住了浴室外的动静,让章珏无法珏关了龙头,头顶的循环扇吹出冷飕飕的风让突地打了个喷嚏。

没想到这家酒店设备老了点,空调竟这么给力,吹得章珏小腿跟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他三两并做一步跳上床,将自己狠狠得摔在柔软的被褥之中。

轻盈的被子将章珏包裹,仿佛置身于细腻的云朵里,他只穿了内裤,赤裸着上身和双腿在被套上滑动,流水冲刷走了他的疲惫,趴着抱住枕头,章珏很快便昏昏入睡。

房间内,明亮的顶灯似是在照顾床上正熟睡的男人,亮光渐渐熄灭,只余有床前的一盏床头灯,散发着柔和暧昧的黄光,投射下一轮朦胧的灯光。

酣然入睡的睡美人躺在皎白的床铺之上,他仿佛正在经历一个好梦,压着脸颊嘴唇微张,可以看到里头柔嫩的小舌正在盛情邀着观看人一品其味。

红晕攀上了他的脸颊,唇角勾起,沉睡的睡美人正等待王子将其唤醒。

男子附身贴近,他能够看到章珏的眼下被投下绒毛般的阴影,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指,戳向章珏被口水浸润的下唇。

章珏的下嘴唇比上嘴唇厚,不说话的时候下巴放松,微张着下唇看上去非常委屈,像是孩子在撒娇嘟嘴。

男子小心翼翼地指腹从章珏的唇间擦过,像是在爱抚珍贵的住珠宝一般揉捏摸索

他触碰到羽毛般的嘴唇,指尖在唇珠和贝齿之间,仿佛是在勾勒柔嫩的花蕊。

睡梦中,章珏微不可见得皱起眉毛,用细密的牙齿啃贸然插入的手指,喉间咕噜噜打呼,并且发出不满的呓语。

被这般小狗似的作态给逗乐,男子捏了把章珏肉嘟嘟的脸颊。

不过他没有就此放过,反而欺身上前,跨坐在章珏的大腿上,分开的胯间对着章珏的屁股。

章珏穿着三角内裤,棉质的内裤洗得多了变得有些松垮,宽松得罩在肉瓣上。

趴睡的姿势让臀部像是一块摊扁的水弹,在大了一号的内裤里软肉肆意流淌。

在肉臀和大腿根交界处,丰满线条甚至在柔和的照明下投出一道阴影。

章珏已然陷入昏睡,没有感受到身后人发热的视线。

男子充满掠夺性的目光在章珏的蝴蝶骨、腰肢之间环视,犹如捕食者在丈量着猎物,他用手臂撑着身体,将下身的那股肉包贴在凸出的臀肉上。

随着身体的摇摆,性物不断勃起到裤裆高高隆起,他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好久都没有这种鲜活的感觉。

裤子涨得他下体一阵发紧,男子单手落下裤链,将勃起的阴茎从裤裆里掏出。

那粗涨得发烫的性器犹如猛兽出笼,被握住根部不断在臀肉上拍打。

擎起的性器上筋脉毕露,紫红色的龟头吐露着黏液,冠沟处比之上头笑了一圈,使得龟头涨得像是顶大蘑菇插在肉茎上,格外滑稽可笑。

“嗯……”

男子听到这身娇喘,身上的欲火又燃烧起来,他将翘起来的茎干掰下,阴茎硬如铁棍硬是挤入股沟之间,内裤的布料也被压入了肉缝中。

若是身下人此刻清醒,必会被这等巨物吓得仓皇惊叫。

睡梦中,章珏感觉到下肢被重物压住,想要抽出双腿,却宛若千斤压顶动弹不得。

而且有什么滚烫的硬物一直隔着内裤在他的屁股上磨蹭,顶着他的后腰生疼,像是有一柄锥子在不断得凿他的软肉。

身体开始有规律得摇晃,晃得章珏又开始头晕起来。

有一双温热的双手贴在他皮肤上,那热量随着上下爱抚揉捏逐渐升温,开始变得灼烫像是要将他烧起来。

是谁在搬弄他的身体?章珏原本是面朝下趴在床上的,忽然被人轻柔得翻过身,正面向上。

两颗稚嫩的乳头暴露在空气中颤巍巍得挺立,章珏感到一阵害臊,他为什么会有种被人露骨打量的错觉。

他想要睁开双眼,然而眼皮沉重得仿佛被粘住。

那只温热的双手柔韧得在他的胸脯揉捏,很快便有一种强烈的快感袭来。

章珏摇晃着脑袋,呜咽得闷哼出声:“啊……哈。”

下身微微抬头的性器被人捉住,落入发烫的掌心,章珏迷蒙得胡思乱想着,这个女人的手似乎有些粗糙,指腹捏着他的龟冠的时候觉得有些发疼。

章珏有些难受得抬起手想要去拍开,却被捉住按在身侧。他轻轻顶了顶腰肢,咬着下唇将性器又往那只手里送了过去,略微左右晃了下屁股,也不再挣扎,催促着让女人给他套弄。

手的主人默契地知晓章珏心中所想,攥紧手指,顺着静音的方向上下撸动起来。

性器逐渐膨胀,每当手指收缩捏住龟冠的时候,都让章珏全身酥软,他双脚紧绷,努力将腰腹向上抬,将一挺一挺的性器送至更深的地方。

给他打炮的手格外灵巧,当套弄到阴茎地步的时候,手指还会拨弄两颗垂下的睾丸,指尖插入肉蛋的中间,一点一点将皮肤上的褶皱磨平。

睾丸被弹动得在皮囊里相撞,章珏挺起上身,“嘘嘘”得直喘气,他的肩膀不断在床上蹭弄,脑袋埋入枕头更深得地方。

鼻尖渗出了快了的汗水,连下体腹沟处也感觉潮漉漉的。

章珏享受着被性器被快速撸动的快感,恍惚间好像感觉到身上被人胡乱的轻吻,就连最难以启齿的地方也在被人用力按压。

这么狂野的嘛?章珏呼出一口浊气,他兴奋得呼胡乱喘叫着,只觉得明明只是被打手枪,可是那种黏腻的触碰勾地他灵魂也药从身体里脱出来。

想要射精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阴茎翘起上头缠绕的筋脉不断跳动,那种浑身上下被抚摸,像是被人深深爱着的感觉,直叫他浑身抖颤。

