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同行
拿着帽子的男孩跟着其他人一起跑着,不时回头看看那个笨姐姐有没有追上来,还没来得及转回前方,他就撞上了某个人跌坐在地上。
一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冰冷又锋利的眼眸,面无表情的脸却明显透着震怒,周身带着极强的低气压,让旁边的小朋友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那人一语不发,默默朝地上的男孩伸出了手。
男孩被对方的视线困住,微微发抖的手将帽子轻轻放到伸出的手上,待对方缓缓捏住的那一刻,立刻起身拔腿就跑。
这人好像b妈妈发火时还要可怕。
小朋友们各自逃窜後,钟沐言低头看着手中的帽子,想着自己刚刚怎麽就追了上来,明明这事就算不处理,等会孩子的父母也会来解决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申羽澜被欺负,她的心里就非常的不舒服。
回到了帐篷边,申羽澜伸着腿让还没重新包紮的伤口风乾,失去帽子的头顶换回了原先的方巾,她将手撑在身後,惬意的欣赏着夕yan映照下的湖面。
将帽子藏在身後,钟沐言装作无事的走过去,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在对方身侧坐下。
「你洗好啦。」申羽澜扬着清新的笑容,欢迎对方的归来,「他们刚跟我说,再半小时晚餐就准备好了。」
钟沐言望着湖面轻轻点了头,平淡的问道:「帽子呢?」
「喔这个。」申羽澜0了0自己的头巾,「小朋友借去玩,等一下就会还我了。」
骗子。
钟沐言在心中反驳,看对方顶上戴着自己借的那块青se方巾,突然有点不想把帽子还回去了。
可她马上意识到这有多荒谬,东西又不是自己的,凭什麽占着不物归原主?
一个心虚,立刻将藏在背後的帽子拿了出来。
「你帮我拿回来了!谢啦!」完全忘了刚才某人的明知故问,申羽澜开心的伸手要去拿,却瞬间抓了个空。
「帮你拿回来,怎麽谢我?」钟沐言晃了晃手中的帽子,歪着头问道。
申羽澜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总是带着疏离感的人会主动与自己亲近,即使隐约感觉对方已经接纳了自己,但感受到这冰山消融後的态度还是有些惊讶。
她心情因此好了起来,「那我唱首给你听怎麽样?」
看见对方蹙起的眉头,她撑着手倾身靠了过去,说服道:「跟你说,不是我要自夸,听过我唱歌的人就没说过不好听的,今天听到算是你赚到。」
钟沐言将帽子扣上探过来的头,忍不住吐嘈,「唱什麽?笨小孩?」
「欸!不对吧。」申羽澜坐了回去,重新将盖住脸的帽子调整好,「这不是个十八岁nv孩该说出的歌名阿,小言妹妹。」
见那冷y的脸终於出现一抹淡笑,申羽澜撑着下巴看得有些着迷,感觉自己逐渐沉醉於那冰冷中透出的柔美,只经这一瞬的撩动,x口就回荡起舒心的弦乐。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了。
「对了。」钟沐言收起笑容,朝申羽澜严肃的说道:「不要再叫自己bobo了,那在西班牙文是骂人傻瓜的意思。」
没想到申羽澜听了却是g起嘴角,一派轻松道:「原来是这样,那跟我猜得差不多。」
既然知道,为什麽还要这样称呼自己?
没问出的疑问写在了钟沐言的脸上,申羽澜读出了其中意思,微眯起眼看向远方的山峦,轻声解释道:「看他们的反应,大概能知道这是带有点贬低意味的词,可也因为如此,这种称呼通常带有一点亲近感,要是能跟他们相处得更好,这样叫也无所谓吧。」
看着那洒脱的脸庞,钟沐言垂下眼眸没回答,这些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的确,申羽澜用自己的方式能跟大家融洽的相处,可无论是毫无保留的给予信任,还是让别人用戏谑的方式称呼自己,总感觉在与人的交流中,她习惯用一个较低的姿态来博取好感。
钟沐言无法理解,在她眼中这样有人格魅力又亮眼的人,轻易就能获得大家的喜ai,为什麽在关系中还要如此委屈呢?
她还没意识到,对申羽澜的在意已经如同发了芽的藤蔓,逐渐在心中攀附缠绕,而自己的目光,也开始不自觉的追随着这个人的身影。
斜yan在翠绿的山峰撒下金se的余晖,深绿的湖水被微风掀起涟漪,广阔的视野沉淀了心绪,让人随着这份娴静感到舒心。
似被这样的氛围所触动,钟沐言第一次生出了留存此刻的想法,她从背包中拿出相机,喀擦一声,记录了由自己所选的景致。
「小言。」闻声她从镜头移开视线,撞进了申羽澜慵懒柔媚的眼眸中,「我能给你拍张照吗?」
看来想珍藏这一刻的,似乎不只有一人。
虽没有要拒绝,可钟沐言还是故意问道:「那你用什麽跟我交换?」
「嗯…阿!用我的照片跟你换。」申羽澜像是想到什麽,回头翻找了自己的包包,拿出了一张照片,没等钟沐言反应过来,手上的相机就已经跟相片做了交换。
拿起来一看,没忍住轻笑出声,她都忘了第一次见面时这家伙到底有多恼人了。
「这麽丑的照片还跟我换?」看那人满意的晃着手上迅速抓拍的底片,钟沐言也摇了摇手中顶着颗光头,满脸傻样的照片。
「还不是怪你,把我拍得丑si了。」申羽澜噘着嘴埋怨,骄傲的秀出自己的成果,「你看我把你拍得多美。」
立可拍上的影像慢慢浮现,清秀的侧颜将娟秀的五官清晰的描绘,唇角敛着淡雅的笑,映着原先锋利的眉眼变得柔和。
这画面,连钟沐言自己都觉得陌生。
「交易成立了啊!合作愉快。」怕对方反悔,申羽澜只展示了一下就将相片收回。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换来的照片,钟沐言挑了眉头,默默的将它收进了那一叠明信片中。
「小言。」
几经心中的反覆犹豫,申羽澜紧捏着手中刚换下来的头巾,牙一咬问道:「我…能看看那些明信片吗?」
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这些明信片对钟沐言有多重要,自然是不言而喻,而自己是否有资格去触碰那些伤痛,她其实毫无头绪。
可为了贴近那颗冰冷的心,她不介意在过程中冻伤自己。
夕yan映着那人深邃的脸庞,姣好的五官因紧张而显得有些紧绷,钟沐言平静的看着,半晌才默默挪开了视线。
指腹擦过起了毛边的纸卡,却无法抚平心中升起的闷痛,钟沐言深x1了一口气,同过去一般努力压抑住那些难受。
人们都说月亮能惹祸,殊不知过於yan丽的晚霞,也能让人被蛊惑。
当明信片出现在申羽澜眼前时,似是过了一世纪之久,接下的那刻感觉如有千斤重。
翻过一张张明信片,上面有些景致不久前自己才亲眼所见,可被描绘在卡片上却是独特的取景,彷佛光从相片中就能道出一段故事。
有的卡片左下方写着座标位置,有的又没有,得以看得出纪录者的随兴。
申羽澜没去翻看背後的文字,在被主动邀请之前,那是只属於对方的ygsi。
「哈!这只蜥蜴好可ai。」看着手上有趣的构图,申羽澜笑道。
什麽蜥蜴?
这些明信片少说也被翻看了数百次,怎麽不知道有什麽蜥蜴。
钟沐言疑惑的问道:「哪里?」
「这里阿。」
申羽澜拖着伤腿挪近了一些,钟沐言也探头过去,两人肩头轻触。
指头前端是一条溪流旁的圆石,而在石头下方y影处,仔细看的确有着生物的轮廓,可确实不易察觉。
还没想通这人怎麽一眼就发现图中的细节,申羽澜又拿起另一张明信片说道:「这里我们好像有经过,不过那时候没有拍到照片。」
这张并没有座标,图上是两座山峰间的低谷,虽说这一路走过不少相似的地形,却还是相当有辨识度。
钟沐言对此毫无印象,「什麽时候?」
「离开小镇那天吧。」申羽澜稍微回想了一下,在相片上b划道:「不过我们走的是山的这一侧,也没下到这个坡度,所以b较难看出来吧。」
对没有标注座标的明信片,钟沐言本就没有强求,可画面还是深深印在脑海里的,因为她期望旅程中所有重叠的脚步,可以为她和心中的人带来某种交集。
可她看不见,看不见相片中藏的小惊喜,看不见脚下踩过相同的风景,只是机械式的跟随那些数字。
钟沐言微微偏头,看向那张带着清澈笑颜的侧脸。
但这个人能看见,就好像…她们是用同样的角度在看这个世界一样。
「这些拍得很bang欸。」申羽澜由衷的赞叹,诚心地说道:「真希望能见见这个摄影师。」
心脏倏地ch0u痛,钟沐言低下头,下意识的握住颈上的吊坠。
「你见不到的。」强装平静的语气里,藏不住悲恸的微颤,「她已经不在了。」
这个可能x申羽澜是想过的,只是一句无心的想法脱口而出,换来的回应也让她有些无措。
可她没打算道歉,如果对方都愿意鼓起勇气揭开伤疤,自己跟本没理由在这里退缩。
没去看身侧人的表情,申羽澜盯着明信片,语气轻柔的问道:「那你能跟我介绍她吗?」
语句落下後陷入沉默,只留下寂静的等待。
直到下一阵风卷起的h沙让人眯了眼,余光瞥见那曲起的膝盖被手环抱,耳边才响起柔和却带着乾涩的嗓音:「她叫蓝湘璇。」
「她是个旅游作家,有时会帮旅行社做旅游行程的规划,或是接一些旅行专栏的文案,不过最主要的工作,还是撰写旅行纪录并出版。」
「她会说的语言就有五种,去过的国家我从没算清过,可她很少走那些观光客会去的城市,大多都像我们这几日这样,走没人走过的路,找出未被发现的风景,深入各偏乡与当地居民一起相处。」
「她真的很厉害,大家都说旅游作家收入很不稳定,可她的邀稿却从没断过,还有出版社愿意负担旅行的支出,请她为特定的主题写专栏。更夸张的是,还曾经有节目公司打过电话,希望她担任旅游节目的主持人。」
话语至此停顿,申羽澜偏过头看向身侧的人,她嘴角似因回忆的美好而微微g起,可眼神中浓浓r0u不散的哀伤,却让这抹笑显得更加悲凉。
「听起来她是一位很bang的人。」
钟沐言抬起头,对上申羽澜清澈的眼眸,看着那柔软又真诚的笑容,突然生出一gu冲动。
她想靠上那人的肩头,想让自己慌乱无助的心,偷偷汲取属於那人的温暖。
可理智没让她如此放纵,所以她只是将下巴靠回膝上,淡淡的开口:「她b我说的,好太多太多了。」
後来呢?
