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第十章-僵局与任务
「何末梦!生日快乐~!」段洝乐呵呵的出现在我家门前,一脸兴奋的打开门大喊。
「忌日吧?」我不以为然的浅笑,「忌日跟生日还是不太一样的。」
「欸?」段洝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对我来说应该差不多这我不知道,因为我又没过生日过,忌日也没有,因为我没si。没过生日过就是因为我小时候不怎麽受待见,没被打被骂就够好了。」
「是吗?」这下换我有点不知所措了,到底为什麽他用一个轻松愉快的口气,来说着一个有点悲惨的故事啊?
「你上次不是很开心的过了忌日吗?不想过忌日的话,那就毕业快乐!」段洝微笑,「恭喜毕业!」
「谢啦!这还差不多!」我莞尔,「不过刚刚是逗你的啦!过忌日也行。」
「那就忌日快乐加上毕业快乐!」
从知道吴亚希爸爸,吴钺炀是火灾唯一失踪者那之後,又过了两年,是我毕业的日子了。
不过这也代表,我能寻找真相的时间,也少了两年。而距离我告别一切,真正投入si神怀抱的时间,只剩八年。
也许八年对人来说是很长一段时间,但对鬼魂—尤其永生者来说,根本就只有眨眼般的一瞬间。
我穿上制服外套,面对镜子梳起头发,顺便稍微整理仪容,之後背起书包。
「毕业典礼顺利。」段洝跟着我一起出门,他今天穿着黑白bang球装,手里拎了个像是公事包的东西,双手枕着头,一派悠闲的走着,「那我今天就暂时不查线索了,我今天有别的任务工作,一定得去处理完才行。」
「噢,好。」我轻笑,忍不住调侃他,「你就这麽悠闲的去工作啊?老板不生气吗?」要是si神生气了,那还得了?
「谁奈何得了我?就算是si神也只能拿我没辄。」段洝嘻嘻笑着,我一想好像也有道理,段洝是真的si不了的!
「那你也工作顺利!」我们走到路口,段洝得和我走不同的路,我的学校是左转的方向。
「掰啦,待会儿见。」段洝b了个右转的手势。
我自己走在路上,内心难免有有些惆怅。自从得知了吴亚希的线索後,事情又再度陷入了僵局,现在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找不到,而之前的情报也发挥不了用处,凶手的蛛丝马迹都无法掌握。
而时间也已经不多了,我们花了两年都无法突破这一关,那剩下的八年又如何?能破解谜团吗?
而且我心中有个声音对我说着,八年前的事情和某个秘密有关,只怕那个秘密就算和真相相连结,也没有那麽容易被找到。
按着手机,无意之间滑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我的心里彷佛闪过一道闪电。
这件事情,果然没那麽简单。
我放下手机,强迫自己打气jg神,一定得正常的过完高中毕业典礼才行!
至少,我还有八年。
段洝闪身走入暗巷,深蓝se鬼火在身边微微亮起,空气中带着压力,令人近乎窒息,戾气更是充满整座暗巷,到处都弥漫这y森的气息。
段洝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把黑剑,戴上了黑白交错的嘉年华半脸面具,接着小心翼翼的锁上箱子,搁在一旁靠近暗巷出口的墙边地上,从容的捧起其中一个飘在空中的鬼火。
段洝。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缓缓呼唤着。
是,我在。段洝将剑鞘固定在腰间,并且仔细的收好黑剑,手中的蓝se鬼火一闪一闪的,更增添诡异氛围。
你有你的能力,但也别低估对手的实力,这种杀红眼的家伙,你只要确实收拾它就行了,不需要同情掠夺者,这我相信你肯定了解。
是,我了解。段洝的神情冷了下来,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好好当个段洝,这是你的承诺,别忘了。没有必要,千万不要打破你的承诺,段靖汕只有危急时刻才能出现,而且要符合冥规,我相信你也懂。
是。段洝的眼神恢复神采,靠在墙壁上,让自己的呼x1频率控制在最低范围内。
祝你好运,千万小心,尽量别被打到。那声音警告,接着就消失了。
带着庞大压力的气息从暗巷深处的黑暗里倏地窜出,瞧,空气中还夹杂着血红,红se戾气逐渐聚集形成一个人影,它,近在咫尺!
段洝握在剑柄上的右手不自觉施力,靠着墙壁,屏气凝神的等待,一明一灭的深蓝鬼火熄灭,段洝习惯了黑暗中的视野,盯紧了红影,但同时也克制自己的视线。
谁在我的地盘?有鬼魂的味道,还有人类的味道你的血好香啊嘻嘻!诡谲的声音像是嘻笑,快出来吧!
像是多重奏般,一声声快出来吧出来吧!的回音在暗巷中回荡,有的恐惧,有的轻蔑,有的是嗤之以鼻的耻笑,宛如地狱的召唤。
段洝暗暗咬牙,这家伙已经快要b近最高等级啊!程度b厉鬼还可怕,如果再堕落下去,就只有成魔一条路了!嗜血的家伙什麽事都能做出来,为了杀戮,它能不择手段!这种家伙,果然只有永生者才能解决,因为不能派能si的人给它,只会让它更兴奋。
刚才还没进暗巷就已经感受到戾气,这个嗜血者兼掠夺者,到底多麽恐怖!
我知道有人在看我喔!但是你在哪里呢?让我喝你的血、吃你的r0u快点恐惧吧出来啊,嘻嘻!你躲在哪里呢?我来找你罗!
红影身上的气息开始移动,组成一张张表情不同的脸,围绕住头部,十双眼睛像是活生生的摄影机,搜寻着闯入它地盘的不速之客,丑陋无b的脸庞各个张着嘴,表露出对鲜血的渴望。
段洝等着红影靠近藏身处,算准了时间,一个箭步冲上前跳起,手上的黑剑挥舞,在红影身上砍出一道深刻的深红裂痕,随即落地,打滚减少冲击後瞬间起身拉开距离,摆好了架势。
找到你啦呀——!红影上下打量着他,神情里充满止不住的渴望。是个年轻的男孩身手俐落,真不简单啊!你的血应该很好喝!嘻嘻!