章珏只觉得盆骨也在发酸,仰头不住身影,舌尖在嘴唇肿时隐时现。

再也忍受不住这等快感,章珏闷哼一声,脑袋更加晕乎乎得,将精液喷射而出。

射精后,性器逐渐失了兴致,再被人如何拨弄也是软趴趴得躺在胯间。

章珏徜徉在阵阵强烈的酥麻性快感之中,意识不断上升又下落,只觉得这一梦,睡得更加香甜。

直至珏床头的电话铃声惊醒,才发现一觉梦醒已到了快中午的时候。

手机昨天忘记充电,关明江找不到人,又敲门也无人回应,只好叫前台的人帮忙打电话。

章珏暗骂一声,赶紧给关明江回了个消息,翻身下床,忽然脸色一僵。

他怔怔得视线下移,正落到潮湿沾满了白色液体的裆部。

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都是成年男性的正常生理现象。

虽然他昨天的确做了一个香艳的春梦,梦见和一个极为主动的女人在床上颠鸾倒凤。

难道是憋得太久了?

怎么会射得到处都是,甚至还留到屁股缝里。

他有些尴尬得抬起腿,用手指挑起内裤的边角,里头的银丝滴着落至地上。

量大到说章珏射了四五炮还差不多。

章珏揉了揉腰,怪不得觉得浑身酸疼,他到底是无意识得玩自己玩得多厉害啊。

睡了一整个晚上也没什么力气,跟被梦里人吸了精气一样。

章珏觉得,他的状态甚至都还不如昨天来得好。

赶着隔天的早班飞机,再没有出任何茬子,一路顺畅得飞回海市。

当章珏回到那个容纳他的出租房时,被里头的浓郁酸臭味熏得接连倒退,他眼红得推门,果然,面前一地狼藉。

“操你妈的,章亮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章珏破口大骂。

他躁郁得猛踹了一脚房门,将行李箱丢在床上,弹起的箱子滚落在地,“嘭”得炸开发出一身巨响,惹得隔壁屋一男生白眼打量。

“看什么看!”那眼神看得章珏心里有火,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抬高音量骂了回去。

男生受着骂还觉得莫名其妙,丢了一句“神经病”,也重重得摔门应对。

章珏揉着额角,泄气瘫坐在地,眼见着被翻得凌乱的衣柜,和地上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长霉的食物,一肚子火只想扭头离开。

但是他还是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只能强忍着愤懑带起手套收拾。

章珏眼尖,看到那吃完只剩下个汤底的泡面,再去床底的纸箱,果然是被章亮从里头翻出来。

这箱泡面还是章珏刚搬进屋子买的,时间久了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放了好些时间全部过期,又一直忘记扔。

章珏忿忿,将泡面扔起垃圾桶,眼神恶毒道:“过期怎么久都没吃死你!”

比起章母,章珏在家里最恨的就是两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哥哥。

女人死了老公在村里是极为忌讳的存在,更别说还带着一连串的拖油瓶,本来务农的钱就少,家里时常是饥一顿饱一顿。

这在同龄人的眼中,几乎是难以相信的存在。

但是章珏就是如此,他们家小时候穷得连厕所也没有,可以说是有,但就是普通的旱厕没有通水。

章母嫌清理麻烦,都让他们去村里的厕所解决。

家里条件太差,章珏没少受旁人的白眼。

前面三个姐姐的衣服,到了章鑫和章亮那儿,都嫌弃是女生的样式不愿意穿,章母也是顺从会掏钱给他们重新买衣服。

到了章珏这里,章母因着他年纪小,小孩要什么面子,将姐姐穿过的衣服缝缝补补,又给章珏穿上。

小时候,章珏也因此很少有玩伴。

姐姐们年纪大了都出去学习或者打工,若是找章鑫和章亮,他们会推说各种理由搪塞。

但其实就是哥俩不喜欢章珏,觉得是他的出生拖累了章家,如果章珏不出现,章父也不会外出打工意外身亡。

章珏在后来得知他们对他脾气差拳打脚踢,竟然是这个无厘头的理由,气得当场就笑了。

不怨章父没管好自己的屌,章母懦弱不打胎,反而让他这个小孩背锅。

章珏有时候都纳闷,他这完全都不像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好不容易远离家外出工作,还总是被念叨养出头了要报恩,当他在外面一天赚几百万呢!

吃也吃了,还要拿他的衣服穿,拢共没几件好衣服的衣柜更加空荡。

大扫除干到饥肠辘辘,趁着等外卖的间歇章珏刷朋友圈。

他加的好友中同学比较少,大半都是工作后加的同事,上班之后已经够烦了,还要看到那群拿着高薪不干活,还一天到晚在朋友圈秀加班的狗屁同事就烦。

刷到一个呕吐一次。

结果就刷到更让他厌恶的章亮,点进他的头像,章亮在那天之后又发了两条消息,就再也没有发过一条新消息。

章珏气笑了,把他设置为消息免提醒还没排上任何用场。

这家伙连过河拆桥都不如,有用想起章珏就找他,没一点用了彻底丢到一边。

章珏用脚趾想也知道,章亮那两天住酒店的人绝对不会是他自己出的钱。

他真是好意思,住酒店还发一连串的朋友圈照片,得找机会就开炫,心安理得接受,一点都没念着章珏的好。

越看越气,闹得章珏一晚上都没好好睡,顶着快挂到下巴的黑眼圈去上班。

电梯里和同事一撞到,对面的人被章珏的模样吓了一跳。

“不是吧,出趟差回来怎么感觉八百年没睡过觉一样,那地儿这么惨……”

章珏抬眼一看,是同部门的冯征,他一毕业就入了公司,到现在也有十几快二十年,公司里谁那点破事他珏没有回应,他只是嘴一刻不能闲。·,单方面输出想要找个人聊天。

冯征继续道:“我听说你那项目包工头都死了,也太倒霉了点吧,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事儿在公司闹得贼厉害,死者家属三番两头得打电话过来。薛林因为要给你擦屁股,跟点了炮仗似的天天骂人,你这些天可别去找他,他绝对气得要杀了你。”

章珏哼道:“关我什么事,把气撒到我头上。”

“章珏啊,话不能这么说,这不也是因为你前面工作没做到位,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冯征摇头晃脑,开始教育起章珏要学会低头认错。

章珏:“笑话,关明江也在现场,这个项目负责人里也有他,凭什么找我这个芝麻大点的下属的错,薛林是每天打麻将打昏头了才对把,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

冯征“啧啧”了一声,促狭道:“关总那是领导,给薛林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找关总,他有着胆量也不会被关总强硬着接下这份工作。”

到办公室,章珏发现薛林不在位置上,而且关明江也没有进来。

听别人一说,才知道关明江是去领着薛林去给领导汇报工作。

按道理不是应该关明江带着章珏去做述职?