问题横亘在两人之间,却没有人先开口,话题尚未结束,可似乎又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你是因为她,才出现在这里吗?」
不知过了多久,申羽澜将问题拉回了此行的目的。
「嗯。」钟沐言将自己抱得更紧一些,轻薄的声音淡在了风里,「这是她生前,最後走过的旅程。」
「旅程该从哪里开始,走到哪里是结束,我完全不知道。他们说,她是搭着一艘渡轮回程的,什麽原因导致的意外没人说得清楚,只说全船无人生还,救援队甚至连屍t都没找回来。」
听她嗤笑了一声,眼中浸满被丢下的落寞,「你看这个人,好好的飞机不搭,上了艘回不了家的船,让我在那傻傻的等,结果我想见的人没回来,回来的只有这些。」
她看向申羽澜手中的明信片,又伸手搓了搓颈间的吊坠,撕心的痛楚让她咬紧了下唇,不让悲伤呜鸣从喉间溢出。
「我真的好後悔,为什麽她邀请我这麽多次,我却从来没跟她出来旅行过,直到现在才在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麽。」
翻涌而出的内疚让钟沐言低吼出声,撕心的悔恨扯着伤口再次渗出血来,她反覆用那些痛楚折磨自己,好似这样才能惩罚自己所留下的缺憾。
突然,她感觉自己被人紧紧的抱住。
太yan落山後气温骤降,身t开始感到有些微凉,可申羽澜紧靠上来的t温,却适时的驱除了那gu寒意。
钟沐言嗅到了环在颈前手臂,跟自己身上一样有着那gu草腥味,又感觉到倚在自己後颈的人微微在颤抖,似乎是在啜泣。
钟沐言有些好笑,「我都没哭,你哭什麽?」
「因为…我知道你很难过,所以我也…很难过。」申羽澜哽咽得挤出字句,断断续续的x1着鼻子,「就算你…再坚强,只要失去了重要的人,心…还是会被摧毁的。」
心口突似是被一双温暖的手给包覆,触动的感觉有些陌生,却是温柔得让人难以抗拒。
钟沐言一直以为,悲伤是只属於一个人的事,可此刻的申羽澜好像跟自己靠得很近,却又不只是肢t上的接近,两人似乎共享着同样的情绪,在这一瞬,她们就是全世界最贴近彼此的人。
缓缓闭上眼睛,钟沐言将脸缩进对方的臂弯里,「不是重要的人。」
「是我这辈子最ai的人。」
和煦的晚风掠过垂在肩头的发丝,却没带走凝滞在心头的哀伤,如同每个难眠的夜晚,钟沐言沉沉的吐着气,让时间缓解x口难耐的闷痛。
可今天她并不是一个人,经过须臾的沉默,她听见搂住自己的人用着浓浓的鼻音,在颈後小声的埋怨道:「小言真的很小气,知道人家的意思还故意反驳我。」
这无理头的抱怨来得突然,钟沐言一时间无奈得有些想笑,有这个人在身边,那些难受的情绪似乎没有过去那般折磨了。
她忽然意识到,申羽澜其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自己,她不是要你别想太多,也没有一句不要难过,而是试着贴近你的心情,与你同样浸泡在悲伤里,陪你一起伤心,再悄悄的,领着你走出情绪。
她真的是个非常特别的人。
「这样说来,你第一次旅行运气很不错阿。」
sh热的气息打在博颈,钟沐言下意识缩了缩,「怎麽说?」
「因为遇见我了阿。」申羽澜揽着钟沐言的脖子,靠在对方肩上笑了笑,「你看你这麽社恐,要照着湘璇那样随兴不羁的旅行方式,光是要应对一路上不同的人就耗尽心力了吧,哪还有什麽心情享受旅程呢?」
被戳中心事的人偏头噘起嘴,申羽澜仔细观察,确认对方没因自己直呼那人名字表现出反感,才又继续说道:「再加上多了一个人,就是多了一对眼睛嘛,你看你没注意到的景se,不就碰巧被我发现了嘛。」
「我知道未能同行的缺憾是无法弥补的,可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起创造没有遗憾的旅程,无论你要去任何地方,或是经历哪些t验,我都会陪着你的。」
说着她开玩笑道:「就算是要搭渡轮,我也会跟你一起上船的。」
这些话要是出自别人口中,钟沐言肯定是会生气的,即使蓝湘璇不在了,她也不认为有谁能在这趟弥补的旅程中替代那个人的位置。
可即使再不愿意承认,在不久前她早就已经发现,申羽澜和蓝湘璇有不少相似之处。
开朗洒脱的x格,游走於人群的社交能力,老好人似的善良,还有毫无距离意识的肢t接触,跟这些熟悉的特质共处久了,好似生成了一种错觉:要是走在自己身边的是蓝湘璇,旅程是否也会是同样的感觉呢?
即使不知道答案,这些感受也足够让人迷惑似的答应同行的请求,甚至像现在一般,沈溺於对方的温柔之中。
「为什麽我对你这麽糟糕,你还愿意对我这麽好?」
这是钟沐言最无法里解的,自己对她一直很苛刻,可对方却始终很照顾自己,无论是行为上还是心情上。
「你有想对我很遭吗?」申羽澜歪着头问了句,没等对方回答,又自己答道:「如果没有,那就没有很遭阿,因为我没有这种感觉。」
g在钟沐言脖子的手收紧了一些,申羽澜将脸埋进对方有些单薄的肩窝里,「同样的,我也没有觉得自己有特别对你好,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可是我觉得你对我很好。」钟沐言还是很坚持。
「那…关我什麽事?」
见申羽澜嘻皮笑脸的耍起嘴皮,钟沐言知道她是想表达自己并不在意,可心里的那份歉疚,却如同鱼骨卡在喉间那般难受。
「羽澜。」
一声轻换让两人在此刻对视,第一次如此的靠进,也是第一次她们的眼眸中,同时映着对方的影子。
「谢谢你。」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却沉沉落在了申羽澜的心底。
咬唇压抑着滚滚而升的喜悦,申羽澜眉眼弯弯的笑道:「三八言,g嘛突然这麽矫情,害我好不习惯。」
「受人恩情本来就该道谢。」钟沐言回得一本正经,又似突然想起什麽,挑眉说道:「话说我帮你找回帽子,你还没谢我呢。」
申羽澜露出狡黠的笑,将唇缓缓靠向对方耳边,磁x的嗓音打在了耳廓上:「那…我唱歌给你听?」
这一撩拨让钟沐言身t瞬间紧绷,燥热顿时透过耳稍的神经窜过全身,心脏碰碰直跳,连忙伸手遮住对方的嘴,「不要!」
「那要怎麽谢?」申羽澜偏头躲开,扣紧g着脖子的手不让对方把自己推开。
这人还贴上瘾了?
看着帽檐下那双充满期待的晶亮眼睛,钟沐言无奈的应付道:「那让我00你的头。」
「欸?」申羽澜一听瞬间松了手,拉紧了自己的帽檐,「不要啦,好害羞。」
本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居然会被拒绝,这下钟沐言就不开心了,怎麽那些小朋友能0,换到自己却不行,难道她还没b那些陌生人来得亲近?
就算不知道这人在心中与小朋友较劲,申羽澜也能看得出对方不开心了。
心里挣扎着,她一个ai美的人,顶着颗光头就已经够害臊,现在还要给另一个人0,感觉还是很羞耻的。
「好啦…」最终还是妥协了,申羽澜嘟起嘴,可怜兮兮地说道:「那你要对人家温柔一点喔。」
钟沐言无视了对方的贫嘴,修长的手指缓缓从帽檐下探入,微凉指尖触碰的瞬间脖颈一缩,可终究还是乖乖停在了原地。
新生出的头发有些刺手,擦过时带给指腹一阵微痒,这t验着实很有趣,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申羽澜像只听话的狗狗被0着头,满脸委屈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不过这哀怨只是暂时的,很快笑容又漫上她深邃的脸庞。
「以後心情不好,就来00我的头吧。」申羽澜用食指轻戳了钟沐言不自觉扬起的嘴角,柔声说道:「这样就能开心一点了吧,你看,笑起来多好看。」
无意泄漏的心情被揭穿,脑羞感直窜脑门,钟沐言脸一热,张口就想反驳,「我才…」
「haydies,dner…」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卢卡斯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此刻她们才终於意识到,两人的肢t动作在他人眼中是多麽亲密,简直就像是小俩口在旁若无人的谈恋ai。
钟沐言先反应了过来,立刻ch0u了手向後退开,不过为时已晚,卢卡斯撑着尴尬的笑,默默退了两步。
「dnerisready」
丢下这句话,他快速的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只留下同样尴尬的钟沐言,还有後知後觉大笑出声的申羽澜。
晚餐时段,智利的居民们十足的展现了他们的热情好客,毫不藏私的分享了丰盛的食物,也因为有了英语g0u通的桥梁,跟来自外地的朋友有了愉快的交流,当然这也得归功於某个善於言谈交际的社交达人。
钟沐言低头专心吃着盘里的食物,虽然身旁充斥着众人吵杂的对话声,可心情却不似过去那般焦躁不安,因为她知道身侧的人会替自己挡下所有的提问,她只需要安静的当个摆饰就好。
不过也因着这样的清闲,钟沐言发现围绕着她们闲聊的都是些大人,仔细一观察,才发现下午跟申羽澜打闹的那些孩子一个个站得远远的,似乎是因为忌惮自己,只敢遥遥望着不敢靠过来。
心底倏地闪过一丝胜利的畅快感,可也就只有一瞬间,这种幼稚的想法马上就被抹去了。
知道了这趟旅行的意义後,申羽澜徵求了钟沐言的同意,让她拿出了藏在x前贴身口袋里的照片,替她询问在场的住民,是否有见过这位曾经踏足此地的nvx。
相片中的人独自立於一片雪白之中,看似极寒的天气却挡不住那清澈的笑容,明媚的眼眸闪烁着喜悦,似乎光看着就能染上同样的心情。
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吧。
这是申羽澜的第一个感觉,这样五官柔美x格又亲和的nvx是很有x1引力的,即使未曾见过面,她感觉自己应该也会很喜欢蓝湘璇。
当然如意料之中的,没人见过这位气质出众的过客。
聚会没有持续的太久,各家明天都有着自己的行程,所以陆陆续续带着孩子离席,而两人也就趁着这个氛围,提早回到帐篷休息。
当最後一盏露营灯熄灭,湖面上只剩下月se映出的光影,静得能听见微风掀起涟漪轻拍在岸边的声响。
这样安适的夜晚,却是让平时好睡的那人辗转反侧,再次小心翼翼的在狭小的帐篷内翻身後依旧神思清明,她决定还是先出去以免打扰到身旁熟睡的人。
沿着湖边缓缓的走着,申羽澜将手背在身後,思考着究竟哪些事情让她如此难以入眠。
其实在得知有关蓝湘璇的事情时,心里是有些在意的,她对自己的感觉一向很诚实,即使不确定喜欢到什麽程度,但她很清楚自己是被钟沐言x1引的,所以在得知对方有着心上人时,即使那人已经不在世上,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si去的人是无法被取代或超越的,生与si的隔阂,也许也会是情感建立中最大的挑战,不过这份在意并不是重点,毕竟感情的事本就不能强求,而且她对赢得对方欢心的本事还满有信心的。
真正让她感到担忧的,其实也是这段正在萌芽的感情。
申羽澜很知道如何与人拉近关系,并获取对方的信任,她将这归功於自己真诚的态度和爽朗的x格,基於肢t动作、谈话态度、揭露的内容,她知道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b普通朋友更加紧密的连结。
她停下了脚步,明月下的脸庞竟透着白日不曾见过的忧伤,她看向了那对此一无所知的人所休憩的帐篷。
「钟沐言…」她小声的念着对方的名子,似是对自己的耳语,「当我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你也会离开我吗?」
当太yan刚从水平线探出头,清晨的露水还附在帐篷的表面上,卢卡斯一家人就已经要先拔营离开了。
在帮忙收拾器具的过程中,钟沐言才发现他们家的孩子,就是昨天抢走帽子那个顽皮鬼,只能说冤家路窄吗?