红影站了直,身上的邪气开始分解,化成一道道鲜红利刃,朝段洝急速攻来!
段洝挥舞着黑剑,以自己为中心点画出一个圆,挡掉身旁所有的利刃,一边试图找个地方埋伏藏身。但红影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灯,只见利刃瞬间加快攻速,就要b得段洝无所遁形!
段洝倏地调整姿势,黑剑舞得更快,将利刃打掉,接着抓准了时机和距离闪身离开了利刃的攻击区域,纵身一跃,高空中一个旋身利用离心力增加剑的攻势和力度,毫不客气的在红影身上再次狠狠砍出一道裂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呀——!红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震耳yu聋,身上的两道深红伤痕加上狰狞的面容,令人怵目心惊。
我绝饶不了你!!!红影像发了狂似的,拚命要抓住附近的段洝,但负伤的身躯却开始消耗大量t力。
段洝突然间意识到了什麽,立即举起黑剑防备,并跳开红影想要拉开距离。可红影早就发了疯,区区伤痕也阻止不了它的怒气和渴望,一道利刃从t内分裂出来,上头还滴着像是血一般的yet,直接朝段洝击来!
段洝哪抵得住这麽快速又力大无b的攻击?利刃直接击中了他的肚子,整个人朝後方被狠狠击飞了出去,甚至滑了一大段距离才停下。
我、抓、到、你、啦!红影的声音带着欣喜若狂,移动到了段洝眼前,原先就丑陋无b的脸庞因为疼痛和欣喜,此刻更显得狰狞。
什麽?段洝还来不及起身甚至抬头,椎心刺骨的疼痛从腹部传来,让他整个人忍不住缩起了身,他身上的利刃开始凝结,甚至击中他的瞬间变得更巨大,锋利的尖端直接刺入腹部。
而红影身上的伤痕,同时癒合。
段洝瞪大了眼看着红影,嘴角流下一丝鲜血。这家伙难道是生灵?
红影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但当然并打算放过他,嗜血者哪会给人休息的时间?密集的利刃齐s,各个准确的命中段洝全身上下。
放心,这没有毒哟!红影在他身旁蹲了下来,嘻嘻笑着,但、是,我想要看你痛苦不堪,求生不得、求si不能的样子认真的、表现给我看吧!嘻嘻!
红影一挥手,利刃开始朝附近的利刃靠近并凝结,伤口缓缓裂开,段洝痛得护住自己的身子,忍住不闭眼,sisi盯住红影狰狞狂笑不已的面容。
隔了一段时间,段洝终於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身t也放松了。
真是一个厉害的家伙,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就受不了疼痛而si了,你还真能忍受痛苦呢!在生si与疼痛不堪之间挣扎不停的人,真是有趣嘻嘻!红影嘻笑声不断,起身离开了段洝,哎呀,我说这麽多做什麽呢?因为你早就si了啊嘻嘻嘻!
红影得意又满足的徐徐飘向暗巷深处,准备稍微休息一下,然後再寻找下一个玩乐的目标。
黑se剑影划过它脖子,强烈的气压直接划出一条深痕,它的头挂在差点断掉的脖子上,缓缓回了身。
咦?
不等嗜血者反应过来,那低着头的少年宛如迅雷般的速度,黑剑舞动,它身上顿时被砍了好几刀。
甚至,连剑锋都没碰到它,就造成了无b强烈的伤害。
少年右手持剑,嘴角g着一丝冷笑,即使透过面具它也能感觉到,少年的眼神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我si了?想得美。」少年冷笑,「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对疼痛完全没了感觉呢?我也不知道区区痛觉对我来说根本没什麽,只是配合你表演一下,你就欣喜若狂啊!多麽蠢的行为,嗜血者。」
你、你到底是什麽!?生平第一次,它开始感到了极度的恐惧!你不是人类吧?但你也不是鬼!
「正解。」少年举起了剑,身上的伤口已经癒合。黑剑随意的挥舞,气压便在红影身上砍出深深的裂痕!
没有杀意,没有恨意,更没有想报复的慾望,少年静静地挥着黑剑,眼神令人捉0不透,却让人无b生畏,嘴角扬起的微笑更是使人恐惧不已。
「现在嗜血者,换我,来结束你了。」少年的黑剑指着它,它惶恐的後退,嘴里的求饶声不止。
对不起!我真的不敢了!!救命救命啊啊呀——!饶了我!
「犯错才道歉?我来告诉你吧。」少年步步b它後退,神情十分冰冷,甚至带着些麻木,「这些人,已经弥补不了他们的错了,你就加入他们吧,接受只属於你的惩治。」
它向後,撞上了墙,脚下好像踩到了什麽东西?