带着薛林,他能说出什么花头?

章珏纳闷,其他同事对这个操作也看不明白,各执己见纷纷在章珏背后嚼舌根。

一个上午,章珏附近本来根本没少人路经,倒是因为关明江河薛林的事儿,来了好几波过来示好探听消息的人。

关明江去之前可是刀枪不入的家伙,怎么出了一趟差回来形象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挑了个大家最看不上眼的人当心腹。

难不成有什么事情,是大家没有摸透的?

“嘿,章总,这么巧。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抽空一起吃个便饭呢?”

章珏正和电脑上的表格数据做斗争,眼前一黑,有人一屁股坐在他的桌子上,挡住了前方投射下来的光线。

“滚。”章珏头都不抬直接拒绝。

夏念咳咳了两声,生怕章珏是把他当成其他来打探消息的同事,低声道:“是我。”

章珏推开夏念的脑袋:“我耳朵没问题,不吃,没心情。”

“没心情,章珏同志!你怎么能用这种潦草敷衍的态度,对待一天中最重要的午餐时间!”夏念一推笔记本把它合上,食指敲着桌面正色道,“这是对生命的馈赠,不吃饭你哪有精力工作,你看看你这脸,瘦成什么样子,颧骨都能够挂二两水了。”

章珏摸着是有些少的颊边肉,“有没有这么夸张……”说笑呢。

夏念:“不是,你这到底是去的哪个穷乡僻壤,吃都不让人吃饱?走,跟哥走,带你吃大餐去。”

不容分说,夏念拖着章珏的胳膊当即把人带走。

只不过碍于还没发工资,没有资格外食,把人直接带到了楼下食堂。

章珏拿着托盘排到队伍末尾,“哦,这就是你说的大餐。”

夏念:“荤素水果应有尽有,72道菜任意挑选——”

章珏:“……”

夏念败下阵,尴尬得挠了下脸颊:“给安雅买了个包,嘿嘿。”

排队时,夏念碎碎念分享他给女友定的生日礼物和餐厅,余光瞥见章珏的脖子上有一抹红,手指勾出发现上头挂了枚铜钱。

夏念吃惊:“你什么时候还信这个的啊。”

章珏一愣,把绳子抢回来放回衣服里,“别人送的。”

“谁家好人送铜币,上面还神叨叨又是鬼神又是天地,你小心别被人偷走运气。”夏念追问。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章珏突然发作,夏念吓了一跳,忙摆手,“不是我说的,是最近公司论坛上有好多人在发帖讨论这件事,你没看?”

章珏狐疑得凑上前,他很少点进论坛交流板块,里头都是些交友分享或者无病呻吟,读这些内容完全浪费他时间。

发帖的人名字章珏有些熟悉,“贴主不就是你推我要退宿舍的同事?”

章珏上午还在问这人,宿舍里有哪些事情需要交代,水电费平坦的问题。

夏念:“对,就他。本来他就是随意一发,有人说他像是被人借运,然后底下楼就歪了。”

或许一开始是有人打趣,到了最后一帮人还真煞有其事得讨论起来。

工作不顺,日常生活出问题,到最后身体也变差,多方受阻而且这些事情都是在一个礼拜里接连发生。

也不怪楼里的其他人会这样说,他未免也太背了些。

楼里有人让楼主去寺庙拜拜,楼主悻然道他前些天就去了一趟,只不过回来之后就发现体质变差之后连香火也过敏,又嗑了两天的过敏药才压下去。

这一番操作,怨不得让人多想。

夏念悄声说:“我看薛林也像是被人偷走运势,要不然最近怎么会犯上事。”

“他能有什么事,又是打麻将输钱了?还是又和客户喝酒打起来?”

章珏嗤鼻,薛林一天天的屁事不干,每天在办公室喝茶都能过这么顺,能有什么糟心事能轮到他。

“那都是老黄历,就从上次他接到关总电话,通知要接手你这个项目开始,一路滑坡——”

“你怎么什么都这么清楚。”章珏无语,“上班尽摸鱼是吧,一部跟三部中间隔着两层楼,遛弯遛那么远,你领导不说你?”

夏念“啧啧”,让章珏不要打岔,听八卦都那么不认真。除了他,章珏还能从哪里听到一手的消息。

领导出差,底下的人当然是能有多放飞就有多放飞。

很多人打卡完,就消失不见踪影,说着去跑客户,办公室里几乎没多少人。

好些人还计划着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去旅游,薛林也是这样想。

他小孩放暑假,提前让老婆规划好了时间,到时候预留请两个礼拜的假期,去几个内陆城市自驾游。

行程、酒店全部大小事项安排妥当,连这请假的审批他提前一个月提交,关明江也批了。

最后却发生让薛林来顶包的事。

谁会愿意接一个砸别人手里的烂摊子,做得差吃力不讨好,做得好了那也是他应该做的,根本得不到多少嘉奖。

薛林那会儿正和人吹嘘他完美的自驾游安排,谁知道接到电话连反对的机会都比给他,甚至还用季度奖金分发比例来要求他接下来。

闹得最后整层楼的人都听见薛林的怒骂。

章珏不乐意:“当我愿意给他一样。”

夏念:“道理不是这么说,丢出去也好,你那项目出了这件事情,后面汇报起来也难堪,关总人不错,还挺会为你的职业规划考虑。”

怎么说,学校这个项目死了人,薛林要去出处理这种事情,难免觉得触霉头。

估计也有这点心理因素影响,儿子出去骑自行车的时候,被电瓶车撞摔断了腿,只能在家打石膏修养。

他们要出去旅游,丈母娘便回老家休息,趁有空做了个体检,检查出来肠道有息肉,顺道留在家里做手术。

这下薛林本来想让丈母娘回来继续帮忙带孩子,也不方便,只好劳烦老婆请假在家里照顾,不料太久没做菜,老婆起油锅烧菜的时候被油溅了,现在手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伤痕。