在他们一行人收拾好要上车时,小男孩自发的缩在了车子的最角落,要不是後车厢塞满了露营用具,他大概宁愿跟器具一起坐。
一早就起床,众人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平稳行进的过程中车厢内安静无声,小男孩早已回到梦乡,而前座的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语不发。
撑着窗沿看向升起的朝yan,钟沐言放空思绪让自己沉浸在这平静的景致中,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发现申羽澜不敌这催眠的氛围,再次睡了过去。
这人到哪都好睡。
钟沐言弯了弯唇,可仅有一瞬,随即就被沉重又无b熟悉的y郁给抹去。
不应该生出这麽多纠葛的。
明知道恐慌的溺水者很容易胡乱将靠近的人拖下水,可她还是自私的道出了自己的伤痛,向那个单纯善良的人伸出了手,渴望对方能拉住即将灭顶的自己。
经过一夜的流逝,昨日的对话已如同梦境一般遥远,可被轻柔抚慰的心,似还残留着余温,让钟沐言理智的反抗如螳臂挡车般无用,只能放任自己一步步沦陷,眷恋着对方温暖的怀抱。
她厌恶自己如此软弱。
三小时的车程在睡梦中很快的度过了,听到手煞车拉起的声音,申羽澜缓缓睁眼,望向窗外的一瞬间立刻清醒,整张脸直接往玻璃上贴。
她们已经抵达圣地牙哥北方的城市:基利库拉,异国的街道与建筑近在眼前,没有高耸的大楼,只有矮小的平房林立,繁忙的商业区车水马龙,似是熟悉的街灯路树风光,却又看什麽都新奇。
依照昨天所讨论的规划,她们将在此与卢卡斯一家道别,自行前往首都。
离开前卢卡斯热心的介绍了一下附近的机能,超市、车站的大概位置,甚至还拿了两张类似悠游卡功能的bip卡要让她们搭车,这次被钟沐言直接拒绝了,吃住行都已经让人家给包办了,卡片她是真的收不了。
待车尾灯顺着车流消失在视线中,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道旁,行经的本地住民对两张突兀的外国面孔投注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现在要去哪?」申羽澜拉着背包的肩带,像是个期待出游的小孩,满满的期待写在脸上。
钟沐言默默看了对方的脚一眼,抬起头後环视了四周,然後朝着刚刚所指的超市方向前进,「领钱。」
「要怎麽领钱?」申羽澜立刻跟了上去,把没经过大脑思考的问题丢了出来。
经过b较完整的休息,她的脚已经好了不少,虽然看起来稍微还是有些跛,但维持正常行走已经没有太大问题。
「有提款机,就能领钱。」钟沐言用余光注意着身旁行走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一些步伐。
「这里用的是什麽货币阿?」申某人继续无脑的抛出问题。
「智利披索。」
「巧了,我在菲律宾也是用披索欸!」申羽澜莫名兴奋的提高语调,「所以他们用的是一样的货币搂?」
钟沐言忍不住蹙眉,转头回问道:「瑞士法郎难道跟法郎是一样的吗?」
「疑?所以是不一样的吗?」申羽澜惊讶的表情有些浮夸,而後认真的点了点头。
现在可看出来了,这人是在自己面前装笨呢,明明之前有着那麽多的出国经验,怎麽可能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虽然对这睡饱没事找人抬杠的行为有些无奈,但钟沐言似乎也已经习惯身边这个无理头的闹源,所以也没说什麽,回头继续找着超市的位置。
发现对方没有因此显露出一丝不开心,申羽澜感到有些得意,她知道这是对方越来越包容自己了,所以态度上才表现得更有耐心。
「你在看什麽。」
明显感受到身侧毫不掩饰又灼热的目光,钟沐言忍不住问道。
申羽澜朝她靠近了一步,倾身碰上了肩膀,稍微压低了嗓音道:「在看我们博学多闻的小言,好像越来越迷人了。」
一gu羞涩感猝不及防的直冲脑门,钟沐言反s似的偏头,压低帽檐试图遮住窘迫的表情。
她不是很习惯这不受控的感觉,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你那张嘴能不能别整天胡说八道。」
「嘿,你这可就冤枉我了。」申羽澜噘起嘴,睁着清亮的大眼看起来非常无辜,「我说的话句句都是发自肺腑,充满了我的真心实意,怎麽能说是胡说呢?你让我好伤心。」
虽然听着像是在假装卖惨,可道出伤心的语气好似真有些难过,钟沐言忍不住微微偏头想确认,可在对上申羽澜得逞般的笑容後,立刻心里咒骂自己实在蠢到不行。
她再也不信那张天花乱坠的嘴了。
在抵达了当地的大型超市後,她们并没有如愿找到提款机的位置,询问卖场人员时也因语言不熟悉稍微花了点时间,才知道一般卖场并没有这些机器,只在大型购物中心才会备有提款机。
旧有的习惯与错误的认知导致失误的判断,这让钟沐言有些挫败,她有些丧气的看着手上的表,烦闷的计算着徒步过去加上问路可能会需要的时间。
突然,脸颊上冰凉的刺激吓得她缩了脖子。
「给你。」
申羽澜手中不知道什麽时候多出两罐易开罐,她喀嗒一声打开,塞到了到那个还在呆愣的人手里,自己也拉开了拉环喝了一口。
「我从那边拿的。」她指了指旁边结帐区的小摊子,穿着与瓶身一样的标志的工作人员正在发送着饮料,「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做试喝,我就想说去问问,没想到真的是可以免费拿的。」
因为没有顺利领到钱什麽都不能买,可申羽澜丝毫没有被事情的不顺利给影响心情,她悠闲的伸着长腿靠在出口旁的窗台,看着繁忙的挤过结帐机台的人cha0,仰头品味着手上的战利品。
盯了好一会,钟沐言才後知後觉的从那俊俏的面庞收回视线,身旁的人所带来那种随遇而安的舒适感,像是清风拂过心头般消散了生出的烦躁。
低头看着那罐对方替自己打开的饮料,她小小的抿了一口。
呜…好酸!
旅行的心境,几乎决定了旅程的心情,在抵达了基利库拉没多久,她们行进的方式就与前几日的仓促健行有了截然不同的改变。
虽然有着寻找今日落脚点的压力在,可钟沐言没再让这gu急迫推着她们前进,而是随着申羽澜的脚步,随意的踏入公园的林荫步道,驻足於未曾见过的商店玻璃窗前,甚至绕了点路,就为了看一看街道另一头形状特异的建筑。
旅程的节奏交到了申羽澜的身上,钟沐言想试一试从对方的视角前进,究竟会生出什麽样的t验。
好在抵达城镇的时间早,而其实市中心的距离也并没有想像中的远,不到两个小时,她们就在一间购物商城找到了提款机。
钟沐言从背包中拿出一张全白的卡,只有晶片的区块有着铜se的光泽,这是跟着行李一起被交付的,她将卡放进了提款机,输入了先前设定的密码,亮起的萤幕上显示着可被提领的金额。
三千零八十三美元,这是她仅剩的资产。
在将钱塞进背包的内袋时,钟沐言单膝跪在背包旁,抬头向那个将手背在身後,对什麽都满脸好奇的人问道:「你的背包里没有卡吗?」
「什麽卡?」申羽澜收回视线,歪着头答道:「我的包里就那些pocky还有一瓶水,加上一面摺叠镜而已阿。」
「我看看。」
将背包递过去後,申羽澜抱着膝盖也蹲在一旁,看着那人里里外外仔细的翻找,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为什麽你认为我也会有一样的卡呢?」
手上的动作一瞬的停顿,钟沐言思绪在脑中转了几圈,才平静的说道:「因为这算是送我们来的公司提供的服务吧。」
这回答越听越让人困惑,申羽澜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所以这是间旅行社还是什麽的吗?还会先替你准备当地能领钱的卡?」
「算是吧。」钟沐言含糊的回应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里面有多少钱,应该是看送你来的人给了多少。」
「你的意思是,这间公司…」
「找到了。」
钟沐言打断了後续的追问,她将镜面与塑胶壳中间敲开,从夹层中拿出了一模一样的白se卡片。
「还真的有!」申羽澜惊讶的接过卡片,好奇的正反面翻看,又突然有些失落,「可是我不知道密码是多少…」
「密码应该都是六位数。」她还记得先前过的说明,钟沐言捏着下巴推测道:「尝试次数的话,好像也是可以设定的,也许你的这张卡并没有限制。」
再多的猜想对现况没有帮助,她们决定直接将卡片放进机器试一试。
「六位数的密码,有任何想法吗?」看见对方噘着嘴摇摇头,钟沐言建议道:「那用民国的生日试试吧。」
申羽澜乖巧的点头,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按下确定,错误。
「身分证字号後六码?」钟沐言又提议。
输入,还是错误。
第三次就让人有些犹豫了,钟沐言并不确定自己匆匆一瞥的印象是否正确,要是弄错了,这可是最後一次机会。
但没让她迟疑太久,申羽澜就自己按下了一组号码,虽然还是错误,可是输入框又再次从萤幕上出现。
「看来也不是我原先提款卡的密码呢。」申羽澜r0u了r0u耳垂,笑得有些无奈。
似是顺势而为的动作,可钟沐言却知道,刚才的担忧肯定是被对方看穿了,所以她才抢先做出选择,并让任何可能的结果归於她自己。
这人总是心细的过了头。
「记下已经输入过的号码吧。」
从背包中翻出一支小指长的铅笔,钟沐言从一旁的广告架上ch0u出一张se彩缤纷的传单,将两者递了过去。
申羽澜将纸贴着墙写下号码,一边又回头在键盘上输入其他的组合。
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猜出六位的数字肯定是要花不少时间,钟沐言并没有盯着申羽澜埋头按密码,而是回头打量这间基利库拉的购物中心。
可能因为没有很常逛百货公司,在她眼里这跟台湾所见的商场并没有什麽不同,分明的柜位展示着排放整齐的商品,家庭、朋友、情侣,各种关系的人成群穿梭於通道和店面之中,此起彼落的谈话声让整个厅堂鼓动出热闹的气氛。
就算不是听着不熟悉的语言,这种喧闹依旧不会沾染到钟沐言的身上,她周身沉淀着一gu深幽的静,与这个空间划开了一条明确的分界。
「小言…」
蓦地回神,转头时与申羽澜讶异而睁大的眼眸四目相对,而她的表情似乎还有些呆愣。
「怎麽了。」
钟沐言被这反应ga0得有些焦躁,将头也凑近提款机那狭小的c作空间里。
萤幕上已经不是输入密码的画面了,英文介面显示着目前卡中可以提领的金额。
100美金。
以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来说,这些钱的确能够拿来紧急救难,但对於需要在异国生存的人来说,这数字可悲的令人发笑,简直就是种讽刺。
忽地想起申羽澜背包里那同样荒谬的物资,钟沐言感觉这个将申羽澜送来的人有种极为恶意的趣味,带着自以为的幽默,把对方当作玩物一样取乐。
一把火从x口烧了起来。
「密码是多少?」
虽然已经怒火中烧,但钟沐言的表情还是相当平静,只有那深幽冰冷的眼神,道出了她的情绪究竟有多遭。
申羽澜自然是看出了对方的不对,可她自己也还在消化这突然的讯息,嘴上老实的回答:「是我前nv友的生日。」
「前nv友?」钟沐言一秒把自己带偏,还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你之前是跟nv生交往?」
申羽澜被对方激动的样子吓到,下意识的解释道:「也不是只跟nv生啦,男生我也交往过的。」
话说完才发现这对话的风向不太对,申羽澜露出狡黠的笑,撑着脸颊调侃道:「唉呦,有人很八卦喔。」
「不是…我只是…」这下换钟沐言有些无措,一向不善表达的她挤不出任何反驳,只好撇开头逃避般的躲避视线接触。
看着那总是平淡的脸上浮现带着委屈的小不满,申羽澜弯着的眉眼无法移开目光,她感觉自己心跳逐渐加快,x中似乎也被喜悦给溢满,她好喜欢钟沐言只会在自己面前出现这样的小情绪,就像是在表达着自己对她的特别。
嗒喀
细小的声响让两个人同时回头,发现是因为许久未交易,卡片被机器吐了出来。