战战兢兢回头一看,是一个黑se的箱子。
啊啊啊啊啊啊呀呀——!烧灼感从脚下迅速蔓延全身,身t开始溶解,一gux1力自脚下传来,它逐渐被x1了进去。
最後看见的,是少年嘴角一抹略微残nve的冷笑。
「你没有估算错什麽。」段靖汕从容提起箱子,转身走出暗巷,「要怪,就怪你估算错,我,是个不si的存在。」
「好可惜啊,结果得名的不是你,我还以为这次赢定了呢!」吴亚希一脸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摇着我的肩,「哎喔,真是太可惜了,这是个好机会欸!」
「一山还有一山高啊!而且这也不是唯一的机会。」我没告诉她的是我根本没有参加b赛,好在b赛名单不对外公开,我也算是侥幸逃过一劫。可惜纵然是可惜,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努力找到真相,在这之前,真的没有余裕做其他事情了。
以si之人,是不可能圆愿的,再多牵挂,也换不回当初。
找到真相,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哎,那你以後要加油喔!我期待你的画展!」吴亚希果然算是情绪转变很快的人,一下子又笑开了眼,「我们以後要常常联络喔,一定还能再见面的吧!」
「嗯。」我点了点头,内心却如千刀万剐的挣扎。我想根本就再也见不到了,连庄汶杉也是,从上次见面以後,我们也克制自己不互相往来,毕竟si魂和活人之间,早就天人永隔,不是仅仅只是yyan两界的区分而已。
打从si亡的那一刻,和yan间的关联就断的差不多了。
「再见。」走出礼堂的那一刻,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去用力拥抱她或是哭泣,挤出了一个笑容,而吴亚希则向我挥手道别。
「再见。」我y是别开头,迈开步伐走向回家的路。
从转身的那一刻,我们就彻底诀别了。也许是再也不见,但我希望也许有一刻,我们都还能够再次相见。
回到家,我咬着牙,默默删掉了吴亚希和同学们的联络电话和le,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扑簌簌滑下脸庞。从原先断断续续的呜咽,最终成了放声痛哭。
到底有谁可以真正毫无牵挂的放下实而心心念念的一切
si神在黑夜中飘荡,星光照不到全黑的影子一点一滴,祂感受到暗巷里的戾气,正以无可抑制的程度快速成长,血红的气t在黑暗里幽幽移动,最後烟消云散。熟悉的冰冷夹杂在嗜血者的疯狂之中,黑se雾气迅雷不及掩耳的一道道划破空气,若不是很仔细看,根本无从知道刚才有那些黑雾闪过。
少年带着嘉年华面具,手上像是长袖般的白se绷带染满血迹,黑se短袖上衣也是一片sh濡。
段靖汕,你又出来了。si神缓缓面向少年。
「抱歉。但单凭段洝是解决不了的,这是段洝做的决定,临时让我出来应付。」少年的语气毫无起伏,将黑se手提箱放在地上,待黑影飘过上方後,又拎了起来。
那好吧。做的真彻底,但凡嗜血者都无药可救。si神的黑影渐渐变得透明,你这次花了挺长时间,跟它们演戏并不必要。心心念念的一切,段洝看来是终究没能放下,才又让你解决了。
「感谢建议。」段靖汕轻笑,「他放不下无所谓,只要我能放下就够了。」喔,不对,是抛弃。
就特准你使用那些东西吧。
「是。」段靖汕颔首,「还有一个问题,这家伙,是个生灵嗜血者。怎麽处理?」
生灵嗜血者?真少见。si神消失无踪,只剩一句话幽幽传出,该怎麽处理,就怎麽处理。
段靖汕漾起浅笑,果断将箱子提了起来,里头看来很平静呐!
几只乌鸦在地上愉快的啄食着,觅食完後心满意足的高翔夜空,发出令人胆寒的嘎嘎叫声。
拿出一个玻璃瓶子,段靖汕打量了一眼,瞬间明白si神的用意。
生灵的家伙,该去哪里,就只能走哪条路。
一大早,我从梦中惊醒,呆愣愣的在床上躺了许久,意识到再也睡不着,才终於起了床,梳洗了一下,看了看时间,现在也才六点多。
我在书桌前呆坐了一阵,随手拿起笔记本翻了翻,我把吴亚希写的字条用回纹针夹在其中一页,下方再自己写了一次,以防万一,我也背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麽,即使知道那个电话号码早就没人接,我还是想要赌一把,至少如果真的有人听,也不会错失一个难得的机会。
将手机开机,我输入了那串电话号码,拨通。
嘟嘟嘟嘟嘟
在第七声嘟声之後,电话那头传来了喀喀声。
喂?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赶紧拿稳,确认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喂?请问是谁?」我急忙回应,深怕对方把电话挂了。「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叫何末梦。」
何末梦?那人似乎正在思索名字,呃抱歉,我应该不认识你,我没有任何印象。
「没关系,我大概不认识你。」我脱口而出,但这也是事实啦!「我想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做吴亚希的nv生吗?差不多是大学一年级的年纪,这个电话号码应该是吴钺炀的才对,他在十年前失踪了。」
我认识他们。那人的声音有些感伤和感慨,十年前不幸被卷入火灾之中的其中一个家庭,吴亚希刚好躲过了一劫,吴钺炀就没那麽好运了,还有江飒芫,差点丧生於火窟,吴钺炀的失踪最难以理解的,怎麽会有人好端端的就失踪了呢?我当时真的吓坏了。
「是这样的」我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呃我也认识吴亚希,我们现在正在查十年前的事情,总要是有个交代。如果您有什麽线索的话,还请麻烦您告知我们。」
你跟吴亚希是同学吗?那人想了想,线索这样好了,我不方便在电话里说,我们找个时间碰面吧?时间地点你来定,我配合,反正我现在没有很忙。
「太好了!真的谢谢您。」我喜出望外,「那公园边对面转角的咖啡店,今天早上九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人马上答应,你也喜欢那家咖啡店?我平常很喜欢喝那间咖啡店的咖啡,香味很浓,喝起来不会太苦涩。
「嗯,我以前下课时常去。」喔,是生前,si後太忙,平常哪有什麽时间去?找线索就够忙了。「那就九点见,麻烦您了。」
没问题,不用客气。那人咳嗽,声音有点沙哑,九点见。
「您不要紧吧?感冒了吗?」
只是过敏而已,别在意。那人连忙回应,我却一个颤栗,不仅倒ch0u了一口气。
那原本陌生的声音变得沙哑,我却渐渐感到熟悉,好像几年前,甚至不到一年,我就听过这个声音。沙哑带着点低沉,稳重却有时飘忽,一张面孔自动在脑中与声音配对,我心里一凉。
在回忆里见过的在那张白纸上的照片见过的一个名字浮现脑海,我顿时既惊讶有错愕无b。
「不好意思,能否请问您贵姓?如何称呼您大名?」我强忍激动的情绪,让自己冷静的问。
我姓何。那人沙哑着嗓音,语气里似乎带了一丝笑意宠溺?我的名字叫作柕兴,何柕兴。
好久不见,何末梦。而今天,我们又即将要见面了。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愣着坐在椅子上,双手微微握紧,呼x1开始变得急促,而一种情绪胜过了惊讶和错愕,取代而之的莫过於茫然。
爸爸?