好好的旅游,这下彻底熄火。

仿佛事事都在与薛林作对,连着好些天打麻将手气也变臭,去一次掏空一次他的口袋。

薛林的丈母娘信佛,催着薛林区拜佛念经,不说替他自己,给老婆和儿子求一个也好。

回来之后,发烧感冒轮流着来。

前些日子,薛林躺在家里病假看手机,正巧刷到论坛推荐的那则借运歪楼贴,他本来都没这年头,越想越觉得生气,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

可不就是被章珏这个小兔崽子给偷走了他的运势,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倒霉。

食堂里,一看到夏念捏着章珏脖子里那枚铜币,薛林想到他曾经搜索到的相关借运的帖子,更加觉得是章珏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做法。

关明江是什么人啊,他对章珏这种能力不行、人脉不行的家伙另眼相看?完全就跟从前判若两人,说是被鬼上身了也是有这个可能。

薛林怒火中烧,推开前面挡着发的人,大步流星得就朝章珏走去。

“章珏!你竟然还有脸来!”

食堂内传出一声爆鸣。

章珏还未回头来得及看是谁,扭身被一拳头击中脸颊,那痛苦瞬间让章珏的眼泪飙出来。

围在前面的队伍来不及四散,章珏失去重心,一头撞上端着菜盘围在旁边的同事身上。

“哐当!”

“啊,我的脚!”

“让让,撞着我了!”

“小心菜打翻了——”

人群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倒地,汤菜撒得遍地都是。

章珏捂着脑袋被薛林拽着衣领猛然拎起,撕扯中脖子内的铜币甩出,被薛林一把抓住。

薛林:“好啊,这什么东西?你他妈是真的养小鬼对我下了手脚吧!”

“神经病!懒得理你!”章珏闪身,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一直盯着薛林的举动。

果不其然,薛林恼怒挥着胳膊又要殴打他,章珏怎么可能如愿,矮身抱住对方的腰用力一扑。

两人相继摔倒,薛林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他大叫一声,怒目圆瞪。

不过顷刻之间,章珏跨步骑在薛林的身上压制他无法动弹,视线在地上一扫而过,瞧见散落的餐盘,抄起就要拍到薛林的脸上——

“等等,来个人帮忙拦一下啊!”

差点就要出人命,夏念慌神赶紧抱住章珏,“放下,章珏,别冲动这……哪有那么夸张,你这一板子削下去真要出事的!”

被人当众打脸,现在右脸颊还火辣辣的,章珏火冒三丈地瞪着夏念,他连打回去都不行?凭什么让他忍下来!

章珏咬牙,他可忍不下去,“赶拦我连你一块儿打!”

“听我一句劝吧,这么多人看着,你要真打下去这性质就变成互殴了——”

堵在门口的人群忽然散开,是保安上来维持秩序,跟上来的还有关明江。

围着薛林的同事见领导来,都不免有些失了脸色,他们低下头本想散入人群悄无声息的离开。

关明江一个威慑的扫眼,众人脚步凝滞定在了原地,他将目光落在躲后头吃瓜的冯征头上,“你们留下,交代清楚事情之前不要走。”

冯征瞠目,这场闹剧也没他什么事儿啊,还没开口,就见关明江牵着章珏的手腕,将人带走,“啊?”

保安上前:“哥们,别看了,跟我走吧。”

……

章珏转着眼珠子,四下打量。

这还是他头回这么明目张胆得观察关明江的办公室,上回进来的时候,他因为负责的数据错误,被关明江指着脑袋骂,一直低头数地毯纹路。

后排的书柜上白了各类不同的奖杯和照片,底下放着都是看不懂的英文书籍,也不知道关明江是装样子还是真看过。

章珏揉着有些隐隐作疼的鼻子,悄悄挤了下,也不知道鼻梁有没有断。

关明江找出医疗箱,将棉花沾着碘伏清理他脸上的擦伤,又从冰箱里找了一瓶矿泉水,用纱布包着让他贴在脸上消肿,“来,嘴巴张开让我看看,牙齿有问题嘛。”

章珏往后一仰,舔着有些血丝发肿的牙龈,含糊道:“没事,只是有点出血。”

关明江站在章珏身边,轻抚着他的肩膀略带歉意道:“早上汇报的时候薛林可能是被领导说了两句,有情绪。是我没有及时关注到他的问题,以为工作直接安排下去就可以,才导致他对你出手,他出差前,我好好和他说一说。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不要闹大,不然对我们部门的名声不好。”

“是薛林自己脑子有病……”还说什么养小鬼,闹得周围人看章珏的眼神都不对劲。

章珏被关明江抚摸着,下意识想要缩回肩膀,但他还是忍住了,“等安保那边通知我去调查的时候,我会和他们说清楚。不过为什么早上汇报的时候,不让我一起去?”

关明江解释的理由,是考虑到章珏的心理健康,他回来的时候状态并不好。

章珏心里嘀咕,莫非关明江是真的这么好心?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和现在的关明江待在一起是浑身不对劲,连骨子里都觉得痒得他坐立难安,还不如和以前一样骂两句来得痛快。

“关总,我还没吃饭,就先回去吧。”章珏觉得尴尬,起身要走,又被关明江叫住。

关明江:“你这样出去不太方便吧,衣服全坏了,我这儿有洗过没穿的衬衫,你拿去穿。”

给他的?

章珏接过袋子,一看里头的标签估摸价格就要上四位数,瞠舌觉得负担太大,“真的不用了,我衣服去厕所洗洗,味道也不是很大,反正还有半天马上就下班回家。”

这衣服穿他身上,想到没准都不能用洗衣机洗,要送去干洗店,章珏就觉得头疼麻烦。

关明江坚决,硬是让章珏在里间的休息室把衣服换了,还说衣服直接送给他。

有钱人。

章珏闻着衣服的清洗剂味道,再对比自己一身明显发臭的菜味,还真有点邋遢,这幅模样要是在办公室坐一下午,是要被投诉的吧。

他挠了挠脖子,才发现被薛林拽绳子的地方扯得发红,有些磨破皮,怕再蹭得难受,章珏将铜币取下来放在凳子上。

屋里没有纸巾,章珏用衣服干净的地方把胸口溅到的汤汁斑点擦拭去。

忽然,关明江推门而入,吓得章珏赶紧背过身三两下把衬衫套上,挡出赤裸的上半身。

领口的扣子都还没有解开,卡在章珏的头顶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你怎么进来也不敲一下门!”

