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作业
形式性地被赶回家一晚上，第二天宋跃照常上学去了，看起来和平时的他也没什么不同。
他照常地按时到校，把书包往桌洞里一丢准备补觉，可是刚闭上眼又觉得自己似乎不怎么困，于是他又拿出了自己的“数学演算本”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不过画到一半他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的作业完全没有写。以前他都完全依赖乔生，可眼下是这种情况，而乔生家据说离学校很远。
他该不会今天上午不来学校吧！？那他的作业怎么办！？
几乎是在要堕入绝望深渊的瞬间，宋跃马上想到了另一个人。
他回头看去。可毕思量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坐姿端正地做着题。
宋跃又看了眼窗外，班主任的身影刚刚好才到校门口，宋跃放心了一点，起身去找毕思量。
“作业一借。”宋跃到毕思量桌前，撑着桌痞痞一笑。
毕思量抬头看他，因为离得很近宋跃看见他的嘴角勾了一下。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负罪感来，明明说了自己有喜欢的人却还和毕思量主动说话，他是不是不太仗义？
毕思量停顿了一会后，道：“……不借可以吗？”
这就尴尬了。
宋跃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哦”了一声转身要走，毕思量突然又说道：“……我可以借你但是你抄完以后必须自己再做一遍。”
宋跃道：“算啦不用啦，谢谢你。”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回座位上翻开练习题，上面的题目依旧是那种令他头秃脑疼的样子。
宋跃尝试着自己做了一个空后就头疼得要命，剩下的题就干脆全部胡写乱写一通，然后放了回去。
班主任卡着早自习上课的时间来到教室，又顺手抓了几个迟到的。乔生也在班主任之后进教室，但没有加入门外的罚站大军里，班主任直接让他回座位上去了。
宋跃瞅了来人一眼。
乔生的脸依旧一副惨状，走路一瘸一拐不说，一侧脸颊红肿着还带着伤。两个眼睛一大一小，一边眼皮还泛着青紫色。
宋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班里其他同学也在看他，有一部分人的目光还在宋跃身上游走。
乔生低着头来到座位上，非常安静地拉开椅子坐下。他的书包放在腿上，动作轻柔地打开书包拉链后拿出自己的作业本和练习本。
宋跃忍不住“啧”了声，皱着眉移开了视线。
“好，今天通报一件事情。”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以后，班主任敲了敲讲台吸引全班学生的注意力，“昨天上午，在咱们班内部发生了非常严重的暴力事件，我就先不点名，说的是谁自己心里清楚。其他人也都引以为戒……”
宋跃趴到桌子上，懒洋洋地伸腿拉了下筋。听班主任讲课还不如看乔生，于是他又看向乔生。
乔生这会儿终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侧头瞅了他一眼，接着像是被烫到了似得猛地收回目光，手里的笔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宋跃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又好气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气的是他自己。
全天下的alpha这么多，他却偏偏看上了眼前这个“小丑八怪”。那脸没受伤的时候也就凑合，现在受伤后整张脸完全没眼看。
但饶是如此，宋跃还是觉得乔生“可爱”极了。尤其是他现在这样，极度地想要弄死宋跃却又极力忍耐着的样子。
或许连乔生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现在的呼吸有多重。
……
乔生也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他双臂搁在桌面上低着头看题，但面上似乎却好像在听班主任讲话。
班主任说完上周班级内的纪律卫生情况后，又道：“今天中午回家之后早点收拾，晚上提前半个小时来。我们换个座位。”
宋跃身体一僵。他看着乔生翻书页的动作也是一滞。
班主任话音刚落广播里就响起了下课铃声。班主任抬腕看了眼手表，随后仰着脖子离开了讲台。班里无人敢动，唯独宋跃猛地站起来跟到她身后和她一起出了教室。
等班主任走后，教室里才渐渐喧闹起来。
乔生保持着刚才握着笔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习题。
他虽然口碑不错，但在班里也没什么两肋插刀的朋友。出了这种事，大家还是能避则避，也没个人主动上来问问他怎么样。
乔生也“乐得清闲”。