这一瞬也让钟沐言恢复了心神,她伸手将卡片ch0u了出来,塞到申羽澜手里,「这点钱先放着吧。」
重新将背包拉回肩上,钟沐言用最快的速度将现况做了理清,她朝蹲在地上试图将卡片塞进背包深处的人说道:「这件事晚点再来讨论,现在b较优先的是必需品的购置,和找个旅馆休息。」
第一站是超市,位置在商场的地下一楼。
「小言…」站在下楼的手扶梯上时,申羽澜低着头,语气有些畏畏缩缩,「其实…我可能没有钱可以还你…」
钟沐言偏头,发现身侧的人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忧虑的神情,她将视线转回前方,淡淡说道:「我不需要你还钱。」
「你说什麽?」陷入思绪的申羽澜一愣神,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回应。
「我不需要你还钱。」钟沐言耐心的重复了一次,抬脚离开到已经底部的阶梯。
这话并无其他深意,可心中情绪被回忆给g起的情况下,敏感的心思强行的将字句放大检视。
尤其是我不需要你这几个字。
「沐言,我能还你钱的。」话语失去了原先的活力,申羽澜的面上甚至带着些许苦涩,「虽然我现在没工作,可之後还是会想办法赚钱的,相信我。」
手腕突然被抓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申羽澜就被钟沐言从人来人往的过道,拉至商家间交界的闲置空间。
「羽澜,我不是那个意思。」钟沐言回过头,平静的说道:「我不是认为你还不了钱,而是没有必要。」
她的清冷声音依然沉稳,可语调却柔软了许多,「是你说的吧,我们是旅行的夥伴,既然如此,这趟旅行中我们的资源就是共享的,不需要去分谁欠谁这种事情。」
见对方蹙眉思考着如何回应,钟沐言又补充了一句:「何况你还救了我一命,如果要算,也是我欠你。」
听着让人出乎意料的话语,申羽澜将视线转到了还被握住的手腕上,这是钟沐言第一次主动接触自己,好像也代表着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只是单方面的靠近了。
透过那直白的视线,钟沐言才後知後觉的松了手。
她知道自己刚有些莽撞了,只是在听到那人声音中透露出的不安时,心中sao动的难受让她反s似的就想尽快理清误会。
不过说出口的话怪r0u麻的,她尴尬的都有些後悔了。
「其实一开始你愿意收留我,也是救了我一命阿。」
灿烂的笑容又回到那熟悉的嘴角,申羽澜清亮的眼眸恢复了原先的光彩,她将手背在身後,倾身靠向钟沐言耳侧,轻声说道:「这样说来,我们这是互相拯救欸,怎麽听起来有点浪漫?」
耳语似是穿过心头般生出些sao痒般的躁动,如此近看着那棱角鲜明的侧脸,钟沐言不自在的别开头,弱弱的念道:「就ai胡说八道。」
申羽澜咬唇笑了笑,又在耳盼开口:「那你以後叫我阿羽好不好?」
「为什麽?」听着自己紊乱的心跳,钟沐言根本不敢回头。
「因为我们是夥伴阿,我都叫你小言了,你还只叫我名字。」申羽澜噘着嘴,语末还带着点委屈,「而且身边亲近的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话中的直白甚至不需要任何解释,渴望更亲近的意图直白的摊在了yan光下。
因着隐约暧昧的氛围,钟沐言微微启唇,想轻声道出这声呼唤,喉咙却突然被方才听到的那个字词给扼住了。
亲近的人,也包括她的前nv友吧。
「才不要。」
丢下这句话,钟沐言转头就走出了角落。
这别扭来得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生气,只是想到某个人用着软腻的声音叫着申羽澜的小名,就让她感到不爽,可想到自己根本没有不开心的理由,就又更让人烦躁了。
满脸疑惑的申羽澜从後面跟了上来,她不懂为何刚刚还好好的人突然就生气了,但又不敢开口问,只好00鼻子,安静乖巧的跟在身侧。
必需品的购置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主要归功於钟沐言清楚罗列好的项目与数量,不到半小时,乾粮和卫生用品很快就整齐的收进了背包里。
「买双鞋吧。」
在收银台後方将背包扣带系好时,钟沐言低头看了眼身侧那双已经烂得跟走在地上没有差别的夹角拖,而後又扫视了那身残破不堪的睡衣,「还有换洗的衣服。」
「小言怎麽那麽好~」跟上了钟沐言离开的步伐,申羽澜拖着尾音很是狗腿,语毕还伸手g住对方的手臂,「供吃供住还买衣服,你这是在包养我吗?」
「好好走路。」没挣开对方的手,钟沐言只是平静的提醒。
最会得寸进尺的申羽澜自然是没把这话听进去,甚至将那手臂紧紧缠住,可怜兮兮道:「人家脚受伤了,借扶一下嘛。」
钟沐言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下可好,有种底线被人给0透的感觉。
智利的物价与台湾有着品项上的落差,这在刚才大型超市采买的过程中就有感觉了,一些来自美国的品牌和r0u类价位相对较低,其他生活用品其实差异并不大。
而商场中各类服饰自然也有不同价位,钟沐言不懂这些,她一向只从网购捡最便宜的来穿,所以只能让申羽澜自己选。
人们总是会在陌生的地方寻找熟悉的影子,从楼层简介一眼望过去,几间有名的运动品牌自然的就成了口袋名单,而同样的,美国的运动品牌在价钱上似乎还是相对便宜一些。
坐在展示架之间的试穿椅上,充满人的卖场谈话声杂乱而喧闹,钟沐言抱着背包,无趣的看着人cha0中穿上新鞋奔跑的孩童,和几位努力从特价区翻找衣服的nv士,有些怀疑自己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好看吗?」
闻声钟沐言懒懒的抬头,却是瞬间被眼前的人惊yan得睁大了眼睛。
申羽澜换下了宽松的睡衣,白se贴身的运动上衣轻易的显露出丰满的x型,简单的收腰设计g勒出紧实的腰线,深se的运动长k将一双长腿在视觉上拉得更修长,踩着有些厚度的球鞋,单纯的黑白配se被她完美的身形搭出了模特感,像极了在健身房随便发张写真,就能x1引众多憧憬r0ut的粉丝追捧那种网美。
「外套呢?太yan这麽晒,你还只穿短袖?」钟沐言没发现自己紧蹙的眉头,还有语气中透出的不悦,「而且怎麽会选白se?不只容易脏,要是像前几天一样要下水,不就会变得很透明吗?」
「小言出手这麽阔绰,还让我买外套喔。」
这情绪显见的转变,申羽澜怎麽可能没听出来,戏谑的心思悄悄爬上嘴角。
她将手背在身後走进了两步,柔软的弯下腰,从钟沐言的视角看过去,微开的领口隐约露出白皙线条分明的锁骨。
听她压低了嗓音,在耳边魅惑般说道:「如果变得透明了,也只有你看得到,不是吗?」
一gu热气倏地冲上了脸颊,钟沐言禁不住害臊别开视线,感受到颈间剧烈跳动的脉搏,恼羞成怒催促道:「没有人要看!快点去换!」
站在下楼的手扶梯上,这里能从数层楼挑高的相对高点鸟瞰整间购物中心,建筑外墙上的透明玻璃照进了逐渐昏h的光线,将喧嚷的厅堂染出柔和的se彩。
申羽澜心情喜孜孜的,获得一套新衣的喜悦就足够让她开心很久,她惬意的扫视着各楼层间往来的人群,这陌生却带着些许相似的画面,让她想起在台湾时曾踏足的那些百货。
忽然有点想家了。
这时视线的一角,有间店铺将她的注意力全部抓了去。
「小言!」她环住了站在下一阶钟沐言的脖子,下巴靠上了对方的肩头,「你看那边。」
看着腕表算时间的钟沐言被身後的动作吓了一跳,刚在卖场背在x前的包还没换回去,肩上近在咫尺的脸庞和背上紧贴柔软的触感,一gu燥热又从未尽的余灰中燃起,让她无法分神注意申羽澜到底指了些什麽。
「你站好说话!」
钟沐言语气有些严厉,这人真的是粘腻的越来越自然了。
这种程度的抗议申羽澜自然不当一回事,即使已经到了手扶梯的尽头,她依然借着身高的优势揽着对方,嘴上软软的撒娇道:「小言…能让我买顶假发吗?」
走出了扶梯的出口,钟沐言才从商场的一侧看见刚才所指的店家,橱窗内展示着各种假发。
「有需要吗?」虽然没打算要拒绝,可面对申羽澜越来越嚣张的气焰,钟沐言故意刁难道:「现在这样很好啊。」
说着她伸手探进挂在肩上那颗头的帽檐,细细刺刺的触感,不知怎麽让人觉得有些可ai。
的确,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
「你好坏心眼…」申羽澜声音极为哀怨,像是受了极大的冤屈,「我这样一个美nv,你竟舍得就这样让我顶着颗光头在路上走吗?」
「既然是美nv,发型就没那麽重要吧。」ch0u回手後,钟沐言将缠在脖颈上的手拉开。
回头看着gu着腮帮子一副可怜样的人,钟沐言微g起了唇角,正想表示自己愿意大发慈悲的时候,那人又换上了戏谑的笑。
「不然这样。」申羽澜微微倾身,用着商量的语气道:「你叫一声羽澜姐姐超级大美nv,那我就不买了。」
「走吧。」钟沐言毫不犹豫的转身,「店面在楼下。」
挑选假发稍微花了点时间,毕竟当申羽澜试戴上与原先差不多的长卷发时,就被钟沐言一口给否决了。
当然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事实上,当那jg致的轮廓配上秀丽的卷发时,着实好看得令人不悦,而那份不愉快是出自於钟沐言未曾知晓对方的过去,这样的申羽澜,会因那些无法跨越的距离而让她感到陌生,可这点私心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最後经过协调,她们选了一顶过去未曾尝试过的耳下短发,这才带着满满的收获离开了商场。
虽然有着几间购物商场和大型超市,基利库拉这个小镇其实并不大,经过询问,市镇内并没有旅店提供住宿,只有在靠近圣地牙哥市区才会有b较多的旅馆。
幸好有好心路人用手机帮忙查了一下,才指引了她们坐公车到隔壁小镇,找到了一间旅馆。
这间旅馆有多种不同房型的设计,有类似於青旅的共用卫浴和公共空间,也有卫浴和洗衣的房型,整t空间都很明亮宽敞,公设有烤r0u架和游泳池之类的提供给所有住客使用。
纵然钟沐言是个节省的人,在看见大厅已经有着不同国家的旅客们正热情谈天时,本能的就选择了卫浴的房间,反正价钱换算下来也只差了三百多块台币,用来回避非必要的社交很划算。
房间内也相当舒适,被子堆放整齐的双人床,乾净整齐的卫浴和洗衣设备,还有一张书桌提供简易的临时办公空间。
两人轮流洗净了一身的疲惫,等申羽澜洗好整顿出来时,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好一阵子了,她朝着埋首於书桌的身影走过去,发现对方正看着早上记下密码的广告传单陷入沉思。
「在想什麽?」
钟沐言从思绪中ch0u回,抬头看向开口的申羽澜,却一瞬间认不得眼前站的人是谁。
衣服是早上才看过的她当然还记得,只是视觉上早已习惯那一身松垮的睡衣,现在能从贴身的服饰上清晰的看出那匀称的身段,脑袋似乎无法这麽快反应过来。
当然最主要的差异还是在发型上,稍早带回来简单的短发被做了些改造,申羽澜将发线切成了旁分,再将浏海用吹风机拉出了蓬松的弧度,活泼中带着俐落的帅气,半遮面的发丝让原先就明媚的大眼透着一丝诱人,那不经意微抿的嘴角带起迷人的笑,似是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就足以神魂颠倒。
的确是张能让男nv皆沦陷其中相貌。
钟沐言心里不由的想着,恍惚的被那双眼给g去了魂魄。
看着对方愣怔的神情,申羽澜笑得更灿烂了,她扶着椅背靠得更近了一些,毫不收敛的散发的自己的魅力,「怎麽,换个发型就认不得了吗?」
沐浴後的香气似是缭绕的香,随着每一次的x1吐扰乱着神识,不知是近身渡来的热气,还是x前鼓鸣般强烈的心跳,浑身一gu难以言喻的燥热。
申羽澜轻笑了一声,收到这样的反应让她感到非常满意,也不枉费她在浴室整理老半天了。
这一声笑才让钟沐言回过神,趁着间系扭开了头,意识到自己刚才像个花痴的表现,顿时感到非常气恼。
自己也不是对颜值有特别偏好的人,怎麽如今在申羽澜面前表现得毫无抵抗力呢?