曾经,我恨他,因为他离我而去。
如今,我恨不得离开他,离开一个只剩下我的世界、只剩我依然残缺的梦。
我始终认为,他抛弃了我,他什麽都没有留给我,甚至就连仅存的家人也没有放过,杀了妻子,让孩子独自过活,他却逍遥法外,自始至终一个人活的舒舒服服,没有人打扰,就这样,过了十年。
我,一直坚信着如此。
但心里有一个角落,不断呐喊着,那个我十八年以来从没说出口的两个字
爸爸拜托你快回来快回来
但,我想报复,不管是谁,但凡害了我最ai的人一丝一毫,他还有资格令我尊重吗?没有。
从今以後,我不会放过任何人!
段洝睁眼,感受到杀气萦绕冲天,而si神就站在他身旁,已然是全黑的模样,甚至更加高大。
深褐se的眼睛有那麽一丝血红闪过一瞬间,段洝起身,仰头望向了si神,众鬼哀嚎,诸神早已离开这个荒唐迷惘的界线。或是说,就是连神都无法踏进一步了。
阻止异变,再这样下去,契约会被强行拆散,yyan平衡会被打乱,两界不保。si神呢喃,段洝颔首,拿起黑箱子往si神身旁敲了过去,一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杀气顿时消失无踪,si神也不见踪影,段洝放下箱子,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有一些久违的恐慌和担忧。
「靖汕?」段洝望着天空被染黑的气息,心里大感不妙。有东西在阻挠!
随着黑气盘旋空中,段洝深邃的黑眼逐渐冷了下来,他重新提起黑箱子,套上外套,从容自若的径直走出门口。
「真是的,你这家伙好歹自己处理一下。」段靖汕面无表情的踏上路程,呼x1平稳无b。但他也知道,段洝真的已经承受过太多了。
黑气在空中蔓延,好似有个声音正在嘻笑着,愚蠢的人们。
「先生?先生!」少nv走入小巷,单手按住右耳挂着的蓝芽耳机,焦急的唤着,「先生?您在吗?」
「不必喊那麽多声,孩子。」略微低沉的男嗓音从耳机里传来,少nv似乎松了口气,「什麽事?基本的工作都做完了吗?」
「是,先生。」少nv深深x1了一口气,肯定的回答,「但是,先生,事情变得更麻烦了。」
「根据最新情报显示,何柕兴即有可能与何末梦见面,要是他坦承了有关我们的线索,所有事情都会彻底垮掉,那我们祖先从千年前累积起的努力,就完全没用了,一切就会败在我们手上。所以今天早上八点,你必须去公园前转角的咖啡厅监视何柕兴,并勘察场地,要是有任何一点风声走漏,都要通报。」
「知道了,先生。」少nv走出小巷子,yan光映在颈间的jg致项链上闪闪发光,少nv标致的脸蛋有一点担忧和紧张。
「记住,任何风声,大的小的都要通报,最好全程录音,因为他们有可能是用暗号g0u通。」那人说,语气里有一丝警告的意味,「现在出发,做好万全准备。」
「是,先生。」
那就,祝你好运。那人冷冷一笑,凡事不可失败,不管是否光明磊落,都要为了赢而不择手段。
一杯红酒,敬我的才智和你的美貌,以及我们的合作无间。那人结束了通话,今晚通报,当面,老地方。
确认通话真的完全关闭以後,少nv内心强忍着不甘,装作从容的走往公园方向。
尽管真的很害怕,但她真的不能退缩,况且要是除掉了何末梦,那、那她的下场就会b较好了吧?
要不是何末梦,她还会落到这个境地吗?父母不在身边,没有一个人帮她,威胁她的人却到处都是,要是有一个万一,背起所有重担的也依然是她。
而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只有那位先生了。
何末梦只是个阻挡她未来光明的眼中钉,而只要是那位先生的目的,就是她的目的。
迟早,她会让阻挠者知道,什麽是心si的感受。
我如约到达咖啡店,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等待何柕兴到来。
先打量了监视器位置,要是何柕兴真的想躲人耳目,这个位子可以说是一场噩梦,不仅在窗边,四周也有人,更是两台监视器的交会点。
我双手托腮,就看待会儿何柕兴的反应了,要是他真想躲,我们也没有什麽好谈。所说是为真相,但一个嫌疑人要是有本事躲藏,我也大可躲到最後。
大不了就是捉迷藏,危险,但我si不了了。
你躲我追,要是有本事,就出来面对啊!面对八年前,那一条早已逝去於火窟之中的生命。
双手不自觉紧握,我望向门口,清脆的风铃声响起,玻璃门被男人打开,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目光望向我,似乎是有些愣住,接着直接走了过来。
我也跟着愣住,那张脸我一直都记得!简直就是刻骨铭心,而如今他就出现在我面前!