偏偏这个时候,章珏被衣服罩住视线,脸尴尬得红了一圈,艰难得扯着领口往下拽,然而碰到手上的地方的时候“嗷呜”一声喊了出来。

“我在外头喊了,你没听见。”关明江体贴得替章珏解开他看不见的领口处的扣子,将衣服扯了下来。

关明江理顺章珏凌乱的流汗,将衬衫胸前的褶皱磨平,微笑着对他提议。

“你还没吃午饭,这个时间食堂太晚了,怕你饿,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和关明江吃饭,章珏想到要和领导面对面坐着,瞬间就觉得太印象食欲。

而且关明江为什么要请他吃饭,难道是怕他去投诉薛林打同事,会被公司开除?所以来安抚他?

章珏思来想去,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道理,但是这个时间点办公室人都在,就怕和领导单独出去吃饭,被人说闲话。

“不用,我去楼下便利店买个饭团,下午部门还有会议,出去吃完回来就赶不及了。”

关明江看了眼日程表,适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他点话给会议的邀约人,让他延到明天上午。

“我先去开车,你一楼大厅等我。”

言语坚定,根本不容章珏反对。

啊?

啊啊啊?

章珏扭身拿衣服的空档,再回过头发现这点功夫关明江人影都不见了,他赶紧追出去,冷不丁和回来的冯征撞了个满怀。

冯征被撞得差点摔倒,赶紧先稳住他的奶茶杯,抬眼不悦地开口:“呦,小心看路,我这还拿着饮料呢——章珏?你、你怎么从关总办公室里出来?关总他刚不是才出去吗?等等,你先别急着走,我记得你穿的这件衣服,是关总的吧!”

章珏撞上冯征这个大喇叭,一想到不出半小时全公司都知道这件事,只觉得头都要炸了,懒得离他,一言不发得转身离开。

冯征盯着章珏的背影,就觉得他状态奇怪,咬着吸管嘀咕:“怪怪的。”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大出来。

待章珏上车,关明江对着车载显示屏一划拉,上头展示出了此番前去的地址。

一看竟然是附近景区的度假村,开车过去也要快两个半小时。

等到了赶上的就是晚饭,关明江从后座拿了一个三明治,让章珏如果饿得慌先垫一垫。

说好的中饭,变了挂,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吃顿饭有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嘛?

章珏坐立难安,难不成这是死之前给顿好的,开除前送个甜枣好下手?

关明江装若无意得拉开了话匣:“我听说你决定搬到公司宿舍了是吧。”

章珏有些奇怪,他这件事情告知的人很少,难不成是关明江从人事那儿知道的消息?

“是的……正好有空位,就申请了。”

“你原先是住在附近?”

“没有,地铁过来估计要一个小时。”

“那还是住在公司附近方便,每天上下班近一些。”

关明江还问了章珏一些租房的价格问题,问得十分细致。

聊到平时的生活成本,关明江也不由感慨外地人生活压力大。

章珏却是越聊心越不明白,关明江那压根就不像是这么接地气的人,如果这些内容换成夏念开口,他可能还觉得正常,但问的人是关明江。

他是这么关心下属的领导嘛?

结果下一句话,让章珏耳边犹如惊雷炸响,后背脊不断得冒冷汗。

关明江:“你倘若早些告诉我,其实也可以住在我家里。我正好有间房收拾出来一直空着没有用,带独卫,你和我一起上班还能做个伴。”

章珏闻言,头皮都发麻。

关明江这什么意思,虽然知道或许他就是随口一说,可听在章珏心里就是酸溜溜不是滋味。

明明都是同样的人,凭什么他就这么有钱。

关明江还不是本地人,这么年轻就能在海市买房,而且还在公司附近买,那地方可不是普通有钱人能够下手的。

章珏心里堵得慌,他望向窗外,手里下意识摸向胸口——

怎么回事?

章珏快速摸索着他的脖子。

他的项链,那个铜币,怎么会不见了?

章珏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总觉的那个铜币会给章珏带来平安,真的有抵挡邪灵的用处,所以章珏一直贴身佩戴。

“怎么?”关明江眯着眼睛,发现到章珏的不对劲,他将车上的音乐调小,“是有什么事吗?”

章珏微微喘气,“我的项链,就是一根红色绳子串着的铜币,之前三浦村里那个老道送我的,好像不见了。”

关明江问:“掉车上了嘛?等到了地方我们停下车找一找。”

章珏也不清楚,但他觉得应该不会掉在这里,他摇着头说:“……中午的时候还在。”

“会不会落在食堂,又或者是你换衣服的时候你摘下来忘了拿。”关明江偏过头问他。

章珏“啊”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怕勒到自己,换衣服前把红绳摘下来放在了凳子上。

“没事,要是还在办公室,应该就不会丢。等明天上班,我去找一下,肯定能找到。”关明江安慰两句,又觉得章珏这模样有些可爱,“你也信这些东西?”

章珏以前不信,现在都有些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鬼神,含糊说着:“就当是个心理安慰。”

度假村靠着山,关明江把车停在门口,服务员在前头领着二人乘坐游览小巴在盘山公路上行驶,载着他们到了主会堂。

这里的屋子造得极为古朴,办理入住的大厅在度假村的半山腰,是一座竹木结合建造得古色建筑物。

章珏看着大唐门口那摆放着一人高的青花瓷,咂舌这度假村酒店建造看来花费颇多,估计一晚上要好几千。

来这里吃饭,如果不是蹭的别人,章珏估计他下半辈子都不会一个人来这里,花这么多钱就住一个晚上吃顿饭,太傻叉。

章珏虽然心里这么想,眼珠子还是掉在挑高横梁上的镂空雕花上,实在是好看。

吃饭的地方就在山顶的玻璃餐厅,从露台向外俯瞰,当夜幕降临,远处是城市中的万家灯火,而山上是度假村中点点星光汇聚的灯海。

一顿饭吃得章珏心惊胆战,吃掉了他半个多月的工资。

章珏知道关明江是不会让他也付款的,可就是吃得不是滋味。

临到最后上点心,章珏假借上厕所在外面透口气。

里头禁烟,章珏躲到了吃饭地方的后门。

这里环境幽静,石板路边中了一排香根草,他就蹲在草丛下头。

只是有点倒霉,几次打火机都点不旺,只有星火从点火器的喷嘴里喷出来。

这地儿黑灯瞎火,只有低矮的路灯,章珏叼着烟还想有人经过借火,左等右等也没人经过。

章珏叹了口气,有些失落揪着身边的草皮,还真是不想进去。

吃个饭跟坐牢似的,憋屈得很。

当然了,和领导搞好关系谁不想,那职业道路上该多么坦荡。

可就是别扭啊!

