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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刚毕业那会儿昭昭怀着凌云壮志觉得老娘一定要大干一场,在连续遭遇几次社会的毒打后乖乖认清现实。

是金子,在哪都能躺着。

只是没想到,庙小事并不少,4个人的工作室也没能满足昭昭躺平的愿望。

工作室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设计师美红,两人除了日常出设计图和业主沟通细节,还要经常去施工现场跟进,但这些比起前台财务运营接待采购职能n合一的安安来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当然,朱桢这个老板也没闲着,他负责到处拉客。

前面说了,工作室只是大佬集团底下的小作坊,kpi压力并不大,但朱桢工作状态和他的精神状态一样,很不稳定。

偶尔认命躺平,偶尔发疯猛干,导致昭昭和美红一会儿忙一会儿闲。

闲的时候几人围一起天天打麻将,忙起来的时候昭昭掐着朱桢的脖子求他消停,她和美红起早贪黑要成骡子了。

要命的是经常遇到提出5万预算装修成卢浮宫,或者在阳台装马桶,在承重墙上掏洞的奇葩客户。

昭昭和美红在办公室掐着人中互相感叹命不好的时候,朱桢就会抱着他的大红色保温杯路过,慢悠悠抬出他的经典一句:“客户就是上帝嘛,来给上帝秀一个。”

昭昭捏着眉心说:“不是早就沟通定好稿了吗?”

那边朱桢听着是喝茶吞了口茶叶,唾唾唾了几下才接茬:“装修嘛,是大事,变来变去不是很正常。”

朱桢在员工面前从来不拿乔,深知会产奶的才是娘这个道理,名义上他是老板,实际上两个设计师才是祖宗。

求着祖宗改方案的时候,朱桢都是卑微的一批,听着昭昭语气不对,立马开始抖起机灵,“而且男人嘛,不就是很善变。今天风明天雨的,理解理解。我看了下,也就是个楼梯的问题,你顺手一改的事儿。”

昭昭早就不吃他这套,一边冲水一边道:“扯吧你就,你当这是冲厕所呢顺手就冲下去了,要是这么好改你怎么不来。”

“什么冲屎冲尿的小阿昭你真不文明,我去这动静小阿昭你不会真是在厕所吧,哎呀呀,真不拿你朱哥当外人。”朱桢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昭昭:“……”

她忽然想到点什么,“不会又是你跟他说的吧,客厅中央放旋转楼梯?”

朱桢不是设计出身,口才一流,审美三流,原则基本为0。

专业问题上一句插不上,还经常被客户带跑偏,对着大红大绿的配色连连点头,在显大的基础上显小这种要求也一口答应,最后苦了昭昭和美红两人被折磨得发际线疯狂后移,猛灌红参口服液。

这客户房子是个建筑面积不到40平的loft,家里两个孩子偶尔还有老人入住,紧巴巴利用空间搭出个三室一厅,客户又不知哪天忽然在哪看到的方案,非缠着昭昭让她中间给他掏个旋转楼梯出来。

客户是个摇摆不定的性格,昭昭客观主观实用上观感上和他讲了两个星期,才好不容易确定了去掉旋转楼梯的方案。

这会儿突然舍本逐末临时变卦,很难不怀疑朱桢又在客户纠结时,不分青红皂白乱出主意瞎点头了。

朱桢果然支支吾吾起来,“这个嘛……客户就是上帝,咱——”

“哎呀最烦你们这些资本家假期还谈工作了。”电话被美红一把夺过去,“昭昭别听他的,你好好度你的假,这边的事我来解决。”

朱桢抗议,“我哪里算资本家,顶多算个黑心包工头。”

安安在一边啧声,“哟,老朱定位还挺准确。也是,哪有开桑塔纳的资本家。”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结实能干还持久的小纳纳!”朱桢嗷一嗓子。

安安龇牙嫌弃,“咦,真恶心。”

美红捂着话筒走远了些,“说真的,你快回来吧昭昭,再不回来咱们工作室房顶要被他俩掀飞了。”

昭昭失笑,在异国听了这些日子叽里呱啦她不懂的语言,再次覆盖在这种熟悉熙攘的热闹中,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欧洲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艳遇讲来听听,听说瑞士混血帅哥特多,”美红说完又自己哈哈笑了一声,“差点忘了最帅的已经被你拿下了,怎么样,瑞士的床是不是比国内软啊。”

美红嘿嘿笑得猥琐,昭昭呸她一下说:“怎么这么色啊你,想知道自己飞过来试试不就行了,再拐上俩金发碧眼混血大帅哥。”

“我哪有这种福气啊,没有帅气的男朋友陪着,也没有麻尼能朝着欧洲说走就走,只有一堆改不完的图纸和两个疯了的同事。”

“什么疯狂辣翅?”安安正值壮年耳朵就不好使了,一溜烟窜过来,“话说回来昭昭你痛快玩归玩,别忘了给我带的礼物。”

“记得呢。”昭昭说,“leone的糖和ashkenazy的黑胶唱片,早就买好了。”

“爸爸!你是我的姐!”

昭昭笑,“我到底是你姐还是你爸爸。”

“你是我祖宗。”安安说,“瑞士怎么样啊,听说前几天暴风雪袭击,你们没事吧。”

“还好。”昭昭想起什么,顿了下,手绕着衣服下摆缠了几圈,又说,“现在在柏林呢,这里晚上好黑,怀念中国的不夜城。”

“那当然啦,区区小国,怎能与我泱泱华夏比较。”安安跟着她扯皮。

昭昭靠着洗手池,低头笑,“而且这里餐厅自来水都收费你敢信。”

“真假啊。”安安配合说。

“厕所还收费呢,而且厕纸好硬。”

“那可不行,我屁屁很娇软的,啊这就是我不选择移民德国的原因!”

一唱一和,仿佛成了对口相声。

又扯了几句皮,昭昭才把语音挂了。

手机放在洗手台,伸手到水龙头底下,龙头自动感应汩汩流出水来,温温的,她对着宽大镜子里的自己愣神。

和谢归在一起后,她才第一次出了国,除了初次的新奇,往后每次似乎都和在国内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是楼高一点的南延市,鼻子大一点的南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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