男人走了过来,到我面前坐下,敬了一个礼,「真的很抱歉,我必须这麽做,否则这个世界迟早会沦为恶魔的殖民地。」
「我不理解,为什麽你和他必须合作。」我面无表情的质问他,「恶魔的殖民地,我想也许你能告诉我,恶魔的定义是什麽。」
「没办法。」男人的有些愧疚,「不是不能,是没办法,我想你能理解?」
「我刚才那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我将双手移离桌面,靠在椅背上,直gg的看着他,「我从来都不理解,我的爸爸是什麽样的人,我也曾经坚信他不是个坏人,但杀人罪是铁证如山,我对你们真的很失望,也许对我来说,你们才是我眼中的恶魔?自己的妻nv对你们来说到底是什麽存在,我真的不懂!很好,现在ga0到有人si了,你们很开心是吧?躲在背後偷袭别人很有趣是吧?你们躲了十年,就是连给自己的孩子一个交代都没有!」
男人哑口无言的看着我,不知所措的尴尬呆在原地,yu言又止的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总之能见到你,倍感光荣,很高兴你终於有点走出幕後的意思?」我冷冷瞪着他,「我不用你的道歉,自己多麽无用武之地,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知道吧?我只要证据,还有一个真正是事实的交代。庄庆堃。」
「问心无愧。」庄庆堃没有动摇,浅浅一笑,「我原本就是来告诉你,十年前发生了什麽事,而我不是凶手。」
「我有证据足够证明人是你杀的,火是你放的,你信吗?」我挑眉,「就算十年前我没有那个能力和证据让你进监狱吃牢饭,那你也总不会相信十年後我依然拿你没办法吧?还是你真的相信自己有能力躲个三十年?和我爸一起?」
「你误会了。」庄庆堃认真的看着我,「我们是嫌疑犯,但没有罪,我们其中一个人都没有纵火。」
「那为什麽不解释!?」我心中的怒火急速上升,「你是一个嫌疑犯,好好解释自己无罪很难吗?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很难吗?非得要等到都过了十年才一副好人样的来辩解自己无罪,既然你怎麽做是你开心,但我呢?谁给我一个交代!说我妈妈不是被一个没良心的丈夫杀的,我的家也不是因此而毁掉!」
泪水盈满眼眶,但我心中却连茫然都没有了,只剩下恨意和忿怒。
我恨他!恨那些自以为是夺走我一切的人!就算人出生时生命就在倒数计时,但擅自决定何时用哪种方法结束掉一个人本该jg彩的一生,就是命中注定,我也不信!
凭什麽世界上该si的人很多,却总是无辜的人si亡!?
「我不能告诉你凶手是谁。」庄庆堃坚定的说,「但我真的没有纵火,更没有想杀si任何人的意思。」
我想相信他,但也不想相信他。
现在,我到底该信谁?又有谁,可以信?
「只能相信自己。」庄庆堃彷佛看透了我,叹了一口气,「当年也是这样,何柕兴他走了一条应当属於正确的路,但却遇到了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我不禁提出疑问。
「他是多年行走江湖的老手,但实际年龄没人知道,只知道是个男人,经验丰富,脑子机灵,身手俐落,还懂得诱惑人心,许多人因此都拜他为师。原本他只是个天真的孩子,但由于父母双亡,他开始寻求力量,最後的结果就是堕落。」
「你现在的意思是,杀了我妈妈的人是那位先生?」我质疑,「我听不出来这个线索多可靠。」
「当然就是那个意思,而这个线索并不全然可靠,你是正确的。」庄庆堃双手交握,诚恳的看着我,「那位先生从未露脸,他培养出的少数徒弟都是极为厉害的人才,各种武术样样jg通,而且全是青少年年纪,就连好几个老手聚在一起,都无法打过他们其中一个。」
「为什麽打不过?」我继续问。
「他们极为jg通武艺,深知人心,一不小心就会掉入他们的陷阱,信了不该信的人,结局就是落到他们手中。而那位先生的指令,他们全都遵从。」
「青少年年纪?」我摇了摇头,「从小这样训练孩子,让他们连成年都还没,就当上江湖老大?」
「世事总难料,人x也不本善,也许那位先生对那些孩子们来说是救命恩人,想成为和他也要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不容易出现的想法。」
「那也许我身边的人」我僵住,而庄庆堃露出一个赞许却又凝重的表情。「也有那些人吧?」
「男nv都有,总共是两男一nv,三人。」庄庆堃点头,「但有一人似乎已经意外丧生,只剩下一男一nv了。」
脑中好像有一道雷劈过,一盏灯在我脑中亮了。段洝的话犹言在耳,我意识到了什麽,g起微笑。
那天段洝去学校告诉我名字被改了以後,他一直盯着其中一人不放,我问他怎麽了,他说,有一个人,他曾经在好几年前看过。
而他从小在一个村子里学武术,那个师父是江湖高人,叫段歽修,而那个师父将他取名段洝。那个人,感觉就像是他师父的其中一个徒弟。
「那位先生也许叫段歽修?他的大徒弟是个男生,是那位先生帮他取名字的,也是姓段。我猜那位先生的大徒弟没有si亡,只是所有人都找不到。」
「对,但我只知道那位先生的姓氏是段,并不晓得他的名字。」庄庆堃有些讶异的看着我,「那位先生失去大徒弟後伤心yu绝,一直寻找大徒弟离奇si亡的原因,最後从某个管道得知,大徒弟也许没有si。」
「而大徒弟有一个特殊能力,就是耐力和忍痛的极限都异於常人,就算受了重伤,也总是能在几天後复原。」我继续接着说,边打量庄庆堃的表情,「那位先生调查过後可能会发现,大徒弟曾经经历过的过去,是多麽凄凉,才心甘情愿的一直依赖着那位先生,因为只有段歽修能帮助他。」
「对」庄庆堃的表情更加惊讶,连这一声「对」都显得有些软弱无力。
「合作协约。」我站起身,朝他伸出了手,「除非时间到了,又或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你纵火,否则在这之前,你把所有线索告诉我,而我们合作。」
「」庄庆堃像是在思考,有些犹豫的看着我,最终站起了身。
我们的手互相交握,我坚定的朝他颔首。
我只信我自己,但多一个人,八年的倒数计时就远多了。
咖啡店里的少nv抬眼,对面是剑拔弩张的氛围。纤细手指抚上颈间的项链,只要达成目标,她必须不择手段,就算不光明磊落,只要她的未来有光,什麽事情她当然都愿意做。
手机的电话没有铃声,能感到浅se木桌上微微的震动。少nv看了一眼,按下接听。
「喂?」少nv拿起手机。
怎麽样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少nv泛起笑容。
「放心,绝对没问题的。」少nv平稳的回应,「客户的要求都在掌控之中,短时间内就能解决。」
记住,不择手段。那声音说着。她当然知道,而且谨记在心。
後会有期。
少nv看向近处沉默的两人,嘴角扬起令人有些发寒的微笑。
总有一天,你会得面临另一个问题,何末梦。
谁,才是真正的恶魔?