章珏心里犯嘀咕,关明江这跟下了降头似的,忽然这么贴心,他也是的,犯贱不喜欢别人莫名其妙的温柔。

“快,趁现在没人,也给我来一根。”

章珏听到门旁边传来打火器点燃的“咔嚓”声,透过垂下的树叶缝隙,他看到是两名服务员。

正愁没人借火机,刚想起身,就听到两名服务员碎碎念地在讲里头包厢人的八卦。

“你是替小何代班负责探月房的吧。”

“是。”

“就两男的?”

“就两男的!包厢这么大结果就两人吃饭,我还纳闷呢,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哎呀,小何估计没跟你八卦,订晚餐那男的让他提前准备了蛋糕和蜡烛,还让人放音乐!”

“好像是有这么一会儿事,我刚才就是去后厨催菜回来的,这还好吧……”

“你是不是傻啊,这都没看出来,里头那两男得是在搞对象,连晚上的房间都提前让小何给安排定好了呢!”

卧槽!

章珏吓得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那两个服务员生怕被人偷听上班溜号,早在听到动静的时候跑没了影。

章珏哆哆嗦嗦得扶着墙站起来,膝盖磕着石子,疼得他牙都要咬碎了。

这……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要回去!

章珏心里立马升起了这个想法,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再待下去,也不知道他时不时要被生吞活剥了!

章珏后颈发凉,他就说关明江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和善,他妈的这家伙是想要泡他啊!

一想到他竟然被一个男的觑觎,胃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得翻腾。

好恶心。

怎么会这么令人作呕。

所以那些碰触,摸头发、牵手、整理衣服,全部

都是男性带有色情意味的抚摸和骚扰。

章珏闷头冲着大门跑,迎面送晚餐的服务员笑脸道:“客人,您的餐已经上齐了,有什么需要——客人?”

章珏不想进去撕破脸,但让他和关明江直说,又觉得难以忍受,他紧绷着脸,抿着唇道:“你帮我和里面的那位男士说一声,我有事先离开,让他不用等我了。”

他将服务员好奇的目光丢在身后,头也不回得逃离此地。

和关明江吃饭,章珏想到要和领导面对面坐着,瞬间就觉得太印象食欲。

而且关明江为什么要请他吃饭,难道是怕他去投诉薛林打同事,会被公司开除?所以来安抚他?

章珏思来想去,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道理,但是这个时间点办公室人都在,就怕和领导单独出去吃饭,被人说闲话。

“不用,我去楼下便利店买个饭团,下午部门还有会议,出去吃完回来就赶不及了。”

关明江看了眼日程表,适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他点话给会议的邀约人,让他延到明天上午。

“我先去开车,你一楼大厅等我。”

言语坚定,根本不容章珏反对。

啊?

啊啊啊?

章珏扭身拿衣服的空档,再回过头发现这点功夫关明江人影都不见了,他赶紧追出去,冷不丁和回来的冯征撞了个满怀。

冯征被撞得差点摔倒,赶紧先稳住他的奶茶杯,抬眼不悦地开口:“呦,小心看路,我这还拿着饮料呢——章珏?你、你怎么从关总办公室里出来?关总他刚不是才出去吗?等等,你先别急着走,我记得你穿的这件衣服,是关总的吧!”

章珏撞上冯征这个大喇叭,一想到不出半小时全公司都知道这件事,只觉得头都要炸了,懒得离他,一言不发得转身离开。

冯征盯着章珏的背影,就觉得他状态奇怪,咬着吸管嘀咕:“怪怪的。”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大出来。

待章珏上车,关明江对着车载显示屏一划拉,上头展示出了此番前去的地址。

一看竟然是附近景区的度假村,开车过去也要快两个半小时。

等到了赶上的就是晚饭,关明江从后座拿了一个三明治,让章珏如果饿得慌先垫一垫。

说好的中饭,变了挂,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吃顿饭有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嘛?

章珏坐立难安,难不成这是死之前给顿好的,开除前送个甜枣好下手?

关明江装若无意得拉开了话匣:“我听说你决定搬到公司宿舍了是吧。”

章珏有些奇怪,他这件事情告知的人很少,难不成是关明江从人事那儿知道的消息?

“是的……正好有空位,就申请了。”

“你原先是住在附近?”

“没有,地铁过来估计要一个小时。”

“那还是住在公司附近方便,每天上下班近一些。”

关明江还问了章珏一些租房的价格问题,问得十分细致。

聊到平时的生活成本,关明江也不由感慨外地人生活压力大。

章珏却是越聊心越不明白,关明江那压根就不像是这么接地气的人,如果这些内容换成夏念开口,他可能还觉得正常,但问的人是关明江。

他是这么关心下属的领导嘛?

结果下一句话,让章珏耳边犹如惊雷炸响,后背脊不断得冒冷汗。

关明江:“你倘若早些告诉我,其实也可以住在我家里。我正好有间房收拾出来一直空着没有用,带独卫,你和我一起上班还能做个伴。”

章珏闻言,头皮都发麻。

关明江这什么意思,虽然知道或许他就是随口一说,可听在章珏心里就是酸溜溜不是滋味。

明明都是同样的人,凭什么他就这么有钱。

关明江还不是本地人,这么年轻就能在海市买房,而且还在公司附近买,那地方可不是普通有钱人能够下手的。

章珏心里堵得慌,他望向窗外,手里下意识摸向胸口——

怎么回事?

章珏快速摸索着他的脖子。

他的项链,那个铜币,怎么会不见了?

章珏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总觉的那个铜币会给章珏带来平安,真的有抵挡邪灵的用处,所以章珏一直贴身佩戴。

“怎么?”关明江眯着眼睛,发现到章珏的不对劲,他将车上的音乐调小,“是有什么事吗?”