宋跃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了以后就趴在桌上继续睡觉。闭上眼睛之后，他感觉身边的人似乎转了转身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宋跃不耐烦地又重新换了个方向睡。
一上午，两人谁也没理谁，似乎又回到了考试前的那种紧张的关系里。
或许这次换位以后他们就彻底分开了。
1班换位并不是每次都认识同桌。老师会根据每个学生的情况，将2到3人凑到一起。甚至大多数情况下，同桌都不会被换，除非学生主动要求。
看那架势，刚才宋跃就是去跟班主任说换同桌的事了。而且他们这次打架，换同桌也是理所应当、意料之中的事。
乔生早想到了这个结果，回家的时候想到过，在看到毕思量往宋跃桌上放情书时就想到过，甚至从两个人期中考试前开始吵架时就想过……！
他们早该分开了。
因为，宋跃不爱他。
乔生自嘲似地无声轻笑，接着眼神变得飘忽，时而冰冷异常，时而又迸射着疯狂的热情……
那股难闻的信息素的味道又飘进了宋跃的鼻尖。
……
中午回家洗了个澡，宋跃就带着手机返校了。上楼的时候隐约听见楼梯口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啜。
宋跃上楼的脚步随之一顿，心想自己似乎是把人欺负得太狠了。
那个在偷偷哭的人似乎没能压住自己的声音，登时也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跑上楼去，脚步声的回音飘荡在空荡荡的周末傍晚的走廊里。
宋跃没急着上楼，在楼下等了十来分钟才边看着手机慢吞吞地上楼。
教室门已经开了，里面就一个人。
宋跃假装没看见，和以前一样贴着乔生的后背挪进自己的为位置里，然后带着耳机打打游戏吃零食追番剧。
打着打着，睡着了……
乔生做题的动作一顿，第无数次不厌其烦地看向宋跃。
其实他们这种人，对待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但一旦真的爱上什么便就会上瘾。
宋跃不理他，这点事完全抵挡不了他的情感恣意地生发着。他对宋跃似乎没有经历什么“喜欢”的过程就义无反顾地爱上了。
所以宋跃不跟他说话也无所谓。
他会一直看着他。
没有人注意到，宋跃的脸上也有擦伤。
趁他还睡着，乔生帮他贴上了创口贴。
创面对准了棉布的部分轻轻用无名指摁住，再缓缓地将胶布的部分在脸上熨平，这样就算贴好了。
乔生满意地看着宋跃的脸。
夏末黄昏，教室里一片幽然却又灿烂的金黄。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年们的桌子上，书上。
乔生和宋跃的书桌上都有一排书立，都夹满了书，沉重地落在桌面上。不过宋跃是为了挡住趴桌睡觉的自己立了这么些玩意儿。
现在乔生感觉自己也需要暂时用书立挡住身体。
他垂下眼睛，少年的身体没入书中，宋跃觉得自己脸上的创口贴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柔软。
……
他缓缓睁开眼，乔生的嘴唇也从他脸上移开了。
宋跃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脸冷道：“谁让你亲我的？”
乔生又露出那种癫狂嗜血的微笑：“你是我的。”
宋跃：“哦，是吗？”
乔生认真道：“是的。”
他眼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掌控欲。
宋跃不喜欢他这个眼神。
他虽然不讨厌别人疯狂地爱他，向他展露欲望，但也不喜欢别人真的想要掌控他，事事盯着他。
显然，现在的乔生就想这么做。
宋跃不喜欢，他想让乔生知道自己喜欢他，想让乔生狠狠地关注宋跃很喜欢他这一点。
重点不是他得到了宋跃，而是宋跃喜欢他。
……
“那我是你的，”宋跃指指自己，又指指他，“那你是谁的？”
乔生怔了一下。
宋跃帮他回答：“你也是我的，对吗？”
乔生皱了皱眉：“可我是alpha……”
一个alpha可以有很多oga，但是一个oga只能有一个alpha。
一个alpha竟会属于一个oga，这简直闻所未闻。
乔生喃喃道：“我是alpha，我不属于任何人。”说完，作为alpha的优越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可是alpha。”
宋跃也笑道，“你不属于任何人，也就是说，你没有人要。”
乔生：“……”
宋跃说完，就重新趴回了桌子上。
他要睡觉，乔生慌了一下急忙又把他晃醒了：“起来！”
宋跃：“干什么啊没人要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我吗？”
宋跃笑了一下：“不要。”
乔生：“你可以要。”
这话说出口后，乔生完全没有想象中那种alpha自尊心受挫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是不是低三下四的，卑微的……但如果顺着宋跃的话说就能让对方要自己，他觉得没什么不好。
变成他的。
变成宋跃的乔生。
他也是乔生的宋跃。
以后每每有人提到宋跃的名字，就会想到他乔生，想到乔生的名字，就会想到宋跃。
这是比结婚戒指还要紧密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