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墙外无人注意的地方,青年修长的身影隐没在阴影里。伫立良久后,他悄然离去,留下一地碎叶。
派出去的人都没带回消息,到了夜深时候,秦玥不再等待,回了清墨院。
秋岚被她叫去休息了,到了寝屋门口,她发现里边的灯亮着。她心中微动,小心推开了门,果然见到戚少麟端身坐在屋中央的圈椅上,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她说不出是惊是喜,“你今天去哪儿了?”
戚少麟缓缓抬起头,眼神在她身上掠过一圈后,露出一个笑:“阿姐,你怎么才回来。”
许是夜深人静,秦玥恍惚间觉得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一样,更清晰了。她无暇顾及其他,走进又问了一次:“你去哪儿了?”
临到身前,看到他脸上的青紫已经破败的衣衫,她蹙眉道:“身上怎么了?”
她这样一问,身上那些伤好似更疼了一些,戚少麟微微扬起下颌,将脸上的情形全然展露。他看着秦玥半垂的睫毛,依旧痕迹明显的嘴唇,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太闷了,所以翻墙出去逛了一圈,买完东西没钱付账,就被人打的。”
他竭力学那个傻子说话的语气。
“你这样不打你打谁!”秦玥轻斥道,“你先回去睡吧,之后别乱跑了。”
她搪塞他回房,准备派人去主院通知项池。
戚少麟几乎是下意识地牵住她的衣角,顿了片刻后才道:“阿姐,疼。”
秦玥拍开他的手,走到里屋翻找了一阵,拿出之前剩的药塞到他身上:“你回去自己涂吧。”
“我看不到。”
秦玥觑了一眼他的伤,想到项池所说的话。明日过后他就走了,便遂了他的心意最后帮他一次,她也不再欠他什么。她重新拾起药,熟练地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像之前的每一次。
浓烈的药味钻入鼻间,仍旧盖不住那股似有若无的香味。戚少麟望着她专注的神情,视线又回到了她嘴上。昨夜的触感犹在唇边,香甜温软,仿佛是桂花酿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过了一日是否还在。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手已经绕到了她身后,稍一用力,她整个人便落到了怀中。
秦玥毫无防备地往前倾,双手本能地撑住他胸膛。
戚少麟那处刺青正在她掌下,不由自主地疼得皱起眉头。
“怎么了?这也伤到了?”秦玥移开手,神色紧张地问道。
戚少麟挡住她的视线,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形状较早上更为怪异的绿色竹编狗,“被它硌到了,阿姐,府里真的很无趣,你要出门就带上我吧。”
照他方才听的话,他在这待不了多久了。明日谢家宴出府,正是反戈一击的好机会。
秦玥看着这个小东西,脸色软了软,后点了点他额上的淤青,“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出什么门?”
说完不由分说地赶他回自己房间。
戚少麟握着带有余温的瓷瓶,信步走到门口,突然脚下蹿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戚二傻没有像往常那样扑在他腿上,而是歪着脑袋盯着他,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戚少麟轻笑一声,抬脚兜了兜它的下巴,“你知道是不是?”
连狗都比她聪明。
他一开口,戚二傻又乐腾腾地摇着尾巴绕着他转,连带着汪汪叫了几声。
“嘘,”他将手中竹编玩物丢到地上,堵住了戚二傻的嘴,“别告诉他们。”
夜深人静,清墨院偏房里,戚少麟仰面卧于床上,睁着眼看着顶上的床幔。
霍然躺下,疲乏席卷至全身,可他却睡不着,脑中不断回响起无意中听到的话。房里窸窸窣窣地,是戚二傻在啃咬东西。他听得烦闷,正要开口训狗,就见它支起脑袋,竖着耳朵警觉地看着窗户。
“咕咕~”窗外传来两声鸟叫。
戚少麟起身静步都到床前,轻手拉开窗栓打开,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外面小心警惕的庄远。
庄远翻身进屋,小声嘀咕道:“世子,你这屋可真难寻,我翻遍了大半个院子才找到这儿。”
又偏又远,比他在侯府的住所还简陋。
“废话少说,查到什么了?”戚少麟亦是压低了声音。
庄远凑近道:“谢家是城中首富,各路生意都有所涉猎,手下掌控着不少马帮漕运。项家平日只做些小买卖,两家似乎并无生意上的往来。”
小买卖?戚少麟玩味,若真只是小买卖,怎么养得起这偌大项府里的那么些人,单是那些身手不凡的护卫,一年都要耗费不少银子。何况他记得谢季容曾说过,谢家有意与项家联姻,两家私底下绝对有更紧密的联系。
庄远继续道:“不过我听说谢家大公子今日出门,貌似是要去延靖县,连自家祖母的寿辰都不参加。”
延靖县是西南边上的一个小县,并没有什么可以交售出大价钱的货物,除了一样——矿石。项之耀也是今早临时出的门,此番一联系,戚少麟心中有了猜想。他思忖少顷,对庄远道:“你连夜通告知州,让他备下人马,明日谢家府外听我指示。”
“为何不直接捉了这起子人?”庄远问道。
“项家在泾州盘根这么多年,想一网打尽没那么容易。再者说,我还等着他们带我去京城,看看在他背后的到底是谁。”
他仔细想过,现在动手难免打草惊蛇,容易从这断了线索。单凭一个项之耀,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但他身后的人却不一定了。尤其是他们拿捏着秦玥,既不真心待她,又处处对她恭敬,不知道究竟隐藏着什么阴谋。
戚少麟又吩咐了一些其他事,才让庄远离去。
“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