「汶杉!」
我看见坐在草地上的身影,开心的跑到庄汶杉身边,用力的抱住正在喝水的他。
「喂!何末梦,再怎样想我也不必这样吧,这里是学校!」庄汶杉吓了一跳,刚刚含在口中的水不小心喷了出来。
「就是想你啊,你去国外那麽久,我怎麽可能不想你嘛。」我嘟起嘴。
「好啦。我不是有打电话给你?也有用视讯啊!」他擦了擦嘴巴,有些无奈又好笑。
「但是我还是很想你啊。」
「这麽想?」他笑笑,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看来我在你心中很重要罗?」
「我就只有你一个那麽要好的朋友,当然重要。」我一副理所当然。「庄汶杉,你总不能叫我别想你吧?太没良心喔。」
「不会啦。」他似乎有些困惑,「我有那样告诉过你吗?」
「有啊!庄汶杉,你又忘了!」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以前我们二年级的时候,你去韩国旅游五天,那时候我天天想你呢!结果你回来听了之後,还笑呵呵的跟我说g嘛那麽想我啊,傻瓜。害我那时候想到就有气。」
「是喔?」他大笑,「你还真可ai。」
「你还敢说!」我又瞪他一眼,但自己也笑了起来。
我们一躺一坐在草地上,仰头望着蔚蓝晴空和洁白的云朵,微风徐徐迎面吹来,微微吹起了他的浏海,我的头发也随风飘扬。
「对了。」他坐起身,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条链子,「这个送你,生日快乐!」
我轻轻接过那条链子。银se的细链在台yan下闪闪发光,尾端有一个小坠子,是一只侧面的银蝴蝶造型,翅膀是镂空的银丝,还点缀薰衣草紫的小水钻,看上去jg致又漂亮。
「怎麽样?喜欢吗?」他打量着我的表情。
「超喜欢!这个好漂亮喔!谢谢你,庄汶杉!」我开心的看着他,将坠链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庄汶杉,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现在吗?」
「嗯!」我点头,他从我手上接过链坠,打开暗扣,要我转过身去。
我转过身,闭上眼,感受着凉风迎面吹来,庄汶杉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开我被风吹起的发丝,我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他的手缓缓移开,轻柔放下我的头发。
「好了。」他稳重好听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睁开眼,「很适合你耶,我果然没看走眼。」
「真的吗?」我惊奇地打量脖子上的项链。
「嗯!」他微笑着看我。
「庄汶杉,谢谢你!」我笑开了眼,又朝他挨近抱住了他。
「喂!我要说多少次啦!这里是学校,不要这样!」他慌张地想挣脱。
「真小气。」我嘟嘴。
「我哪有啊!」他瞪我一眼。
「明明就有!」
「明明就没有!」
「有!」
「没有!」……
黑暗的房中,温暖的烛光摇曳,映出我和庄汶杉的脸庞。
「我希望庄汶杉可以实现他的梦想。」我对着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许愿。「第二个,我希望我也可以实现我的梦想,我想要开一个自己的画展,让很多人看到。」
我闭上眼,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念出第三个愿望。
但如今,这样的愿望在我手中粉碎,终究是无法实现了。
烛火,终究熄灭。黑暗之中,只剩我继续作着那场不该作的梦。
是泪水击垮了我,还是黑暗包住了我?使我堕落进悲伤的无尽深渊。
不能说出的第三个愿望,我在心中默念了好多次,只希望这个愿望能实现。
「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想,也许另我崩溃的是,那场美好无b、有他存在的幻梦。
刚洗完澡,手机传来电话铃声,我擦着头发,单手拿起手机看,来电显示「张丞坚」。
「喂,张警长,我是何末梦。」
何末梦,我是张丞坚。张警队长的声音传来,我们找到你说的那个链坠了,是不是银se的,上面有一只蝴蝶?
「对,就是那个。」我有些惊讶,「张警长,您在哪找到的啊?」
是楼下。庄汶杉的遗t附近,我们找到了那个坠链,大概是你要拉他的时候无意间掉的吧。
「可是张警长,」我疑惑,「那个项链是暗扣啊,不容易掉的。」
我们发现项链上有些断痕,暗扣没有解开,应该是直接被扯断的,你有印象吗?
「我没有印象项链有断掉。」我仔细地想了想。
总之我们找到项链了,我现在给你送过去如何?已经确定不是有强烈相关的证物,你可以领回了。
「不用了麻烦您了,张警长,我自己过去就行了。您帮我找到项链,我怎麽能要您再帮我忙呢。」我连忙说。
就别跟我客气了,刚好顺路,你也不必再多跑一趟。
「那就再麻烦您了。」我听了也只能同意,「随时都可以,我都在家。」
可能会晚一点,我今天还有其他小案子,我就找个时间ch0u空过去吧。
「好的,张警长再见。」我挂掉电话後松了一口气,想到庄汶杉送我的项链终於找到了,就不免有些雀跃。
晚上九点半,楼下传来门铃声,我上前去应门。
「张警长!」我打开门,看见了张警长站在门外,「真的谢谢您帮我找到了!进来坐坐吧?」
「不用客气,是宋昕找到的。」张警长长将一个小纸袋递给我,「我就不用进去了,待会儿还要忙。」
我接过那个纸袋,拿出里面的项链,左右端详了许久,发现竟然毫无破损。
「我帮你把项链断掉的地方修补好了,好在坠子没有裂痕,所以只把链条和暗扣相接的地方换了,没有太麻烦。」张警长和蔼地笑着解释。
「谢谢张警长!」我惊喜的将项链戴上。
「果然很适合你,庄汶杉那小子真眼光不错,挺会挑礼物的。」张警长笑着说,「那我就先走罗,还有事得办呢!今天可真忙,年纪大罗,t力真的不如从前啊。」
「好,真的谢谢您。」我再次道谢,「张警长,帮我转告宋昕警官,谢谢她帮我找到了。」
「没问题。」张警长挥挥手表示知道了,正要离开,没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还有什麽事吗?」
「你真不记得了?」张警长莫名其妙的抛出一个问题。
「我不记得……什麽?」我有些错愕,纳闷的反问。
「没事,就当我没问吧!」张警长似乎已经料到我会这麽问,只是对我笑了笑,「还有那件案子,我们会以自杀结案。」
「自杀?为什麽?」我愕然。
「因为唯一的人证是你,而且没有物证,所以就有自杀结案了。」张警长意味深长一笑,「相信你没有异议吧?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我抿唇。
「那就保重啦!」张警长转身离开。
「张警队再见,您也保重。」我尽管纳闷,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看着张警长的背影离开我的视线,才将门关上进屋。
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靠在房间门上,我思索着那句话。
我不记得什麽?