「坐下,跟你谈正事。」
钟沐言指着对方身後的床,头也没抬的命令道。
看着申羽澜笑咪咪的乖巧坐下後,钟沐言翻出了压在传单下方一张白se的记事纸,上面列出了所有她所知道申羽澜身边的关系人:父亲、母亲、哥哥、前nv友、前男友,一共五项,而前nv友和男友的後方都打上了问号。
她单刀直入的问了:「你对卡片密码的事有什麽想法?」
「肯定不会是我前nv友送我来的吧。」这好似悬疑推理的氛围,让申羽澜感到异常兴奋,「既然一直都隐瞒的这麽好,怎麽会留下这麽明显的证据阿。」
「以常理来说的确是。」钟沐言看着这组数字,铅笔灵活的在她指尖转动,「但主要是看她有没有动机。」
申羽澜稍微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觉得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欸,虽然是她提的分手,可我们分开时很平和,没有争吵或冲突什麽的。」
「理由?」
「嗯…」这题让申羽澜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用着很不确定的口气说道:「x格不合吧?当时也没有说得很清楚,只是认为没有必要继续在一起了。」
钟沐言将笔抵着太yanx,眉头紧蹙,「你们在一起多久?」
「大概一年吧,半年前分手的。」申羽澜拖着下巴回忆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刻坐直了身t,响亮的弹了声手指,「我想到了她完美的脱罪证词了!」
见她双手cha在x前,脸上满是骄傲的笑,「我前nv友一直很缺钱,所以不可能花钱把我送来这,就算真的是要故意整我好了,卡里也不会留下那一百美金的。」
x格不合的烂理由,没有冲突的分手,很缺钱,申羽澜优渥的家境,钟沐言在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推论。
「她会跟你借钱,是吗?」
申羽澜眨了眨眼,「你怎麽知道?」
「半年前分手,那时你刚好没了工作。」钟沐言在前nv友後方画了个钱字号,然後打了个叉,「不是x格不合,只是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许久未听见对方的回应,钟沐言转过头,看见那人垂着眼眸,脸上复杂的表情让人难以分辨。
「羽澜?」
倏地回神,申羽澜又再次漾起了笑,「怎麽会这麽说呢?」
「以你的个x,知道对方缺钱是不可能什麽都不做的。」钟沐言平稳地说着自己的推论,「而且我猜,关心你的家人大概也知道这件事,甚至也劝过你不要继续把钱借出去。」
「但在某些地方很固执的某人应该是没听进去。」歪头用掌心托住脸颊,钟沐言弯起一抹笑,「你大概连提款卡的密码都给对方了吧,我要是你的父母,就不会再转任何现金给你,有需要什麽直接用买的。」
「对方肯定也知道这点,所以当你失业,她再也没好处可捞,自然就选择离开了。」
「你知道吗?」申羽澜翘起修长的腿,学着对方用支在膝头的手撑着脸颊,笑容中透着抚媚,「你认真分析的样子真的好迷人。」
「你…」这直白的撩拨让人心脏漏了一拍,钟沐言顿时哑然,而後有些嗔怒道:「我很认真在跟你讨论,你少在那边不正经。」
「我哪有,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某个不正经的人嘟起嘴,眼神看起来还特别委屈。
看钟沐言气急的想反驳,却又找不出合适字句的憋屈样,在申羽澜眼中真的是可ai极了。
可她见好就收,平静的回覆道:「你真的很厉害,事情大致上就如同你所叙述的那样,只不过,她没有你说的那麽势利就是了。」
房内陷入沉默,一人被回忆g出了起伏的心绪,另一人则是因对方提及旧人的反应有些不快。
「那你以前其他的对象呢?有人跟你有过节吗?」最後是钟沐言打破了沉默。
「你是真的要挖透我的感情史阿。」申羽澜松开交叠的腿,在床边轻松的晃了晃,有意无意的问道:「而且你怎麽会觉得,我现在没有交往对象呢?」
这问题让钟沐言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平静的回道:「如果有,你会一个人去菲律宾度假?」
「你真的很聪明欸,脑筋动好快。」申羽澜眼中满满的崇拜。
钟沐言无奈的眨眨眼,开口催促道:「所以到底有没有?」
申羽澜手cha在x前,闭眼陷入沉思,而後见她眉头微微蹙起,开口时有些游移,「要说过节的话…应该也不太算,但有一任是因为对我很生气而分手的。」
「还记得之前提过企业实习那份工作吗?就是有被外派出国那个。」见桌边的人认真点点头,她继续说道:「其实那时候一起合作这个案子的业务,就是我前男友。」
「客户是越南的公司,一开始都是采视讯开会,我虽然语言能力不算特别好,但赢在敢说,所以前期整个企划都谈得满顺利的,直到半年後我们实际抵达越南,才开始出现问题。」
「很多当地的商谈眉角我不懂,有时候礼节没做对,惹得客户不是很开心,而且会议开始出现许多不会英文的越南人,他们在我面前用着听不懂的话讨论着,让我越来越紧张,就越来越频繁的说错话。」
说道这申羽澜轻轻叹了口气,但面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总之最後这案子就没谈成,而当时公司内部资源分配非常严格,损失这个案子的绩效让我前男友也一并失去了其他厂商,这件事让他心情非常的糟糕。」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点啦,因为我很ai交朋友嘛,有时候会私底下跟客户去吃饭喝酒,这件事也让他很不开心,觉得那样的场合环境很乱,对我开始有很多的不信任吧,所以最後就分开了。」
荒谬,这是听完这段过往第一个冒出的想法。
其实故事说到一半,不悦的情绪就漫过了钟沐言的思绪,最後她深x1了一口气,压抑着怒气问道:「你只是个实习生,他才是正职的业务,案子的失败凭什麽由你来承担?」
「还有,拓展人脉本来就是业务的日常,你努力建立自己的资源,他有什麽好不满的?难道他不会做这种事?」
「也不是说都由我来承担啦。」听出对方的愠怒,申羽澜试着说明道:「因为当初能有这个案子,是我跟厂商的人意外搭上的线,加上过程中的所有协谈我都有参与,因此合作的成败我都有满大的责任。」
这一解释不但没让人消火,反而让钟沐言更不愉快了,她双手cha在x前,语气满是不以为然:「不要告诉我,在你拿到着个案子之後,你们才开始交往的吧?」
紧闭的唇和无措的眼神给出了答案,钟沐言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又继续问道:「我猜上层会让你自己选合作的业务,他也肯定知道这点吧?」
「我不是因为有关系才选他的,他本来就是非常厉害的业务。」因着对方明显的压迫感,申羽澜解释的语气弱了许多,「他也不是因为这种理由才跟我交往的啦…」
钟沐言根本懒得听这些废话,她细长的指节一转重新拿起笔,在男朋友的後方写下了工具人三个字,然後画了个问号。
也不是第一次谈及这些事了,朋友们的反应也是如此雷同,即使不愿用恶意的角度去揣测他人,诸多线索所堆积出的现实也确实让人无从反驳。
不过事件已成过往,习惯活在当下的申羽澜早就不那麽在意了。
钟沐言能够为自己的委屈感到生气,申羽澜当然是开心的,可同时她又不希望过去这点小事影响对方心情,所以巧妙的换了话题的方向。
「你怎麽不信?难道我的魅力还不如一张订单吗?」
说完她风sao的拨了耳侧的短发,可钟沐言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又低下头不知在写些什麽。
见转移失败,申羽澜嘟起嘴晃了晃腿,突然灵光一闪,漾出一抹坏笑,「话说,我们那时小组新上任的经理也是个气质美nv呢。」
钟沐言面上不动声se,可正在书写的笔明显顿了一下。
这自然是没有逃过申羽澜的眼睛,她继续若无其事道:「她不只长得好看,行事g练又有自信,对我们下属也很照顾。在我提离职的时候,她还说我的特质很适合这份工作,想要挽留我呢。」
「那你g嘛不留下来?」钟沐言漫不经心的转着笔,心里却似有gu气出不来般憋得难受,「你不是最憧憬这种有能力的人吗?怎麽不在她身边帮她做事?」
唉呦~好酸!
这人就连吃醋都还能翻出理据,冷酷的脸上明明已经写着不愉快,还要装作无事的样子,申羽澜是越看越喜欢,心里也是乐得开怀。
「都分手了还待在同一间公司,那不是尴尬吗?」申羽澜适时的点到为止,没继续逗对方,「更何况,说到长得漂亮又有能力,有谁会是我们小言的对手呢?」
怎麽拐个弯又回来夸自己了?
钟沐言有些无语的轻叹了口气,也没有追问下去的心思,回头看着纸上留下的笔记。
今晚的故事虽然没有提供太多线索,可对申羽澜这个人也有更多一层的认识,只是现在轻描淡写带过的往事,当时究竟经历了怎麽样心碎的痛楚呢?