章珏微微喘气,“我的项链,就是一根红色绳子串着的铜币,之前三浦村里那个老道送我的,好像不见了。”

关明江问:“掉车上了嘛?等到了地方我们停下车找一找。”

章珏也不清楚,但他觉得应该不会掉在这里,他摇着头说:“……中午的时候还在。”

“会不会落在食堂,又或者是你换衣服的时候你摘下来忘了拿。”关明江偏过头问他。

章珏“啊”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怕勒到自己,换衣服前把红绳摘下来放在了凳子上。

“没事,要是还在办公室,应该就不会丢。等明天上班,我去找一下,肯定能找到。”关明江安慰两句,又觉得章珏这模样有些可爱,“你也信这些东西?”

章珏以前不信,现在都有些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鬼神,含糊说着:“就当是个心理安慰。”

度假村靠着山,关明江把车停在门口,服务员在前头领着二人乘坐游览小巴在盘山公路上行驶,载着他们到了主会堂。

这里的屋子造得极为古朴,办理入住的大厅在度假村的半山腰,是一座竹木结合建造得古色建筑物。

章珏看着大唐门口那摆放着一人高的青花瓷,咂舌这度假村酒店建造看来花费颇多,估计一晚上要好几千。

来这里吃饭,如果不是蹭的别人,章珏估计他下半辈子都不会一个人来这里,花这么多钱就住一个晚上吃顿饭,太傻叉。

章珏虽然心里这么想,眼珠子还是掉在挑高横梁上的镂空雕花上,实在是好看。

吃饭的地方就在山顶的玻璃餐厅,从露台向外俯瞰,当夜幕降临,远处是城市中的万家灯火,而山上是度假村中点点星光汇聚的灯海。

一顿饭吃得章珏心惊胆战,吃掉了他半个多月的工资。

章珏知道关明江是不会让他也付款的,可就是吃得不是滋味。

临到最后上点心,章珏假借上厕所在外面透口气。

里头禁烟,章珏躲到了吃饭地方的后门。

这里环境幽静,石板路边中了一排香根草,他就蹲在草丛下头。

只是有点倒霉,几次打火机都点不旺,只有星火从点火器的喷嘴里喷出来。

这地儿黑灯瞎火,只有低矮的路灯,章珏叼着烟还想有人经过借火,左等右等也没人经过。

章珏叹了口气,有些失落揪着身边的草皮,还真是不想进去。

吃个饭跟坐牢似的,憋屈得很。

当然了,和领导搞好关系谁不想,那职业道路上该多么坦荡。

可就是别扭啊!

章珏心里犯嘀咕,关明江这跟下了降头似的,忽然这么贴心,他也是的,犯贱不喜欢别人莫名其妙的温柔。

“快,趁现在没人,也给我来一根。”

章珏听到门旁边传来打火器点燃的“咔嚓”声,透过垂下的树叶缝隙,他看到是两名服务员。

正愁没人借火机,刚想起身,就听到两名服务员碎碎念地在讲里头包厢人的八卦。

“你是替小何代班负责探月房的吧。”

“是。”

“就两男的?”

“就两男的!包厢这么大结果就两人吃饭,我还纳闷呢,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哎呀,小何估计没跟你八卦,订晚餐那男的让他提前准备了蛋糕和蜡烛,还让人放音乐!”

“好像是有这么一会儿事,我刚才就是去后厨催菜回来的,这还好吧……”

“你是不是傻啊,这都没看出来,里头那两男得是在搞对象,连晚上的房间都提前让小何给安排定好了呢!”

卧槽!

章珏吓得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那两个服务员生怕被人偷听上班溜号,早在听到动静的时候跑没了影。

章珏哆哆嗦嗦得扶着墙站起来,膝盖磕着石子,疼得他牙都要咬碎了。

这……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要回去!

章珏心里立马升起了这个想法,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再待下去,也不知道他时不时要被生吞活剥了!

章珏后颈发凉,他就说关明江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和善,他妈的这家伙是想要泡他啊!

一想到他竟然被一个男的觑觎,胃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得翻腾。

好恶心。

怎么会这么令人作呕。

所以那些碰触,摸头发、牵手、整理衣服,全部

都是男性带有色情意味的抚摸和骚扰。

章珏闷头冲着大门跑,迎面送晚餐的服务员笑脸道:“客人,您的餐已经上齐了,有什么需要——客人?”

章珏不想进去撕破脸,但让他和关明江直说,又觉得难以忍受,他紧绷着脸,抿着唇道:“你帮我和里面的那位男士说一声,我有事先离开,让他不用等我了。”

他将服务员好奇的目光丢在身后,头也不回得逃离此地。

和关明江吃饭,章珏想到要和领导面对面坐着,瞬间就觉得太印象食欲。

而且关明江为什么要请他吃饭,难道是怕他去投诉薛林打同事,会被公司开除?所以来安抚他?

章珏思来想去,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道理,但是这个时间点办公室人都在,就怕和领导单独出去吃饭,被人说闲话。

“不用,我去楼下便利店买个饭团,下午部门还有会议,出去吃完回来就赶不及了。”

关明江看了眼日程表,适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他点话给会议的邀约人,让他延到明天上午。

“我先去开车,你一楼大厅等我。”

言语坚定,根本不容章珏反对。

啊?

啊啊啊?

章珏扭身拿衣服的空档,再回过头发现这点功夫关明江人影都不见了,他赶紧追出去,冷不丁和回来的冯征撞了个满怀。

冯征被撞得差点摔倒,赶紧先稳住他的奶茶杯,抬眼不悦地开口:“呦,小心看路,我这还拿着饮料呢——章珏?你、你怎么从关总办公室里出来?关总他刚不是才出去吗?等等,你先别急着走,我记得你穿的这件衣服,是关总的吧!”

章珏撞上冯征这个大喇叭,一想到不出半小时全公司都知道这件事,只觉得头都要炸了,懒得离他,一言不发得转身离开。

冯征盯着章珏的背影,就觉得他状态奇怪,咬着吸管嘀咕:“怪怪的。”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大出来。

待章珏上车,关明江对着车载显示屏一划拉,上头展示出了此番前去的地址。

一看竟然是附近景区的度假村,开车过去也要快两个半小时。

等到了赶上的就是晚饭,关明江从后座拿了一个三明治,让章珏如果饿得慌先垫一垫。

说好的中饭,变了挂,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吃顿饭有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嘛?

章珏坐立难安,难不成这是死之前给顿好的,开除前送个甜枣好下手?