随着张警长的问题像石子一样,抛入记忆的湖水里,水面产生了涟漪,一句有些模糊的话语,浮上我的脑海。
那句话……是什麽?我想不起来了。
那好像是一句很重要的话,好像忘了那句话,我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件事情关系到我的一切,很重要……有多重要呢?
我……都忘记了。
我忘记什麽了?
隐隐约约,好像有个人正在问着我,一个答案模糊不清的问题。
但我好像知道答案是什麽……
最後的梦,是什麽?
那一晚发生了火灾,有人在修车厂纵火,因为有汽油,所以火势延烧很快,修车厂附近的车辆也被烧毁,甚至发生几个小爆炸。消防队及时赶来,但火势已经大到来不及扑灭,就这样一路延烧到附近几间房屋。
而我家,就在其中。
我回到家,看到的,是一片被烟燻黑、被火烧光的狼狈景象。那一晚,我心中震惊到没有了情绪,只是不断的走着、找着。
而当我终於听见有人谈论我妈妈的名字,我欣喜上前,让他们带我去找我妈妈。
那些人带我回到了医院,没有进去看诊区或任何病房,而是走到一间房门前,和另一人交谈几句。
那人看我一眼,蹲了下来,语气轻柔的和我说了一些话,问我要不要进去。
我隐隐约约好像猜到了发生什麽事,我想安慰自己,让自己相信那是不可能的,妈妈会在门後等待我,然後相安无事的对我笑。
我肯定的向那人点头,我想要见我妈妈。
推开房门,和煦的yan光洒落在房间中,温柔的照在我脸上,房间里没有任何吵杂,只有祥和安宁。
我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人,她的脸有点脏,也许是被浓烟或一些灰烬染黑的吧?轻轻抚上她的脸,给她一个最深的拥抱。
我放开妈妈,微笑着对她说话,说我今天发生的一切。她一直笑着听我说话,还时不时对我的意见表示赞同或给建议,然後温柔的拥抱我。在我眼中的妈妈,并不是躺在房中、盖着白布的,一具焦屍。
泪水涔涔滚落,滴在我的手上,滴在了白布上,尽管泪水流下,但幸福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角边。
我期盼她下一秒就会睁眼醒过来,然後接下来,我们仍然能如往常一般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只是我等着等着,一直到yan光西下,我仍然等不到她醒来,对我微笑。
内心最深处害怕的、被我不断否定的那个猜测,在这一刻,成为现实。
泪水毫无顾忌的流下,从一开始的哽咽,最终成了放声痛哭。这一刻,我默许自己脆弱,可也坚强不起来。
我的身t好冷,心也好冷,冷到好像再也不可能感受到温暖了。
人生无常,生si存亡,谁能料到?只是仅仅离开一下,下一秒一回身,什麽都变了。
什麽,都变了
幻梦之中,我紧紧抓住的幸福国度,在我松手的那一刹那,瞬间碎裂。
不,也许那个地方,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堪。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天,是我和庄汶杉最靠近si亡的一天。
要是我没有送庄汶杉去医院、要是我没有在医院多待一下,而是选择在门禁之前返家有那麽多个「如果」,要是一发生,si的,就也是我。
而庄汶杉在那天之後又过了二天便出院了,只有第一天最严重,其他两天就像没生过病一样,只是医师交代需要观察。
庄汶杉他们家原本安排隔天假日要去旅游,结果後来因为庄汶杉生病而不得不取消。隔天一早的新闻,除了修车厂纵火事件之外,还有一场大地震引起的伤亡。
而那场地震发生的地方,正是庄汶杉他们原本要去旅游的地区,按照时间和流程来算,要是他们没有取消旅行,现在十之已经在地震中丧生,不si也是半条命。
总结起来,救了我们的,都是庄汶杉的那场病。要是他没有生病,我就会立刻回家,而他则会和家人出门旅游,届时,我们早已是焦屍和被压扁的屍t,而不是坐在一起聊天的好友。
这样的事情,是天意,还是单纯巧合,我们也没有深思。因为摆在我眼前的,是将来的种种困难和考验。
我凝望暗夜里,三更半夜的时分,各个屋子早早熄灯,只留下依然醒着的我。
冷冽的晚风呼啸吹过,拂过,颤抖的缩起身子,可再也没有那双温暖的手会为我披上外套。
真的好冷
我收拾了画具和尚未完成的作品,谨慎收进背包中,踏上回家路程。
我今天决定绕点路,散步一下,从公园那边走回家。
我往公园那边看了一眼,正想着要不要到草地上坐着休息一下,就看见h昏当中一抹熟悉的影子映入眼帘,我愣了一下,直接走了过去。
「吴亚希?」我叫住坐在大树下的她。
「小梦!」她赶忙起身,打量着我,「今天绕路回家吗?」
「对啊。」我微笑解释,「想散步一下。」
「那很好啊!」吴亚希拍拍我的肩,「在大树下坐着休息吧?很舒服。」
「嗯。」我跟着她转身,却看见大树附近的长椅上坐着一名男孩,他耳朵上挂着蓝芽耳机,似乎正端详着手上握着的东西,清秀的侧脸面无表情,双眼冷冰冰的,却有种温和的感觉。
那般帅气、那般温柔。那样的神韵,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像谁……
「怎麽了?」吴亚希在一旁出声,我赶紧转头,「有甚麽东西吗?」
「没有啦,只是觉得有个人好眼熟。」我歪了歪头,有些纳闷,「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哪个人啊?」吴亚希走过来顺着我的视线看。
「坐在长椅上,那个戴耳机低着头的男生,穿黑se运动外套的。」
「听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好像看过。」吴亚希思考着,「好像是这几天有看到的吧?我想不起来,但真的感觉好眼熟喔!」
「我应该是之前看到的。」我不太有把握,「几年前吗?应该是熟人。」
「那你要不要下去打个招呼看看?」吴亚希提议。
「但如果认错人不就很尴尬吗?」我犹豫着,再转头一看才发现那个男生已经离开了。
一gu异样的感觉在我心中弥漫,好像他一离开,我心中的某个东西也跟着不翼而飞了。
到底是谁?他到底像谁?