「今天要去哪?」
申羽澜坐在床边睡眼惺忪,看着已经早起梳洗得差不多的钟沐言,声音还有些慵懒。
「给你决定。」坐在书桌前整理背包的钟沐言,简略的回道。
多亏了搭便车让行程提前,可以待在圣地牙哥的时间增加了,钟沐言本就对旅程的规划没有太多想法,索x就将决定权给了最大功臣。
「欸?真的吗?」申羽澜顿时有了jg神,马上兴奋的起身,「那我们要从早玩到晚!」
今晚依然会在同间旅社留宿,所以活动范围也就限制在一天内能够往返的距离,这同时也代表了能够轻装出行,终於不必背着沉重的行李移动,对已经长途跋涉好几天的两人来说都是最好的消息。
「游玩的开销,你好好斟酌。」
并肩走在城区的人行道时,钟沐言忍不住开口叮嘱。
她知道对方过去的经济能力与自己不同水平,现在的旅费可没有挥霍的资本。
「唉呦~交给我啦!我自有分寸的。」申羽澜笑着将视线从街边的建筑上收回,自然的牵起对方垂在身侧的手,「今天就让姐姐教你,怎麽在短时间内,用最便宜的方式t验一座城市。」
听她说得煞有其事,钟沐言默默回握了对方的手,好奇的问道:「什麽方式?」
小小的动作就让人乐得心脏蹦蹦直跳,申羽澜心中的得意露在脸上,开口时连语气都是飘飘然的,「其实呢,我认为在异国旅游有几件事是一定要做的。」
「第一,逛传统市场,市场可以说是最能展现一个民族文化的地方,可以观察到饮食的习惯、地理条件下的农特产、特殊工艺的摊商,很多旧有的习俗跟传统也能在这里看到踪迹。」
「第二呢,就是搭乘最普遍的交通工具,这是实际感受当地民众生活节奏最简单的方式,也能用本地人的视角,去t会整座城市给人带来的氛围。」
「最後呢,就是登高鸟瞰整座城市,我知道有人会说:阿都市看起来不都差不多?可其实仔细去观察,还是可以发现时间在这块土地上发展和历史的脉络。而且还有一点,当站在制高点俯视一切,就会有种君王检视自己领土那种感觉,好像你真的征服了这座城市一样。」
申羽澜晃了晃相握的手,讨夸奖般问道:「怎样?听起来是不是很bang?」
说实话,算是对有钱小姐的刻板印象吧,钟沐言本以为会听到类似逛景点购物商场那种观光客行程,在她心里都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出现这带有点深度的回答着实让人意外。
也不知道算不算巧合,申羽澜口中的旅行模式,与蓝湘璇过去书中所描述的经历极为类似。
「怎麽了吗?」申羽澜微弯着腰近了一步,看着那张不知何时染上y郁的脸。
忍着心中的那gu闷痛,钟沐言为抿着嘴角,摇了摇头,「没什麽,只是觉得你好像也挺适合当旅游作家的。」
「是吗?」
申羽澜下意识别开脸,掩饰着自己眼中的苦闷,再次感知道那个人在对方心中有着多重要的份量,竟有些酸涩的令人不快。
不过,这不代表她觉得自己会输。
握紧了钟沐言的手,清新爽朗的笑容再次回到那人的脸上,「都说成这样了,那得让我好好表现才行啦!」
令人遗憾的是,在启程没多久,就让原先自信满满的申羽澜大受打击。
「怎麽这里的人都不太会说英文阿~」坐上好不容易搭上的地铁,申羽澜gu着脸颊有点泄气。
她本想着自己能像个领队一样,透过跟当地人互动确立她们行程的走向,殊不知大家听到英文竟是跟中文差不多反应,不是摇头拒绝,就是用简单的英语表达自己不会说,最後还是得出动钟沐言教她几句西班牙文,再让她替自己翻译对方的回答,才勉强推动了今日的行程。
「毕竟西班牙文也是世界排名前三的通用语。」见那人难得沮丧的样子,钟沐言淡淡的笑着,轻声解释道:「我是有听说智利不太说英语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的贫富差距较大,虽然基本教育都有包含英语,但其实也并不健全,只有那些私教的学生才有b较好的语言资源。」
「二是他们的民族x吧,好像智利人普遍b较自卑,对这种陌生的语言也不太敢使用,才导致整个国家都难以用其他外语g0u通。」
「我的天!小言怎麽什麽都知道!」申羽澜语气有些夸张,她双手紧抱住钟沐言的手,头在对方肩上蹭了蹭,「我好崇拜你喔。」
感觉到上臂丰满又柔软的触感,钟沐言紧绷的偏开头,另一手轻拨着肩上的脑袋,「车里人很多,不要这样。」
申羽澜坏坏的笑着,倾身在对方耳边柔媚的问道:「意思是回到没有人的房间,我就可以这样搂?」
sh热的气息打在耳扩,加上紧贴的温度让钟沐言一阵燥热,失控的心跳让她无措的ch0u回手,压着声脑怒道:「我才不是这个意思!你真的很讨厌!」
圣地牙哥中央市场并非一般露天市集,而是设立在如同车站大厅结构的建筑内部,整排特殊的篓空铁窗设计,让室内透着明亮的自然光,挑高的窗花与门楣上雕琢了jg美的花纹,嵌在门郎的石像与立於中庭的喷泉描绘了浓浓的文化风采,即使排除了市集摊商,这栋建筑依旧有着非常x1引人的看点。
内部有着不少的人cha0,众多异国的观光面孔散布其中,两人拉着手,走过如渔港般展示着新鲜鱼货的摊贩,逛近贩售各种特殊艺品的商家,从果摊选了几个叫不出名字的水果,有的酸得牙齿发麻,有的带着gu蜜甜的清香,可无论吃进口中的是什麽味,两人愉快的心情从未落下。
到了市场肯定是要吃饭的,在陌生的地方出现不知如何选择的情境,台湾人的好习惯就能派上用场了。
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
「谢谢钟霸总。」在选了一间人多的摊贩点餐後,申羽澜朝结完帐落座的钟沐言露出灿烂的笑,「我也好想当霸总帅气的买单喔。」
「凭你那种个x,能当得了总裁?」因着不错的心情,钟沐言也陪着她抬杠。
「欸还真别说,我真的差一点就能当公司总裁了。」如愿收到对方投来好奇的眼神,申羽澜支着下巴,徐徐说道:「在大学毕业那年,我爸原本想要将公司的gu权还有经营权分一半给我,那时候还很正式的在公司开了一场会,不过最後被我拒绝就是了。」
钟沐言不解的蹙起眉头,「为什麽要拒绝?」
「就像你说的阿,我x格根本不适合嘛。」申羽澜爽朗的笑着,对此豪不在意,「而且那是我爸跟我哥辛苦经营起来的成果欸,要是就这样被我ga0垮了,我会愧疚si的。」
话中的自贬让人有些在意,嘴拙的钟沐言还在思考着反驳的话想安慰对方,申羽澜就又开口了,「我从小就很受到照顾,什麽事都会有人帮我弄得好好的,就算我想尝试自己做,家人又会担心我把自己弄受伤,或是怕我太累不愿意让我动手。有时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变成一个废人呢?」
「申羽澜。」
连名带姓又严肃的口气吓得申羽澜抬起头,对上钟沐言怒视的目光,「为什麽你要这麽想?」
「因为…」由於对方的气势,申羽澜答得有些畏缩,「有人这样说过阿…」
钟沐言轻叹了口气,又开口道:「那我问你,要是有人说你长得不好看,你就真的不好看了吗?」
像是个听训的孩子,申羽澜坐直身t,认真的摇摇头。
「所以你…」
「别人怎麽说不重要,只要小言说我长得好看,我就是最好看的!」
这不按牌理出牌的一手堵得钟沐言哑口无言,直到老板将一盘盘餐点送上桌後,她还呆愣着不知如何回应。
「可你从没说过我好看欸。」申羽澜满脸无辜,握着叉子的手撑在脸颊边,歪着头问道:「所以小言,人家长得好看吗?」
发现话题又悄声无息的被岔开,钟沐言放弃般拿起桌上的叉子,噘起嘴埋怨道:「申羽澜你真的讨厌si了。」
下个要前往的圣克里斯托瓦尔山刚好距离市场不远,对她们来说上山有两种选择,走路或是搭缆车。
这些讯息是申羽澜吃饭时和隔壁桌一对美国夫妻闲聊得来的,这是他们第三次来智利旅游了,他们提到很多美国人会来中南美观光,亚洲面孔相对b较少见。
申羽澜表现得像个合格的亲善大使,无论是询问还是闲聊都非常热络,在一旁不发一语的钟沐言,自始至终无法将目光从申羽澜的身上移开。
她想不通,这样一个洋溢着魅力风采的人,怎麽会在那人口中如此的一文不值。
时间很充裕,为了节省开支,两人选择沿着车道旁的人行道缓缓的步行上山。
今日的天空有些积云,被遮住的烈日只透着灰蒙蒙的光线,虽然看出去的景se没有那样的明亮透彻,却也让爬山的过程没那麽炙热的难受。
前进的过程似是回到了荒漠步行那种氛围,踩着稳定的步伐,两人之间维持着一gu静默,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同的是,此刻连结两人的除了牵着彼此的手,还有想着对方的心。
其实昨晚谈了很多自己感情的过往後,看着在桌边生着闷气的钟沐言,申羽澜也很想问一句:那你呢?你的感情是什麽样子?
可是她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知道,虽然触及对方最深的伤痛与情感,势必会让她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可同时,这也像是在不断让钟沐言回忆起那些美好的过往,让她更放不下已经无法挽回的遗憾。
当然最後没问出口还有一个理由,听着自己喜欢的人谈着她所牵挂的对象,着实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这两日,钟沐言几乎将自己原本的问题抛在脑後,满心想着的都是申羽澜。
她是被谁送来这的?她在过去的感情中经历了什麽?她为什麽看不见自己的价值?她又为什麽…想陪在自己身边?
她没发现,那颗冰封已久的心,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染上了对方的温度,也没注意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沉稳,已经轻易的就被对方的喜怒给牵动。
她甚至没感觉到,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身边有申羽澜的存在。
跟着零散的人流,顺着上山的步道走时,出现了一座教堂,顶端的座圣母像闭着眼张开双手,似在欢迎每一个过路的旅客,又似想拥抱每一颗渴望温暖的灵魂。
「智利有很多基督徒吗?」盯着高耸的圣母像,申羽澜随口问道。
「这是天主教堂。」钟沐言纠正道:「基督徒不做偶像崇拜,也不会敬仰圣母。至於你的问题的回答,智利的主流宗教应该是天主教。」
申羽澜突然停了下来,钟沐言疑惑的回头,听她突然严肃的说道:「小言,请你不要这样。」
正想开口问到底怎麽回事,就看见申羽澜朝自己近了一步,食指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微微抬起对上了那对深邃的眼眸,耳中传进了她温润的嗓音:「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ai上你。」
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神经。」钟沐言赶紧扭开了头,却还是让申羽澜捕捉到那白皙的脸颊浮出的躁红。
这撩拨来得实在来得太频繁,钟沐言有些承受不住,有些气恼的怪道:「你那张嘴怎麽越来越ai胡说。」
「现在实话都不许人说了,好霸道。」申羽澜先是装得无辜又可怜,可一秒後马上变脸,咬着唇笑得妖媚,「不过这麽霸道,我也好ai。」
「申羽澜你真的讨厌si了!」钟沐言涨红着脸骂了句,低着头不理後面的人,逃也似的快步往山顶走去。
登至山顶时,西斜的太yan已从云层中探出了头,一缕金光洒在了城市的上空,在这广阔的视野里,能将整座首都尽收眼底。
申羽澜喘着气,努力跟上前方急匆匆的步伐,上山一路的爬坡,直到对方终於在栅栏的边缘停下了脚步,她才得以停下来喘口气。
虽然是自找的,不过她才不後悔呢!
她静静的站到钟沐言身侧,将手负在身後,跟着她一起欣赏着这片景致。
见识到世界的广大,越会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无论是在这拥有百万人口的都市中,或是百年历史洪流的此刻,一个人的存在,似乎就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钟沐言下意识的0向颈上的缀饰,将它握在了手心。
湘璇,你是否也曾站在这里,看着同一片风景呢?