关明江装若无意得拉开了话匣:“我听说你决定搬到公司宿舍了是吧。”

章珏有些奇怪,他这件事情告知的人很少,难不成是关明江从人事那儿知道的消息?

“是的……正好有空位,就申请了。”

“你原先是住在附近?”

“没有,地铁过来估计要一个小时。”

“那还是住在公司附近方便,每天上下班近一些。”

关明江还问了章珏一些租房的价格问题,问得十分细致。

聊到平时的生活成本,关明江也不由感慨外地人生活压力大。

章珏却是越聊心越不明白,关明江那压根就不像是这么接地气的人,如果这些内容换成夏念开口,他可能还觉得正常,但问的人是关明江。

他是这么关心下属的领导嘛?

结果下一句话,让章珏耳边犹如惊雷炸响,后背脊不断得冒冷汗。

关明江:“你倘若早些告诉我,其实也可以住在我家里。我正好有间房收拾出来一直空着没有用,带独卫,你和我一起上班还能做个伴。”

章珏闻言,头皮都发麻。

关明江这什么意思,虽然知道或许他就是随口一说,可听在章珏心里就是酸溜溜不是滋味。

明明都是同样的人,凭什么他就这么有钱。

关明江还不是本地人,这么年轻就能在海市买房,而且还在公司附近买,那地方可不是普通有钱人能够下手的。

章珏心里堵得慌,他望向窗外,手里下意识摸向胸口——

怎么回事?

章珏快速摸索着他的脖子。

他的项链,那个铜币,怎么会不见了?

章珏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总觉的那个铜币会给章珏带来平安,真的有抵挡邪灵的用处,所以章珏一直贴身佩戴。

“怎么?”关明江眯着眼睛,发现到章珏的不对劲,他将车上的音乐调小,“是有什么事吗?”

章珏微微喘气,“我的项链,就是一根红色绳子串着的铜币,之前三浦村里那个老道送我的,好像不见了。”

关明江问:“掉车上了嘛?等到了地方我们停下车找一找。”

章珏也不清楚,但他觉得应该不会掉在这里,他摇着头说:“……中午的时候还在。”

“会不会落在食堂,又或者是你换衣服的时候你摘下来忘了拿。”关明江偏过头问他。

章珏“啊”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怕勒到自己,换衣服前把红绳摘下来放在了凳子上。

“没事,要是还在办公室,应该就不会丢。等明天上班,我去找一下,肯定能找到。”关明江安慰两句,又觉得章珏这模样有些可爱,“你也信这些东西?”

章珏以前不信,现在都有些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鬼神,含糊说着:“就当是个心理安慰。”

度假村靠着山,关明江把车停在门口,服务员在前头领着二人乘坐游览小巴在盘山公路上行驶,载着他们到了主会堂。

这里的屋子造得极为古朴,办理入住的大厅在度假村的半山腰,是一座竹木结合建造得古色建筑物。

章珏看着大唐门口那摆放着一人高的青花瓷,咂舌这度假村酒店建造看来花费颇多,估计一晚上要好几千。

来这里吃饭,如果不是蹭的别人,章珏估计他下半辈子都不会一个人来这里,花这么多钱就住一个晚上吃顿饭,太傻叉。

章珏虽然心里这么想,眼珠子还是掉在挑高横梁上的镂空雕花上,实在是好看。

吃饭的地方就在山顶的玻璃餐厅,从露台向外俯瞰,当夜幕降临,远处是城市中的万家灯火,而山上是度假村中点点星光汇聚的灯海。

一顿饭吃得章珏心惊胆战,吃掉了他半个多月的工资。

章珏知道关明江是不会让他也付款的,可就是吃得不是滋味。

临到最后上点心,章珏假借上厕所在外面透口气。

里头禁烟,章珏躲到了吃饭地方的后门。

这里环境幽静,石板路边中了一排香根草,他就蹲在草丛下头。

只是有点倒霉,几次打火机都点不旺,只有星火从点火器的喷嘴里喷出来。

这地儿黑灯瞎火,只有低矮的路灯,章珏叼着烟还想有人经过借火,左等右等也没人经过。

章珏叹了口气,有些失落揪着身边的草皮,还真是不想进去。

吃个饭跟坐牢似的,憋屈得很。

当然了,和领导搞好关系谁不想,那职业道路上该多么坦荡。

可就是别扭啊!

章珏心里犯嘀咕,关明江这跟下了降头似的,忽然这么贴心,他也是的,犯贱不喜欢别人莫名其妙的温柔。

“快,趁现在没人,也给我来一根。”

章珏听到门旁边传来打火器点燃的“咔嚓”声,透过垂下的树叶缝隙,他看到是两名服务员。

正愁没人借火机,刚想起身,就听到两名服务员碎碎念地在讲里头包厢人的八卦。

“你是替小何代班负责探月房的吧。”

“是。”

“就两男的?”

“就两男的!包厢这么大结果就两人吃饭,我还纳闷呢,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哎呀,小何估计没跟你八卦,订晚餐那男的让他提前准备了蛋糕和蜡烛,还让人放音乐!”

“好像是有这么一会儿事,我刚才就是去后厨催菜回来的,这还好吧……”

“你是不是傻啊,这都没看出来,里头那两男得是在搞对象,连晚上的房间都提前让小何给安排定好了呢!”

卧槽!

章珏吓得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那两个服务员生怕被人偷听上班溜号,早在听到动静的时候跑没了影。

章珏哆哆嗦嗦得扶着墙站起来,膝盖磕着石子,疼得他牙都要咬碎了。

这……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要回去!

章珏心里立马升起了这个想法,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再待下去,也不知道他时不时要被生吞活剥了!

章珏后颈发凉,他就说关明江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和善,他妈的这家伙是想要泡他啊!

一想到他竟然被一个男的觑觎,胃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得翻腾。

好恶心。

怎么会这么令人作呕。

所以那些碰触,摸头发、牵手、整理衣服,全部

都是男性带有色情意味的抚摸和骚扰。

章珏闷头冲着大门跑,迎面送晚餐的服务员笑脸道:“客人,您的餐已经上齐了,有什么需要——客人?”

章珏不想进去撕破脸,但让他和关明江直说,又觉得难以忍受,他紧绷着脸,抿着唇道:“你帮我和里面的那位男士说一声,我有事先离开,让他不用等我了。”

他将服务员好奇的目光丢在身后,头也不回得逃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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