一个模糊的轮廓浮现脑海中,但我已经忘了,那个我曾经都曾不忘记的人,是谁?
回到家,刚放下背包,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我接起来,有些耳熟的声音依然稳重。
喂?何末梦是吧?
「我是何末梦。您是……张丞坚警队长?」
还记得我啊?真不简单,都过三年罗。张丞坚警队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有什麽事吗?」我纳闷,「就如您所说,都过三年了。」
跟三年前的无关。张丞坚警队长一顿,我想和你谈的是,八年前的汽车修车厂纵火案。
我瞬间愣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勉强挤出声音结结巴巴的问,「八、八年前?」
没错。汽车修车厂纵火案,殃及一条人命,是位中年nvx,和一名事发当年八岁的nv孩生活在一起。相信这件事情,你应该有印象吧?
「有。」我心里一震,抿着嘴唇,唯唯诺诺的回答。
而那位妇人在火势扑灭前被救出,诊断结果是重度呛伤、大面积烧伤而抢救无效si亡。张警队长继续说着,判定这起火灾不是意外後,警方立刻展开调查,终於锁定了一名嫌疑犯,就是庄庆堃。张警队长一顿,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没有。」我咽了口水,努力坚定的说。
庄庆堃,庄庆堃
我不明白你为何说谎,何末梦。张警队长相对的冷静。
庄庆堃。一名男人的轮廓浮现我脑海
请你老实告诉我,你在火灾现场见过他吗?
庄庆堃,庄庆堃,庄庆堃
一秒闪现,一个奇怪但有规律的声音、刺鼻的味道如千军万马般冲进我脑海,让我的头隐隐作痛。
何末梦,你一定见过他。
是谁?在哪里?
无止尽的旁徨和恐惧无助伴随着一gu未知情绪朝我袭来,在那一刻,崩溃的将我包覆。
乾黑、皱摺的皮肤,没有毛发,一捏就碎的脆弱,没有眼皮、白亮的眼球显眼无b,但却透露出如此绝望。
有谁能够接受?有谁能接受这样的残酷事实!
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从指缝间抬头,悄悄伸出手,0了一下那个打火机。男人的五官神韵清楚浮现在我脑海中,伴随着滴答声。
滴答、滴答、滴答
那个声音如此熟悉,对了,是心电图仪器!而那个味道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那男人拿起打火机,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庄庆堃,那模样,是父亲是父亲的脸!
何末梦,如果你想起了什麽,来找我。张警队长说完後挂掉电话,只剩我震惊的听着那电话的嘟嘟声。
那个和恐惧旁徨参杂在一起的异样感觉,於此刻再明显不过了,我想我明白了。
是杀气,我想杀了他!
穿着黑se运动外套的男孩躺在床上,耳机拨放着流行乐,音乐中轻柔的嗓音回荡在耳边,他的脑袋却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用手肘盖住眼睛,满脑子都是男人的那句话。
何柕兴……庄庆堃。
他姓庄,当然知道庄就是庄的异t字。正如那男人所说,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麽简单。
何柕兴和庄庆堃,这两人的关系也绝对不简单。
那麽何末梦一家又是?
完全没有人知道……就连调查了八年,甚至更久,也都完全没人知道一丁点蛛丝马迹。
男孩静默着闭上眼。寂寥的深夜中,只有耳机里的歌声回荡。
星光从窗户透进房中,男孩的眼角也闪着光,静静滑落下脸庞。
怎麽会……有人知道……
简讯通知声响起,男孩拿起手机,萤幕上显示张丞坚。男孩熟练的几个键c作,萤幕跳出一封未读简讯。
困惑的点开一看,暗se的瞳孔,瞬而放大。
我挂上电话,愣了几秒後便抓着外套和手机冲出门,匆忙间眼角撇过了妈妈的照片,我一咬牙,回身锁上门,拦了一台计程车。
车上,我凝视着窗外。八年前修车厂的人为纵火案件,唯一si去的人,就是妈妈。
而那时熟悉的身影映入眼角,那个背影如此刻骨镂心,我不可能忘记。
ga0失踪就失踪,人间蒸发就人间蒸发!我已经发誓了,不管多难,我一定会在三十年之内把他揪出来!
愤怒之间,我随即一愣。
对了,都过八年了,这八年之间,一瞬间也好,为什麽我连一丁点记忆都回想不起来?
但八年後,一个瞬间就全都想起来了?
……那麽,这八年里……我还忘了什麽?
又为什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