那些小动作被申羽澜看在眼里,她转头望向了因距离而显得沈静的都市,轻轻开口:「等到这趟旅程结束,你想做什麽?」
钟沐言没有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你想做什麽?」
「我不知道。」申羽澜老实的答道:「我一直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可能要等旅行真的到了尾声,才会去考虑这件事吧。」
「还是说…」
申羽澜看向身侧的人,而对方也同时转头,望进了彼此眼里。
「你有我能为你做的事吗?」
对上那真挚的双眼,钟沐言下意识的垂下了眼眸。
「羽澜。」她轻唤着那人的名字,回头看向夕yan撒下的余晖,语气如此刻掀起发丝的风一般温柔:「学着为自己而活吧。」
有了先前长途跋涉的锻链,两人现在的脚程非常的不错,而申羽澜的脚伤已经不碍事,回程的路她们甚至不搭地铁,直接用步行走过更多不同的街道。
沿路上各式各样的小贩让人开了眼界,在行走的街道旁,各种自制的糕点小吃摆在了推车或是简易的摺叠桌上,一个街区内就有多种打鼓杂耍类的表演,虽是非常热闹,却稍微有些杂乱。
把钱递给看到什麽都兴奋不已的申羽澜时,钟沐言真的有种给孩子发零用钱的错觉,不过大概不会有哪个小孩会g着自己的脖子,咬着薯条说要喂她吃了。
一路吃着玩着,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在她们又逛进了几间传统的小超市後,夕yan已经彻底落入了山头之後,沿着亮起的街灯,她们也开始走向返回旅社的路。
「欸欸小言你看!」嘴里还吃着糕点,申羽澜用空出的手拉住了钟沐言,「今晚有nv士限定欸!」
钟沐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间两层楼的半露天店面,招牌写着cb57,即使站在街道的对侧,依然能清楚的听到里面传出节奏强力的音乐,而大门口摆着的黑版上潦草的用英文写着dy''''nly。
「这是酒吧?」钟沐言蹙起眉头,她对这种夜生活的产业相当陌生。
申羽澜摇头,笑着解释道:「是夜店喔,你有去过吗?」
「没有,也没兴趣。」话说完钟沐言转身就要走,却被申羽澜双手拉住了。
「唉呦你不要急着走嘛,夜店没有你想像中可怕的。」申羽澜晃了晃对方的手,好声说服道:「何况今天还是nv士限定,就更没什麽好担心的吧?」
见对方si寂一般的眼神,丝毫没有被说服的样子,申羽澜又加了点力道:「不是说好今天的行程由我决定吗?现在可不能反悔阿!而且明明就下定决心让这趟旅程不留遗憾的,不要让那些刻板印象阻止你尝试新东西嘛。」
这人卢起来真的是很难对付,而且这套路怎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钟沐言叹了口气,看了眼夜店的方向,依然没松口。
「好嘛,就去一次看看?」申羽澜将下巴支在对方肩上,软声道:「有我在,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盯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钟沐言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个人吃得sisi的,无奈之余也只能重重叹口气,「你才是最危险的人好吗。」
打着强力鼓点的节奏震得耳膜咚咚响,各se的彩光跟着音乐的节拍闪动,乾凉的冷空气和着人们身上的香水味刺得鼻腔发麻,踏入内门的那刻,彷佛置身另一个世界。
视野所及的各角落都站满了人,钟沐言sisi抓着如浮木般的那只手,紧跟在申羽澜的背後挤过人cha0间的缝隙。
她现在非常的後悔。
一直以来她总选择去那些安静且舒适的地方,人多的地方总让她感到焦躁,更别说待在这种狭小又吵闹的空间,简直就是种折磨。
似是发觉了身後人的不安,申羽澜脚步慢了下来,等对方跟上後一把揽进自己怀里,因着音乐的巨响,她将唇瓣贴在了钟沐言耳侧,柔声道:「没事,别怕。」
那一瞬带着热气的触碰让钟沐言缩了脖颈,虽然被人这样搂着让人很是别扭,可安抚的话语和身侧令人安心的温度,还是没让她舍得挣开。
进入舞池的范围,在艰难的穿过一波人cha0後,申羽澜带着钟沐言来到了吧台前的位置,并将她安置在了唯一剩下的一张高脚椅上。
「你想喝什麽?」申羽澜开口时抬高了音量。
钟沐言摇了摇头。
「你酒量好吗?」申羽澜又问。
钟沐言还是摇头,「不知道。」
酒是奢侈品,节省的她平时自然是不会买来喝,而在外若是有需要喝酒的聚会,她也会直接婉拒,过去也就只有蓝湘璇不时会跟她小酌,对於自己的酒量她没概念。
「那我替你选了啊。」申羽澜转头朝酒保举起食指,「oneojito,onezobie,thanks」
这是间给观光客游玩的酒吧,本国与异地的旅客们占满了两层楼的舞厅,其中又以拉丁裔与白人居多,几乎不见任何亚洲面孔。
「我跟酒保去找个钱,你一个人在这待一下可以吗?」
沿路上的小吃把带出来的零钱都花完了,剩下的大钞吧台一时找不开,申羽澜怕钱被顺走,想说跟着跑一趟柜台把钱拿回来。
被问这种问题,钟沐言有些无语,「当我是小孩?」
「你才满十八,没见过世面姐姐担心你会怕嘛。」申羽澜开朗的笑了笑,伸手r0u了钟沐言发顶,「乖乖待着阿,等我回来。」
看着那人挤进人丛中失去踪影,钟沐言抬手0了刚被触碰的头顶。
她自认对申羽澜已经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原因无他,这个人本就像是一页可读完的说明书,虽能从字里行间品出一些惊喜,可终究是单纯得一目了然。
表现得开朗乐观的申羽澜,实则非常容易受情绪的牵动,她在待人处世上皆是友善且热情,会将心思明明白白的摊在yan光下,是yu换得他人同样的真心相待,即使这样的做法并未替她带来相应的赤诚,她依旧天真的盼着那样的同心合意。
可让钟沐言疑惑的是,这份心思究竟会向着所有希冀於她的人,还是自始至终…只会倾心於那些将她视为弃子之人?
这冒出的想法如劈啪而过的电流吓得钟沐言瞬间坐直,觉察到自己心情的同时,一gu厌恶的恶心感随之而出。
这是不对的,她不该陷入情感的依恋中,也不该因感受到短暂的温暖而驻足。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也不管上来的酒到底是谁的,钟沐言随便抓了一杯,仰头喉咙一滚就半杯下了肚,此时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清亮的笑,「hey,don''''tdrktoofast」
闻声转头,一头栗se长卷发的白人nv人立於身侧,在昏暗的灯光下她轮廓棱角分明,红得yan丽的唇瓣g着笑,「ibuyyouanotherdrk,o?」
在这充斥着洋气的众多脸蛋中,这张东方面孔是她一眼扫过就发现的目标,标致的五官透着gu清冷的气场,可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沈静的温婉,只匆匆一瞥就让人挪不开眼。
钟沐言看了眼身後,才发现对方说话的对象是自己,顿时紧张了起来,不知所措的问了句:「i…ibegyourpardon?」
nv人向前近了身,随意地将手上的酒杯放上吧台,右手搭在了钟沐言背後及腰的椅背上,高挑的身姿让人不得不抬起头,一gu甜腻的香水味钻入了鼻腔。
「you''''recute」
开口时话中带着笑意,她伸手试图拨开钟沐言鬓边的发丝,想更看清楚那秀丽的面容,却被钟沐言下意识的躲开,手防卫似的挡在x前。
看来有些过於躁进了。
nv人收手後拨了把自己肩上的长发,想拿起杯子时才注意到桌上有着另一杯未动过的酒,疑惑的问道:「areyoualone?」
「no」钟沐言立刻摇了摇头,「icawithy…」
「girlfriend」
後方的声音接下了未完的话,没等钟沐言回头,一只手从後方横过颈前揽住自己,感觉到身後的人将下巴跨在了自己肩上,「rry,shealreadyhadone''''spany」
申羽澜毫不犹豫的宣示主权,她才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把钟沐言从自己身边带走。
又出现了另一个美人,可惜无论是哪一位大概都没戏了。
「whatasha」nv人耸了耸肩,拿起自己的酒杯抬手敬了一下,「wishgyouhaveawonderfulnight」
待对方走远後,申羽澜抱紧了臂中人,不满的埋怨道:「我才离开一下,你就g搭上其他nv人了?」
「胡说什麽。」钟沐言扭了肩膀从束缚中挣开,瞪了申羽澜一眼,「谁是你nv友了?」
「在夜店不想被搭讪就是要这样说阿。」似是而非的话申羽澜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想起刚那nv人如看猎物般的眼神,堵气得又将下巴靠上钟沐言的肩头,「还是你其实想跟那个人走?她看起来想在厕所上了你。」
「你!」这发言的刺激程度完全超出了钟沐言的防御力,浮出那种画面的同时羞得她脑袋无法思考,连忙强装镇定的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欸!那杯是我的。」
申羽澜握住那拿着杯子的手,却又被钟沐言ch0u开,恼怒得提高了些音量:「都是我付的钱,哪杯我不能喝了?」
见对方是真的有些生气,申羽澜倒是委屈了,可又无法收回一时冲动的话语,只能喃喃的解释道:「那杯混了很多基酒,很容易醉的。」
「再醉也b你好,还没喝就胡言乱语,喝了还得了。」钟沐言将另一杯酒也拉到了自己面前,「这杯也是我的,你不准喝!」
还好钟沐言也不是真的生气,经申羽澜那三寸不烂之舌一阵安抚求情,也等害臊的劲头过去了,终於又给那装得可怜又委屈的人点上两杯酒。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可与早上那种悠闲随意的心情大不相同,闪烁的灯光g扰着注意力,人群因拥挤不断从身旁擦身而过令人焦躁,音乐的巨响让人不得不紧靠彼此才能用正常的音量对话,对钟沐言来说着实没有太多正向的感受。
听对方如实表达了想法,申羽澜却是豪爽的笑了一声,「那是你还没t验这里最好玩的事情阿。」
说着她牵起对方微凉的手,向後退了一步,「走吧,我们去跳舞。」
「不要。」钟沐言ch0u回手,一口拒绝。
她这辈子只在国小跳过健康c,身为一个对他人视线极度抗拒的人,这种搔首弄姿的行为她向来是敬而远之。
「欸?我一个人跳多无趣。」话是这麽说,可申羽澜当然也不会b迫,只见她倒退几步踏到最近的舞池,扬起下巴指着钟沐言喊道:「那就让你欣赏一下,今晚这间夜店最曼妙的舞姿。」
皓腕一扬,快节奏的鼓点jg准的镶在了关节的旋与点之间,音符流淌於被修身衣裳包覆的身段,一明一灭的光线让一切如梦似幻。
听着鼓动的旋律,钟沐言目光不自觉得的追着那人肩头拉起臂腕画出撩人的弧度,锁在那软如蛇扭的腰线上,彷佛着了魔一般挪不开眼。
申羽澜潇洒的拨了鬓边的发丝,露出绝美的侧颜,长颈一扬将下颚线g勒的更加清晰,媚人的大眼瞥向看得发楞的钟沐言,嘴角g起妖yan的一笑。
只觉此刻被被困住的不只是视线,还有魂魄。
但被这舞姿给迷惑的可不只一人,周围有幸见到一眼的玩客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绝se。
身前金发及肩的白人nvx穿一席黑se大露背短版小洋装,在申羽澜面前一个旋身後搭上她的肩,弯下膝盖,用丰满的x自下而上擦过对方的曲线,火辣得令人脸红心跳
另一位身着清凉的拉丁裔美人随着节奏的舞动从背後靠上,一手揽上了她柔软的腰肢,指间不安分的由小腹向上游走,似是想在她身上擦出一丝火花,而後栖身贴上,脖颈一弯探向颈间一亲芳泽。
不知是亲眼目睹夜店文化的震撼b较强烈,还是看见有人亲腻的贴着申羽澜的妒火更盛,钟沐言只觉得心脏跳得飞快,喉间一gu燥热,回头拿起杯子又是两口下肚。
自踏上舞池後,钟沐言的失神和慌乱都落在申羽澜的眼里,她很是满意。
在这种全凭外表x1引注意力的场所纵横多年,她很知道如何利用自己外貌和身材的优势,也懂得c纵人群以凸显自己的魅力,在她私心地将钟沐言拉进自己的主场的那一刻,那人就如同瓮中鳖一般,轻易的让她扣住了心神。
当然收线的时机也很重要,一曲闭,申羽澜转过身,退了几步朝两位美人微微欠了身,而後三步并做两步的回到钟沐言的身边。
先是仰头喝了一口酒,申羽澜扭头将发丝一甩,给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好看吗?」
这一声才让钟沐言从颈上那颗晶亮的汗珠收回神识,做贼心虚般的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诚实的点了点头。
申羽澜的笑容更盛了。
一阵热血沸腾的舞曲过去,旋律立时慢了下来,灯光停止闪烁且变得更加昏暗,此刻众人似乎也下意识的降低了音量,让舞厅笼罩着一gu朦胧的氛围。
时机差不多了,申羽澜看了眼逐渐冷却下来的舞池,下唇一咬,缓缓朝钟沐言递出手。
「我最亲ai的钟沐言小姐。」
「你愿意赏脸,陪我跳支舞吗?」
鹅h的暖光打在申羽澜的恻脸,映着平时温和的笑颜多了几分妩媚,与那深邃的眼眸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就如同她的囚徒般无所遁形。
等意识到时,钟沐言已经将手覆上对方的掌心。
两人牵着手缓缓的走向舞池,没人分心於足下的脚步,紧锁着彼此的视线柔情似水,却灼得心口发烫。
申羽澜的指尖轻擦过被自己握住的掌心,微痒得令人发颤,骨节一弯从指缝间扣住钟沐言的手。
另一侧她将对方的手覆在自己颈间,而後揽住对方的腰枝缓缓一带,两人身t紧密的靠在了一起。
不知是酒jg的发酵逐渐醉人,亦或是迷离的氛围蛊惑了人心,此刻钟沐言丝毫没有先前的慌张,她任由身前的人领着自己随着音乐摆动,自然的倚在了对方的颈窝。
平时话多的人也在此时噤了声,她轻靠着发顶闭上眼,品着期待已久的发香与温度。
「阿羽。」
自清冷的声线中传出的这声轻唤,带着不曾听过的柔糯和依恋,用的还是自己求而未得的小名,对申羽澜来说,这b任何一种酒都还要令她迷醉。
她垂了脖颈,在对方耳边应道:「我在。」
「那些你曾经交往过的人…」
钟沐言因犹豫而停顿,最後还是问了出口:「是因为他们需要你,你才选择跟他们在一起吗?」
身t突然一僵,申羽澜没想到居然是这个问题,除了伤处被戳中的一些刺痛,更多的其实是惊喜。
那些被她当作故事说出的往事都被钟沐言听了进去,甚至站在她的立场细想过,不然不会有这样的疑问。
「要这样说…也没有错吧。」虽然心中泛着苦涩,但申羽澜依然压不住嘴角扬起的笑容,扣着腰的手默默收紧了一些。
讨好型人格,大家是这麽说的吧,为了维系一段关系,努力取悦自己喜欢的人,满足对方的需要,她可以不断的付出,也愿意在情感中退让,要的就是能有一个人陪伴在身边。
「可两人在一起,不会只是一方的选择。」钟沐言下巴靠上了锁骨,酒jg的发酵让她有些晕眩,「你知道他们为何选择你吗?」
申羽澜笑了声,「因为我长得像天使下凡吗?」
「对一半。」钟沐言也轻轻的笑了,「可我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指尖摩挲着申羽澜的後颈,压低的嗓音却b触感更加su麻,「若是有一天,你感觉不到伴侣对你的需要,你会离开吗?」
「沐言,我从没想过离开这种事。」申羽澜难得严肃的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忧伤,「从来,都是他们先离开我的。」
语末的微颤扯得钟沐言x口一阵闷痛,她扬起头,看着向来清朗的眼眸蒙上一层哀伤,忍不住将掌心覆上了脸颊,指腹轻抚那失了颜se的眼角。
越是容易得到,就越不懂得珍惜,习於索求的人要是无法从对方身上拿到自己想要的,放弃也不会是什麽困难的决定。
当然这之中也有後悔的,可申羽澜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她不会因两人的过往有任何怨怼,可也不会让自己在同个坑跌倒两次。
宽慰般的g了唇,申羽澜偏头紧贴着对方掌心的温度,可那却是b自己的脸颊还凉了许多。
酒jg消磨了理智,似乎能让人更加肆无忌惮,相撞的视线将累积已久的情愫催化,暧昧的落在了两人的心底。
申羽澜闭上了眼,缓缓的低下头,钟沐言也眯了眼,收近了扶在面颊上的手,呼x1交织在了一起,已经分不清那剧烈的跳动是源於自己,还是身前渴求之人。
可在鼻尖轻触的那一刻,时间却像是静止了一般,明明x1吐间已经全是对方的气息,只要再靠近几分,就能品味那期盼已久的双唇,只要再凑近一些,就能分得那柔软炙热的温度。
但没有人这麽做,两人彷佛因各自心中的束缚无法动弹,期待对方能再多表露一些渴望,亦或是自己能生出更多挣脱的勇气。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最後是钟沐言先退了开来。
她垂下头,松了手收回x前,握紧的拳中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我去个洗手间。」钟沐言盯着自己的脚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可却在倒退两步时被自己拌得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言还是…」
「我自己去就好。」钟沐言打断了对方,转头离开了舞池,没看申羽澜一眼。
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申羽澜才收回了视线,她深x1了一口气,大步走向了吧台,抓起自己的酒仰头两三口吞下肚,又拿起钟沐言喝得剩三分之一的杯子一饮而尽,连冰块都倒进了口中,咬得喀喀作响。
太过心急了吧…
她知道今天自己卯足了劲,没放过任何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这可能会让内敛的钟沐言难以招架,c之过急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只是不知怎麽的,她总觉得有些心慌,并非自己的亲近没得到对方的回应,而是每当自己觉得已经掌握住对方,却又在收紧时像散沙一般从指缝间溜走。
像是那句学者为自己而活。
不过这都与刚才的停顿无关,会有那样的犹豫,是因为蓝湘璇。
这个人对钟沐言的意义她很清楚,尤其她们正走在追寻蓝湘璇影子的路上,时而在钟沐言表情中读出的忧伤,也是在提醒着自己,对方心中还有个更重要的人。
她不希望自己只是填补空虚的过客,如果可以,她愿意陪钟沐言走过这段时间的伤痛,可同时也会努力增加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份量,她相信总有那麽一天,钟沐言在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人时,会是她申羽澜。
厕所排队的人b预期的多,钟沐言站在队伍的尾端,将手按在了还在失控乱跳的心口。
刚才那是怎麽回事?到底在做些什麽?
真的是荒谬至极,明明才刚提醒过不该越陷越深,转头就牵了对方的手,搭上了她的脖颈,甚至,还想索取更多…
想到了申羽澜紧靠在身上的温度,g在後腰的手,打在唇上的气息,热气忽地漫上了脸颊。
顾不得这麽多,钟沐言绕过队伍挤进人满为患的厕所,找了一个空下来的洗手台,毫不犹豫的捧起水往脸上抹,似是怕自己不够清醒般,她弯下腰又再次泼了自己满脸水。
忽地听见一声清脆敲响,颈上的吊坠撞到了陶瓷的洗手台上,惊得钟沐言立刻拿起来查看,生怕自己的不小心让上面出现一丝裂痕。
确认项链没事後,钟沐言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未束起的黑长发有些凌乱的贴在面颊上,水如同泪珠般滑过白皙光滑的肌肤,在下巴汇聚滴落,有种凄美的破碎感。
在有意识以来,她几乎不曾哭过,就连面对蓝湘璇的离世,她也只流过两次泪。
第一次,是在接获si讯後的六个月後。
是的,在蓝湘璇的葬礼上,她没有哭,并不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而是生命中支撑的梁柱突然倾倒,没有人会知道该如何面对。
别人看她表现得镇定,只有她自己知道到自己完全乱了方针,数次吃饭时拿筷子捞着喝汤,整装出现在公司门口,才发现当天是假日,脚上还穿着家里的室内拖。
失事的船运公司为了挽回一些声誉,将部份的遗物打捞上来归还给受难家属,收到这箱来自智利的包裹,钟沐言才意识到,她的湘璇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当晚,她独坐在yan台的地上,手上灵活的把玩着一只煤油打火机,锵!一声开盖,燃起的火心随风晃动着,喀!一声,火熄灭。
这是钟沐言用第一份打工钱买给蓝湘璇的生日礼物,选的是纯银全亮面的款式,右下角客制打上了两个字母「xx」。
蓝湘璇非常珍惜这个礼物,打从收到之後就贴身携带,一有时间就抛光擦得雪亮,即使多年过去,在细心的保养下,依然崭新如初。
说实话,钟沐言很讨厌菸,毕竟伤身味道也不好闻,可蓝湘璇那洒脱不羁的x子没多少人管得了,她也不想去控制对方的喜好,而且就算很不愿意承认,她是真的很喜欢看蓝湘璇ch0u菸的样子。
将唇覆上菸嘴时,蓝湘璇总会陶醉般的闭上双眼,似是这吞云吐雾间就能让她置於仙境,睁眼时目中的迷离带着万种风情,徐徐吐出缭绕的烟雾,让看着的人不由得也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画面中。
蓝湘璇这个什麽都大而化之的人,却在ch0u菸上特别gui毛,因为她只会ch0u自己卷的菸。
每次看她修长的手指辗着菸草,动作缓而细致,轻柔的压着纸缘卷起至尾端时,再微微探出粉se的舌尖滑过纸缘,将其包实,这经常重复的动作,却每次都让钟沐言看得目不转睛。
如今这备受珍视的打火机失去了它的主人,钟沐言指腹轻抚过冰冷的金属表面,眼泪不受控的自眼角滑落,她哭得非常安静,彷佛连风声都能掩盖住这撕心的哀痛。
掌中的火心亮了,又熄了,清脆的铿响伴着无星星的夜空持续了一宿,直到泪水已乾,旭日东昇,火苗依旧再度燃起,却不能再为锺ai的那个人,点上一支菸。
除了打火机还有一些衣物,箱子里还有着这只吊坠,它是连同一张明信片收在了夹链袋之中。
这是蓝湘璇的习惯,长期旅外最怕的就是下雨,所以重要的东西一定会好好的密封起来。
钟沐言将吊坠日夜挂在颈上,就像是醒钟般不断在的提醒自己,蓝湘璇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人独活,又怎能一人独乐?
琉璃的缀饰系在颈上,是思念,也是桎梏,每一次悸动的心跳都在撕扯着捆在心房的枷锁,让钟沐言几乎在愧疚中灭顶,转瞬之间,炙热的情愫就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捻熄了。
走回舞厅时,不知为何吧台前挤满了人cha0,钟沐言艰难的穿过人墙,却被迫止步於几米外,在一群异国人中她没有太多身高的优势,听着周围越来越兴奋的高声呼喊,只能努力探头看清前方到底发生了甚麽事。
人cha0的缝隙间有四个身影明显b其他人高出许多,其中两位穿着酒保的背心站得最高,直接立於吧台桌子上,她们手脚迅速且俐落,接过助手递上一瓶瓶不同的基酒倒入盎司杯,而剩下两位坐上了架高金属椅,向後仰头,张着嘴接下了持续倒入的酒。
其中一位不是别人,正是申羽澜。
「hopgyirlfriendknowswhatshe''''sdog」
各种尖叫与喧哗声中突然传入这句话,钟沐言一转头,发现刚才试图搭讪那位nv子正笑着站在身侧,跟自己一样正看着眼前如竞赛一般的活动。
一听对方这麽说,心中的疑惑已经让钟沐言无瑕感到紧张,急切的问道:「whatisthis?」
「theycallthistraveroundworld」nv子伸出食指转了一圈,眼睛没有离开台上的表演。
经过解说,钟沐言才知道这是酒吧自己发明的游戏,b赛一共十轮,酒保会直接在她们张开的口中调酒,吞下去之後要爬下铁椅走过一段类似独木桥的步道,要是掉下来了就得重新走,而後在通道尾端的气球上解下第二杯的品名,再原路折返,最快完成十杯或是对方弃权方即可获胜。
从第一杯血腥玛丽开始,气球上全是最经典的烈酒shot,不只要喝得快、走得稳,还要能撑过酒jg强烈的後劲,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尝试的游戏。
说明结束时刚好第六轮开始,申羽澜b对方先吞下第五杯酒跳下了高脚椅,她脸上的笑容与脚步始终很从容,上独木桥时还如舞蹈般高举双手,游刃有余的单脚在上面赚了一圈,引发一旁的观众爆出一声欢呼。
明yan的笑容,张扬活泼的魅力,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总能凝聚出欢愉的气氛,而她也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she''''sdeedachargwoan」nv子由衷的点头赞道,可没听见任何回应,她微微偏头,却发现观看b赛的钟沐言不但没有面露喜se,甚至眉头深锁。
有件事钟沐言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待在蓝湘璇的身边,一直让她有种不安的心虚,起初她只当自己不习惯有人对自己好,可当经历得越多,看得也越多,她终是明白了会有这样的感受,是源於自己的不值得。
有些人注定与凡夫俗子不同,她们在生命中拥有自己的舞台,属於聚光灯下的宠儿,备受众人喜ai,是天之骄子,是能燃起他人心中希冀的存在。
蓝湘璇,申羽澜,她们本就是烧得灼热又耀眼的恒星,总能自然而然的让周围的人染上烫心的温度,绘上鲜yan的笑容,这样的人应该高悬於最美灿的夜空,属於每一个愿意抬头仰望的人。
但她们却都选择待在了自己这个最黯淡无光的人身边,一个连映照光芒都做不到,只能在对方相伴时擦出一瞬生命火花,远离後就如同si灰般的存在。
可笑的是,钟沐言确实也接受了,甚至,她渴求得更多,她不想与人分享这份光芒,想独占对方所有的温柔,贪得无厌的令人鄙夷。
不只别人替她们不值,钟沐言自己也觉得不值。
第八轮还没结束,另一个对手已经从独木桥上踉跄跌下来两次了,申羽澜也不急,拿着下一个酒品的气球站在旁边鼓掌帮对方加油。
看到这里,不确定是心里的烦躁还是越来越挤的空间,钟沐言只觉得现在呼x1的每一口气都沉得快把自己压垮,她垂下视线,转头朝出口走去。
「hay!where''''reyougog?」
後方的问题没得到回应,钟沐言只是专心的找着人群中的缝隙,努力钻出这个开始让她生厌的地方。